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得空去查了一下, 才知道傅时靖说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内华达的确是美国唯一一个娼妓合法的州,其中连男妓院都合法一事更是前所未有。
虽然他不知道自从零八年金融危机过后,男妓院的生意还受不受人注目和火爆, 不过像他们这种东亚男性人种似乎并不太符合欧美那边的主流审美。
不知道为什么, 他会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
“在看什么”
身旁的男人忽然探头望了过来, 贺猗心里一跳, 面不改色地关了手机顺手放进了身旁的车门储物格里。
“没什么。”他笑了笑,视线落在傅时靖用手托着底, 向他来递来的筷子上,“这是什么”
“荞麦做的凉面。”
贺猗尝了一口, “还挺好吃, 陈妈做的吗”
“我做的。”
贺猗看起来并不意外,“真不错。”
傅时靖等着他张嘴咽下后又夹了一筷子递了过来,贺猗本来想自己动手, 但是傅时靖不让,他就只得张着嘴, 像鸟窝里亟待着被母鸟投食的鸟崽子一样。
自打上回从饭里吃出戒指后, 傅时靖就不让他跟着剧组人员一起吃工作餐了, 每日定点过来给他送吃的,每天换着样式做, 日积月累地都快把他胃口给养刁了。
他有时候倒真佩服傅时靖,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不说还有空闲钻研美食, 晚上的时候还不忘陪着他研习剧本, 教他怎么利用现有的资源去学习提升自己。
果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只会坐享其成、坐吃山空,越有钱越身处高位的人反而越懂得怎么提升自己。
整盘荞麦做的酱牛肉凉面和用淮山莲子炖的清补凉汤吃完后,傅时靖又往他嘴里塞了半块儿他亲自打发奶油做的松饼。
贺猗有点撑, 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张嘴吃下了。
傅时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变着法儿地喂他吃东西,而他的胃口近两年却还是没什么变化。
“晚上收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没来接你不准乱跑,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
贺猗仓促着答应了一句便打开了车门,一阵热气潮涌似的扑面而来,他离开前不忘回头对着傅时靖笑了一下,就牵着过长的衣袍顶着太阳一路慢跑去了片场。
视线里的青年不像往日一样穿着简单干练的休闲装,而是身披着一袭雪白色的长袍,飘逸宽大的戏服在他劲瘦修长的身形上既不显得肥大也不显得累赘。
举手投足间竟隐隐让人看出了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贺猗的相貌长得足够美型,却并不失阳刚之气,在镜头下的衬托可能还比不过那些酷爱浓重艳抹、个性张扬的艺人,可那副一看就是三好学生的面孔就足以让他在这浑水一样的圈子里流露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纯粹。
虽然这个三好学生并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读死书,不知变通的书呆子,贺猗骨子里倒有点痞里痞气的,逼急了会动手打人,脾气不好时会爆粗口,床上豺狼床下君子,明明年纪也不小了,但说起那些耻于唇齿的情话时,却还是会面红耳赤展露出一脸的不知所措。
但这一点也不耽误他回回都能在床上把他操的半死。
他这么想着,忽然就有些好奇十几岁的贺猗是什么样子,他总是冥冥之中觉得,他们应该很早就见过了。
“傅总,我们该走了,秦家的人该等急了。”
司机老刘借着后视镜观察了一眼男人的脸色,就发现傅时靖还静静地望着窗户外的景色,视线所在的地方是贺猗刚才走过的地方,而贺猗的身影却早就在刚才,便已经消失在了折角尽头。
“急什么”傅时靖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他不是喜欢失约的人,可他这会儿偏偏不想动,“再急能有我看老婆重要”
“咳。”刘叔默默别开了视线。
“走吧。”一直静坐了五分钟过后,傅时靖收回了视线,脸上的神色变得稍显淡漠,像是浸了一层冰凌。
熙茗茶楼里今天来了两位大客。
一位是傅时靖,茶楼老板虽然认识他,但很少见傅时靖来过,毕竟这位大少爷以前常在夜场酒吧里流连,风流事迹不少,怎么会来这种养神怡情的地方赏鱼玩龟、吃茶聊闲。
至于另一位则是秦老的小儿子,虽然不常回国,但说起这位,茶楼老板的兴致就来了。
“八爷,您今天怎么得闲来我这儿了”
老板提起刚用炉火煨好的山泉水浇在了那放着上好都匀雀舌的白瓷盖碗里。
一经热水浇灼,眨眼间那腾腾升起的热雾中便绽放出了一抹新绿,衬着雪白的瓷碗,格外的清亮透润。
男人就坐在浅米色坐垫铺就的红酸木沙发上。
穿着质地轻薄凉爽的西装裤和一件简约的翻领白衬,人们都说一个人的衣装品味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可老板却觉得并非如此,看看男人再看看自己,不由得感悟到,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明明都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他却早就秃顶发福有着中年男人都逃不过的肚腩,而男人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结实健硕,那张俊挺深邃的容貌历经岁月几番更迭,却神奇地并未留下过一丝的痕迹。
