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40章 第240章
    因为雨师妾都看不见的原因,钩吻其实并没有遭遇过多少排斥和针对,哪怕她与其他人的差异如此明显,但大家都是瞎子,自然也就能做到对此视而不见了。

    钩吻只是因为“笨”被人嫌弃才独来独往的,可这是她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毕竟她确实不够聪明,族里其他人很快就能学会的东西,她往往都需要反复的练习才能掌握。

    不过她另一个被排斥的原因,则确实是因为族里的大人们对她是特殊的。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放血,所以眉心的痕迹从小到大都消不下去,她们说这是因为她病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她们一直都在为她治疗。

    钩吻一开始是信的,没有人会怀疑养大自己的长辈,但她又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每次“治疗”后都得在床上躺上许久许久,那种生命流失的感觉如此清晰,让她很清晰的意识到,这种“治疗”总有一天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其实是不理解大人们的做法的,因为如果真想要了她的命,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能力轻而易举抹杀掉她的。

    不过钩吻并没有过度纠结于这个问题,她是她们养大的,若有一天,她们想要收回自己的命,那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钩吻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所以现在风漪的出现,反而让钩吻有些排斥,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是个笑话,她从小建立起的世界观也有可能因此而崩塌。

    但钩吻还是忍不住问风漪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

    其实,这个问题她是不该问的,因为一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那个国度的人,仅仅是因为陌生人的一面之词轻而易举就质疑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那这个人未免也太薄情寡义了。

    钩吻也觉得自己应该无视这一切,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置之不理,这也许才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反应。

    她也清楚这一点,却不知为何,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风漪平静地回答她“我是女阴的王,我有责任庇佑每一个女阴的子民。”

    钩吻安静听完,轻呼一口气道“你就那么肯定我是”

    “你瞧,”风漪蓦地笑了一下,她这样说,反而证明她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出生。

    风漪轻轻伸手触碰她身上的图腾纹,纹路本能的一亮,光下的鳞片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她顿了顿,语气轻和地接着道,“它们都在因此而欢呼雀跃。”

    钩吻轻轻战栗起来,如果说刚才的图腾只是因为自己能够“破土而出”因新生而喜悦的话,那现在就是仿佛被王垂青一般的激动。

    它们不是在为了自己能够出现而欢呼雀跃,而仅仅是因为眼前的人。

    钩吻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这种感觉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几秒的安静后,钩吻问“那为什么我会跟你长得不一样”

    好吧,钩吻得承认,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自己究竟是那个族里的人,但她很在意自己仍与对方长得不一样。

    钩吻其实很在意这种“与众不同”。

    风漪说“品种不同。”

    钩吻“”

    她轻轻摩挲着钩吻的图腾纹,这个女孩的天赋很好,好到别人的图腾纹都只是单纯的在发光,实际上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而风漪在她这里却能清晰的看见排列整齐的细鳞。

    在这片奇特的空间里,风漪感觉自己就如同神灵一般,或者说,这里确实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她们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来到了此处。

    不然她不会长时间带着一条蛇尾而没有感觉到力量的流逝而疲惫,对方也不会还能把蛇给带进来。

    这样的地方,如果对方真是将蛇给带进来了的话,那她早应该被雨师妾的人给察觉到了,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身上的一切都具备着定位器一般的作用。

    也是因为这个推测,让风漪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被原有的思维所局限、克制,风漪立马就感觉到自己仿佛犹如这方世界的主宰一般,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周围的环境,就像是正在做梦的人,想将梦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所以风漪点了点钩吻眉心,下一秒,钩吻便感觉双腿传来了奇特的痒意,那种密密麻麻仿佛有虫子在腿上爬的、轻微的,却无法忽略的痒。

    钩吻本能的扭动了一下,她近乎于本能的模仿起了蛇类的姿态,等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不算纤细、略短的尾巴。

    青绿的底色,鳞尖染着点橘红,顶端翘起,每一片鳞片皆是如此,看着就像是正处在炸毛中的动物。

    钩吻睁大眼睛,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变成蛇尾的下半身却不听使唤起来,尾巴胡乱的扭动起来,若不是被风漪抓着手臂,恐怕早已跌落到了地上。

    她吸了一口气,少女心性很重的多看了自己的尾巴几眼,又看了看风漪的,边思索边问“为什么我的鳞片是翘起来的”

