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林长野的电话回过来时, 宣元山已经做完手术,进了icu。
宣月站在玻璃窗外,接起这通电话。
林长野“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的说话声里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 宣月听见有人喊了句“点外卖了, 今儿晚上要加班, 大家吃什么”, 似乎是老张的声音。
“我爸出车祸了。”
那边短促地停顿了下,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林长野似乎大步流星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再开口时声音清晰不少。
“严重吗”
“现在刚下手术台, 进了icu。医生说颅内有点出血,看看今晚的状况, 如果明天血止住了就还好, 没止住大概要开颅。”
所以是严重的。
林长野“你现在在哪里回沧县了”
“嗯。”
“假我批了,你安心待在那就是。”他稍作停顿,声音低了下去, “我这边拉了人回来,连夜审问, 所以大概没办法去看你那头”
宣月的内心像是松软的沙土, 被雨淋过, 忽然塌下去一块。
她小声说“我爸出事,你来看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我是队长, 关心下属是应该的。”
“队长要这么面面俱到,每个下属家里出事, 都要亲问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 像天际摇曳的风筝。
林长野没说话。
又隔了一会儿,宣月主动岔开话题,问“今晚去抓谁了”
“冯希丙口中的皓哥。”
“抓到了”
“没有,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不知道是听了风声还是这么凑巧。”林长野忽然想起什么,叮嘱宣月,“上次在酒吧里的那个耳钉男你还记得吗让你去要黑桃a的那个。”
宣月一愣,“黑桃a怎么了”
“他就是崔明皓,冯希丙口中的皓哥。”
“”
“要是再见面,你离他远点。”
“”
宣月久久没说话,林长野等了一会儿,问她“怎么不说话”
阿皓就是皓哥
那个在酒吧里招兵买马的皓哥
说不定袭警命令、悬赏杀人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皓哥
宣月浑身发冷,声音里却有种奇异的冷静“队长,可能太迟了”
“什么意思”
“刚才我在医院对面的便民超市,碰见那个阿皓了。”
十楼骨科住院部。
床上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眼神浑浊,皱纹遍布,但精气神还挺好,不住伸手赶身边的人。
“回家好好休息去,别在这儿烦我。”
被她驱赶的阿皓一边削苹果,一边说“我知道你口是心非,偏不走。”
“你都在这儿杵两天了,快回去睡觉。快走,快走”
阿皓失笑,眨眼间削好了苹果,塞进老人没缠绷带的那只手中,“阿婆,我年轻,一天不睡没什么关系。”
“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老太太哼了一声。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了,追我的姑娘还大把呢。”
“那你怎么不带一个回来”老太太咔嚓一口咬苹果,牙口还挺好,横他一眼。
阿皓伸伸懒腰,说“看不上。”
“臭小子眼高于顶,给句准话。我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带个姑娘回来吗”
“那可难讲,所以你最好活久一点,长命百岁。”
老太太瞪他,“之前我老姐妹介绍的那些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机灵能干,你到底为什么看不上人家”
“我喜欢漂亮的。”
“要多漂亮才算漂亮我看小张就挺漂亮的。”
“那就算漂亮了”阿皓又从果篮里挑了只漂亮的苹果出来,一边削一边说,“那你是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了,小张跟我刚才在外头遇见的姑娘一比,可差了太远。”
老太太来了兴趣,“你刚才碰见哪个姑娘了”
阿皓笑笑,不说话。
“快说呀,哪个姑娘是熟人吗对你有没有意思呀”
阿皓的手很灵活,几下就削好苹果,皮削得又快又薄,像是雕刻功力了得的艺术家。
他咔嚓咬了一口,含含糊糊说“老人家这么八卦要不得。”
阿婆还要追问,他从墙角那一排果篮里挑了只豪华的,说“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这篮给我吧。”
“你上哪儿去”阿婆问出口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在后头嘱咐,“臭小子,还挺会借花献佛啊”
“护士妹妹,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
“之前有个出车祸送来的患者,就一小时前还在手术室急救的那个,现在住哪间病房啊”
“你是患者家属吗”
“我不是。”
