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你说得是真的”段母一听能把顾家的油坊拿到手,浑身的虱子都在笑,心里也不堵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当然是真的。”段玉娟勾了勾唇,“不出意外的话,连她家的房子都是咱们的。”
“闺女,这要咋办”段母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好似油坊已经是她的了一样。
段财生听他姐这般说,也来了兴趣,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顾家这油坊没有地契,让老爷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地契。”段母惊呼出声,“这没地契就建房子,被发现了可是要坐牢的,房子到时候也是官府的建,他们又不傻”顾母着实不信,其他不说,就顾家那个老三,在外头跑了两年可精明着呢。
“他们当然不傻。”段玉娟红唇轻启,“前不久他家住着的那个大夫曾来买过地,但被老爷给派人打出去了,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许是他们怕了不敢再来,亦或者他们是心存侥幸,但可以确定的是,县衙没有他们买地的凭据。”
农村人建房子不大会有人注意对方有没有地契,若是他们钻了这个空子,也未可知啊
“就算他们没有地契,若是告官,最后还不是被官府得了便宜。”一想到自己辛苦半天却为他人做嫁衣,段母顿时又没了心思。
“这事自然不能惊动官府,放心吧,有老爷在,一群山野村夫不敢轻举妄动的。”
“阿姐,你是想让姐夫”段财生到底是个读书人,心眼比段母要多的多,段玉娟这么一说,他就能猜个大概。
“没错。”段玉娟冲着他笑了笑。
“如果真是这样,光有姐夫是不够的,到时候得让娘去添柴加火,才能事半功倍。”
乡下女人没见识,遇事就只会哭,若是有人在这时候指点迷津,她们大部分会照着去办。
段母看这姐弟俩打哑谜,在旁边一头雾水。
丁仁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个宅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段玉娟这一隅还亮着灯。
“怎么还没睡,是宝儿又闹腾了”丁仁推门进去,清风撩起房中纱帐,昏黄朦胧的烛光下,段玉娟斜倚在床上,轻纱覆体,媚眼如丝,欲说还休。看见他后,红唇轻启,素手柔抬,小指微勾,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妩媚与勾魂。
丁仁咽了咽口水,关上了门。
“宝儿呢”
“老爷,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总想着宝儿了。”段玉娟起身,赤脚站在地上,莲白的轻纱覆在脚背上,只留下圆润白皙的脚趾,略带羞涩地抓着地面。
丁仁虽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个男人,哪里受得住这般的美人美景。他胡乱地撩开纱帐,冲上前去一把将段玉娟按倒,欺身而上。
“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
“老爷怎得这般说。”段玉娟声音就像浸了水一样,柔得丁仁心都快化了。
手指在他胸前画圈,段玉娟看着丁仁的眼睛道:“难道妾身就不能主动一回况且,这事与老爷有益,不能算是我求。”
“什么事”丁仁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正色的问。
“那老爷先回答我,顾三郎他们家有没有去县衙买过地。”
“当然没有。”自那日段玉娟叮嘱过他以后,他就吩咐了户房的小衙役盯着,只要是有靠山屯的人来买地,立马来通知他。
结果这一连多日,别说靠山屯了,连个姓顾的都没有。
“那就得了。”一只手被他抓着,段玉娟用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老爷,这次的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到底什么事”丁仁本就被她挑逗得心痒难耐,如今她这般说,心里是更急了。
可无论他怎么问,段玉娟就是不说,只媚眼含羞地看着他,丁仁控制不住自己了,低头在她脖颈间好一阵作弄。
段玉娟连连求饶,喘着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当真”丁仁不信,顾家之前都来买过地了,又岂会钻空子冒风险,还这般大摇大摆地让别人知道。
见丁仁居然不信她,段玉娟轻哼一声,“你都说了他们没去县衙,再能管到靠山屯的那就只有云阳府衙了,且不说越级办事是要挨板子的,就算他们真去了府衙,知府受理了这事,那也要派县衙的官差前去靠山屯量地。我且问你,户房的人可有去靠山屯量过地”
“这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段玉娟轻睨他一眼。
丁仁思索片刻,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娟儿,你最近怎么老关注着顾家的事。”丁仁想到这个,拧了拧眉,“难道你还惦记着你那个情哥哥”
之前他纳段玉娟为妾时,是知道她和顾家定了婚的,早前还好,自从顾三郎回来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了。
他一直觉得段玉娟不是个重钱财的人,如今竟然要他私吞顾家的油坊,这事如果被知县知道了,他可是要坐牢的。
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段玉娟是故意坑他,想他死了另觅他人。