    钩吻从未见过有哪条蛇的鳞片是呈现出翘起来的状态的。

    这个问题,风漪无法回答,因为她到现在连蛇谷里的蛇类品种都没认齐呢,又哪会知道什么稀有品种。

    更何况,这只是她根据自己在对方身上的图腾纹看到的鳞片给复制出来的,实际上是不是真长这样她也不能肯定,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对方可能也是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第二次。

    对方的天赋确实很好,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变成风漪这样,她这样是充满了许多机缘巧合的,道路并不能再复制一遍。

    而钩吻的天赋,顶多是能让她在成为图腾战士后更快的提升自己,乃至有可能打破如今图腾战士等阶只有高阶的桎梏,可也仅此而已。

    所以风漪简短又万金油地回答“品种问题。”

    品种

    钩吻无言以对。

    她知道蛇是有很多种类的,颜色、花纹同一个种族内都差异极大,就更不用说不是同族的了。

    而雨师妾只蓄养一种蛇,其余品种都不会在她们的国度出现,以钩吻匮乏的知识,着实无法想到究竟得是什么奇怪的蛇会长出这种鳞片,她甚至觉得,也许是因为她确实是“病”了,鳞片才会变成这样。

    钩吻想问清楚这一切,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她又突兀的感觉口腔内又痒了起来,让她顿时惊慌失措的捂住嘴,有点怯怯地看向风漪。

    风漪有些意外,她只具现了蛇尾,没有再多此一举弄出别的什么来,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是她的身体在感受到一切后自发的开始进化,这说明她的天赋也许比风漪想象的还要好,而血脉浓度,应该也比普通女阴人要浓上一些,不然不可能会“返祖”。

    “张嘴。”

    钩吻松开手张开嘴。

    风漪看了看,是两颗略往内翻的大长尖牙,这是毒牙的特征,而且,还是那种能弹出来收回去的管牙

    “是管牙呀”风漪有些失望,确切地说,是羡慕。

    对人来说,能收起来的管牙无疑是比沟牙要好的,虽然沟牙毒性更强,可它碍事啊

    哪怕风漪现在也能把它收起来,可沟牙到底不是管牙,哪怕收起来也比普通的虎牙要更长更尖一些,这就导致风漪偶尔吃饭还是会不小心咬到舌头。

    且因为无法收放自如,有时候吃东西还会因为毒腺被挤压不知不觉就把毒液给注射进了食物里,影响原本的口感。

    所以风漪做梦都想把自己的沟牙换成管牙。

    钩吻不能理解风漪的失落,她不自觉顶了顶腮帮,这样明显的牙齿结构变化让她感受到了十分的不适应,总有种想咬住什么的冲动。

    风漪看着觉得心烦,于是她收回了这一切,钩吻看着自己重新出现的双腿,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些许恍惚感来。

    虽然那条尾巴看上去很怪异,却给了她一种找到了“同类”的错觉。

    风漪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好了,回去吧。”

    她有预感自己即将要醒来了,因为支撑着“梦”的图腾精灵由原本的清晰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快变成女阴人平常所见到的那种简约到极点、能一比勾勒出的图腾样式。

    钩吻愣了一下,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尤其是后头还见到了风漪,她下意识便以为是风漪制造出了这一切,而她无法干涉分毫。

    她忍不住问“我还能见到您吗”

    风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实际上,她并不能保证这一点,首先,她找不到雨师妾在哪儿,其次,这个空间的出现并不是风漪自己弄出来的,而是图腾的功劳。

    她猜测是图腾仪式上的光浪铸造出了这条链接她们的桥梁,但这无疑是需要巨大的能量的,所以就算可以再见,那也应该是三年后了,可天下间很多事都瞬息万变,到时对方是不是还活着都可能打上一个问号。

    风漪也不能肯定自己出去后能研究出再进来的方法。

    所以她无法给出什么承诺,只能含混的应付过去。

    钩吻点点头,还想开口,她还有很多的疑问,并不想就这样离开,然而在风漪下了驱逐令后,她的身影便一直在变淡,到现在彻底消失,无法再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来。

    风漪其实也不想这样草率的结束,打碎了一个人原本固有的认知,却不想办法让其重新建立起另一套认知,这种情况下,她还会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若是心思浅一点,很容易就被别人发现异样,哪怕她为人比较聪敏,能过瞒过周围的人,内心也必然是会因此而陷入迷茫的,不知自己该遵从原本的道路,还是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但风漪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预感到了这里即将关闭。

