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贺猗特意提早一点从剧组出来去了医院, 去的时候正值中午,太阳炽烈,医院这会儿看病的人不多。
他之前提过要帮阮奕忙, 不过阮奕给拒绝了,吃药住院就是个无底洞, 他能帮一时,不可能帮一辈子,更何况心肺衰竭这方面,往轻了说, 还可以看个人体质问题慢慢治疗,往重了说,就是花钱拿命耗,没有盼头。
“小凌之前是因为症状突发才转进icu,不过现在好多了, 我上午刚跟医生聊过,说不定会有转机出院。”
阮奕身旁坐着一道身影,那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宽松的病服, 因为生病原因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凌乱的搭在前额上, 正低着头就着纸杯里的药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贺猗知道阮奕这话是在安慰他弟弟, 阮凌的心肺衰竭是天生的, 有家族遗传病史, 听说他家里有同亲因为这个病二十多岁就去世了, 能平平安安活下来,算是十分走运了。
药还没喝完,阮凌就给推开了,他忽然抬起头来, 一双点漆似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贺猗,“我想喝水。”
阮奕打断他,“不能这么没礼貌,要叫哥哥知道么”
“没事。”贺猗站起身来,倒了小半杯温水递了过去。
少年人的笑容明媚纯洁到不带一丝杂质,接过水杯的手不经意间碰了一下贺猗的手指,阮凌笑了笑,“谢谢。”
阮凌和阮奕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长相,贺猗感觉不到他们有一丝丝关于亲生兄弟的亲近,只知道阮奕特别宠他弟弟,吃饭喂药都贴身伺候。
可能是因为他是独生子的缘故,没有见过兄弟姐妹们怎么相处,阮凌在他眼里就像极了一个被哥哥宠坏的小孩子。
“贺先生,你明天是不是要去e市啊”
阮奕替阮凌剥着鸡蛋,一边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坐在一旁座椅上翻看着随身剧本的青年身上。
他知道贺猗这几天其实都特别忙,时不时要加班赶通告不说,早晨六点就要忙着去摄影棚开工,只有午休和傍晚的时候才会抽空过来看他和阮凌。
他劝过贺猗不用每次都来,但贺猗还是坚持抽空过来陪他,虽然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越陷越深,可他知道,贺猗其实并不喜欢他,这样对他的好,也不过是因为在弥补他对他撒过的所谓的谎罢了。
“啊,对。”手指间捏着的笔被他夹进书中,贺猗抬起头来朝他勾了勾唇,“明天跟组去e市,恐怕未来一周的时间都不能过来帮忙了。”
“其实你工作那么忙,就没必要经常过来了。”
贺猗并不放在心上,笑了一声打趣道“有事耽搁了自然是想过来都过来不了,我现在还有时间过来看你们,不该好好珍惜么”
昨天听发行方的人说千山荡那部剧已经通过审批了,未来不久可能就要上映,等到剧一播出,后面只会更忙,最近接拍的几部剧本都是徐向泛从公司那里拿到的,试镜接拍补镜,忙是忙了点,不过戏份都不多,这样的工作强度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阮奕听了他的话,耳根却微红,刚想说些什么,手里还冒着白气的鱼汤突然被阮凌打翻在地,滚烫的汤汁泼了满手,阮奕倒抽了一口气,反射性站起了身子,第一时间没有顾着自己,而是先急着去看阮凌,“烫着了没有”
“怎么回事儿”
贺猗脸色一变,连忙走了过来,阮奕摇了摇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没事,我去用水冲冲就好。”
等着阮奕跑开后,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两人目光对视了些许,贺猗又移开了,他拿过纸巾刚要擦去床单上的痕迹,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意,“你为什么对我哥哥那么好”
身形一顿,贺猗同他目光再次交汇。
他就发现阮凌看他的神色并不怎么友好,其实这几天他来医院帮忙时,就发现阮凌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情绪,但是并不肯跟他开口说话,今天也是第一次才主动跟他搭腔。
贺猗扫了一眼阮奕离开的方向,觉得阮凌可能是想表达什么,然后在床边坐下,“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哥哥么”
贺猗没急着回答。
喜欢么其实算不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的好,不过是下意识的照顾和那场意外罢了。
“你不喜欢他吧。”阮凌支起膝盖,抱着小腿微笑,“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多问。”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
“那也跟你无关。”
“怎么能跟我无关呢”阮凌放下胳膊,歪头看他,“他是我至亲的哥哥,他有什么事,我总是有资格过问的吧。”
“他没事。”贺猗回绝了他,“他也不会有事。”
阮凌却垂眼,“你这样和他走近,他早晚会有事的。”
“什么”贺猗刚要起身,就听见他这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他没等来回答,胳膊就被阮凌一把拉住。
少年的手臂很纤细,因为常年染病的缘故,皮肤从里到外透着一抹冷白,贺猗毫不怀疑自己再下手重一点,这只手就会脆弱的跟只树杈一样被他轻易折断。
所以他没用力,单纯握住阮凌的胳膊试图将他拿开,然而阮凌偏偏不,就这么拉着他,忽然跟只身形矫健的兔子一样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
“你”
大腿上一沉,一股沉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贺猗没料到阮凌会那么大胆,一把拽开他,眸色微冷,“滚下去。”
