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结契后,接下来便是欢庆、夜舞,文鳐适时的来到风漪跟前,张嘴吐出一粒看上去米粒大小,漆黑的种子。
“这是原种,乃我为这次结契准备的礼物”
原种,简单来说就是培育出一种作物最初形态的种子,有些是灵种,有些只是普通的种子,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极其珍贵的。
一种作物的诞生,通常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然后被细心之人发现,历经数代培育才能发挥出作用,可原种,就是专营种植之人发现的能提升这种巧合概率性的种子,一枚原种,通常都意味着以其为基础诞生过不下三种类型植物的种子。
这是比母种更让人追寻的东西。
毕竟母种顶多能保证子种不退化,而原种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
所以文鳐鱼能以此作为礼物,可见其诚意。
当然,对文鳐鱼来说,这顶多算得上是厚礼,而算不上割肉。
文鳐鱼与鰕姑人其实熟悉已久,只是近来才更深一步合作,开始帮鰕姑人种植海稻,让鰕姑人对食物的获取不再那么紧缺,只是没想到才加深合作没多久,鰕姑人突然就改头换面拉了个老大过来,着实让文鳐一族有点懵,毕竟早知不是平等合作,它们带的肯定不止这么点东西。
不过要说有多慌,那也没有,比起别的妖族,文鳐鱼显然更有底气,因为它是清楚人族对粮食的在意的,而文鳐一族最擅长的恰好就是丰稔。
要知道,大荒天赋神通能对庄稼起作用仅有三个种族,它们文鳐恰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文鳐族长底气十足,因为女阴鰕姑她们就算在卸磨杀驴,也不可能杀到它头上。
风漪也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她好奇的接过,漆黑的种子上夹杂着明显的咸腥之气,更有一种奇异的波动夹杂在其中,给人一种在孕育生命一般的感觉。
“这是稔的原种之一,海稻就是由它培育出来的。”文鳐鱼给风漪介绍时,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毕竟培育出一种成本低廉价值高的作物,确实足以让人感到骄傲。
尽管这种培育耗费了它们不少的时间,连繁殖期都为此耽误了不止一次,但文鳐鱼觉得这是值得的,看看当康吧,现在还有谁敢惹它们本就落后了,再不想办法打出名声,那根本就快活不下去了。
其实在人族还未崛起前,无论是当康还是文鳐它们日子都不太好过,毕竟很多妖兽天生地养,哪看得上它们这些小妖的那点作用,直到后来人族崛起,培育出了粮食时,妖族才重视起这一切来,毕竟虽然很多高层从未因为食物而发过愁,可事实上,大荒每天为了食物而奔波的可不止那些普通的兽类,很多妖也是如此,毕竟大荒就那么多,而妖却那么多。
其实若没有人族,妖族内部迟早也是会因为生存压力而大战一场,只懂索取大荒的一切而不知反刍,总有倒霉的那一天。
可惜,因为文鳐鱼的领地在大海中的缘故,当初粮食诞生时,最先发现的是当康一族,因此,狡跟文鳐自然也就黯然失色了,无论是妖还是人,先记住的总会是那个第一,而在当下的大荒,所有生物都下意识觉得,当康才是这个领域当之无愧的第一妖。
听到文鳐族长说这是稔的原种,风漪不由愣了一下,毕竟在人族的概念里,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丰收,但对方指的显然是一种作物,而且还不是普通作物。
或许是因为文鳐鱼长居海外的原因,哪怕是女阴都找不出有关于它们的记载来,要知道,当初见到狡时她们都能找出其来历,在文鳐鱼这却碰了个壁。
不过这也不让风漪意外,生活在大海中的种族一直都是人族的盲区,毕竟陆地上都还有一大堆难题没有解决呢,哪怕有心想知道海中的情况,也没那个精力。
在风漪看来,其实这三个能让粮食增产的妖兽里,当康是确实无愧它的神兽之名的,相比之下,狡跟文鳐鱼确实要差上一点,因为三者虽然最后的目的是一致的,但方法却各不相同。
当康所用的方式是最简单粗暴的,它根本不需要去管土地上种的粮食是好是坏,只要那片土地被它祝福过,那就必然会增产,更确切的说,它是在施肥。
