他也不需要说话。
沈倦偏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然后,停了。
林涣睁大眼睛,急促地呼吸着。
他感觉自己被抱起,然后塞进了被窝里。
视线所及之处,沈倦的额角憋出了热汗,要掉不掉地挂着,火热又滚烫。
他的眼神也是迷离的,然而却克制住了。
林涣蜷缩着脚趾,问“怎么停了。”
他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沈倦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发出极大的反应。
怎么停了。
沈倦摸了摸他颤抖的身体“突然等得及了。”
林涣“”
可,可他等不了啊
他浑身火热又难受,像是火球,而沈倦的手冰冰凉凉的,他就想让倦哥碰一碰他。
可沈倦不动了,就是不碰他,忍得辛苦也不碰他,反而去吩咐下人了一件什么事情。
林涣窝在被子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你在弄什么”
沈倦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不用等会。
因为下人很快就回来了“那边铺子里说找不到合适的新娘服,拿新郎服代替了。”
沈倦把林涣藏在被窝里,从始至终都靠着门边说话,不让别人看到他一点点露出来的皮肤。
秋天的天气有些开始冷了,林涣在被窝里窝着,热乎乎地熏着,很快就昏昏欲睡。
外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林涣皱紧了眉,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睡觉。
“欢宝”
有人在叫他。
林涣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手脚被摆弄着,微凉的手指触碰着他,带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
林涣彻底精神了。
然后发现沈倦跪坐在床边上,而自己
自己穿了一身大红的新郎服。
沈倦身上也是。
两个人的婚服是相同的款式,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儿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沈倦挨着他的额头,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舍得叫别人看见你穿这一身的样子。”
“你穿红色的新郎服,很好看。”
“欢宝,我们成亲吧。”
林涣猛地抬起头,他刚刚的睡意已经完全散了。
沈倦坐在他边上。
大红色的喜服映着他的眉眼,熏出一点儿温软的红,他说“欢宝,我们成亲吧。”
林涣抱怨“你都给我穿上衣服了,才跟我说,一点反对的机会都不给。”
沈倦握住他的手“你说过不后悔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林涣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其实,他看着沈倦的眼睛,叫他的那句话捂得心头发软。
他喃喃“怎么成亲”
他连别人的婚礼都很少参与,怎么成亲,一点流程都不知道。
沈倦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上,低着头替他穿鞋。
莹润的脚露在空气里,被沈倦握住,冰冰凉凉的感觉窜上小腿,他下意识地想躲,被紧紧地握住了。
沈倦扶着他的腿,慢慢地把靴子给他套上。
这是一双红色的喜靴,靴面儿上绣着一条小龙,双眼圆睁,带着一分圆润憨实的喜意。
沈倦替他穿好了鞋,然后拉着他往侧边厢房走。
林涣这才注意到外头天黑了,昏鸦鸦的天气被廊下的大红灯笼照亮着,红色的暖光照亮了他们走过的路。
沈倦牵着他一路走。
头顶的红灯笼喜庆热闹,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了他们两个。
厢房被布置过。
孔雀东南飞里写“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
厢房里就是这样的。
两根大红的龙凤双烛,红色落纱的斗帐,散落在各处的花生糖果,还有两杯醇香的交杯酒。
林涣特别稀奇地看着“就这么一下午,你就布置好了”
沈倦说“都是现成买回来的东西,不费什么事。”
他转过头看着林涣,依旧是难得的笑容“欢宝,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
林涣迎着烛火抿住嘴“准备好了。”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省略了挑盖头的步骤。
沈倦牵着他,两个人的手握得紧紧地。
心上人吓死我了,我说直播间怎么被关了,原来是准备这些去了
银翘片啊啊啊我养的崽崽要成亲了
一言不合倦哥这个速度好快呜呜呜,这就把我们欢宝骗到手了。
图图的耳朵早就骗到手了好嘛呜呜呜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给我们欢宝办婚礼。
奇奇怪怪没有脑袋我也没想到本来看他和倦哥在一起,我以为看不到欢宝的婚礼了,结果呜呜呜呜好开心。
猪都跑了我宣布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嘿嘿嘿,我们这个角度,好像丈母娘视角哈哈哈哈哈哈,就看着两个崽崽拜天地结婚。
沈倦从桌上拿起那两杯酒递给他“喝了这盏合欢酒,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以后我们要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林涣静静看着他,半晌,忍不住露出一点笑。
