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奏响的音律格外沉闷, 在这样的场合,庄严肃穆才是主旋律,那些原本存储在雕像体内的能量, 在这一刻尽皆汇聚于风漪身上,让她有一种自己即将爆炸的错觉。
雕像毕竟死物,哪怕她们极富有牺牲精神的选择了以身祭女阴, 但无人引导,她们的祝福也无法真正落到那些即将觉醒的孩子们身上。
所以这种时候, 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身而为王, 这样的责任该谁承担, 自然不言而喻。
但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就像强行往一个已经加满水的水缸中接着灌水,水满则溢,那透过第二道防护宣泄而出的,不仅是温和的火花,还有当事人宛如破碎的石头一般,从缝隙中渗出的斑驳血迹。
可只有王,才是最适合承载火种的, 因为她与火种的联系最紧密, 由别人来,可能就是献祭, 别人觉醒了,自己却死了, 而由王亲自来, 则有很大可能仅仅是元气大伤。
尽管如此,依旧有许多部落、国家改变了这项活动,让祭司代替自己上场, 毕竟这项活动具有危险性,是真的会迎来死亡的,献祭在他们看来,反而比自己亲自上场更好。
但女阴一直以来,都是由王亲自上场主持这个流程的,所以从来也没有哪个女阴人会去怀疑,王会不在乎她们。
风漪的感觉很不好受,针扎似的疼,让她觉得自己体表仿佛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下一秒就有可能轰然炸开,留下一地的碎肉。
这全然不似她之前参加祭祀所感受到的那种轻松,和来自于先祖的馈赠,而是一种粉身碎骨般的疼,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告诉她,放弃吧,为了不相干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真的值得吗
风漪知道这是诅咒,图腾火种是由巫人为制造出来的,自也使用了一些激烈的手段,也或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一些物种的灭绝,它们的怨恨、憎恶会在觉醒时如影随形,勾动着每一个不坚定的人堕落。
但在承受着这样的疼痛时,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让人动摇。
可风漪并不觉得她们是不相干的人。
她与世界相遇,自身负使命,天底下哪有光享受好处不干活的好事
然而风漪也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比别的王更特殊一点,这次火种涌出的力量也更多,可风漪虽然一直有在努力修炼,但毕竟比别的王落后那么多年,哪怕她兼修了武学,让自己这个水缸能容纳的水变得更大,也仍还是不够。
按照风漪原本的估算和记忆里的那些情况来看,她如今的实力是完全够应付这种场面的,可意外到底还是发生了,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特殊,也许是因为别的图腾火种的臣服,让这一次火种输送过来的力量也格外多,多到风漪都生出了自己会变成烟花炸开的错觉。
她冷静的召唤出蛇尾,比起正常状态,这种状态下她的身体会更坚韧稳固,也能坚持得更长久。
直到将一切都稳固下来,风漪才将那些能量从自己体内宣泄出来。
曾经那些传承下来的、王的记忆,让新王哪怕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对自己会遭遇什么有着明确的认知,更知道该怎么引导。
风漪想,这也算是先祖们对后辈的一种宽容了,毕竟,毫无防备之下迎接疼痛跟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迎接疼痛,所产生的伤害肯定是不一样的。
一朵朵火花从风漪亮起的图纹中飞了出来,犹如萤火、犹如游蛇,它们穿梭于空中,缓慢的、坚定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在众人眼里,它们是如此的光彩夺目,那是星星之火,也是天上的日月,河中的水,是能保证她们在危险的大荒生存下去的根基。
风漪对此的感触还要更深一些,因为她发现,这不仅仅是火种的火星,里头还夹杂着她的血。
说是血也有点不恰当,更像是从她身上提纯的,追根溯源后,女阴最初的血脉。
女阴的很多仪式都与外界有着细微的差异,风漪猜,图腾觉醒,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血脉觉醒,只有在血脉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潜伏在每个人身上最深处的图腾才能被唤醒,为自己所用。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知,就像是蛇群中的王蛇在呼唤着自己的子民,在试图唤醒她们早已遗忘的一切。
风漪看着仍半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她们恭恭敬敬的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直到此时也一动不动,任由那些游蛇般的火星飞到身边,只有眨也不眨的眼睛和紧绷的肌肉在述说着她们的紧张。