当康每年丰收之时都会离开自己钦山,吃完粮食后给予回馈,被它盯上的土地第二年必然丰收,在风漪看来,这就跟五谷轮回一样,吃了东西,留下了肥料,而肥料上无论种的是劣等的粮食还是灵种,农民是否有精心养护,第二年都能有个大丰收,这也是当康在妖族地位也不低的原因,毕竟对很多妖族来说,学着人种粮食并不难,可要它们跟那些人一样精心照料那显然是为难它们了,当康的存在却让它们只需要种下,而不需要再担忧其它。
狡则不同,它让粮食丰收,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勤劳,并不能像当康施一次肥之后能管一年,它们更多的是能观察出作物的状态好不好,什么样的环境更适合哪种作物生存,哪个作物又在生长的过程当中出问题了,再将一个作物生长中各种风险降到最低又了适宜的温度环境,那一个作物想不丰收都难。
文鳐鱼则又是另外一种做法了,它们不施肥,也不像狡那样需要时时维护才能保证成果,它们的作用更多的是育种,同一种作物,它们能培育出最省时省力也不浪费资源的良种,种下之后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就能得到硕果,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自然也是一种大丰收了。
不谈文鳐,从人族留下的记载对当康和狡的描述就能看出她们对两者的评价,一个天下大穰,一个其国大穰,哪个更有用自不必说,
但在风漪眼里,显然还是狡更好,忠诚听话,而现在又有文鳐加入,给风漪的感觉就像是手握两种神器。
毕竟文鳐擅长培育,但却不能保证按照自己想法培育出的种子一定能存活,能否量产,而狡却能保证文鳐培育出的种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适宜的土地、温度,将其养护完美,若是再有当康无论作物都能丰收的属性,那简直无敌了
可惜这种好事暂时也只能想想罢了。
在风漪观察原种时,国师也适时的走到了风漪身后,手上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
风漪道“这是水稻的原种。”
文鳐鱼看着那根狗尾巴草,眼中顿时满是欣喜之色,虽然在如今大荒水稻被大规模种植,要得到种子并不困难,但并不是所有种子都能作为原种的,人族也防得很死,不可能让妖族掌握原种,然而无论是对文鳐还是狡来说,这却是它们的晋升之阶。
与普通妖兽不同,它们这种天生地养具备天赋神通的妖兽,往往也被称为异兽,因此实力的增长自也跟自己的天赋有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曾经与人族接触不深,文鳐一族也还是选择了与鰕姑合作,虽然它们当初做下这个决定也是忐忑的。
任何种族在看到异族时,都很难放心,更别提它们的习俗差异如此之大,就像文鳐族长到现在也不明白,签订契约就签订契约,为什么人族还会有这种送礼的潜规则
它第一次碰上时根本都毫无准备,完全拿不出东西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它们也不会不好意思想尽办法帮鰕姑人培育出了能在海水中扎根生长的海水稻了。
与文鳐族长交接完后,其余五族也相继送上了礼物,大龟十分简单粗暴的送了个很古老的龟壳,它显然对人族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们喜欢用龟甲占卜,巨鲸则送上了龙涎香,跟普通鲸遗留下来的龙涎香不同,此香经过特殊方法研磨点燃后,能让人在修炼时更易静心,最关键的是,巨鲸给的块头足够大,能用上很久。
水母则送上了它萃取的雷液,食用后可以增强体质,修习更雷有关的术法也更加容易,跟其它生活在海中的妖不同,它们这一族昼居雷池,夜居深海,活动范围广阔,战斗力更不用说。
最后的砗磲人,则送上了它们褪去的砗磲,一种能在加工后作为储物的宝物。
而风漪也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它们。
给大龟的是生命之精,它们一族具备妖族普遍的难题,生育困难,只是跟别的妖不同,它们倒是能产下很多蛋,但真正能破壳而出的却极少,生命之精便是能生机,让龟蛋能存活下更多的一种灵宝。