    对风漪来说,自己在最后一刻才被踢出去也是无关痛痒的,因为从她能操控这里就能更让她知道,只要自己不作死,就肯定不会在这里受伤的,但对钩吻来说就不一样了,若是她也与自己一样,一直停留到最后被这个空间主动踢出去,风漪不能肯定她是会回到原本的地方,还是会陷入未知的地方。

    这个有风险的选项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赌,所以风漪选择让对方提前离开。

    人只要活着,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可若是主动作死,那就只能见到骨灰了。

    更何况,通过刚才的接触来看,钩吻对雨师妾虽有感情,但也并非没有芥蒂,这种情况下她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完全接受不了,到了陌生的环境也能很快恢复镇定,也说明她性格比较坚韧,估计不会轻易将这件事告诉雨师妾。

    对风漪来说,这就足够了。

    毕竟她也没想让对方去当什么卧底,只想找到方法将对方带回来。

    雨师妾是一群想成神想疯了的疯子,钩吻看着又不太健康,风漪不能确定她这是先天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的,那钩吻哪怕在雨师妾中一直安分守己不惹事,生命也很可能会提前被终结。

    哪怕在这之前她们并不认识,风漪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

    钩吻走后,风漪也没有急着离开这方空间,因为她对周围的一切也很好奇,只是之前因为钩吻的出现而没能去探索罢了。

    她感觉自己与周围间的联系开始摇晃,风漪看了眼图腾,这才将视线转向四周。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些角落里、墙壁后会有什么东西,但风漪还是凭借着直觉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毫无头绪的时候,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走得很快,用跑来形容也不为过,但绿色的墙面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似很近,却离得很远。

    风漪不知道这是因为四周的一切在跟着自己移动的缘故,还是墙本来就离她离得很远的缘故。

    总归,风漪觉得自己想探索周围的行动得失败了。

    她放弃了跑过去的打算,在没找到规律以前,不去做这种徒劳的无用功,站在原地放大自己的五感,试图靠此来感知周围的一切。

    被放大的五感努力的在捕捉周围的动静。

    但除了自己血脉流动的声音,心跳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呼吸以外,周围像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像是静止状态的一般。

    时间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始流逝。

    噗通、噗通、噗通

    一道陌生的韵律突然加入了其中,这是种很容易辨认的声音,因为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拥有这样的声音,那是心跳声。

    陌生的心跳声。

    这里还有别的活物

    风漪将武道意志蔓延过去,然而,不仅图腾变得虚幻,她自己的身影也早已变得模糊,哪怕她让武道意志疯了似的追过去,试图与时间赛跑,可眨眼功夫,投影便破碎,并非四周的一切轰然倒塌,而是风漪自己如同被戳破的泡泡一般破碎开来。

    她只觉得四周的光影都开始变得扭曲,紧接着便是眼前一暗,一种坠入深海的沉重感传遍全身,带来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促使着人不得不睁开眼。

    风漪也确实睁开了眼。

    这完全是本能,就像是人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风漪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很快就回过神来,女青的蛇头凑近她的面庞,信子差一点就吐到了她的脸上“你怎么了”

    “做了个梦。”风漪伸手推开女青的大蛇脸,她还在寝宫里,之前经历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样,但风漪不会怀疑那真的就只是场梦,人是梦不到自己想象都想象不出的东西的。

    又是什么样的伟力能制造出那样的变化

    风漪眼中闪烁着对力量的痴迷,之后才忍不住去思考,她听到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

    那肯定不是图腾的,毕竟在之前图腾离她那么近,如果真的有心跳的话,她不可能会一点都察觉不到,所以那陌生的心跳,是属于一个未知生物的。

    是活人,还是什么别的生物

    过了很久,风漪忽地叹了口气,想这些又有什么作用呢,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如想些更实际的。

    她挥散自己的负面情绪,从床上坐起来,问女青“我睡了多久”

    女青想了一下才回答“天还没亮。”

    也就是说,大长老她们很可能还在山上,是没法为风漪解惑的。

    女阴可没有老年人熬不住夜的说法,尤其是对有修为在身的人来说,几天几夜不睡并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热闹的节日,哪怕是长老她们也会选择多逗留几日再回去,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充满了正向反馈的场面。

    尤其是在一个娱乐匮乏的时代。

    所以风漪想了想便放弃了立刻去打扰她们休假的想法,毕竟她也不急于一时,而且,这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风漪只希望,女阴底蕴深厚,能有什么不依靠那个未知空间就能重新联系上钩吻的方法来,不然可能真的得等到下一回图腾觉醒仪式才能联系上对方了。