护士站前,一身棒球服的年轻男人笑出一口小白牙,唇边有一只若隐若现的酒窝,让他看上去有种介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奇特气质。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卷曲蓬松,刘海都快遮住眼睛。但穿过头发隙缝看清那双眼睛,又会发现它们澄澈透亮,像冬天松树上倒挂的冰晶。
阿皓微微笑着,眨眨眼,说“我不是患者家属,但我想追患者家属。”
护士妹妹忍俊不禁,查了查记录,小声告诉他“车祸那个送进了icu,患者家属估计守在外头的,快去吧。”
阿皓笑起来,那个笑容比耳畔的几颗钻石耳钉更闪亮。
“谢谢妹妹。”
他说话有点痞里痞气的,但人长得英俊,这一点坏坏的气质更叫人心驰神往。护士妹妹红了脸,跟他说加油。
阿皓拎着果篮朝电梯走,踏进去仔细看电梯导引。
icu在十五楼。
刚进电梯,手机响了。他从左边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这支已经关机,哦,响的是另一支。
“喂。”
“皓哥,冯希丙那小子被抓了,估计知道的全招了,这会儿强子和黄经理也都给抓进去了。”
“怕什么,冯希丙什么都不知道,抓了就抓了。”
“那强子和黄经理”
“黄经理只负责酒吧的正经生意,他能招的都是干净的账。至于强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什么也不会说。”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既然盯上门了,就关门几天,这两个月也别做其他生意了,好好卖酒卖笑。”
“那屠老板那边”
“那边自有我来交代,不用你管。”
“是。”
打这通电话时,阿皓的笑意没有了,只剩下冷漠与杀伐决断。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五楼。
阿皓收起手机,拎着果篮踏出去,在看清走廊尽头那个纤细柔软的身影时,笑意又重现唇边。
医院是一片纤尘不染的白,洁白的地砖,洁白的走廊,洁白的墙壁,就连头顶的白炽灯也是苍白冰凉的。
宣月把李楠欣赶回了家,毕竟只是前妻而已,用不着在这守夜。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宣阳,倒是和她的名字很对应。见她把母亲送走了,宣阳也把自己的母亲弄走了,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在这守着。
于是icu的病房门外,就他和宣月在守夜。
“姐”他第一次开口叫人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但叫出口就顺利许多,“你打个盹吧,我们可以一人守一会儿。”
宣月侧头看他,看见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
以前想到宣元山抛妻弃女去和别人过日子,她也会怨,会觉得是那个年轻的后妈和未曾谋面的弟弟抢走了她的父亲。
可今时今日坐在一处,怨气又不见了。
就好像看着别人的故事,其实与自己没什么相关。
她笑笑,说“这会儿睡不着。”
“那,那你要是困了,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守着。这儿椅子多,你可以躺着睡会儿。”宣阳虽然还是个少年,已经有男人的担当了,知道照顾女孩子。
宣月点头,笑着问“你今年十五了”
“过完年就十六了。”
“上高二了吧”
“对。”
“成绩怎么样”
“马马虎虎。我有点偏科,喜欢计算机,语文和英语不太好。”
“和我刚好相反啊。”宣月笑起来,“我偏文,语文和英语很好,理科不太行。”
“你谦虚了,我听我爸说,你是平大毕业的,要是真偏科,哪能考进去呢”
“那你心仪的大学是哪所”
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后来宣月有点犯困,靠在椅背上揉鼻梁,揉到一半,忽然听见脚步声,再睁眼时,不期然看见三颗亮晶晶的耳钉。
浑身一僵。
阿皓没察觉她的僵硬,正笑吟吟看着她,问“困了”
“有一点。”
他递来一只果篮,问一旁的小屁孩“你是”
不等宣阳回答,他就从这两张颇为相似的面孔上找到了答案,目光移向宣月“你弟”
“对。”
“劳驾,往那边坐坐。”阿皓老神在在指使宣阳。
“”宣阳不太情愿地往一旁挪了挪。
宣月忽然出声“我这会儿有点困,麻烦你去医院对面的超市买瓶咖啡来,行吗”
宣阳一怔,随即点头“好的。”
他想大概宣月和这个男人有什么话要谈,不太想让他听见,虽然觉得有点莫名,但还是听话地走开了。
阿皓倒是很自在,一屁股坐下来,把果篮往宣月怀里一塞,“喏。”
“给我”
“给你爸的,不过碍于他现在的情况”阿皓往玻璃窗里昏迷不醒的人看了一眼,“还是你吃了比较好。”
宣月推辞道“不用了,你太客气,刚才面包和牛奶就是你给的钱,我还是转账给你比较好。”
“转账那也不是不行。刚才手机号都不肯给我,这会儿正好。”阿皓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把二维码调出来,“你扫我”
宣月“”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知道她是谁吗