送给巨鲸的则是被铭刻下来的声源石,只要巨鲸领悟了这种发音方式,并在熟练之后用妖兽的方法铭刻进血脉内,后代就能又多上一种天赋。
跟其它几族不同,巨鲸代表不了它的族群,它是单方面跟人族交好,虽然很多鲸都喜欢群居,但在成为妖后,它们依仗着天生强大的体型罕有天敌,加之妖兽自然跟普通鲸鱼不同,不可能只吃鱼虾便能饱腹,于是迫于生存压力,它们不得不分散开了,因为聚集在一起的话那片海域的食物肯定是不够它们吃的。
而声源石的作用,便是能让巨鲸的声音传递的更远,哪怕相隔甚远也能够交流,要知道,鲸鱼本身就是性格比较温和的生物,同伴间眷恋性很强,不群居本就是迫不得已,而声源石的作用却能让它们重新交流上,无疑是很适合的礼物了。
送给水母的则是朴实无华的气运石,身为高攻低防又需要常常往返与天地之间的妖类,水母每次上天下海走的都是空间通道,但空间是很不稳定的,虚空裂缝、空间风暴时有发生,而气运石的作用,便是逢凶化吉。
所谓运气,玄之又玄,有些人是不信这些的,而水母则显然是信的,毕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倒霉蛋,一辈子就没发生过几次好事,而有些人就是运气爆棚到让人眼红,对水母这种不需要为生存担忧,本身能力不差的种族来说,能让它们苦恼的也就是每次往返时在空间通道中的遭遇了。
最后送给砗磲的,则是定海珠的仿制版,嗯,作用嘛也简单明了,就是个轻易不能打破的乌龟壳,对砗磲人这种弱小的妖族来说,反而比别的要合适。
在礼物送出后,双方的关系便立马更和善了起来,它们看得出来,这些礼物都是风漪她们考虑到实际情况后才送出的,而能够如此对症下药,也足以说明对方的底蕴,不然拿不出这么恰到好处的礼物。
实力,向来能让妖变得友好。
相比之下,反倒是它们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了,除了文鳐鱼和水母这两个异兽以外,剩下的其实都是普通妖族,就是祖上某一辈机缘巧合成了妖,然后渐渐发展出了族群,底蕴根基自然也因此比较浅薄。
不过它们已经决定下一次多带些好东西过来了,免得被看低,说到底礼物互赠本来就是另一种更含蓄的以物易物,人族有很多对它们有用的宝物,而它们自然也有很多人族需要的东西,双方互利互惠,这本来也是一种合作的体现。
不过在风漪看来,它们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有价值了,砗磲人就不用说了,运输工具人,而龙涎香更是只属于鲸鱼的特产,只有它们能拿得出来;水母则能带人去雷池锻炼肉身,鰕姑人不能轻易动用力量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们另辟蹊跷在不依靠图腾巫法的情况下本身肉身力量也不差,巨龟就更不用说了,嗯它们经常把死去的乌龟蛋送给鰕姑人吃,也算得上是一种特产了。
其实由此可见,鰕姑人也没那么废,一直都有在自救,只是最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些自救也不过是在延缓死期罢了。
因为妖兽都是水生的缘故,晚宴自然也被安放在了沙滩,风漪饶有兴致的听着巨鲸唱的歌,有点心塞的发现,虽然里头没有语言,但巨鲸唱得可比她唱得要好听多了。
不过还好,风漪不混这一行,所以倒也不为自己的五音不全而难过,反正说到底那种需要她唱歌的场合少得可怜,混着混着就过去了。
因为饮食不同的缘故,这场聚会虽然宾主尽欢,但委实没有太多能一起吃的食物,光靠喝水就喝饱了倒是真的,毕竟灵液是唯一一种无论是妖还是人喝了在口感上都没有差异的。
在鰕姑国呆了一天,等晚宴结束后风漪就离开了,之后很多事就不需要她再插手了,手下足以跟它们沟通好,而比起在十万大山中做什么动作都能随时被注意到的弊端,在水下练兵就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了,毕竟不仅人跟水里的妖少交流,连陆生妖跟水生妖也同样如此。
不过这些就需要风漪再操心了,她只需要把握住大方向就好,比如让文鳐鱼去女阴住几天,跟狡一起培育出一种量大种植条件又不高的灵稻。
在风漪看来,图腾战士食物源全依赖于妖兽实在是太单一了,可如今的灵稻根本无法大范围种植保证所有超凡人士食用,甚至成了奢侈品,这跟一开始培育灵稻的目的已经相差甚远了。