秦寻衍微微一笑,“若是不得闲,怎么会有机会来品尝徐老板亲手泡的茶”
老板随时随地观察着男人品茗的神色,见他神情还算满意,嘴角的笑意更是直达心底,“八爷要是喜欢,下次不妨再来,我这儿的好茶可随时随地为您备着。”
“徐老板客气了。”
“那是自然的。”老板有些心生羡慕地打量着男人英俊的相貌,不由得想问下他平日里的保养秘诀都是怎么样的,却没料到天降的不速之客陡然突兀地闯了进来,打断了这茶楼包厢里还算宁静和谐的气氛。
“徐老板这跟人屁股后面拍马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呐”
徐鸢飞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犹入无人之境一般走了进来,丝毫不客气地在秦寻衍对面的红酸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那气势汹汹的,仿佛不是来喝茶,而是来砍人的。
徐鸢飞心里不爽,可又不敢面露不满。
来人是谁啊,那可是a市豪门里有名的混蛋
招惹谁都不要招惹傅时靖,别的富家子弟尚且有叔伯父兄在上头镇着,行事虽不低调,但绝不会过分到出格的地步,而傅时靖就不一样了,甭论傅老爷子再怎么凶悍,做事从来都是先斩后奏。
“哈哈哈哈哈哈平日里经常听我家侄女说傅总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徐鸢飞搓了搓掌心,不由得靠近傅时靖,小心翼翼地问他,“就是不知傅总需不需要我给您也拍拍马屁啊”
傅时靖给自己倒了一杯雀舌,一口气干到底,俊雅的眉眼一挑,意有所指,“不用了,我没那么虚伪。”
“”
徐鸢飞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静坐的秦寻衍,再品品傅时靖这句极具针对性的嘲讽,忽然就想打自己的嘴。
“哦对了,不知道徐老板的侄女是”
“噢,小侄就是徐向泛啊,傅总应当认识的”
“难怪。”傅时靖偏头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你跟你侄女长得可真是一家人两家样,不过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样的炉火纯青。”
徐鸢飞“呵呵。”
“还有这个茶”傅时靖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手里的白瓷盖碗上,徐鸢飞心里一紧,生怕他又狗嘴里吐不出不是,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茶倒是好茶,就是这个喝茶的人”他抬起眉头扫了一眼对面从始自终都没正眼瞧过他的秦寻衍,“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徐鸢飞一听这话,就差脚一蹬地直接倒头晕过去。
秦寻衍却是一笑,终于抬起头来瞧了傅时靖一眼。
“时靖今日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莫不是手下人做事愚钝让你不顺心了”
“我跟你很亲”傅时靖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所剩无几,盯着男人的双眼顷刻间宛如结了一层霜。
秦寻衍没再说话,抬了一下手让徐鸢飞先出去了。
等着门被关上,包厢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论辈分我虽在你之上,不过我甚少同傅总见过面,确实谈不上亲近。”秦寻衍自说着自话,放下了徐徐饮完的瓷碗,腰身往后一靠,双腿便交叠在了一起。
这个坐姿虽闲适散漫,却充满了目中无人的意味。
“小叔这话就让人见笑了,虽然我一点儿也不想跟你亲近,不过为了基本礼仪和咱们两家长辈的脸能好看点儿,秉着一颗尊老爱幼的心,该怎么叫您我还是会怎么叫。”话到此处,他轻嗤了一声,拉开衣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放到了桌上。
秦寻衍目光一顿,嘴角的笑意微扬,语调仍旧不紧不慢道“傅总今天不是与我来谈合作的事的”
“你还跟我装”傅时靖明显不怎么耐烦了,“你的戒指怎么会在我这儿,你不知道”
“”秦寻衍听到这里,目光沉寂了下来,“傅总这话说的过头了,确凿证据没出来之前,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我的东西不是你偷的,而偏偏是我丢的”
“你是不是有病,我偷你戒指干什么”
“那我丢的东西,我这个失主还没叫冤开堂,你怎么就先替我开堂了”秦寻衍微微一笑,“莫不是傅总自己贼喊捉贼,想着先倒打一耙了”
“你”
傅时靖眉头一皱,就差坐不住,可一看秦寻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心里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下怒火,又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傅总无话可说,那戒指”
眼看秦寻衍想要起身去拿戒指,傅时靖动作却比他更快,二话不说直接将戒指一把抢了去。
“傅总这是什么意思”
秦寻衍还算和善的脸色此时终于变了。
“没什么意思,既然丢了你就当找不到了吧。”