    可三年的时间,谁又能保证这中间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

    风漪睡不着,便干脆披着衣服起身,埋着被灌满了铅一样的双腿去往咸巫山,决定去巫卷中找找有没有关于钩吻的记载。

    虽然钩吻看上去很年轻,但风漪实际上并不能确定她就真的是个少女,在那个未知空间里,风漪不动声色的触碰过她的身体,试图以此来摸骨确定她的骨龄,但那会儿的感受却更加佐证了进入那个空间的自己不是实体。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武者那样会那么了解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所以有些人以精神状态或是灵魂状态出现在某个空间里时,外表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但却不可能一比一把自己内部的所有器官都给复刻出来,她们没有那么了解自己。

    风漪一开始没有察觉出异样来,便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所以她在未知空间里出现的身体也骨骼完整,经脉齐全,连血液的流速都跟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没有任何差异,这种情况下她想立即察觉出异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后来钩吻的出现,却让风漪意识到了这一切。

    毕竟,她不修武,似乎还没怎么战斗过,根本不了解自己身体内部的构造。

    据风漪所知,巫中也就只有巫医会格外了解自己的身体,因为她们会做外科手术,为了了解身体把自己都开膛破肚了不止一次,所以她们以潜意识跟风漪一起出现在那种空间中,风漪反而不一定能察觉出问题来,会以为自己是真身降临。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修养好,这次爬山风漪觉得尤其累,但只略微休息了一下,风漪便走向了巫卷,一头扎了进去,试图从中找出钩吻存在过的痕迹,亦或者有没有什么关于通信的方法。

    当然,也有可能钩吻原本就不是女阴人,只是被雨师妾以特殊的方法移植了女阴人的血脉也说不准,毕竟一群科研疯子,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在风漪看来,雨师妾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科学怪人,为了成神什么丧心病狂的实验都做得出来,乃至是解剖神明,不然祂们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成神想疯了,周边的国家顶多拒绝与祂们来往,哪会去管祂们为此而付出了什么行动。

    可问题是,祂们在这个过程中做了许多让人不能接受的事,凡是传出过神之子、神明的后裔这样传言的人家,无一不遭灭门,都被祂们捉去研究了,若是那个整个国家都声称他们是神的子民的,雨师妾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战争,也不管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吹的。

    也是这种天怒人怨的行为,才让天下共伐之。

    不过在曾经,雨师妾倒是没有找过女阴的麻烦,也不知是因为当时女阴身处的地方过于偏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从来都自称是女阴娘娘创造的生灵的女阴人并没有被雨师妾盯上。

    或许是因为,在雨师妾眼里根本就没有女阴娘娘这样一尊神灵

    可在这种情况下,雨师妾中却出现了女阴人,着实让风漪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她之前以为雨师妾盯上自己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祂们以特殊的方法确认了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可如果祂们在这之前就有对女阴人下手的先例的话,那她这个推测就不成立了。

    她翻阅着巫卷,实在无法理解这群疯子想做什么。

    钩吻在自己的屋子中苏醒了过来,她有些迟钝的眨了下眼,青赤而蛇仍好好的佩戴在耳朵上,臂间的小蟒担忧又亲昵的蹭着她的面颊,钩吻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双臂,光洁如初,恍惚间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瑰丽的梦罢了。

    可她很清楚那不是的,因为她感受得到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力量,与过往修习的巫术完全不同的力量。

    钩吻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的关上门窗,又种下了巫咒,这才前往暗室,对着身上的蛇施展了沉眠巫咒。

    在雨师妾眼中,钩吻资质驽钝,学什么都慢,但事实上,她只是学雨师妾会的东西慢而已,她们看不见,无论是否有修为在身都一点都看不见,所以她们从出生起最先学会的便是听声辨位,便是怎么通过一种奇异的声波将周围的建筑在自己脑海中组成一个一比一复刻出的模型。

    这让她们不会撞到周围的建筑,更不会撞到人。

    雨师妾从出生起,便极容易负伤,毕竟她们都看不见,不知道周围的危险,只能在跌跌撞撞中先逐渐适应这一切,然后再依靠巫术学习类似于蝙蝠、蛇类这些生物那种不依靠眼睛辩物的本能,再之后就是将任何一个物体拆解,在脑子里组成一个模型,让自己能对对方的弱点、大小、体积都了如指掌。

    而这却恰恰是钩吻的弱项,身为一个眼睛看得见的人,她用眼睛就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却还需要用雨师妾那种专门针对盲人无比复杂的方式去看周围,进度自然是快不起来。