酒吧的悬赏令是他亲自发布的吗
那张写有“宣月”的字条,如果是经过他的手发出来的,那他应当知道她是谁才对。
如果知道她是谁,他靠近她是否别有用意
大概是她的眼神停留时间太久,阿皓似笑非笑问“怎么,微信也不愿意加”
宣月顿了顿,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默不作声加上了。
发起一笔42元的转账,阿皓却没收,只看了眼她的微信资料。
“oon。所以你的中文名是”
宣月顿了顿,才平静地回答说“我叫梁月。”
如果先前阿皓问过护士站病人的姓名,或是此刻他直起腰来,隔着玻璃窗仔细去看床头的名字,应当能发现宣月的父亲姓宣。
宣月赌了一把,而阿皓如她所愿,接受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他伸出手来,嘴角一弯,眨眨眼说“你好小月亮,我叫崔明皓,你可以叫我阿皓。”
平城刑警支队。
审讯室。
除了强子和黄经理,冯希丙也又一次被提审。
强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套流程是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么昏天瞎地乱扯一通,要么摊手说自己就是个酒保,什么也不知道。
黄经理交代的东西很多,但全是干干净净的生意经,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冯希丙伤还未好,脸色惨白坐在那,第无数次回忆自己在酒吧所知道的一切。
每交代一次,他就会再三确认“我弟弟还在医院吗他情况如何带我去看看他行吗”
宏立城不耐烦地敲桌子“你当这是哪儿菜市场吗有你讨价还价的份老老实实交代了,争取个减刑,早点回去一家团聚。”
一动气就扯到伤口,冯希丙捂着嘴不住咳嗽,双颊泛起病态的红,“我说这么多,你们怎么保证我的家人安全”
“你该想的是,你要是不快点一五一十全招了,把这群人绳之以法,他们会怎么对你家人不利。”
“”
气氛一度僵持,直到老张推门而入,一掌拍在桌子上,说“宏立城,去把电脑拿来,让他跟他弟弟视频通话。”
冯希丙猛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
与此同时,林长野骑着赛摩,在寒冷的冬夜一路疾驰。
宏立城的电话打来时,他倏地刹车,停在无人的公路边。
“喂。”
“队长,冯希丙能招的全都招了。”
“说什么了”
“崔明皓地位很高,杀人沾血这种事从来不过手,命令应该不是从他手里下来的。另外,宣月还在实习期,内网系统里她的照片还没上传,要等到这个月底统一做资料,才会更新照片。所以”
老张夺过电话“所以崔明皓就算知道宣月是目标对象,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如果能借机接近崔明皓,她是最佳人选”
“不行。”林长野斩钉截铁打断老张。
“为什么不行”
“她还在实习期,不能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更何况她还在接受心理辅导。”
“嘶,队长,你讲点道理,现在还有别的什么机会能更好地套出崔明皓的底细吗”
林长野在冷风中哈了口气,白雾徐徐从嘴边溢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说“先把崔明皓扣回去,审问了再说。”
“咋扣你一个人去扣”
“联络沧县这边的刑警大队,让他们配合我,连夜把人抓了。”
宣阳拎着购物袋回来时,宣月从他手中接过咖啡,递了一瓶给阿皓。
阿皓说“谢了。黑桃a还没请你喝,你倒先请我喝咖啡了。”
宣月笑笑,主动说“这边暖气开太足,闷得慌,要不我们下楼走走”
宣阳猛地侧目看她,神情复杂,似乎误会了什么。从先前支开他,到现在他一回来,她又要跟人离开,宣阳以为是这位姐姐不待见他,不愿意和他待在一处。
宣月情知他有误会,也不好在此刻解释,只拍拍他的肩,说“爸爸这边你先看着,有事打电话给我。”
她拿过弟弟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输进去,在名称那栏顿了顿,写上两个字姐姐。
宣阳的表情一下子又软化很多。
这是在医院,人来人往,宣月料定阿皓不敢做什么。况且她有一个猜想,若是阿皓知道她是谁,刚才在便民超市就该动手了。更何况从超市回医院的一路上,他有太多机会下手,却并没有下手。
会不会阿皓并不知道纸条上的宣月长什么模样
再说了,他们要袭击的对象只是去广州查案的人,林长野才是目标,她不过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宣月主动邀请阿皓下楼,怕他继续待在这里,万一有医生靠近病房会不小心透露出宣元山的名字。
以及,若是阿皓另有所图,那就更要离宣阳远一点了,免得连累这个弟弟。
两人出了医院大门,在楼下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人捧了一瓶温热的咖啡。
宣月出于警惕,一直绷得很紧,就是聊天也并不放松。
阿皓问“你在沧县长大的”
“对。”
“哪所学校毕业的”
“外国语实验学校。”
阿皓笑起来,“从小学部到高中部,都读的一所学校”
“对。你呢”宣月抬头望着他。