只是培育出一个新品种显然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是有超凡辅助也不行,但以文鳐鱼在这方面的敏感度和以往的战绩,这个过程不定能缩短多久。
要知道,它们替鰕姑培育出的海水稻风漪真是看了就眼热,不需要施肥养护,只要盯着不要被小鱼小虾吃掉就好,水中的微生物就足以保证海水稻的健长,产量还不低,因为是种在海中的还不需要担忧虫害和干旱,风险可比种陆地上的小得多。
当然,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那就是海水稻因为长期浸在水中,吃起来很咸,如果一直吃这种作物而不吃别的,也容易产生疾病,采摘也比较困难。
但哪怕有着这些弊端,海水稻在风漪眼里依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也不知鰕姑人是怎么把文鳐鱼绑到自己这条船上的。
要知道,海中妖族种类数不胜数,在没有资料不熟悉以前,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具体能力,在关系没有很亲近前,天赋这种事妖兽并不会轻易透露,大众的天赋还好说,一旦天赋比较罕见稀缺,那针对起来就很容易了,所以除非很新任,不然要想知道一个妖族的天赋是很困难的。
但现在反正好东西都归自己了,风漪也因此没有深究这些,说到底,等鰕姑人想说时,自然也就会说了,关系好、信任并不代表就会完全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回到女阴,风漪休息了几天就开始重新规划起来,让一些武者跟随水母一起去雷池。
女阴人天生力量大,成为图腾战士之后更不需要外力,自然而然就掌控了强大的力量,身体的强度也因为图腾的关系并不弱,而武者不同,一个合格的武者往往要寒暑不断修炼许久,内劲更不是轻易能感知到的,而从内劲变成内力,更是一道坎。
哪怕在风漪看来武道的修行门槛已经是各种道路中最低的了,实际上也依旧是大浪淘沙,很多人都被拦在了门外,也多亏了女阴人先天根骨好,不然哪怕风漪拿出了武道修行功法,也只会是小范围的自嗨,毕竟武道见效并不快,不像图腾之力那样立竿见影。
而去雷池,则是加快了武者产生内力的过程,以外力来逼迫内力的产生,有水母的保驾护航虽然她们呆在雷池仍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什么事能没有风险相比于风险,这样做得到的好处可就大多了,能让风漪快速组建出一支能对付超凡力量的武者军团。
而鰕姑人则被风漪拉着跟图腾战士一起训练,鰕姑人虽然力量小,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他们对力量的掌控是很精细的,在风漪看来,他们其实已经有了武道的雏形,毕竟在不能轻易动用图腾之力时,他们不得不开始挖掘自己身体内部原本的潜力,研究出一些省力的技巧。
而武道的最初,本也就只是一些技巧的结合罢了。
不过以鰕姑人的情况,估计在还没有研究出武道之前,就已经灭绝了。
风漪将两者放在一起,一是为了让鰕姑人认清自己,感受女阴的强大,也为了让她们多学习学习鰕姑人的技巧,别太骄傲自满,三人行必有我师总还是有些道理的。
并且,交流的加深,才是两个民族融合的开始,而不是单纯的因为利益。
而本因为春季到来而停办的学院也因此重新开张,在这个消息滞后、普通人懵懵懂懂,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世界,风漪并不怕自己瞎编的历史会被人揭穿,人是很善于脑补的,她只需要起个头就必然会有人跌宕起伏编上个几万字,甚至传出各种听上去煞有其事的说法,作为源头的历史再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也就会被人当成真的。
更何况,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她死了万事皆休,她活着,那这就是正史,谁能反对