秦寻衍“”
饶是修养得体如秦寻衍,他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这副德行,“傅总,您不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了”
“你管我。”
“”
秦寻衍这下终于没了好脸色,他似乎懒得再跟傅时靖周旋下去,当即起身要走,然而傅时靖今天就是特地为了戒指这事儿应该是为了找茬来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小叔就这么走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冲着走到门口的男人勾了勾唇。
秦寻衍懒得搭理他,傅时靖便自顾自道“我们接下来不如谈谈林下经济规划的那件事吧,招标书和流程我前几天刚拟好,这不是秦老一直想着的那事儿吗您就这么走了,秦老身体又不好,知道了会不开心吧”
“你在威胁我”
空气里显而易见地沉寂了几秒之后,秦寻衍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身形又高又大,顶着投射灯下的那束淡金色的薄光更像是一座山,平日里同秦寻衍亲近的人,都知晓他的脾气,虽然人人都说秦寻衍待人和善处事周到,可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不自觉察他的言,观他的色,那么这样的人,对傅时靖而言,就绝非旁人口中的善类。
他这人什么都怕,唯独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今天他来这儿无非是想知道秦寻衍认不认识贺猗,他不认识倒还好,他也只会当做一场乌龙发生,怪自己敏感多疑,可若是认识,还有过什么不该有的关系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微凸,食指和拇指漫不经心地捻了捻,像是在捻一抹飞灰,“随你怎么想。”
末了,秦寻衍收回视线,又走回了沙发旁,语气淡然地评价他,“傅总,你这人着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不劳您夸奖。”
“夸奖和挨骂你可得分清。”秦寻衍轻轻一笑,点漆一般浓黑的瞳孔在看向他时却寒意冷冽,“对于不太招人喜欢的小朋友,我一般都会选择谅解,毕竟”
我很难保证你以后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片场。
最后一场戏拍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贺猗抹了一下汗,从道具组临时搭建的道具屋里走了出来。
演仙侠剧这东西不仅需要想象力还十分耗费体力,那么炎热的天气,无论男女老少都顶着厚重的头套和衣袍,还要做一连串高难度的动作,很难不闷出病来。
张导刚喊了声休息,他便立马从闷热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小崔连忙拿着风扇和湿巾跟在他身后帮他吹风。
“再坚持一下,还有十多天咱们就该杀青了。”
“还有十多天”贺猗的表情谈不上的郁闷,“怎么还那么多”
他明明记得殷素尘这个角色只要等到男主发现真相让师尊身败名裂之后,再过两天,他就该杀青了,而在这之后有关师尊回忆的片段他也都提前补拍了,到时候剪辑师会把顺序排好安插进去,怎么现在这么算一算,这留在剧组里的日子反倒越算越多了
“这个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的剧情又被加了几段。”小崔在包里翻出手机,把消息拿给他看,“喏,辛姐昨晚刚发的消息,她说导演还有资方觉得有几个剧情不太顺畅,而且网上的读者普遍对师尊这个角色期待值比较高,编剧之前就连夜和原作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把最劲爆的戏份还原上去,这样说不定更能引爆话题度和流量”
沧澜的剧本并非提前改好了才拿来拍的,而是边拍边改,就像国外拍连续短剧一样,拍到中途突如其来地换主演都有可能,据说一开始这部剧的资方还有各行各业的导演对这个剧本的期待值都是比较高的,都纷纷争先抢后的想从其中分一杯羹,不然一开始梁厉琛也不会让乐山最近新捧的艺人凌初言,一个毫无演技可言的爱豆过来挑大梁担任男主。
虽然现在总出品方变成了傅时靖名下的星娱,但这部剧牵涉的多方利益实际上还是没有怎么变。
不过能拍这种古偶剧的,大多都没想着赚什么口碑,商业片的本质就是拿来赚钱,只要核心题材和故事线足够精彩,还有服化道和主配的颜值耐打,演技只要不是非常拉胯的那种,评分基本上不会太扑,资方不敢说赚的盆满钵满,可也绝不会赔的血本无归。
更何况,贺猗也不希望自己演过的片子扑的太惨,毕竟一来也是他用心努力过的剧,二来这部剧是傅时靖买下的,即便这男人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钱这个东西,只要能赚到手,自然是不会有人嫌少。
“什么劲爆的戏份”贺猗问着,心里隐隐就有点不对劲了起来,小崔又点了群历史消息,往下滑了滑,才找到了导演和编剧聊过的地方,“啊,是有关男主囚禁师尊的戏份对,就这个”
贺猗“”
“不是,这有什么好看的”贺猗无语,甚至表示理解不了,“这要怎么拍”
难道真要他在小黑屋里演戏吗
这演什么演了个寂寞吗还是要他抓瞎
“呃”小崔犹豫了下,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看贺猗这样子,好像就算在私下里,也很少上网冲浪,自然也不太了解网上腐女的胃口。