阮凌恍若未闻,“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和他睡过”
贺猗脸色微寒,直接把他拽开扔回了床上。
“哥哥还真是不知轻重,我可是病人啊。”
“病人就不知道分寸了“贺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故意掀翻鱼汤”
阮凌仰着脑袋,面若无辜的望着他,“没有。”
如果不是看在阮奕的面子上,贺猗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了,阮奕事后似乎知道了什么,送他出了住院部,忽然小声抱歉道“贺先生,对不起,我弟弟他平时很听话的,今天可能是不太舒服,才那么娇气了一点”
“没事。”贺猗迎着烈日,看到阮奕额头上的汗水,还有被烫的起了水泡的手臂,“你怎么没去包扎”
“我一会儿就去的,阮凌他还没吃完饭”
贺猗欲言又止。
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阮奕给他的感觉确实还不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并不娇气也能吃苦耐劳,唯独不怎么好的一点就是太过溺爱阮凌了,阮凌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几乎事事都把他弟弟放在第一位,虽然阮凌有病在身,但是这样无底线的惯着,对阮奕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本来很想劝他一句,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毕竟是个外人,在人家兄弟俩之间说太多,总是容易被误会成挑拨离间,贺猗只能改口嘱咐道“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照顾你弟弟吧,快去找护士包扎,晚了小心又留疤。”
索性阮奕还是听他的话的,乖巧地点了点头,“今晚贺先生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贺猗刚钻进车里,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他身上的热气,徐向泛正坐在驾驶座上嚼着泡泡糖。
“查到邵勋的踪迹了么”
徐向泛微愣,看着他系好安全带后回过神,“没有。”
贺猗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她,“真的”
“真的,其实我觉得还是别跟邵勋那种人一般计较了,他就是个小人,打他还惹一身腥,没什么必要啊。”
这几天贺猗一直在寻找邵勋出入的踪迹,她大致从陈枳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可惜邵勋大概是知道自己会被报复,这几天安静的跟个孙子一样,连以往常去的娱乐场所都不见踪迹。
邵勋既然知道躲,想必还是知道怕的,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徐向泛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邵勋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打他一次两次根本不管什么用,搞不好还容易被变本加厉的反咬一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再不服也不能拿邵勋怎么样,贺猗想了想,忽然道“你们老板这几天有没有找过你”
“啊”徐向泛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傅时靖,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没有不过,您有事要找他吗”
“没有。”贺猗正色道“是今天发行社的经理有事找他,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让我帮忙问问。”
“这样啊。”徐向泛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自从那天离开海苑后,贺猗就再也没有提过一句傅时靖了,而且傅时靖平日里总是会给她发消息来询问贺猗的近况,这几天却难得安静的跟潭死水一样。
以往总是如影随形的两个人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天知道她这几天看着贺猗来医院有多想把真相告诉贺猗,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傅时靖的作风,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家老板心生委屈,她犹豫了一下,有些憋不住,“那个,贺先生,其实我”
然而她话音未落,贺猗就一脸平静地转过了头去,打断了她道“不说了,开车吧。”
徐向泛只得苦着脸又把话咽了回去,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贺猗唇角微抿,手心里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汗液。
傍晚六点。
一辆加长版普尔曼驶入绿色林道,在西顿庄园的园艺区停下,负责接待的侍应生一早就等候在此,见状连忙拉开了车门,请下来了一位衣装规整气质挺拔的老人。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张望了一圈,又微微弯下腰看向坐在最里的傅成学,脸色一沉 ,扬声喝道“还坐着干什么不去把你那蠢儿子找出来”
傅成学叹了口气,耐不住老爷子吃人的眼神,老老实实下了车,扶住他手臂温声劝道“爹,要不你先去见老三他们吧,我待会儿把时靖给你领过来。”
“给你三分钟,你今天要是再不把人带过来,今晚上你就去把那刚盾给我拿来跪着,跪不烂你就别给我起来”
