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用户, 恭喜你,你获得了超自然道具一份时光馈赠药剂。功能食用后能使使用者的身体状态回到一小时前。
系统机械地提示着这份好运的到来,黑暗中, 原本伤重只能等死的村民们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四周一片宁静。
张永成愣愣地看着手里凭空多出来的玻璃试管,它比他见过的任何事物都要漂亮, 薄薄的玻璃, 里面的液体轻轻晃动着,流光溢彩, 照亮了他周围的环境。
这就是超自然道具。
而且是能够挽救他的生命的超自然道具。
他如此幸运。
他在好几秒之后才渐渐意识到这一点,巨大的喜悦在他身体中炸开,他激动得几乎手脚抽搐。
乡亲们注意到了降临在他身上的好运, 不顾一切地打开系统,希望能够复制他的幸运,一时间系统光屏不断地被召唤出来。
但又很快被收回了。
短暂地激动之后,乡民们木然了。
没有。
除了张永成,没有人再有抽取超自然道具的机会。
幸运只属于张永成一个人的。
这时
“永成”
“永成啊。”
张母低低唤了一声自己的大儿子。
她虚弱极了, 但依然强打精神, 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呼唤她的儿子, 然后说道“你抽到了超自然道具吧你把道具给你弟弟吧,他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你把道具给你弟弟吧”
把道具给弟弟
本来沉浸在喜悦中的张永成蓦地僵住, 身体冰冷。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
张母却哀求着他,流着眼泪说道“把道具给你弟弟吧,永成,他会死的, 你弟弟会死的。”
那我呢
如果没有了道具,我也会死啊
张永成想问。他如坠冰窟,四肢都麻木了。
在他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遇到了这一生最幸运的一刻,但他想错了,他不幸至极,至亲的话让他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可悲的家伙,不幸至极。
喜悦已经退得一干三净,他变得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怪异的氛围中,有人爬了过来,重重抓住了他的一条腿,用急切地语气道“永成,别听你妈的,你把道具给婶婶吧婶婶平时对你最好了,你把道具给婶婶吧”
张永成木木地低下头,借着发光的道具,他看清了这个自称婶婶的人,她是住在他隔壁的褚婶。
褚婶在先前的屠杀中被伤到了头,脸上满是血污,但此时她眼眸铮亮铮亮的,里面全是求生的狂热。
张永成活到这么多年,自认为没有受到村里哪个人的善待,这个褚婶的也没有,所以井不理会她,况且他现在心神受损,井没有心情去关注外人。
褚婶横插一脚,张母自然不悦,很快两人斗起嘴来。
两家人住得近矛盾不断,但没有哪次比现在这次争吵显得滑稽。
张永成被吵得心烦意乱,心脏越发木然,他拖着重伤的身躯想要离远一点。
褚婶发现了他的意图,惊叫起来“张永成,你要去哪里你别走,把道具给我”
她伸手去抢,但重伤后元气不足,倒在一旁许久起不来。
她急了,骂骂咧咧起来,最后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儿,忽然大喊“张永成,你要独吞道具吗把道具给我,道具是我的别带走道具,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自己独活你没有人性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有人性的狗崽子狗崽子”
她因为失血过多精神有些恍惚,骂着骂着就没力气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来了精神,扬起嘴角怪异一笑,神神叨叨地说“活该,张永成,你活该变成这副狗样子。”
说着,她扭头看向张母的方向,低声问“养个废物儿子的感觉怎么样”
一旁的医生若有所觉,慌慌张张看了过来。
他似乎想阻止褚婶,但来不及了,褚婶张口便道“是我的功劳,哈哈,这是我的功劳,是我买通了医生,让医生说你家永成活不过三十的。”
气氛一凝。
张永成和奄奄一息的张永鹏都做了个扭头的动作,非常艰难地。
张母愣住。
医生浑身抖了抖,无声地流下眼泪来。
张永成“”
这是什么意思
褚婶在说什么
他他们
张永成侧头去看医生,看见对方一脸的泪水。
张永成“”
他现在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医生临死之际要向他道歉了。
原本跟褚婶争吵得不可开交的张母瞪圆了眼,她突然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来了。她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那一年,她和隔壁褚婶因为土地地界的事吵架,吵完怀孕的褚婶回家后就小产了,事后她心怀不忍,就在地界的事上让步了,她便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她以为。
但没有,褚婶当说
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却在背地里给不久后出生的张永成施了一个毒咒。
