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赔
萧凌风被问得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庄清月, 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半天,他才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庄清月不说话,只抬眼看他。
不知怎么的, 望着庄清月那双沁人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带了点深意,叫他看不分明, 连带着心里也忽然变得有些没底。
他紧紧抿着唇,试探性开口“高官厚禄, 还是金银财宝”
才刚说了一句话, 胸口接着他衣襟的那只手便骤然发力。
他原本就对庄清月没什么防备, 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 被他扯着不得不倾身往前,眼看着就要栽倒。
然而下一刻,面前的庄清月便直直撞了上来。
眼神里带着凶狠, 力道也大得吓人。
萧凌风唇上随之一痛。
紧接着,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痛处传来, 迅速抚平唇上的痛意。
鼻尖相碰,那人原本清浅的呼吸停顿一瞬,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那气音像是带了钩子, 搅得他原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子更加成了一片浆糊。
于是,鬼使神差地, 萧凌风动了动嘴唇。
触感变得更加分明了,酥麻过电的感觉窜上脊背,叫他霎时间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当即退后两步,再看向庄清月时满脸骇然。
“我阿月,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有意轻薄于你,我”
他“我”了半天,却没能“我”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又因为只顾着自己心虚地自我检讨,也全然忘了方才是庄清月先撞上来的。
措辞失败,他看着庄清月,心潮翻涌,眼神却茫然。
早在他推开时,庄清月便已经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任凭几步之遥的萧凌风心里如何惊涛骇浪,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像是又戴上了“无双公子”的假面。
“你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刺人,“你不好南风”
萧凌风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但方才自己情不自禁作出的反应和唇上仿佛依旧停留着的触感,都叫他很难再理直气壮地说出一句“不好南风”来。
他心里纷乱如麻,还没理出头绪,又听见庄清月开口了。
“萧王爷。”庄清月抱着胳膊冷声提醒,“你方才亲我了。”
“对不住,是我孟浪冒犯了阿月,我”忽然,萧凌风话音停住,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猛然抬头。
他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道“明明是你先亲上来的”
先前被强行按下去的气势重新涨了回来,他看着庄清月,半眯着眼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你故意的”他上前两步拽住庄清月手腕。
虽然算不上真的生气,但还是摆出了一副黑脸,质问他“故意耍我”
庄清月任他拽着,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声音懒洋洋的“萧王爷这是不认账了”
萧凌风一哽,却仍旧黑着脸“你不要得寸进尺”
庄清月“王爷,您先前还说,不会娶王妃,不会叫我受委屈。我可都当真了呢。”
“本王几时”萧凌风咬牙切齿。
然而话才说了一半,便倏然停住。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确实说过这种话,而且,就在不久前的刚才。
先前说的时候,只是在回应庄易知,想叫老人家不要过于担忧。然而此刻细细品来,他说的那些话确实很不妥当,很不对劲,很引人遐思。
自作孽,不可活哦。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
他默默放开庄清月的手腕,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庄清月。
“好吧,我是说过这些话。”他自欺欺人道,“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满心苦涩。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萧凌风好像想明白了,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
正尴尬着,身后不远处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是夜巡的小队过来了。
萧凌风松了口气。
“见过王爷,军师。”巡逻小队驻足向二人行了个军礼。
“免礼。”萧凌风点点头,面色温和地询问小队长,“如何,夜里可有什么异常下一班几时轮换,夜巡时可还有精神”
那小队长受宠若惊,当即迅速将他的问题都认真回答了一遍。
虽然因为不好耽误小队巡逻,萧凌风只问了几句话。但有了这队人马打岔,萧凌风心里自在了不少。
“好了,本王知道了。”萧凌风拍拍那小队长的肩膀,勉励道,“做得很好。那这便接着夜巡吧,辛苦几位了。”
随即又当着小队长的面,装作大大方方地对庄清月道“夜色已深,军师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
那小队长闻言立即主动请缨“王爷,属下们这便要回营地里了,夜巡路线正好要经过军医所,不如便由属下等人护送军师回去”
萧凌风正有此意,立即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还好,庄清月在人前一贯是温温和和的没什么脾气,闻言只是看着萧凌风露出个微笑,随后从善如流地跟着巡逻小队往回军医所的方向去了。