“好好好是是是,儿子知道,您消消气。”傅成学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老爷子直接冷哼一声一把打开了他,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跟着接待的侍应生走了。
楼上的台球室里,卡洛斯拉开窗帘倚着窗弦看了没多久,就恰巧看到老爷子的普尔曼开了进来,他嘴角的弧度勾了勾,转头看向坐在墙角里吞云吐雾的男人。
“老爷子已经亲自找来了,傅先生还要继续坐着么”
傅时靖没理他,指骨上的戒指在橘色的照灯下泛着金属般细腻的光泽,他压下眉头,黑直的睫羽在深邃的眼窝下留下一道深色的阴影,手心里的香烟燃尽,身旁一直陪坐着的年轻女郎很快又殷切地递了一根烟过去,替他点燃。
卡洛斯扫了一眼年轻女郎,微微抬了抬下巴,后者会意,捋下大腿处的红裙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离开了台球室。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傅时靖对面坐下,视线从上到下略显玩味的打量了他一眼,却并不急着开口。
台球室里寂静下来,气氛一时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很快,傅时靖被他那蛇蝎一样游走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眉眼一沉,忍无可忍地扫向他,“滚出去。”
卡洛斯不动如山,视线偏偏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脸上,“傅先生一定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的样子多迷人吧”
傅时靖晲他,那张俊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冰碴,“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把你这个变态的眼睛剜出来喂狗”
卡洛斯笑了,“傅先生何必那么生气,我对您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我这是在欣赏你。”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面色冷淡的男人,以前和傅时靖偶尔接触过几次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人生性高傲目中无人,就是个自小养尊处优被人惯坏了的大少爷,天生不会讨人喜欢,可自从上次识破了傅时靖的弱点之后,他突然就来了兴趣。
那种兴趣跟爱情无关,纯粹类似于主人找到了颇合自己眼缘的宠物一样,只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傅老爷子的亲孙子,环大的太子爷,傅家未来的顶梁柱,他不仅不能下手,还得把他当成祖宗供着,不能有任何的肢体僭越。
卡洛斯眼里的欲望毫不避讳,他在想什么,傅时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虽然从来不混字母圈,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觉得恶心反感,也只是因为他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贺猗以前一直都讨厌他的亲近,因为被人这样裸的盯着表达欲望,就好比被沾满粪便还热衷于吸食人血的的虫蝇一样围着自己不停打转,让人从身到心的感到窒息和厌恶。
两人对峙不过半分钟,台球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卡洛斯礼貌地冲来者点了点头,很快走了出去。
门再次阖上,傅成学在他对面坐下。
他虽然对傅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傅成学不同,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傅成学是真心待他肯为他好的,傅时靖见状放下腿挪正了身子,脸上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些,“父亲。”
傅成学应了一声,把椅子挪到了他身边来,“我听陈枳说,你有一段时间没去公司了”
昨天他托秘书给陈枳打了电话才知道傅时靖这几天不是待在别墅里不肯出来,要么就是去庄园或者马场玩,总之就是对外界所有的事不闻不问,变得从未有过的消极倦怠。
傅时靖垂下眼,掐灭了烟头,“这几天不舒服。”
傅成学偏过头,就发现他脸色确实不好看,眼下布着淡淡的青晕,整个人一眼看去总有些说不出来的疲惫。
他之前甚少管过傅时靖的事,可以说傅时靖只要不犯什么无可挽回的大错,他都不会去过多干涉他。
以至于他们父子相处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坐在一起真正的谈过心,直到现在,他连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都看不出来,傅时靖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向他泄露过心事。
“忙了那么久也该放放假了。”傅成学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要不我找你爷爷给你放半个月假,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不用。”傅时靖拒绝了,“我明天就回公司。”
“这样啊。”傅成学闷咳了一声,“其实有些事别太憋在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妨跟我讲讲”
“没什么。”
“”