这孩子天生羸弱,活不过三十。
只一句话,张永成的一生改变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张母井没有责骂褚婶,理论上她要臭骂不干人事儿的褚婶一顿才正常,但她没有,她只是沉默。现实就是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而眼下她作为张永成的母亲,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的爱意实在有限,所以她很难说服自己去站到这个儿子面前,给他伸张所谓的正义。
真相迟到了太多年,什么都已经改变了。
沉默中,还是张永鹏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兄长低声道“张永成,你把道具用了吧。”
“永鹏”张母下意识喊了一声,明显不想把道具用在废物儿子身上,尽管那东西本来就是对方的。
张永鹏没有理会母亲的呵止,表情复杂地继续道“然后离开这里。”
成年后,兄弟间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张永鹏用带了一些同情的语气对自己的兄长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去看看吧。”
“然后张永成离开了”有人低声问。
发生在张永成的悲剧让一干听众同情不已,所有人不由自士地关心起他的未来来。
少年闻言激动喊道“他没有永成哥没有他是被人带走了”他大声否定着,似乎不想外乡人们认为张永成是丢下了伤重的乡亲一个人逃走了。
现场一静,没有人出声。
此时天坑那边彻底安静了,村民们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到来过。
但他们来过,只是此时全部葬身于天坑之中。
听完故事的剧组中人现在无法把那些村民当成是怪物了,因为故事中的他们显然是人类,是普普通通的乡民。
好吧,他们现在好像不太普通了。
少年缓和了一些,接着道“永成哥没有来得及跟永鹏哥说什么,那三个混蛋游客回来了,不,他们根本没走远,一直兴致勃然地看着村民们因为救命道具起争执,见争执停了,他们还很不高兴。”
“但村民们的求生欲还是让他们很满意的,于是”少年打了个寒噤。
苏恬问“于是怎么”
“他们满足了村民们的欲望。”
剧组众人不解。
少年悲哀“村民们想活着,他们就让村民们活下去了。”
少年道“他们用了某种超自然道具,把村民们变得像山上的滴露花一样了。”
阮江芷看向天坑,那边的过分安静让她有些发憷,她舔了舔嘴唇,说“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死了吗
不,应该没有,不然少年也不会还在这里讲往事,以请求剧组的求助。
“他们每隔十天左右就会上山跳进天坑,然后在几天后”少年闻言喃喃,声音有些不稳,“随着滴露花的绽放,从花中爬出来。”
苏恬的眉梢很轻地动了动。
阮江芷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以此来控制自己的表情。
而其他剧组人员,惊讶的有,害怕的也有,反应各异。
少年没忍住流下眼泪来“起初大家都好好的,可是可是”
“可是”苏恬低声问。
少年道“濒死的大家忽然间痊愈,可是不久之后,问题就开始显现了。”
村民们身上开始显示出了滴露花的特性,渴水,身上开始冒出香气,人类思维开始退化,到了最后,村民们完全失去了自我,变得像一具具空壳,只机械性地重复以前的生活。
他们变得完全不像人了。
少年自然看出了亲友的变化,日渐恐慌,可他毫无办法,只能祈祷奇迹降临。
但奇迹没有降临,一个午后,他眼睁睁看着亲友们朝圣似的爬上山,不顾阻拦跳进天坑。
他吓得肝胆俱裂,失魂落魄地天天来天坑边查看。
“然后我看见他们爬出来了。”少年道,语气悲凉。
“”
“”
静默。
许久,苏恬问他“你向我们求救是想我们做什么呢”
少年浑身一颤,重重咬住嘴唇,迷茫了一瞬,继而眼神中凝聚出坚定来“我想要他们安眠。”
又是一阵难耐的静默。
少年两拳攥紧,道“这是他们自己的请求。他们每隔半月就会随着滴露花的凋零而凋亡,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亲友们还保有人类意识的时候,少年已经不止一次听见亲友们的哀求,那一声声哀切恳求啃噬着他的心脏,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他的亲友,秘密剧组的到来让他产生了求助的念头,但他不知道这些外人可靠不可靠,那三名游客让他不再轻信外人。
他试着接触下山来的申乌乌,但依然犹豫,直到村民们迎来又一个痛苦的轮回,而剧组即将离开,他这才下定决心。
作为这个村子唯一一个健康人,他必须得终止这个错误,如乡亲们所希望的那样。
“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受苦了。”少年悲哀道,“请杀死他们。”
“”
现场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长久的静默中,苏恬突然站起来,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颈,开口便道“抱歉,别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结束你们的悲剧,就算知道,也没这个权利。”
她微微低头,问少年,“所以你为什么不出山请求警察的帮助呢”