她这话可算是戳到段玉娟的心上了,她如今如此强烈地想扳倒顾家,不是因为顾三郎,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她抛下了青春嫁给一个老头子,还是个妾室,遭了多少白眼和辱骂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她原以为她这辈子是好的,不用在土里摸爬滚打就有大把的银子花,却不想顾家却在这个关头富贵了。
开油坊,盖新房,曾经被她抛弃的顾三郎如今娇妻在怀,那个女人代替了她的位置,坐着正室的位子,享受着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而她却只是一个妾室,还要伺候一个满足不了她的老头子。
所以,只有顾家垮了,不如她了,她才能咽下这口气,只有顾三郎一无所有了,她才能接受她现在既定的命运,证明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段玉娟心生恨意,眼神也就不那么柔和了。丁仁看得心中一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怎么,你还真想杀了我吗”
“老,老爷放手啊。”段玉娟只觉得一股窒息感让她恐惧,她蹬着腿,拍打着丁仁的手。
丁仁总算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段玉娟即将翻白眼的时候松了手,她爬起身猛咳了许久,才止住脖子里的那种拘束感带来的痒意。
“老爷,我也是为了你,为了宝儿啊”丁仁的阴晴不定段玉娟已经看到了,所以她自然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方才的干咳让段玉娟眼中带了泪,如今这般委屈地轻声细语,倒是让丁仁心生了几分怜惜,他轻抚着段玉娟脖子上的红痕,温柔道:“这话怎么说”
段玉娟自是向她列举了丁家如今的境况,他妻妾就有六房,每年家里的花销本就不少,如今宗亲还虎视眈眈,他们总得有所行动。
“况且你劳碌了多年,总有歇的时候,宝儿还小,以后念书娶媳妇,哪里都要花钱,你难道就不想宝儿到时候考个状元回来光耀门楣”
“我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总得为宝儿着想啊,至于什么顾三郎,一个泥腿子罢了,哪里还值得我惦念。”
段玉娟说着,伸手去抱丁仁的脖子,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
丁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段玉娟说的也是实话。他邪笑着看向段玉娟,“你方才说啥,我总有歇得时候,你是嫌弃我老了”
他一把揽过段玉娟,薄纱在他手里碎成数片,“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究竟老了没。”
屋头一阵喧闹声,羞得外头的花都偷偷闭了瓣,清风徐来,也只是稍稍吹动了花蕊。
自那日起,丁仁便偷偷开始布局,时不时地给段玉娟透露一点进程,姐弟两人端等着顾家的油坊易主。
他们对油坊是虎视眈眈,阴谋诡计沈楠这边是全然不知的,她现在,正忙着指导着给自己家的新房子修炕和壁炉呢。
她一向怕冷,刚来顾家时那彻骨的寒冷真是刻骨铭心,如今要盖新房子了,她怎么着也要把保暖这一项提到前头。
顾母和顾三郎都说了,这房子由着他弄,所以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施工队的刘头儿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缠着沈楠非要让她说出个前因后果。沈楠也不吝惜,将具体的用途,以及修建时必须要注意的点事无巨细地给他说了。
“沈娘子,你这技术能不能卖给我”刘头儿自听清用途之后,对那图纸是爱不释手。
云阳府的冬天是真的冷,单一个火盆着实顶不了多少用,他爹娘都年纪大了,若有了这玩意儿,冬天就不用遭罪了。
“我用五两银子买,你看咋样”五两银子,对现在的沈楠来说可能不算多,但这却是他接一回活全部的挣资,可见其诚意十足。
况且,就算他啥也不做,到时候他把这项技术拿去用,沈楠也说不上个啥。
“三郎哥,你觉得呢”沈楠询问顾三郎的意见。
“你决定就好。”顾三郎温声道。
两人之间的相敬如宾让刘头儿羡慕,但想起自家的那个不知情趣的妻子,那羡慕也就只能是羡慕。
“两位感情真好,看着真让人心生羡慕。”他由衷地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沈楠一把抱着顾三郎的胳膊,抬头看他,“三郎哥你觉得呢。”
女子明媚的笑容让顾三郎没法说出那个“不”,自己心中因她靠近而生出的窃喜让她没法避开她的手,最终,心中的挣扎撕扯着他,他最终只是笑了笑。
“三哥不好了,油坊那边出事了”顺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冲着他们大喊。
“出什么事了。”顺子为人向来稳重,能让他这般失态的,肯定不是小事。
顾三郎一时着急,微微向前了一步,恰好这个时候沈楠也松开了他的胳膊。
他们站的地方尽是砖瓦石头本就不平坦,沈楠被他这么一撞,要不是顾三郎及时搂着她的腰,她指定是摔了。
沈楠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整个心思都在顺子身上,似乎刚才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而当她站稳了,他又适时松了手。
若是平时,这么好的时机沈楠指定会质问他,可如今这情况,容不得她胡闹。
“出什么事了”
“油坊那边来了好些官兵,说要让油坊停工,华叔正带着人和他们对峙呢,三哥你快去看看吧”