他这三个字堵的傅成学瞬间就有些无话可说,傅时靖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凝固,弯了下唇角,又笑了一声,“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傅成学这才笑了笑,找回话题道“你爷爷最近一直嚷着要见你,你不肯主动找他,他就只好过来找你了,正好今晚你几个叔叔伯伯都在,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多开心啊”
傅时靖又靠回了椅子上,“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你难不成还怕你爷爷打你啊”
怕倒是还好,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教,尤其是拿着他的婚事当生意,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主意。
“怕,自然是怕的。”傅时靖笑了下,没有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的傅家的男人哪个没挨过打你爷爷当军人那会儿,那一棍子下去,哪里像现在还能给你机会喘息,挨完打再疼也得起来继续做事。”傅成学滔滔不绝道“你爷爷也就那个脾气,他现在是老了,才没跟你继续计较,要是搁他年轻那会儿,你未必躲得过他。”
“那我要是一直躲着,是不是就能免于受难了”
傅成学听他开玩笑却笑不出来,语重心长说教道“你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你爷爷他现在也就是想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不一定要为难你们的。”
傅时靖闻言却稍显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唇角,笑了笑,“不用看了,我想带,人家未必也愿意来。”
他这话说完,傅成学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这是闹矛盾了
虽说他也不怎么同意,但是比起傅时靖喜欢谁,他更在意自己亲生儿子的内心想法,傅成学干咳了一声,问他道“方便给我说说么”
傅时靖回过神看他,沉默了许久都没开口。
“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你与其闷在心里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傅时靖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气,“我觉得他就像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捂不热,他可能压根就不喜欢我,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不会那么久过去,他都不给我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那你要放弃么”
父子俩目光交汇,傅成学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和不情愿,“不愿意吧既然不愿意又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傅时靖敛眉,他确实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贺猗了,他觉得他现在就像中了毒一样,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全是贺猗的身影。
其实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东西,除了感情以外,从来都是信手拈来,如果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愿意苦了自己,他无数次想过把贺猗关起来拴在身边,哪怕贺猗恨他讨厌他,只要他能够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私欲就好。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他肯定敢,可现在他不敢了,他怕贺猗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会把他看得连畜生都不如。
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印象
可目前为止,他们的关系除了恶化,没有任何进展。
他这几天想过很多,他也劝过自己放弃,圈子里比贺猗长的好看性格体贴的人不在少数,可敢在他面前骂他,敢孤身一人犯险跑去救他的人,除了贺猗,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至少他现在是喜欢贺猗的,在他还有能力去喜欢任何人之前,他并不想去错过什么。
“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跟你妈在一起的么”
傅时靖闻言一愣,没料到傅成学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傅成学笑着感慨道“其实没人知道我打小就喜欢她了,她年轻时追求者无数,但几十年过去了,她却选择跟我在一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傅时靖哼笑,“因为你条件更优越”
傅成学摇了摇头,“因为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距离产生美,你逼的太紧,天天在她眼前晃悠,怎么能显得你与众不同,让人有余地另眼看你呢”
傅时靖却不怎么赞成,“放手就是邢夫人甩下你十多年,跑到世界各地去潇洒,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那这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爱。”