原作本身就是腐文改编的,女主与其说是男主的伴侣,其实更像是男主的金手指一样的存在。
原作明显更侧重的是男主和师尊的感情,至于女主的存在,那都是后话了,反正感情线be有什么关系,原作本身就是正剧文,拍剧的话自然更侧重剧情的发展。
“那既然要着重拍剧情那还加师尊的戏份干什么”贺猗不太理解,“既然领盒饭就领盒饭了,干嘛又要多此一举。”
“这怎么能叫多此一举,这明明就是锦上添花。”小崔难得露出一脸“你这个人不识货”的戏谑表情,试探着问他,“贺哥,你应该没看过原作吧”
“看过了。”
“那删减版你看过了没有”
“什么删减版这书还有删减版”
贺猗在拍一部戏之前会用心翻读原著剧情了解核心人物和来龙去脉都是他提升学习效率的老操作了,只是看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吐槽,说是正剧其实更像是爽文,男主前期有师尊宠,虽然后来揭秘师尊对他好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爱徒男二,但师尊在他看来是真的善良,把男主认做自己徒弟的那些年又从来没亏待过他,甚至还教男主武功让他的长进日益倍增。
除了男主后来得知师尊为他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男二才做的,因为吃醋伤心了好一阵后,之后男主经历过的剧情和爽度就扯的跟踩了火箭一样飞速上天。
看到这儿的时候,贺猗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打心眼里为师尊抱不平,觉得男主就是个白眼狼,要是没有师尊他啥也不是,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正好饰演师尊了这个角色,有点过于真情实感地代入了吧。
“那我这儿有删减版,你要不要看”
“真有”贺猗回过神,狐疑地看了看他手机屏幕,“那看吧,删减版讲的都是什么啊。”
“男主和师尊的船戏。”
“”
贺猗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听说删减了十万字呢,还挺香艳的虽然我磕不进去这俩,不过贺哥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说不定有利于你加戏时的情感代入”
“不不不。”
贺猗摇着头全身心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比起要他一边看肉文,一边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脑补凌初言那张男主脸和自己的亲热戏来惩罚自己,他更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临场发挥也好,反正也只是拍完就走人。
毕竟当初托同事的福品鉴渣攻这本文时,虽然肉不算多,但当看到渣攻和贱受的床戏,尤其是贱受还顶着自己的名字被渣攻强了时,贺猗就有种诡异的蛋疼感,仿佛身临其境,自己被人干了一样。
首都晚七点整。
茶托里的半碗茶水早就凉了个透底,而坐在对面的男人刚离开不久,傅时靖的手机便响了。
他懒懒散散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点开接听按键,对面便传来了贺猗的声音,“我收工了,你还忙着么要不然我自己回去也行。”
贺猗总是这样,即便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让他把自己当成他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可贺猗还是不太愿意麻烦他,原生家庭里带来的矜持和教养仿佛一早就深入骨髓,随之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他自己,可比起不愿意麻烦他,他更情愿从贺猗嘴里听到他需要他。
“不用,我去接你,乖乖等我。”
他低声笑了笑,很快起身离开了茶楼。
车子开到片场附近不久,傅时靖很快就在人行道上最显眼的位置看见了贺猗,他按下车窗还没来得及招手,这人便目光敏锐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眼神那么好”他看着贺猗打开车门,弯腰走了进来,戏服刚换下,大概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贺猗穿的稍微有点儿清凉,无袖背心和及膝的运动短裤,露出他结实修长的四肢以及他身上刚刚冲完凉的馨香。
“汉阳路这块儿经常开劳过来的只有你吧。”
“你这是嫌我太招摇了”
像a市这种大城市,在稍微繁华一点的地带,开宾利、迈凯伦、阿斯顿马丁等豪车的人都数不胜数,不过像这种偏一点的路段确实甚少见到有开豪车的人过来。
更不用说傅时靖的车就跟他的人一样,走哪儿都特别的招人稀罕、引人注目。
“有钱有势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显摆出来他们怎么会因为我的身份畏惧我、崇拜我、供着我”傅时靖腾出右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敞开坐姿朝他靠近了些,“就好比,我要是把你藏着掖着不露姓名,他们岂不是都以为我单身,男人女人都想尽办法地靠近我勾引我,到时候,你见了难道就不吃醋”