“我成绩不好,读的六中。你懂的,最乱的学校,最差的生源。”阿皓很坦然。
宣月回忆了一下,委婉地说“读书那会儿,确实三不五时听说你们学校有人打架,每次都打得挺厉害,有一回好像把一准高考生打进了医院,高考都参加不了,还闹挺大的。”
阿皓笑笑,说“哦,你说那个人啊。”
下一句“我打的。”
宣月“”
“怎么,怕了”
他露出那口小白牙,左侧还有一只小小的梨涡,浅而迷人,有几分孩子气。
“没有,只是觉得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下手这么狠的人。”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像我们这种在外头飘的人,动手是常事,但动到人家家人头上,就是孬种。”阿皓淡淡地说,“他动我阿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宣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低低地再次感叹“你和你阿婆感情很好。”
“那你呢”阿皓问,“你之前说你和你爸关系不好,怎么回事”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俗的故事了。
宣月说“家长里短那些事,你确定要听”
“长夜漫漫,不听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不如聊聊”
阿皓的手搭在椅背上,纵使宣月坐得笔直,没有靠在上头,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也像是他不着痕迹地拥着她。
这是个危险人物,宣月心知肚明,最好别跟他走太近,别聊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既然已经坐在这里,既然有机会和他深入交流
她想了想,说“我十岁那年,爸妈离婚了”
很久很久没有对人说起的事,打开话匣子,像是翻开一本泛黄的书。那些年的经历都历历在目,身处其间时,觉得痛,觉得恨,可时隔多年再谈起,却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出人意料的是,阿皓静静地听,间或抬眼看她。
他看她时,眼里只有属于一个听众的安分守己。
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宣月想,若不是他的演技过于出色,她大概能确定了,阿皓并不知道她是宣月。
故事讲完时,她笑着问“是不是很俗套的剧情”
阿皓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你不是说自己学习不好吗”
“学习不好,好像也并不妨碍我看看书吧”阿皓懒洋洋地收回手,拿过宣月手里已经冷掉的咖啡,换了自己藏在棒球服里还残有余温的这瓶,拧开瓶盖递给她,“越是没有知识的人,越是渴望知识。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念书。”
“念了书就不能当叱咤风云的扛把子了,你不后悔”
“要是有的选,谁会选这条路”阿皓的嘴边浮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宣月一怔,说“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不能选的”
“你不懂,我没得选。”
“”
不知过了多久,宣月抬手看时间,说“你不回家吗我也该上楼了。”
阿皓说“我送你。”
“几步路,不用送。”
“不是几步路的问题,和姑娘在一起,永远都该送一送。”
宣月“”
宣月失笑“你对谁都这副腔调吗”
“很久没有过了。”阿皓开玩笑似的凝视着她,“你会反感吗”
宣月从小到大都接受着这样的眼神,藏不住的仰慕与喜爱,一点点的好感与吸引。
换做往常,她会直截了当拒绝,但当下
她抿唇笑笑,说“谁知道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她转身往大楼里走,听见阿皓跟上来的声音,也不拒绝,只说“只准送到电梯口,万一我妈来了看见你,有嘴说不清。”
阿皓笑起来,说“yes, ada。”
宣月蓦地一僵,回头“你说什么”
阿皓摊手,“rry,古惑仔看多了,张口就来。”
他神色自然,看不出一点异样,宣月方才缓缓放心,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她被阿皓一路相送,送进电梯,说了声再见。
在电梯门即将合拢时,那只手又伸进来,卡住电梯,两扇门又缓缓打开。
宣月抬眼“又怎么了”
“确认一下,你不会回头就把我微信删了吧”阿皓的耳钉还是那样闪亮,和他眼里的光芒一样。
宣月静静地望着他,说“黑桃a都没到手呢,删了多亏啊。”
阿皓笑出了声,说“晚安,小月亮。”
电梯门重新合拢前,宣月也露出了自己最好看的微笑。她一向知道自己如何笑会更美,只是平日里懒得搔首弄姿,如今微微抿起唇,眼角唇边都流露出三月春光来。
“晚安,阿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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