壶盖伶仃响,两个笑着的人对坐着,交缠着手,喝下了这杯合欢酒。
喝下去以后,林涣才猛然想起有什么不对。
他一杯倒啊
平日里都是靠直播间转移自己喝下去的酒,人家都说他千杯不醉,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杯酒就倒。
可是这一杯合欢酒,他实在舍不得不喝。
上一回喝醉了酒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记不清了。
猛然蒸腾起来的酒意和热意熏得他晕乎乎的。
他抬眼看沈倦,结果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的眼神,特别温柔。
林涣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忽然胀满了,他们两个成亲了眼前坐着的,是他名正言顺的恋人。
他近乎喟叹地栽进了沈倦的怀里。
沈倦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听不清楚,只好仰头叫他再说一次。
沈倦顿了顿,低头看他。
从沈倦的角度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脖子,纤长的、紧绷着的脖子,和上面紧张滑动的喉结。
他忽然想起在礼部的衙门里,林涣说“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师生又怎么样舐犊之情又怎么样
他着了魔,哪怕以后要下十八层的地狱,他也要拉着眼前的人一起。
两个人轻轻地抱住对方。
像是荒漠里得到了干净水源的旅人。
淡淡的酒意流转,晕染了周围的空气。
恍惚间,林涣听到了外头杯盏碰撞的声音,仿佛有许多的宾客,来参加他们的婚宴,他们笑着,手里握着酒杯。
空气里满是欢乐的气息。
沈倦和林涣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林涣闭紧了眼,被逼出来了泪。
他说“倦哥,我”
“你什么”
林涣说不出话,他想逃。
沈倦没有离开,在这一场沉默的角逐里,他掌握着主导。
他微微抬起了头。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分明已经有过很多次的对视,这一眼还是让林涣忍不住撇开了头。
丢盔弃甲的是他。
“嗯”
林涣低头,眼里有着泛滥的爱意。
明明亲近过了很多次,这一次却因为一场不一样的婚宴,感触格外不同。
他被沈倦止住了一切的感官。
沈倦看到林涣紧锁着的眉头,也看到了他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倦闷闷地笑了,侧头又去吻他“新娘怎么可以不等新郎。”
林涣徒劳地蹬了蹬腿。
明明他穿的也是新郎服
呜,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他
他的反驳被堵在了嘴里。
沈倦难得笑,偏偏这一晚上都带着笑,这会儿也是,笑得愉悦。
他含着笑,准备去赴自己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喜宴。
林涣的脸轰得一下涨的通红。
从前几次,都是沈倦陪着他,两个人说一些絮絮的情话,然后不经意间,就贴合在了一起。
哪像现在。
他坐在床头,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一条发带,和倦哥脸上温柔的表情。
脑袋上面多了一双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那双手带着他写了无数次的课业,从他三岁时就牵着他,一路陪他跌跌撞撞地长大,替他遮风挡雨。
隐秘的种子发了芽,在他的心口挠啊挠,挠得他发痒。
沈倦伸出手,微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脸。
他像春天里刚开的花,风一吹,他就迎着风,轻轻盛放着。
林涣挣开了他的桎梏,拉住了他。
林涣的眼睛水亮,映着昏黄的灯光,朦胧地看着他。
沈倦停住了。
小徒弟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不是去解开束缚他的发带,而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肩膀,湿润的气息吐在了他的耳旁,轻轻抱怨着“哪有让新娘一个人坦诚相待的。”
那双手抱住了他。
小徒弟的声音忽然之间带了一点儿兴奋“倦哥的身材真好”
这个人啊
沈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撩拨他,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惩罚。
沈倦的眼里一片猩红。
“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嘟囔着。
这个模样,像极了很多年前,林涣坐在高高的枝桠上,低头朝他微笑,朝着他伸出了手。
山火弥漫,岩浆迸裂。在漫天的飞灰之中,是潜伏在黑硬岩石之下,滚烫的余温。
“明明我也是新郎。”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你怕不怕”
“为什么要怕一点都不怕。”
他们一起走过了十余年,从懵懂稚嫩,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们携手同行,终于能在这一天,互相道一句
“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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