“”贺猗闻言,狐疑地回头看了傅时靖一眼,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觉得傅时靖又在胡言乱语,可令人疑惑的是,他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酒味。
“我没喝酒。”男人嘴角的笑意扩大,揽住他右肩的手指伸长挠了挠他下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贺猗一把打开他的手,发出一声冷哼,“说的跟你什么时候把我昭告天下了一样,你以为你说了就没人勾引你了”
“哦,那你这意思不还是吃醋了吗”
傅时靖挑眉看他,“那我之前让你跟我去领证你又不肯,你现在心里不愿意了”
“那个贺先生,其实傅总今天下午待在茶楼里喝了一下午的茶,满满两大壶呢。”
中间,司机刘叔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特意提醒了贺猗一句,他先是愣了一下,最后看着傅时靖那副醉而不自知的样子,稍稍明白了过来。
好家伙,难怪说话云里雾里的,原来是喝茶喝的。
茶这个东西本身就含有多种生物碱和茶多酚,具有兴奋大脑神经和促进心脏机能亢奋的作用,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喝茶也能喝醉。
更不用说傅时靖这种酒量确实不怎么样的人。
贺猗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蜡,他今晚如果不把傅时靖打晕的话,他可能会失眠一整晚。
“男人,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贺猗“”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傅时靖推开了一些,“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傅时靖加重了语气,“你既然想跟我结婚为什么还不承认现在好了吧,又怪我不肯把你拿出手,反正横竖都是我的错,是我在无理取闹,对么”
“”
贺猗有点生气,虽然明知道自己跟一个神智已经有点不清醒的人斤斤计较完全没那个必要,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让刘叔改了道,去了民政局。
“你看,不是我不想跟你领证,是民政局早就倒闭了,领不了证,现在知道了吗”
他不是不想跟傅时靖领证,而是之前种种因素导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傅时靖在一起,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可他依旧没有这么想过。
毕竟老爷子还在,若是知道真相想必不会太高兴,傅时靖做事莽撞不讲后果,可他总不能由着他乱来。
这样只会不利于他目前的形式,甚至害了他。
于是,他把傅时靖从车里拉了下来,指着早早歇业闭户的民政局大门口糊弄给他看。
傅时靖“”
夏季的凉风一阵阵拍打在身上,吹动着他浅灰色的西装衣角,傅时靖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神迷离地凑近贺猗,“我只是有点头晕,又不是智障,你何必拿这种卑劣的借口侮辱我的智商”
说着,傅时靖似乎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贺猗甚少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一时有些惊诧,连忙好心地去询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吃冰激凌。”
“”
贺猗觉得傅时靖不清醒要比清醒的时候可爱一点,但是也更加烦人事儿多了。
司机刘叔把车子开在了江畔可以纵览夜景的地方,贺猗则拿着刚从kfc买来的冰激凌。
冰激凌化了快有一手,也没见傅时靖吃一口。
“你为什么不吃”
“太甜了,腻。”
贺猗无奈,“那你不吃,我吃了”
他说着张嘴咬了一口,不过几口就把冰激凌给吃完了,只是回过头时,却发现傅时靖不见了。
贺猗站在原地沉思了三秒钟,也没明白过来刚才还好好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突如其来的没了。
临滩这块儿不比岸上灯火通明,底下又黑又暗,靠近水域的地方又危险,他担心傅时靖不清醒万一失足落水出了什么事,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急急忙忙给刘叔打了个电话,要他下来帮忙寻人,一边自己跳下一米多高的台阶,朝着沙滩跑去。
他慌慌张张找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被水浪拍打的浅岸旁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危险吗”
四下里早就寂静无人,贺猗几乎是想也没想,借着远处江面反射过来的一片微光隐隐约约看清了男人的轮廓,便立即拔腿跑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回原岸。
然而他却没能拉动,反倒叫人反拽住手腕一把扯进了怀里
贺猗几乎是当场就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虽说自己跟眼前这个男人的身量相差无几,可贺猗还是难免被吓了一跳,瞬间反应迅速警觉地推开了男人
“抱歉我认错了人”