这些,风漪都只给了一个大方针下去,细节之处就交由下属把关了,据说四长老为此都变得十足的暴躁起来,相比于女阴人来说,蛮夷人可不是那么好交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被称为蛮夷了,这可不单单是因为风漪她们太强才如此的,而是基因在进化时的优劣淘汰。
就像是在风漪前世人跟黑猩猩都是同样属于人科的,两者加在一起才是人族,但没有哪个人会把黑猩猩看成同类,而在大荒也是如此,除了一些落败的人族被称为蛮夷以外,在最初,蛮夷指的就是那些进化不够无法体会到心神之力的人,直到后来蛮夷这个称呼被广而泛之,因为血脉交融蛮夷也开始诞生出祭司,这才让人开始逐渐把他们当人看,不然的话他们地位也比生蛮高不了多少。
但长期的野蛮生活,也让四长老她们教起来很费力,尤其是很多从小生活在部落里的人其实并不会说女阴的语言,或者说只会说一两句,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更难以理解老师教授的内容了。
这些难关都是学院需要克服的,风漪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倒是被女锤带回来的那个戈莓,有点出乎风漪的意料。
要知道戈莓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却展现出了超乎她该有的能力的力量,这自然让巫上了心,不仅仅是对她的来历,而是对她整个人都升起了兴趣。
巫诞生之时便是血腥残忍的,人体试验在她们眼里更算不得什么,至少目前来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有很多人将血祭视为稀疏平常的事了,因此戈莓在被关押时自然也是倒了大霉,一群无所顾忌的科学家所能造成的杀伤力毫无疑问是难以言语的。
好在她们也知道分寸,没有对戈莓做什么不能难以挽回的事,顶多就是采采血,用巫术模拟了一些情况而已,然后就带着她们询问摸索试探和预言出的一切来找风漪了。
于是风漪得到了一份着实有些让她意外的资料。
戈莓竟然不是人,确切的说,有一半不是人,她竟然是个半妖。
要知道,大荒的妖族可是无法化形的,所以妖跟人有着天然的审美隔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产生子嗣,已经不是跨种族恋爱那么简单了。
在很久以前,人族对自己的未来而感到迷茫时,同样也羡慕着妖族的强大,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些疯狂之举,比如人妖之子。
然而这样疯狂所产生的后果却并不美好,就像近亲通婚大多生下的孩子不是天才而是病人一样,人跟妖所诞下的子嗣也多为怪异,不仅模样怪,脑子更是有问题,连正常交流都成问题,既没有继承妖族的血脉,也没有人的智慧,在这种情况下,理所当然的,这种疯狂的想法被熄灭了。
说到底,很多选择这么做的人,并不是真的仰慕妖族,本来两者之间就具备着审美差异,结合也全因利益,在发现没有利益之后,自然立马就土崩瓦解了,而当时生下的那些怪物,自然也都死了。
没有人会让他们活着,毕竟本来就是工具,不合格的工具,自然只有销毁一条路可走。
人与妖之间没有生殖隔离,但两个不同的基因想要孕育出合格的下一代,也是需要不断的试验的,就像风漪前世培育的那些品种猫品种狗一样,当时已经有人开始驯化野兽帮助自己了,所以这个猜想自然也有人提出来,然而当时人族已经诞生出了巫,因此这个猜想也一直只是猜想,毕竟当时的人是如此的厌恶妖族,除非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想要走这一条路。
等后来巫道大兴,又有图腾战士出现,自然而然就更没有人在意这些了,抓到了妖不是吃了也就是抓去跟别的动物配种,培育出一些温顺可控的动物,再不然就是被一些贵族拿去当宠物,没有谁会审美猎奇到跟妖展开什么禁忌之恋。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妖,但那些妖通常都是鲛人赤鱬这种看起来像个人的。
所以风漪着实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半妖的存在,还被培育得如此成功。