    所以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笨,不想跟她相处。

    当然,这其中也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嫉妒。

    雨师妾都是没有父母的,她们从出生开始便被统一抚养,大人对她们的宽容只会持续到学习巫术前,一旦开始学习巫术,进度慢的、理解能力差的雨师妾,最废物的会被直接处决,稍微能有点自理能力的就会成为生育机器,再好一点的则是奴仆。

    这么一层层筛选下来,真正能被冠以雨师妾之名的,少之又少,但却每一个都是天才。

    而钩吻在其中却并不显眼,不显眼也就罢了,她明明很多次学习巫术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大人们定下的期限,她却仍然活着,没有惩罚,也没有被舍弃,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自然是让她们觉得不满且嫉妒的。

    大人们告诉她,她学习慢是因为她病了,所以祂们对她的要求更低,对比其她人给她的时间也给的更宽限。

    可钩吻又不是傻子,她很轻易的就察觉出了这其中的违和感。

    她不是学所有巫术的那么慢,仅仅是针对特定的巫术而言,而那些特定的巫术她学不快,也仅仅只是因为雨师妾没有眼睛,而她有。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是巫术的问题,这样的巫术,她其实也没有去学,因为她看得见。

    可大人们却拒绝了她这个想法,说是所有人都得学这些。

    钩吻曾经觉得是大人们太过保守,然而后来钩吻才隐隐察觉到,祂们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加深对雨师妾的认同感。

    揣摩出这一点时,钩吻其实还很小,除了有些愕然以外,她也并不怨恨,因为她与身边的人差异如此之大,大人们会担忧这些自也是正常的,她努力证明自己就好了。

    钩吻是个很擅长自我开解的人。

    可随着越长越大,钩吻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隔阂却越来越深,她不喜欢雨师妾看待别的人族的态度,明明他们都是人不是吗可在雨师妾眼中,除了祂们自己以外,其余所有的生物,都是祂们手里做实验用的工具。

    当然,钩吻也很少参与这一切,因为在发现她的不适后,雨师妾就很体贴的没有在这种活动时再喊上她。

    但钩吻与祂们的隔阂却越来越深。

    因为需要治病,她每年都需要在某个地方呆上几天至一月,回来时又需要足不出户修养上很久很久,一年下来真正能出去的时间极为有限;而雨师妾只有下雨天才能出来,可钩吻喜欢大晴天,然而她却不被允许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祂们说那会导致雨师妾的死亡。

    钩吻也是雨师妾,可她出现在阳光下,并没有死亡。

    除了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事以外,只有钩吻身上才会一直带着铃铛,大人们说那是对她的祝福,是祂们废了很多功夫才制作出来的。

    它们佩戴在身上时不会响,可只要钩吻将它们摘下去,它们就会疯了似的响起来。

    这让钩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种监视。

    雨师妾有意没有让她接触到多少常识,可通过周围的同龄人和自己观察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让钩吻抽丝剥茧般的发现了真相。

    她只是有意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忽略这一切,因为她是在雨师妾中长大的,她能长这么大,也全是因为祂们,所以就算祂们想对自己做什么,那也没有关系,就权当是偿还祂们所做的一切了。

    但这其中得有个前提,她真的是雨师妾。

    钩吻一直以为,自己被区别对待只是因为她与周围雨师妾都不一样,可如果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雨师妾呢

    钩吻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她很少去主动思考这些,并非掩耳盗铃,只是觉得没有意义,钩吻很平静的接受着自己的命运,可随着图腾的觉醒,她内心的不甘却仿佛也随之一起被勾动了出来。

    钩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将自己推上一条让她感到惶恐、排斥的未知道路上,可她却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她伸手取下身上的铃铛,身体顿时便一轻,但紧随其后铃铛便疯了似的响了起来。

    在即将成年时,钩吻叛逆期到来,每次沐浴时就会将所有铃铛摘下,她其实已经忘了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摘下铃铛并将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的,但这确实帮了她很大的忙。

    钩吻忽略铃铛的声音,用力的握了握拳,犹如本能一般,她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了妖异的图纹,像是爬行中的蛇一般。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身上的图纹,瘦弱的身躯传出一种很难以形容的力量感,这跟用巫术加持到自己身上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种力量、那种生机都透着一股生命特有的活力,而不是巫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哪怕是力量巫咒释放到自己身上,其实当事人也是不会有强壮的感觉,她们只会感受到强大,一字之差,所带来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的,一种是外力,另一种却是从身体内部传达出来的。