他身后便是水波横生、深不见底的江岸,脚下的鞋子早就被水打湿,贺猗仓促间差点儿摔了下去,男人索性好心搭了他一把,把他推着远离了水面。
“第二次认错人了,贺先生。”
男人有些揶揄的语调裹挟着江面吹来的夜风,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我和傅总看起来很像么”
贺猗还没来得及自证身份,眼前的男人就已经语气闲适地开了口,打破了被江风搅乱了的局面。
他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男人似乎并未把他三番两次的莽撞放在心上,只是低声提点了他一句,“下次别在没有认清对象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撞进别人的怀里。”
贺猗“”
我寻思刚才难道不是你拽我的
不过贺猗并没有过多琢磨他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地抬起胳膊肘,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揉了揉,话说刚才那一下,撞的还真疼啊
他抬起头跟在男人身后,下意识用眼神打量了一下男人挺拔的背脊,这胸口结实的跟铁板一样他上回被人用胸口撞的那么疼,似乎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很疼么”
男人突如其来地转过头问了他一句。
贺猗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后来意识到男人背对着他应该看不到,才有些忍不住尴尬地庆幸了一下,改了口,“不疼。”
“你这身体素质看起来不太行。”男人像个老师一样这么评价他,“看样子没怎么去健身房练过。”
“以前练过的。”贺猗忍不住还了一句嘴,“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忙不是借口。”
忙不是借口。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身体不好,小心到时候连挨打都站不稳。”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贺猗心里隐隐还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没有继续接茬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直到跟在男人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沿着石阶上了岸,贺猗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糟了。”他突然想起来刚才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他似乎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他当即转身就要重回滩边,然而走在前面的男人却突然回过头,喊住了他,“不用找了,人在岸上。”
贺猗胸腔里一惊一乍的心脏这才终于落了地。
傅时靖是不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溜回了岸上,大概是茶喝多了胃不太承受的住,想吐又找不到地方,才勉强走了几步路找了个垃圾桶,天昏地暗的吐了一阵。
刘叔找到他的时候,傅时靖已经昏了过去,但大概是处于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勉强认得出贺猗。
“我想回家”
他陡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贺猗,亲昵地像只找到了自己亲妈的考拉,紧紧地搂住了贺猗的脖子。
“你能不能站稳”
贺猗一时之间犹如芒刺在背,刚才跟他一起上来的男人就在身后,被人这么盯着,他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和无所适从。
“需要我帮忙么”
然而男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好心体贴地问了他一句,不等贺猗回答,便走上前去从他怀里接过了傅时靖。
身上压着他的重量一消失,贺猗下意识松了一口小小的气,接着他就听见傅时靖陡然生气地大骂了一声,“他妈的别让秦寻衍这个狗东西碰我”
贺猗“”
他看见傅时靖想甩开男人的搀扶,但是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被男人生拉硬拽地拖回了车里。
“操”
傅时靖还没骂完,贺猗就看见男人动作干净利落地“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连同傅时靖的谩骂声一起关了进去。
“对不起啊,傅总他”
“我说了,你不用道歉。”
男人反倒先一步打断了他,抬起眉头扫了一眼劳斯莱斯的后备箱,“我这小侄子不听话,倒麻烦你了。”
“侄子”贺猗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他跟我喝了一下午的茶,大概是今天叔侄两人头一回见面,聊的不太投机,所以惹傅总不高兴了。”
“这样啊”
贺猗总算明白傅时靖为什么刚才那么大的反应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张他上回没能看清的脸,贺猗多多少少有点窘迫,甚至是想逃避。