风漪只能用培育这个词来形容,以她狭隘的审美观,她实在很难想象什么人能这么重口,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利益这一个借口。
当然,风漪也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只是她实在没法接受这种禁忌之恋。
虽说在风漪前世就不缺人妖相恋的素材,不仅人跟妖,人跟鬼的凄美恋情都不是一种两种,可那些那个不是建立在那些非人生物都是能把自己变得人模人样的前提下的
但在大荒,根本没有妖能变得人模人样。
风漪为此无语凝噎,然而这是孟极巫仔细确认过的,因为不是专业的,她们还请来了专精的巫三司会审,结果都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更让她们难以理解的是,戈莓体内血脉竟然达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平衡度,精确得就犹如并非机缘巧合诞生,而是人为的一般。
而让巫有些疯狂的是,戈莓外表看着并不强大,可她竟然拥有着跟妖兽一样的肉身强度,虽然女阴经常被别人说是披着妖兽皮的人,但她们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并非如此,除了力量强一点与普通人根本没有区别,能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纯粹是因为她们早早就做过忍痛方面的训练,所以才不会因为受伤而影响行动。
可妖兽不同,绝大多数妖兽,它们的皮毛本来就是一层不弱的防御,力量稍弱的人连破防都做不到。
可戈莓却不同,她体表的一层皮,竟然起到了跟妖兽皮毛一样的作用,要知道,那可是人皮啊只有想办法磨出一层厚厚茧子才不会那么脆弱、不会那么痛的人皮
再联想到女锤的信息,她们有理由相信,戈莓甚至还继承了妖族才有的天赋神通。
如此疯狂,如此完美的造物,让她们看着戈莓时两眼都开始放光。
风漪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想法,她并不觉得人的表皮脆弱有什么不好,这反而才体现出人无穷的适应力,妖有妖的优点,人自然也有人的优点,而且武道中不乏能炼出铜皮铁骨金钟罩之类法门的方式,比起依靠外力,风漪还是更喜欢这种完全依赖人体本身而打造出的防御力。
所以,她也并不觉得戈莓这样是好事,至少,戈莓感知疼痛的能力是远低于正常人的,巫给她取血她甚至连感觉都没有,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可要知道,很多生物仅仅依靠一个小小的口子就能要了人的命,细微的疼痛都感知不到,那也注定了她只能走大开大合的道路,与任何感知、精细搭边的道路都不能走了。
当然,对方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如果她的这种状态真的是人为创造出来的话,风漪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一点曙光,一点,让所有女阴人都能拥有她所具备能力的曙光。
要知道,风漪能有蛇尾,能有种种神奇的能力,都是因为她的血脉比起其他人的稀薄要浓郁得多,也因此,她的情况才无法复刻,毕竟血脉是天生的,生下来什么样之后就是什么样,并不会出现返祖这种情况,确切的说,返祖也是依赖于资源的。
风漪并非没有办法替人做到这种返祖,但其中消耗的资源却难以预料,那完全是得不偿失,人体内的造血能力不停的在给身体更新换代,如果她能掌握住这种平衡的话,未必不能让别人变得跟自己一样。
要知道,按理来说,造血虽然是有规律的,可同样也是随机的,所以哪怕戈莓一生下来体内的妖血和人血是平衡的,在之后的日子里也不该仍然这么平衡,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以某一边的血脉为主,另一边为辅,会有个具体的偏向,而不是平衡。
所有的平衡,都是后天达成的。
人体内那样精密的器官合作模式,照样会因为生病、熬夜而无法平衡,哪怕修炼之后能随时随地保持平衡,在受伤时也仍然会产生倾斜,所以戈莓这种情况,自然是很不符合常理的。