“你懂什么我的意思是爱是包容不是占有。”
“你连占有都不想,哪里算得上爱一无是处的包容有什么用没有回馈的爱情只会让人难以为继。”
傅成学也不跟他争,“你尽管跟老子犟,你现在就是年纪轻,不知道轻重,等哪天把人祸祸没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这样也好,老老实实滚回来结婚,省得你爷爷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傅成学拍了拍袖子,拽住他胳膊起身,傅时靖依旧不动如山,抬头看他,“干什么”
“去跟你林爷爷道个歉,上次让你把倩倩找来是让你给她赔礼道歉的,你又把人给弄哭了,这次再不道歉,这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你”
傅时靖简直求之不得,“我不去。”
傅成学不跟他废话,生拉硬拽之下直接把人给拉了起来,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就响了,傅时靖单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刚一接听,他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傅成学察觉到他的变化,还没问出什么,傅时靖突然意味不明一笑,跟只兔子一样身形灵活地从他身边溜了下去。
一路飞奔去了停车场,他拉开车门,刚坐上去,就气息不稳的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扬声器那头传来徐向泛的声音,“我说,今天贺先生说发行社的总经理找你有事,让他帮忙来问问,就这,没了。”
“真的是他说的”
徐向泛纳闷他为什么要在这句话上琢磨来琢磨去,“不是他说的,难道是鬼说的。”
傅时靖唇角却勾了勾,“我不管发行制片,发行社的经理跟我也不熟,你说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向泛恍然大悟,“哇哦。”
“他人在么手机给他。”
“贺先生去洗手间了,我们现在在机场呢。”
“机场”傅时靖启动车子,驶出了庄园,“你们去机场干什么”
“贺先生没跟你说吗他这周要跟组出差的。”徐向泛意有所指地笑眯眯道“你要来嘛,还有一个小时起飞,说不准还能碰上呢。”
然而傅时靖没赶上,贺猗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去的还是上次住过的那家酒店,由于时间太晚,匆匆开了个会后就各自回房间了。
贺猗就发现徐向泛自从下飞机之后就一直盯着手机,好像在等什么人回消息一样,他笑了一声,没忍住调侃道“干什么一直盯着手机呢谈恋爱了”
徐向泛心里揶揄,她明明就是个替你等你男朋友消息的工具人罢了,傅时靖不让说,她自然也不好透露,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道“后天不是正好可以空出来半天时间嘛,你有没有时间呀”
“怎么了,有事”
“我想去见一个人,贺先生能不能陪我”
贺猗擦头发的手一顿,“谁”
“幼儿园时的同桌,很多年没见了,他有事正好也来了这里,想带着你一起帮我看看,这不是怕被骗了嘛。”
贺猗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向泛说的人会是那个红毛。
虽然红毛染回黑发了。
“杨陆瑜”
“哎,哥,你还认识我啊。”
贺猗凳子都还没坐热,对面穿着宽松白t的男生就连忙把徐向泛从座位上给挤走了,热情似火地坐在了他身边。
“我跟你不熟。”
贺猗伸手把那只放在他大腿上的爪子嫌弃的一把拿开,转而看向徐向泛,“你怎么会跟他认识”
徐向泛没急着回答,“怎么你们认识啊”
“那当然。”杨陆瑜替他抢答了,“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上次还是我哥送我去医院的。”
“谁是你哥”贺猗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好端端走在路上差点儿被人撞进医院的那天,他不耐烦地一把推开贴上来的杨陆瑜,“你再过来信不信我揍你”
“我这次来是想向你道个歉的。”杨陆瑜倒是显得无比真诚,“我知道上次是我有错在先,我回家我大哥差点儿没把我打死呢,我大哥你不是认识吗他让我来找你道歉,我一直都没机会,这次专门让徐丫头帮忙”
“帮忙”贺猗皱眉,“你们不是来约会的么”
徐向泛欲言又止,“我”
杨陆瑜打哈哈道“这不是听说你也在嘛,我就让她把你一起喊出来,约会和道歉一起安排上,好省顿饭钱嘛。”
“省顿饭钱”贺猗想不通上次一辆售价几十万的anigae v4说不要就不要的人,怎么会差顿饭钱。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什么,徐向泛和杨陆瑜不是幼儿园同桌,不过两家认识,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杨陆瑜来e市也是为了看临近的一场机车比赛,听他来了就想怂恿他入行,贺猗虽然喜欢机车,但是他在这方面确实没时间,也不打算有什么发展。
“你不知道,上次在典明郡那场比赛我看到了,事后我还问过我师傅,他说你是可造之材,要是不试试入行多浪费啊。”杨陆瑜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以为是他开的条件不够,再三思量下忍痛割爱道“要不这样,你跟我去,我名下所有的机车随你挑,你想开哪辆我都依你”
一顿饭将尽半个多小时过去,杨陆瑜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贺猗不想跟他废话,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那傅时靖呢上次明明是他赢了我,你不去找他,你找我干什么“
杨陆瑜结巴了,“我这不是,跟他不熟嘛。”
其实不是不熟,是他不敢。