男人长得很像他认识的那个故人,不止是眉眼,甚至连身形还有言谈举止都如出一辙。
可他就算当了面也没有认出他。
怎么会认不出他呢除非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这么想着,忽然就有些心安理得的松了口气。
只当是自己碰巧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遇见了同一片纹理相同的树叶,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很想回到过去,可现在有了傅时靖,他宁愿把最早的祈盼藏在心底,永远也不要生根发芽。
夏天的气候就像小孩子的脸,阴晴不定变幻无常,快要到九点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雨,雨势起初并不算大,可滴滴答答地很快就把地面打湿了一片。
贺猗与秦寻衍闲聊了几句才知道男人下午从茶楼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秦家,再加上他有晨夜间跑步的习惯,所以等着天色暗了之后就直接来了江边吹风。
佣人司机一个没带,而且秦寻衍貌似回国不久,并不太熟悉这边的路况。
“那你要不要上来”
贺猗看了一眼瘫倒在车后座上昏迷不醒的傅时靖,想着这狗男人在的情况下,他让他小叔搭个便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更何况秦家也在海苑。
秦寻衍自然也没跟他客套,坐上了副驾驶座,留下贺猗陪着傅时靖坐在车后排。
回海苑的路程本来就长,贺猗觉得就挺煎熬的,所以每次在这个时候,他都会选择看书听歌或者是睡觉来打发时间,尤其是还有秦寻衍在的情况下。
秦寻衍看起来并不像是话多的人,可他一旦开口聊起来的范围就很广,所说的见闻都是贺猗不曾了解的。
就像那个人一样。
“对了,不知道对贺先生目前饰演的新角色,还满意么”快要到达目的地前,秦寻衍突如其来地转过头问了他一句。
“嗯,还好。”贺猗点了下头,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前不久好像刚被人问过。
“那就好。”
男人颔了下首,在富人区园区停下了。
离开前,他又打量了一眼还躺在车后座的傅时靖,转而看向贺猗,“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不需要。”傅时靖忽然翻身坐了起来,蛮横又凶残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抱住了贺猗,“我能走。”
秦寻衍离开了。
贺猗刚收回视线,傅时靖就凑到他身后,幽怨地一把圈住了他脖子,“好看么”
“我没看他。”
“你还嘴硬”傅时靖哼哼唧唧的,“刚才的一个小时里,你看了他能有几十次,下车后,你的眼神更是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你还说你没看”
“人家跟我说话我不看着人家看着那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贺猗倒纳了闷了,傅时靖明明是闭着眼睛的,怎么就看见他看秦寻衍了的。
“你”傅时靖似乎是被他气着了,“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你不知廉耻”
“你不清醒。”贺猗懒得再跟他拌嘴,找了刘叔帮着忙,生拉硬拽地把傅时靖拖回了别墅。
然后接下来
傅时靖回了别墅后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不清醒。
他刚在一楼好不容易把已经休息的陈妈叫了起来,问她负责解茶的糖水怎么做,转眼间到了楼梯口就发现他好不容易扶进起居室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外的走廊上,并且误把走廊尽头放着的盆栽琴叶榕当成了马桶
“不是,傅时靖,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贺猗几乎是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赶在陈妈走过来之前,慌不择路地扶着楼梯一路飞奔了上去,拉住了傅时靖要脱裤子的手,把人死拽着拖回了起居室。
也就幸好海苑这边除了陈妈,没有其他的佣人,不然傅时靖今晚要是被人看光了,他就不要他了。
他本来以为傅时靖喝茶都喝醉八成是装给他看的,直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是他高,不,低估傅时靖了。
“我,我想”
“憋着。”
“”躺在床上的男人抓着脱了一半的裤腰,明显有些委屈,“这,这怎么憋得住”
“那你也不能在外面脱裤子啊”
贺猗见不得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轻手轻脚地把他拉了起来,带去了隔壁的卫生间里,帮他挎下裤子,推到了马桶前,“那你上吧。”
时值半夜,贺猗好不容易帮傅时靖清洁完身体,累的刚瘫上床,这才惊觉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雷阵雨。
雨水淅淅沥沥地从天而降,又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沿上,把园区里路灯下的的绿植打的不禁折下了腰。