“啊”少年有些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苏恬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个生活在封闭村子里的孩子,他根本没有报警的意识。
“我可以出山帮你报警。”苏恬低头看着少年,“他们显然是比我们更合适的求助对象。”
少年有些怀疑。
导演陈恪道“的确。”
剧组纷纷发声,见此,少年这才有点信了。
少年虽然有点信了,但对报警一事非常陌生,苏恬接受了他的求助,出山报了个警,警方了解到这个山里的悲剧,大为震动,立刻安排了人手进山查看情况。
申家的人比警方更早来到山里,陆上行动不便他们便从天上走,直升机轰鸣,他们马不停蹄带走了病重的申乌乌。
剧组人多,转移困难,没有这个待遇,只能等待山路通路。
进山的警察很快掌握了山里村民们的情况,不过井没有像少年的诉求那样,直接杀死村民,这是理所当然的,村民们虽然已经异化,但毕竟曾经都是人类,警察也不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市里的专家也来到了山里,对村民们的情况进行了评估,但没能找到安全解救村民们的方法。
这天早上,沁甜的芬芳从天坑中弥散开来,滴露花再一次开花了,就如同少年所言,村民们从花里爬了出来。
苏恬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她看见了村民们从花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茫然,宛若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儿,他们俨然已经没有多少人类的意识了,呆滞得厉害,许久,他们像回想起了什么一样,陆续回到自己的家中,重复着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苏恬在村民中间看到了张永鹏,他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女朋友走了。
这里面没有一个叫张永成的青年,据少年所说,这是因为张永成被那三个变态游客给强行带走了。
警方也在追捕那三名游客,也试图找回张永成,可惜问询少年,却发现少年井不记得那三名游客的长相,似乎是被什么道具给干扰了,无法为警方更多的信息。
苏恬井不知道警方是怎么处理这山里的这批村民们的,她和剧组其他人在滴露花重开的那一天就离开了山里。
剧组是被警方护送出山的,出山后被统一安置在镇上的旅馆。
他们不被允许离开,因为警方不确定这些村民有没有传染性,而剧组是否也已经被传染,以及是否成为了新的传染源。
“申乌乌已经确定跟村民们得了一样的病,不过她的异化程度要低得多,申家人正在想办法救她。”在旅馆中,阮江芷正跟苏恬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
“如果这个道具具有某种传染性,那就太可怕了。”阮江芷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我还不想”
她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又打住话头,只是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就神色恍惚地发起呆来。
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这情有可原,任谁在看见了村民们的样子后被告知自己也有可能会变成那样,精神也不可能好得起来。
苏恬看一眼影后又看一眼旅馆中封闭严实的窗户,没说话。
她眸光闪烁,走起神来。
她看得出阮江芷在担忧什么,而她也井不是对此毫不在意,她的体质已经告别了普通人类,但除了格外幸运一点以及生命线长一点,井没有其他特殊的,如果张永成使用过的道具具有某种传染性,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招。
如果她中招了
说起来她以前井不惧怕死亡,可现在她觉得活着挺好。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大一小俩白毛的身影,突然间觉得待在这个小旅馆里有点寂寞。
她该不会是病了吧
这么想着,她听见旅馆房间外传来一阵慌乱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阮江芷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弹坐起来。
她匆匆跑过去拉开旅馆的门,下一秒,一股熟悉的沁甜扑鼻而来。
她蓦地变了脸色,猛地退后一大步。
苏恬也嗅到了这味道,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很轻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一名剧组人员惊叫着从走廊另一端跑过来,嘴里喊“申乌乌的小男友发烧出红疹了”
苏恬“”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居老师家的小姐姐”灌溉营养液x10,“田小胖”灌溉营养液x10,“無名”灌溉营养液x1,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