这些彩色的火星并没有给她们带来什么不适,穿过她们的衣服、皮肤融入到她们的身体里,没有痛苦,反而有一种回到母亲怀抱般的温暖感觉,让她们不自觉流露出笑意,连紧绷的心情都不由因此而放松。
风漪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火星的动向,它们窜入孩子们的四肢百骸,在她们的身体里游走,最终一头扎进了她们的心脏。
然后,噗通、噗通
所有人心脏跳动的节奏,在这一刻都仿佛迎来了统一,紧随而来的便是心脏的大爆发,一股特殊的血液通过心脏流进各大血管,紧跟着一些孩子身上便逐渐出现了图腾战士特有的纹路,那闪耀的、妖异的、象征着力量的纹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宛如一笔画成的美丽图腾,由心脏始,绕过身体各处,最终又归于心脏。
这些火星也不全接触围在高台边的孩子,也有一小部分开始朝边沿扩散,落入到一些巫和图腾战士的体内。
这是图腾战士除了生死厮杀外,唯一一个不需要努力便能提升战力的方法,是来自于图腾的祝福,虽然这样的幸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就是了。
只是今年的图腾火种格外大方,所以数量也比平常要多上一些。
风漪发现,自己是能够操控这些火星的去向的,毕竟该觉醒的孩子们都觉醒了,先祖的意志也不再干涉火星的去留,但这么做没有意义,不患寡而患不均,干脆便随缘吧。
她正这样想着,冥冥之中,突的感觉到火星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原来,有火星飞得太远,已经窜到山下去了。
而因为风漪的缘故,山下不仅有女阴的百姓,还有一些被她释放的奴隶,对火星来说,这些没有女阴图腾的人跟女阴人混在一起,着实显眼。
以往火星是很少会下山的,只是这次图腾火种的能量更多更大,也让它们能够去往更远的距离,火星自然也会祝福普通人的,只是她们在这种仪式上,往往都无法离山顶太近,毕竟女阴人也不少。
风漪安抚了一下火星的情绪,对方顿时放下心来,开始围绕着众人身边转圈,像是在抉择该落入哪个人的体内。
众人睁大眼睛,紧张的看着这一切,最后,她们眼睁睁看着火星绕开了她们,落在了一个小个子面前。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星,小个子反射性的想躲,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她一看便不是女阴的人,身材矮小瘦弱,头发乱糟糟的,曲线也不明显,众人想不通,火星怎么会落在她跟前。
匣助也想不通,火星为什么会落在自己面前,他只是奉命来调查女阴是否有一些耳熟能详的传说故事与鰕姑国的传说是否有相似之处,为了不让自己引起警惕,他还男扮女装了,此时火星落在他面前,让他肌肉都忍不住绷紧了起来。
但火星迟迟没有落入他的体内,众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不妨碍她们渴望图腾火星能移情别恋。
事实上,火星只是从匣助身上,感受到了另一股图腾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它愤怒和排斥,图腾都是领地性极强的生物,尤其是这样重要的场合,更不允许别的图腾出现,匣助当然知道这些,他是最优秀的暗探,来之前便做了层层防护,身上根本没有图腾的气息,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根本没有上山的打算,几乎站在了人群最外围。
可今年的图腾格外活跃,又走得远,离得远还好,这一凑近,立马就察觉到了,只是它只是图腾火种身上分化出的一个小小的火星,此时就算钻进对方体内跟对方图腾打架,结果也只会是自己遭殃,便只能愤怒的盯着,却无法做出行动来。
因为图腾火星分散出去的太多,风漪过了一会儿才感应到异常,竖起的瞳孔清晰的看到了对方体内的图腾,顿时不由眼前一亮。
以风漪如今对图腾的理解,她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她立即操控着火星进入匣助的体内,有风漪做后盾,火星顿时不再迟疑,与女阴的图腾火星接触后,匣助顿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气息传遍全身,那是蛇类特有的温感。
匣助着实没想到火星会进来,身体的图腾近乎本能的要被激发出来,若不是在出发前身上被下了巫咒,他现在恐怕早就暴露了。
尽管如此,匣助现在也感受到了极为不适,身体仿佛要被搅碎一般,他以为这是巫咒起了作用,便放心了下来,强作镇定地看向镜子,像是每一个忧国忧民的女阴人一般,在观察今年有多少孩子觉醒了。
只是,身体传来的不适,却越来越严重,匣助庆幸地想,幸亏他拿头发把脸挡住了,不然估计早被抓起来了。
正神志不清的忍耐着,站在他旁边的人突然声音急促地叫他。
“匣匣”
匣助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叫自己,疼痛让他都没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怎么了”因为忍耐疼痛,匣助已经无法关注周围的变化了。
有人咽了咽唾沫“你、你要觉醒了”
匣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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