偶然一道白光划过深邃的天际,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下意识跟着一抖。
贺猗登时有些后背发凉地拉上窗帘爬上了床,傅时靖这会儿背对着他睡的正熟,糖水喝完了,他没清醒反倒熟睡了过去。
今夜雨水莫名丰沛,他听着窗外噼里啪啦了好一会儿,就清晰地听见不远处的雷声不见小反倒越来越大。
一声炸雷“轰”地一声再次平地般的响起。
他就像一只猫一般,炸着毛有些瑟缩地纵身钻了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傅时靖。
“这么大了,还怕打雷啊”
他低头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许久,忽觉耳朵贴着的地方传来一阵胸腔共鸣似的声音,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着,却让他深陷其中,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翌日,贺猗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就发现天色早已放晴,屋外的阳光明媚灿烂地从阳台射进了窗子里。
尤其是窗台上放着的那一小盆嫩白色的雏菊,莫名让他感到些许的眼熟
等等
贺猗骤然转醒过来,当即有些大惊失色地打量着周身的景象,这里并不是他前一秒所在的轻轻冷冷的别墅,而是一间四四方方,看起来十分干净敞亮的卧室。
这里有他熟悉的深蓝色床单,床头贴着的他最喜欢的职业拳击手弗洛伊德梅威瑟的海报,还有书柜旁放着的羽毛球拍,以及衣架上挂着的蓝色校服
校服袖壁的金色刺绣校徽上写着的是他曾就读过的枫叶国际高中。
“怎么会”
贺猗有些难以置信地走向了衣柜旁那半人高的穿衣镜,这才赫然发现镜中还是少年身形的自己。
“不会吧”
似乎还未能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过神,贺猗本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操好痛”他捂着被掐青了的臂膀半天回不过神,站在原地出神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忽然就发现镜子里那个偏有些白净俊秀的少年猝不及防地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眼眶。
“为什么会这样”
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无数纷杂的记忆,潮水一样朝他劈头盖脸地扑了过来,直把他在不知道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里砸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他应当刚满十七岁,如果仔细算算日子的话,不久后他就会从原本和谐美满的生活里一夜之间跌入地狱,他的父亲会抛弃他们母子,然后宣布破产卷款逃逸这是他十七年来生活水准的分界线,也是改变他日后脾性和想法的转折点。
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才有些动作僵硬地抬起胳膊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眶,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现在不是做梦。
可既然不是做梦,那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少年时代
贺猗有些想不通。
甚至思绪混乱的没办法让自己去思考问题。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管现在是做梦也好,还是现实也罢,他都想先去找他妈,他想去看看那个女人一眼,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只是当他刚刚迈出脚步,打算出门时,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却骤然浮上了心头。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贺猗背脊有些僵直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床铺,错乱间,忽然记起上一刻他还抱着傅时靖在企图雷雨交加的夜晚之中安眠,可
现在呢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碧蓝深邃的天空,又稍有些贪恋地扫视了一眼这本属于他的温暖的卧室。
再回想起他在那个世界里所遭受过的挫折和痛苦,恍惚间,心里的想法变成了一杆秤,左右摇晃着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傅时靖还在的吧,他并不是小说里虚拟出来的人物,他要是留在了这里,傅时靖睡醒之后找不到他,一定会很着急的吧。
可比起这个他更想他妈,更想回到他以前平静无波的生活里做回他自己,如果他当真缅怀过去,他是不是就会失去好不容易陪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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