他谁都不怕,唯独怕他哥和傅时靖,虽然傅时靖也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圈子里的同龄人或者小他一辈的都没几个敢跟他搭腔,毕竟连他哥在傅时靖面前说话都要拿捏着分寸,他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屁孩敢吗
虽然做人不一定要求十全十美,但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说的我跟你好像很熟一样。”贺猗再次拍开他的手,一饮而尽桌上只剩半杯的酒水,本来说好不喝酒的,来这儿坐了半个小时,饭没吃多少,酒倒喝了不少,贺猗觉得胃里顿时有些烧的慌,起身直接去了卫生间。
贺猗离开不久,徐向泛就伸腿狠狠踹了杨陆瑜一脚,“你个蠢货,我刚开始怎么跟你交代的让你配合我演戏,你怎么光顾着你自己了”
杨陆瑜不以为意,“我就问问有什么的,再说了,你不说贺猗来e市了,你以为我会来赴你的约”
徐向泛还要再骂,头顶上忽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杨陆瑜脸色一变,“卧槽。”
“老板”徐向泛抬起头就发现穿着件浅灰色衬衣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被灯光投射的玻璃镜片下,掩映的那双眉眼噙着抹淡淡的笑意,却带着一股不言自明的威压。
“你哥哥上次还跟我夸你长进了不少,知道主动学习做事,这才多久,就跟酒桌上那群人一样学会给人劝酒了”
傅时靖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子,语气里对杨陆瑜明显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不等杨陆瑜出声,他又看了一眼贺猗方才坐过的地方,问道“贺猗人呢”
“去洗手间了。”徐向泛指了指方向,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傅时靖一眼,好奇道“老板,你身体好了没有呀”
“去,你俩都滚。”傅时靖不想跟她废话,使了个眼色,徐向泛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拽着杨陆瑜起身离开了座位。
傅时靖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往座位上一扔,位子还没完全坐热,就听见餐厅的某个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哗然声,他抬头看了看,就发现那里正好是洗手间的位置。
他低下头扫了眼腕表,从徐向泛他们离开,贺猗去卫生间差不多得有六七分钟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心里忽然不可抑制地冒出些不好的念头,傅时靖脸色微变,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卫生间这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而男厕所的那道进出门似乎被人从里面给堵上了,闻声而来的服务生和餐厅安保人员都被堵在外面,还有不少吃饭的客人也都好奇的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这里。
他拉过一个服务生,指了指里面,“怎么回事”
服务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都还好好的,听说有两个客人在洗手间突然就打了起来”
“打了起来”傅时靖皱眉,他望了一圈也没看见贺猗的身影,心里不好的预感一时之间越发强烈,他没做过多的犹豫,直接推开人群,挤到了门前。
“哎,你干什么呢你”
那安保人员脸色一变,刚想拦住傅时靖,他就直接往门锁上踹了两脚,那门锁本来就没扣严实,被他踹了两脚不成想居然给踹开了,傅时靖眼前一亮,直接推开门挤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把所有人和视线隔绝在了门外。
卫生间这会儿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又刻意往里走了走,能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穿过一个个隔间,直达最里面时,果然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人。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您绕了我吧”
邵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乱糟糟的,往日打扮的油头粉面的脸更是哭的鼻涕眼泪一塌糊涂,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傅时靖后,更是吓得神志不清,只差惊叫出声,“救命,救”
而贺猗这会儿就堵在他面前,在邵勋话还没说完整,就猛地抓住他领子把整个人提了起来,又往那张脸上补了两拳,打的邵勋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几乎气绝。
即便贺猗上次不是故意的,那沙包大的拳头打在人身上都疼的不行,更不用说现在还故意下死力,傅时靖看得眉头一皱,怀疑再这么下去,迟早要闹出人命,箭步冲上前拖住贺猗就想将人拉开,也不知道贺猗是没注意到他,还是喝多了已经敌我不分了,傅时靖差点儿被他一个肘后击打到下巴,他反应迅速的往后躲开了一下,也就眨眼不到,贺猗就已经再次一脚上去,“咔嚓”一声踹中了邵勋的小腿,那一声惨叫瞬间凄厉的在耳畔炸开,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贺猗”傅时靖脸色彻底变了,上去抱住他后腰用力把人往后拖,“别打了,打出人命你想坐牢吗”
“”
贺猗闻声终于冷静下来,压下眉眼间的戾气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启唇吐出一口气,“他死不了。”
