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队长”
“队长”
“队长啊”
宣月清清嗓子, 满面滚烫,像只正待破茧的蝶,在束缚住她的茧里蠢蠢欲动。
林长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宣月小声说“虽然我是肖想这一刻很久了, 但是地点和气氛好像都不太对”
她这一打岔, 林长野身形一僵, 终于放下了禁锢住她的手臂。
宣月恋恋不舍地不是, 是如释重负地退后一步,咳嗽一声,重新唤醒了头顶的声控灯。
她满面绯红, 双颊艳若桃花, 眼神也水汪汪的,左顾右盼, 就是不太敢看林长野。
“那个, 队长啊,我觉得你好像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一点。”
“是吗。”男人静静地注视着她,那样生动的一张脸, 不管是尴尬还是害羞,得意还是失落, 都叫人一秒钟也不想错过。
“我身手很好的, 上次早操, 我把老张都给打趴下了”
这是在得意。
“虽然上次因为冯希丙枪击事件,我受了点打击, 但是人都有第一次, 你说对不对”
宣月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为自己开解。
这是在尴尬。
“我听王医生说, 其实队里的大家都有过这个阶段,老张有过, 宏立城有过,天王师兄有过你也有过。”
这是在试探。
她想了想,抬头望进他眼里“既然你们都能走过来,我为什么不能我不觉得我比大家差在哪里。况且我一进队里,就有你亲自训练,我觉得我可以。”
“可以干什么”
“可以胜任这次的卧底行动。”
林长野低头凝视着她,淡淡地说“队长还没下指令,你就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任务了”
“那,那我也没同意你在公众场合跟我搂搂抱抱,你不也一样动手动脚了”
前些时日,宣月还有点令行禁止的味道,今天他先出格,她也就立马紧随其后,伸出不安分的脚试探底线了。
林长野面无表情说“我是动手动脚了,你能怎么样”
“我,我报警了”宣月很有气势。
林长野几乎笑出声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你报,现在就报,我给你出警。”
“”
“还是不报了平城刑警支队长都在你面前了,谁来也没我好使。”
他们说着没营养的话,却乐此不疲。
直到头顶的灯不知第几次熄灭,又重新亮起。
林长野凝视着宣月,说“去看一眼你父亲,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跟我走就知道了。”
“可是这会儿去icu,万一撞见阿皓”
“撞不见。”林长野言简意赅,“沧县的刑警大队已经全员出动,就守在医院外头,刚才阿皓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天罗地网包围了。”
宣月一怔“他被抓了”
“嗯,就在我们进楼道的时候。”林长野低头扫了眼手机,摁亮屏幕,看见了短信。
短信是沧县的大队长发来的,就四个字任务完成。
宣月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是因为阿皓看起来太不像个犯罪分子,她总是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我没得选。”
她低声说“那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很坏,对他阿婆还很有孝心,要是他肯好好配合我们就好了”
林长野淡淡地说“你对犯罪分子的期望值太高了。等着看吧,我们也就能审他24小时,大概率是一句真话都审不出来,到时间不得不放人。”
宣月一脸惋惜的样子。
林长野看在眼里,冷不丁反问“怎么,追求者出事,你很遗憾”
“”宣月迅速摇头,面上发烫,嘴里却还十分有力地说,“不遗憾,要不是他,我哪能知道你对我不安好心呢”
林长野“”
他们先去了十七楼的icu。
宣阳还坐在父亲的病房门口,守着一只果篮发呆,瞧见姐姐回来,惊喜地抬起头,然后表情一怔。
等等,刚才走的时候明明是跟另一个男人
怎么这会儿回来又换人了
宣阳搔搔头,听见宣月介绍说“这是我队长,姓林。这是我弟弟,宣阳。”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林长野也问了宣元山的状况,最后又把现场交给了宣阳。
宣月回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印象中的父亲即便微微发福,也还是意气风发的。可眨眼十来年过去,她几乎要认不出躺在床上的人了。
林长野侧头道“如果担心,你就先留在这里。”
宣月摇摇头,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她最需要父亲的那些年月里,宣元山走了,去当宣阳的父亲。而今她也有要事在身,她想,其实有宣阳陪着他就够了。
命运早已做出选择,父女一场只是缘分,缘分没了,那就过好各自的人生。
宣月对一旁的少年说“我今晚有任务在身,爸这边就交给你了。”