只给萧凌风留下了一个背影。
萧凌风站在将台上,衣襟皱巴巴的,让冬夜里的冷风抓住机会便往衣襟里狂灌。然而,夜风带来的寒意此刻对于萧凌风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比起这个,自己好像不直了这件事才更加让他汗毛倒竖。
帅帐里。
早前,萧凌风在喜乐摆膳的时候问了句庄清月的事,而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去军医所抓人。
可怜喜乐一抬头,王爷便不见了人影。他猜想王爷是去军医所里,然而他脚程太慢,跟过去时王爷早拉着他家公子没影儿了。
他默默地回到帅帐,既不知他家王爷去了哪里,也不知他家王爷到底还吃不吃晚饭,于是只得守着那几碟子菜和馒头犯愁。
守着守着,喜乐便坐在桌前打起了瞌睡。
毕竟,谁能想到他家王爷这一走,就是走了一夜呢。
几声梆子声响起,将喜乐从睡梦中惊醒。他凝神听了听,这才反应过来是靖北军出操的时间到了。
他起身揉了揉趴得酸痛的后脖颈,随后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小菜馒头收了起来,抬脚往帅帐门口走去。
刚一撩开帘帐,就发现夜间下了雪,此刻天还没亮,夜雪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在夜色中反射出莹白的亮光。
喜乐心里一惊,就见他家王爷带着满身寒气朝他所在的帅帐方向走来,走动间身上仿佛坠着什么泛着白的东西似的,在雪地上拖出一长串异常明显的痕迹。
他定睛细看,随即不可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
是雪狐
一长串四五只雪狐,要么被王爷用衣带捆在腰间,要么被他用胳膊夹着用手拎着。总之,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雪狐被他家王爷牢牢制住,雪白的大尾巴向下垂着,在雪地上一下一下地扫过。
喜乐眼睛一亮,立即放下食盒,蹬蹬蹬迎了上去。
“王爷”他惊喜道,“是雪狐哎昨天才听萧七哥哥说起过,今天王爷就带回来了,王爷好厉害啊”
萧凌风脚步一顿,皱眉问他“萧七萧七说什么了”
喜乐见他表情有些严肃,于是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把萧七是怎么让人出去换防时猎了雪狐,却又不许人带回来的事情跟萧凌风说了一遍。
“胡闹”萧凌风放下手里晕晕乎乎的那几只雪白团子,立刻吩咐喜乐去将萧七叫来。
喜乐不知他为何生气,但还是快步跑去喊萧七了。
萧凌风重新找了几条带子,将那几只雪狐四肢稍微捆了一下,好叫他们无法挣脱,随后蹲下了身,认真思考怎么在不伤害这些狐狸的情况下,能给庄清月搞出一件狐裘披风来。
刚有了点头绪,便听到外面的通传声,说是萧七来了。
“王爷您找我”萧七来的时候听喜乐说了前因后果,心里对于王爷为何生气稍微有了点底。
但在看到板着脸的萧凌风时,他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又开始忐忑起来。
“萧七,你做什么叫人家去猎狐”萧凌风冷着声音问。
萧七眼神闪了闪“回禀王爷,属下早前听您说要给军师做狐裘披风,这才自作主场,让兄弟们帮帮忙。”
萧凌风“啪”地一下拍向桌子,厉声道“还敢狡辩”
“你分明说了,不许人家将猎来的雪狐带回。既然不带回来,又何来做狐裘披风一说”
萧七被他吓得连忙跪下,不敢吭声。
萧凌风“本王要做狐裘披风,尚且不想取它们性命,你只为争那一时意气,便要枉造杀孽么你当本王还看不透你么”
“现下你一时不快便要将西北的雪狐赶尽杀绝,那往后呢,往后是不是连人命也敢肆意轻贱了”
萧七被他吼得愣住一瞬。
萧凌风越说越气“如今你还只是个亲兵营的副将,就敢以权谋私,教唆靖北军兵士们不遵军令,那以后呢以后靖北军是不是就成了你萧七的私兵了”
他话说得严厉,语气里带着对萧七的浓浓失望,叫萧七霎时间像被当头敲了一闷棍似的,头脑发懵。
“你可知错”
萧七回过神来。
方才他想说不是,想说没有,但仔细想来,王爷说得也没错。
从前他仗着自己是王爷看着长大的,跟王爷跟得最久,便为所欲为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这回被王爷抓了个现行狠狠骂了一通,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片刻后,萧七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重重朝着地上磕了个头,哑着声音道“王爷,属下知罪,属下甘愿领罚”
见他认错认得干脆,像是确实真心悔过的模样,萧凌风总算满意了些。
他原先觉得萧七只是小孩心性,但既然他已经在心里对庄清月的事情有所决断了,就要负起责任来了。
将来的事情说不准,但总归不会太平静。萧七早一些调过性子来,也能少吃些苦头。
于是他扬声,将帐外值守的亲兵叫了进来。
正要吩咐人将萧七带下去依军规处置,却见一道人影跟在那亲兵身后走了进来。
“王爷,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庄清月踏进帐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萧七,眼神十分不解。
萧凌风有些不自在地瞥过了眼,不大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在教训自家孩子。他朝着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利落地将萧七带走。
庄清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对萧七到底怎么了倒不是很在意。
他来找萧凌风,只是因为听军营中的士兵们说,看到王爷猎了好几只野物回来,想趁早来打秋风的。
毕竟上次那只烤兔子的事情已经太久远了,他都快不记得那是什么味道了。
视线往帐子里扫了一眼,果然,几道雪白的身影映入眼帘。
雪白的,毛茸茸的,活物。
兔子绝对是兔子
庄清月眼睛骤然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了,他眼里只有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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