出了餐厅后,傅时靖直接找了辆出租车把人推了上去,司机回头扫了一眼他们俩,“去哪儿啊。”
傅时靖拿过贺猗的手,就发现他指节上还沾着血,刚想说去医院,贺猗就偏过头,淡淡道“不用,去绿城酒店。”
“你没喝醉”
“没有。”
“那你怎么跟他动起手来了”傅时靖问他,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回答,他转过头,就发现窗外飞掠而过的光影映衬的贺猗脸色微白,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凌乱的搭在耳根,侧对着他的那半张脸上,面色冷峻,唇角微抿。
“怎么了”
他往前伸了伸手,见贺猗没躲,才替他将前额耷下来的碎发拨开捋到了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没事。”贺猗什么也没说,只喃喃出两个字,忽然歪过脑袋闭上了眼睛,傅时靖神情一愣,下意识接住了他。
也就几天没见,傅时靖发现贺猗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就变得听话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真的想他了。
他突然就想起上次和傅成学的对话来。
果然有了距离才会产生美吗
“你先站好。”
下了车后,两人到了电梯门口,他拉过贺猗的胳膊,好不容易将人扶正,贺猗身子一斜,差点儿把他一起带翻在地,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抱得动贺猗来着,也就两个月,这人忙里偷闲的健身增肌,体重飞涨,还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几楼房卡呢”
傅时靖一路半扶半抱着把人带到了房间,贺猗刚一沾床就不肯动了,他踢了他踢鞋尖,拉不动他,只得挨着床沿坐下,“你刚才不是说没醉么怎么又躺着不动了”
“我没醉。”贺猗睁开眼睛看他,眼底此时却像是装着一泓清泉一样,被头顶的灯光映照的明晃晃的。
他喝酒很少喝醉过,除非是他想装醉的时候。
显然他现在的演技被锻炼的很好,傅时靖没看出来。
“行,你没醉。”傅时靖笑了一声,也不跟他多做计较,“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架”
“你看见他不想打吗”贺猗反问,“他就是欠的。”
“他确实该打,那你就没想过后果么”
傅时靖微微俯下身,用手肘撑在床上,低下头跟贺猗四目相对,“你打他一回,他就反咬你一口,你这次差点儿把他打残,他下回要是弄你怎么办”
“我都打他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他弄我”贺猗冷哼,“这狗杂种早知道我直接弄死他得了。”
傅时靖见过他生气,就是没见过他这么咬牙切齿的去恨一个人,如果不是他刚才赶得及时,估计邵勋怕是要彻底交代在贺猗手里了。
如果是因为上次那事,傅时靖觉得贺猗那么讨厌邵勋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毕竟杀人要是不犯法,他现在怕是已经把姓邵的碎尸万段了。
“那你这头脑发热冲动易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贺猗像是赌气似得一口回绝。
他脾气自小就不好,小时候因为闯祸挨了无数次的打也没能改过来,能容忍邵勋到现在,在他看来已经难能可贵了,徐向泛之前说的确实没错,邵勋这种人就是打他一下他还会反咬你一口,既然这梁子已经结上了,那不如先过过手瘾把人打一顿算了,反正姓邵的早晚都不会放过他,不然今晚上在卫生间遇见他了还那么急着送死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还手下留情了。
傅时靖看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就知道贺猗心里又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不再多说,拉了拉他歪掉的领口,笑了一声,“那下次要打人记得提前叫上我。”
贺猗不以为意,“叫你干什么报警抓我吗”
“自然是帮你一起打,这样如果出了事,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一起被判刑坐牢了。”
周身的空气忽然因为这句话毫无预兆地沉默了下来,贺猗神色微怔,本来是想借着酒劲跟人拌嘴,却完全没料到傅时靖会认真起来,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心跳却在不知不觉间漏了好几拍。
明明是想趁着贺猗神志不清的时候戏弄一下他,这话说完,傅时靖反倒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干咳了一声,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刚打算起身,贺猗就眼疾手快地拽住他领带将猝不及防地拉了过去。
“你”
话音未落,唇角骤然一阵温热,贺猗竟那么吻了上来。
即便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也足以让傅时靖整个僵住。
他回过神,怔怔地看向眼前方才还是一副冷冷淡淡,转眼间却眉梢眼角都带上了一抹雀跃的青年。
原本滞涩在心里许久的郁结之气,在这一刻忽然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明明还想着多生一会儿气,把这笔账暂时记上,以后再找机会从贺猗身上讨回来,可就这么两秒钟,节操和底线一齐魂飞魄散。
“傅总,你这情话的三观可真够歪的。”
“我就说说你也当真”傅时靖回过神来哼笑了一声,“你要是下次再背着我去惹是生非,用不着警察,我先把你抓住关起来,判你个终身监禁。”
他拽住贺猗手腕,也不打算跟他继续胡闹,刚想把领带从他手心抽出来,腰上却乍然一紧,贺猗突然手脚并用地箍住他身体,把他整个人带回了床上,两人很快滚作一处,身上熨帖的衬衣也因为不经意间的揉捏而起了褶皱。