    这种奇异的充盈感和力量感,仿佛让人将根植于血脉深处的本能都被唤醒,让人无法不迷恋。

    钩吻不得不承认,自己迷恋这种感觉,但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绝不能展露出去的,因为这是禁忌。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那些陌生的、感受不到一点熟悉的图纹,试图去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就这样看着,彷如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但事实上,她却精准的掐好了时间,精确的在安全的时间范围内收起了这一切,重新带好了铃铛,并撤下了巫咒将蛇重新佩戴好。

    微微有些湿润的发丝披散在脑后,钩吻走出暗室,几乎在她走出的刹那,房门便不急不缓的被人敲响。

    是来送餐的雨师妾。

    祂的面容稍显稚嫩,发髻却显得雍容华贵,唇角的笑容恰到好处,看向钩吻道“大人说明天会下雨,钩吻,你要同我们一起出去吗”

    钩吻微微颔首“好。”

    于是对方唇角的笑容便扩大了些许,是那种精致的、看上去又有些虚浮的笑“那说好了,我到时候来找你。”

    钩吻礼貌一笑,然后关上门,将食物放在桌子上。

    这是监视。

    也不是。

    每一次雨师妾的到来,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可祂们来的时间,又着实每一次都太过凑巧。

    且明明这样的情况每隔几天都会上演,祂们却一点都不怕狼来了,每次都能掐着点精准的找过来。

    钩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那真的是巧合呢

    可一次又一次,精准的时间点,让钩吻很难不怀疑这一切。

    只是之前哪怕她知道这一切,也没有多反感,很平淡的、毫不在意的接受了这一切,而现在,她却微妙的对此生出了不满。

    钩吻不由想,是因为她觉得祂们打扰到自己了吗

    她没有深思这一切,那毫无意义。

    山上的人群在几天后才完全散去,女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城门重新打开对外开放。

    但城内的热闹却并没有因此和消退,不少人家门口都挂上了交缠在一起的蛇,象征着新婚快乐。

    富裕的人家开坛倒酒,邀请着街坊邻里一起庆祝着这一切,总是热热闹闹到很晚才勾肩搭背的被人送回家。

    长老们看着这美满的一切,维护着周围的秩序,顺便给一些打架上头的人种下巫咒,避免悲剧的发生,帮着巫医一起处理着伤员。

    在这样的气氛下,女阴的巫医总是会出现不够用、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发生。

    好在,每一个巫其实都是多多少少会一些治疗性的巫术的,哪怕是专精于战斗的巫,所以倒也不是特别缺人手。

    在这种节日下,唯一高兴不起来的,恐怕也就只有巫医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忙碌,她们自己也是需要找对象的,更希望能在重要的节日找到对象,可因为伤员的缘故,她们在这种情况下往往腾不出时间来顾及自己的终生大事。

    并且,有些人也不是为了争夺少女的芳心而打架的,有些人她们就是单纯的想跟人动手,又难得碰上这种巫医会帮忙免费治疗的时候,自是打得不亦乐乎。

    对一个尚武的国家来说,这样能免费蹭医疗还不用交钱的节日,不少人都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乃至是一些病人。

    她们平常给不起医疗费,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与人打架受了伤,就会有人来救自己。

    对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太过分,巫医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至少,她们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付出,而是确实被人给揍得动都动不了。

    毕竟对打架上头的人来说,她们哪里还会注意留手,而偏偏病人就爱往这种人手里撞,毕竟骗巫,她们也是心虚的,只有这种伤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病的情况,她们才好意思去找巫医医治。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对贫穷的人家来说,生病是很致命的,尤其是以女阴人的体质而言,她们一旦病了,就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般的病症,往往都是那种以她们的体质也无法抵御的大病,不是单靠自己扛就能扛过来的,只有依靠巫医的巫术才能治愈。

    这也算是大家都默认的一种解决方法了,只要病人能抗到下一次图腾觉醒仪式,她们就会出手救治。

    而这种病,也通常都是五长老亲自出手救治的,因为年轻的巫医面对疑难杂症是不能药到病除的,所以在其她长老轻轻松松欣赏着周围的美景时,医者无眠。

    五长老处理完这一切,便打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到底是年纪大了,频繁释放巫术,自然会让她觉得疲惫。

    但刚进门,便瞧见风漪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她。

    五长老面色一变“你又去招女蛇被打了”

    风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