一听官兵,顾三郎首先想到的便是县衙的官兵,但如今情况紧急,他想不了那么多,“阿楠,你”
“我知道,你快去吧”沈楠催促着他,若是两边打起来,受伤的指定都是村民。
至于地契,她去拿就是了。
两波人争吵的声音传得老远,顾三郎赶到时,就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站在油坊门口,手按朴刀,凶神恶煞的瞪着村民,而村民则是把他们围了一圈,各个手里拿着木棒铁锹。
这里头,除了在油坊做活的人,还有在地上干活,看见后跑来帮忙的。
见顾三郎来了,众人立马让出一条道来。
“三郎,你来啦”顾华走过来解释道:“这几个官爷说他们是县衙来的,说咱们的油坊没有地契,是违规搭建,现在勒令咱们停产呢。我要看他们官府的令牌,他们也不肯,一个个跟强盗似的。”
官兵里头一个小眼睛地听顾华说他是强盗,当场就要发作,却被他前头的大胡子拦住。
大胡子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顾三郎一番,语气轻佻地说,“你就是这油坊的主人。”
“是。”顾三郎不卑不亢道:“不知阁下是”
“我们是白虎县衙的。”大胡子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个令牌扔给顾三郎。
顾三郎接过,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又还回给了他。
“看清楚了吗”大胡子冷笑着将令牌揣回怀里,“老子,我不给他们看,自有老,我的道理。”
“看清楚了。”顾三郎轻笑着看向他,“看得无比清楚。”
这令牌的花纹图案确实是白虎县衙特有的没错,但却是之前的款式。
云阳府所有州县的令牌都进行过新的改造,上面多添了防伪造的标识,那是那块令牌上没有的,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恰好他对新的令牌了如指掌。
大胡子哪里晓得自己就因为一个令牌就露馅了,还在按照之前丁仁教他们的演。他咽了咽口水,字正腔圆道:“你这油坊涉嫌,涉嫌什么来着”
看他卡壳了,他后头的瘦长脸连忙上来提醒,“是违章搭建。”
“啊对,涉嫌违章搭建,你之前可有在县衙买过地”
“没有”顾三郎静静地看他们演。
大胡子听顾三郎这么一说,脸上一喜,“那我们就不算冤枉你,来人,带走。”
“等一下。”尖利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回头,就看见沈楠手里拿着两张纸,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同来得楚大夫。
“官爷,我们有地契。”见那些人拿出铁链子要拴顾三郎,沈楠急忙过去将他们推开。
“娘们家家地掺和什么,给老子滚开。”那“官差”被沈楠推了个趔趄,凶巴巴地说。
“我们有云阳府衙给的地契,就不算违章搭建,你们不能抓他。”
“什么云阳府,拿一张破纸就像糊弄我们。”那人夺过沈楠手中的地契,看都没看就甩在地上,“你个小娘们让不让开,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抓。”
“你敢。”沈楠挡在顾三郎前头,横着脖子和他对峙,“就算你们是县衙的人,也不能平白抓人。”
“嘿你这个小娘们儿咋听不懂好赖话呢”那“官差”失了耐心,上前扒拉了沈楠一下,却被顾三郎飞起一脚,踹出了数米之远。
那肉掼在地上的声音,听着都疼。
“你再动她一个试试。”
那几人见自己兄弟被打了,拔出朴刀就要砍人,却被顾三郎制止了,“我跟我娘子说句话,等会儿就跟你们走。”
丁仁叫他们来的任务就是为了抓顾三郎,而且看着男人方才得身手是个练家子,若是不绑着他,他们几个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觉得对方可能有诈,但一时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三郎哥”沈楠被顾三郎往旁边带了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她。
也不知是被顾三郎的暴力吓的,还是被这几人的刀吓的,她眼中已经带了泪意,看得顾三郎一阵心疼。
“别哭。”顾三郎抹了抹她并不存在的泪水,稍稍转了转身,用只有沈楠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这些人的手和穿着。”
沈楠不知顾三郎何意,但还是按他说得去看了。你别说,这一看,还真被她看出来了些端倪。
这些人的指甲全都偏黑,而且指甲缝里全是污垢,至于衣服,旧就不说了,重点是还有些不合身。
瘦人的衣服偏大,跟袍子似的,胖人的衣服偏小,穿着像紧身衣一样裹在身上,官府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制的,绝不可能这样。
“他们是”沈楠看向顾三郎,就见他点头。
“他们身上都有刀,为了村民我不能和他们起冲突,而且他们穿得衣服都是真的,留着他们迟早会有别人遭殃,我得弄清楚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可是”沈楠还是不放心,就像顾三郎说的,他们手里有刀啊
“放心吧,我武功高强,他们打不过我,还有楚暮帮我,不会有事的。”顾三郎自信一笑,摸索着沈楠的脑袋,“乖乖等我回来,到时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乖。”顾三郎又是一笑,转身走向那些官兵,将手伸了出去,趁着那些官兵锁他的间隙,他又向楚暮点了点头,楚暮会意,拿着地契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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