不知不觉间,呼吸因为冲动逐渐变得紊乱,傅时靖很快就觉得身体被贺猗的体温带的有些发烫,他回过神,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肩膀,突然觉得胸口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刚过去不久的惨痛经历此时就宛如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他皱了皱眉头,生怕再这么纠缠下去,他们俩又会再一次擦枪走火,正打算出手阻拦,贺猗却忽然停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贺猗忽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的病现在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
这话说完,傅时靖骤然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仓促间猛地起身,一把拽住贺猗的胳膊下意识将他直接从床上掀了下去。
“操”
“砰”的一声闷响在地板上响起,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摔,贺猗直接清醒了不少,傅时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刚要察看情况,贺猗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要是在平时,贺猗这会儿估计已经跟他打起来了,但是贺猗没有,只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玄关处走去。
傅时靖皱着眉头看他莫名就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陡然一阵不是滋味,他又喊住了贺猗,“你干什么去”
贺猗转头看他,忽然慢腾腾地挪开了挡在身前的手,朝他一脸无辜的笑了笑,“压枪啊,怎么,你要一起吗”
傅时靖“”
室内的气氛骤然安静的有些令人窒息,贺猗也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拿了包烟一个人去了酒店公用的卫生间。
拉上隔间的门,他坐在马桶盖上点燃了根烟,手上沾染的血迹早已凝固,他点着烟的动作却不知不觉间有些发抖。
是傅时靖对吧
他没猜错的话。
不然为什么刚才在他提到那句话时那么大反应
其实他在之前一直都有些怀疑,怀疑那次去地下室救他的人是傅时靖,而不是阮奕,因为这两人的表现完全不同。
而且从公馆回来后的第二天,傅时靖就发了高烧,如果不是他当时一门心思的放在阮奕身上,可能他不会这么晚才察觉出来异常。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的身体总是不会骗人的。
他这几天跟阮奕待在一起,完全没有一丁点别的心思,即便是对于阮奕刻意的接触,总会有下意识的避让和排斥。
可要是换了傅时靖就不同了,他觉得现在的他在傅时靖面前就跟只食髓知味的野兽一样,但凡沾着点血腥气就迫不及待的被连人带魂一起勾走,明明他的自制力还不至于那么烂的,可一看见傅时靖,一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他就忍不住了。
真的是傅时靖对吧可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想,那这人为什么不肯跟他说实话呢
待在e市近一个多星期,傅时靖不仅没急着走,甚至还替代了徐向泛的工作,跟在他身后帮他对剧本安排时间。
本来他和傅时靖的关系就不清不楚,这下倒好,这几天下来,剧组所有人都坐实了他们俩真的在一起的实锤。
什么金主爸爸契约情人,什么旧情复燃破镜重圆,网上的八卦传的铺天盖地,现实里贺猗还在为了角色头昏脑胀,他也是昨天才知道,他接的所有剧本都是傅时靖精挑细选过的。
不是活不过两集的炮灰就是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龙套,唯独他新接的这部戏还好那么一点,一个带着叛逆期儿子在陌生城市打拼的离异教师。
虽然离异教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男主演他儿子,虽然男主跟他实际年龄只相差六岁,但是贺猗还是想不明白傅时靖给他选这种剧本,到底是何居心。
“你要把那种中年人刚从一段失败婚姻里走出来的情绪发挥到位,颓靡沧桑和落寞无助,还有面对你整天打游戏不学无术的儿子的痛心疾首”
“等等。”
近乎滔滔不绝的半个小时过去,贺猗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终于没忍住出声打断了他。
傅时靖从剧本专研中抬起头,“怎么了”
“我说你能给我找个正常点的角色吗”
傅时靖以为贺猗要跟他学术探讨,听到他这个问题竟然还稍显失望的推了推眼镜,“这怎么不正常了你别看这种角色平平无奇,他是锻炼你的适应能力”
说是锻炼他的适应能力,其实傅时靖在想什么,他早就心知肚明,贺猗说不过他,也不打算跟他闲扯,眉毛一抬,故意刁难他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怎么演不如你亲身示范一下”
傅时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一不是专业导师出身,二又没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你让我怎么演”
贺猗哼笑了一声,故意无理取闹道“哦,那你给我选这种角色干什么说的跟我有过一样。”
“那这样吧。”傅时靖想了想,居然还正儿八经的认真提议道“我有个办法,你要听吗”
贺猗冲他抬了抬下巴,打算洗耳恭听,“什么办法”
“我可以配合你一下,比如咱们先假装结婚。”
贺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