宣阳欲言又止,最后小声说了句“其实爸爸这些年还是很想你的”
宣月笑笑,点头说“我知道。”
就好像那些年月里,她也很想念父亲。但毕竟没有父亲,她也好好走过来了。
林长野的赛摩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已近凌晨,出了大楼,整个医院都空空荡荡的,路上看不见人影。
路灯孤零零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一盏与一盏并不相接,总隔着一点距离。
但宣月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孤单。
接过林长野递来的头盔,她小声问了句“去年坐你后座的时候,你还只有一只头盔,所以这只是什么时候买的”
前座的人才刚迈上车,稳稳地双脚支地,一边等她上车,一边并不遮掩地回答说“去年夏天。”
“具体一点呢”
“有人溜走后的第三天。”
“”宣月捧着头盔发愣,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我都不告而别了,你还买头盔”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有急事突然离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想都已经这样了,大概忙完手头的事,会回来至少说一声的。”
“”
结果她压根没回去。
林长野“你上不上车的”
“上,要上的。”
宣月急急忙忙戴上头盔,他那只是黑色,她这只是白色,明明不是一套,却又异常般配。这直接导致她戴头盔的时候都有一种异样的雀跃,就好像在跟他穿情侣装似的。
“抱紧了。”前面的人叮嘱道。
这一回宣月压根不争辩,非常理直气壮地伸出双臂,把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林长野轻笑出声,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声音没有传出来,但宣月能从他忽然一颤的身体上感知到。
她大着嗓门问“你笑什么”
林长野一边发动机车,一边说了句什么,声音直接被引擎盖过。
宣月“听不见,你大点声”
这一次,前座的人也放开了音量“还能为什么,高兴就笑了。”
风在呼啸,机车在飞驰,熟悉的夜景从眼前一晃而过,像是一个绮丽的梦。
梦里有家乡,有心上人。
宣月收拢手臂,把头靠在男人坚实挺拔的背上,心道哼,你还是栽在我手里了。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大声问“对了,那你现在还喜欢那个白月光吗”
车速陡然一慢。
“就是那个在婚礼上遇见的妹子,你还喜欢她吗”宣月有点紧张。
一想起去年夏天在浴室门口听见的对话,她这会儿还酸得直冒泡。
说什么有心上人了,还是一见钟情。
她至今都记得说这几句话时,林长野那种慵懒又带点温柔的语气,她后来进了支队,从来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可想而知,白月光的力量有多大。
宣月正在仔细回忆,忽然察觉到前座的人又开始抖,一下一下的,笑得浑身发颤。
她不解地推他一把,“你笑什么啊”
林长野“不是说过了吗,高兴就笑啊。”
他说这话时,声音也在抖,显然还在笑。
宣月有点懊恼了,“问你白月光,你不好好交代,怎么还笑你,你再笑,再笑我下车了”
喧嚣的风狂躁着,欢呼着,从身畔掠过。
林长野下了乡道,又开了一段路,把车停在路边一栋一层高的平房前。
“到了。”
宣月还耿耿于怀,追问“你先把白月光的事跟我交代清楚了。”
“你抬头看。”
宣月抬起头来,四处瞧瞧,“看哪儿”
“看这。”林长野伸出食指,在后视镜上敲了敲,一声清脆利落的声响。
宣月一愣,从镜子里看见自己。
她问“什么意思”
林长野摘下头盔,扯扯嘴角“你大概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沧县的巷子里。”
宣月张了张嘴,试图从残存的记忆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直到某个瞬间,她忽然愣住。
“厕所门口那个背影”
“是我。”
林长野摘下她的头盔,一同挂在车把上。
“遇见你的那一天,我们都在婚宴上。我中途去洗手间,听见你在跟人说话。”
“我,我说什么了”
“你不记得了”他似笑非笑盯着她,“人家夸你好看,你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宣月“”
宣月“你其实可以不用提醒我的。”
林长野低笑出声,“可我记得很清楚。”
宣月有点恼羞成怒,嘀咕了一句“你这人可真奇怪,人家自恋,你还能一见钟情。怎么,没见人这么厚颜无耻过”
“唔,大概是没见过有人自恋可以自恋得这么理直气壮”
“喂”
林长野笑着低下头来,补充完整“这么对我胃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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