两种完全相斥的血脉,是很难完美融合还一点不对当事人造成影响的,可戈莓的行为举止却跟普通人差不多,完全没有不协调之处。
可这不该没有弊端的,无论是在风漪看来,还是巫看来,这显然都是不合理的、
由马和驴繁殖诞生的骡子没有生育能力,由老虎和狮子生下的狮虎兽或虎狮兽仍以一方为主却寿命短,有着严重的基因遗传缺陷。
而戈莓,竟然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最关键的是,按戈莓所说,她还是被人故意送过来的,这实在有些太巧合了。
并且,戈莓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身世,甚至在巫的结果公布时,自己甚至比巫还要愕然。
不过因为一切的消息来源都是来自于戈莓自己,所以巫也没有全信,仍然持有一定怀疑态度。
风漪想了想,让人把戈莓放了,除了不能出城以外并不限制她的行动,又派了人盯着她,毕竟这不是短期内就能解决的问题,既然如此一直把人关着也不是什么事。
更别提戈莓竟然还有着跟妖兽一样的饭量。
要知道,超凡者的饭量已经很惊人了,可戈莓的饭量竟然更惊人,与一些以饭桶闻名的妖兽没什么区别,让巫高度怀疑她另一半的妖血很可能就在这些饭桶妖兽当中,不然她们想不通戈莓为什么能这么能吃。
看看她们女阴的蛇,吃一顿管一年的都有,从来都没让她们为此烦恼过,有时看她们过得惨还能去接济接济她们,哪像戈莓这样食量这么恐怖
风漪也是基于此才让人把戈莓放了,养着吃白食不太好,吃这么多,力气一定很大,肯定是能搬砖养活自己的。
戈莓自己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是一个极其随波逐流的人,也是十足的乐天派,被关了这么久没什么抱怨,被放出来更是没有因此松一口气,甚至在发现吃不饱后,一度还想回去配合巫做研究。
用她的话说,她还是第一次尝到吃饱了是什么感受。
这也让巫对她的生长环境产生了一定的猜测,毕竟得是什么环境才能让人连饭都吃不饱啊
但想想对方的食量,她们又觉得她吃不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戈莓在发现自己回去无果后,便缠上了女锤,当然,在这之前,她其实是把风漪当成目标的,只是后来发现确实没法接近风漪这才忍痛换了目标。
对此女锤也并未对她另眼相看,同情心这种东西女锤并不会对非女阴的子民产生,更别提戈莓还这样可疑了。
不过,两个直肠子长期相处在一起,风漪倒不怀疑她们以后会不会相处融洽,至少如果戈莓展现出的性格一直都是如此的话,大概还是能融洽下去的。
入夏之后,几家冰食殿的生意重新变得火热起来,比起去年,今年的夏季倒是没那么热,这主要是由于风漪让鰕姑和砗磲人配合当了一回洒水工,让每天太阳最热时进行着人降雨,像洒水车一样把路面打湿。
砗磲人的贝壳有着很神奇的空间力量,能装下很多东西,而海水更是取之不竭,拿来洒水还谈不上什么浪费。
不过砗磲人虽然能在水中自由穿梭,还有着强大的空间能力,但一上岸她们的速度甚至比乌龟还要慢上几分,因为它们需要抬着自己的家走,她们自己根本无法从自己的砗磲中走出。
因此,上岸之后得有人拎着它们才能做事,不像水母鲸鱼它们,在空中看上去跟在水下没什么区别,仿佛仍然生活在水中一般。
但比起它们的实力,它们的功能性足以让人忽视掉它们身上的所有缺点,甚至,那些缺点也变成了优点,因为这意味着它们好掌控。
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之后,风漪在殿上听着众人的汇报,女阴没有朝会,要紧事她们直接就找过来了,不要紧的她们就等哪天风漪问了才可能会说,为了显得稍微正规一点,风漪选择了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小会就是她们自己聚在一起探讨,探讨出的成果再拿到大会上说。
子鼠道“大王,我们在十万大山里新发现了一座还未被挖掘的灵矿。”
“蛇越,”风漪看向对方,“就由你带人过去吧。”
“诺”
风漪撑着下巴,听着她们汇报动向,过了会儿才看向侠亶,主动问道“亶卿,在女阴呆得可习惯”
侠亶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回禀大王,亶并无不适,就像在家一样。”
对鰕姑来说,侠亶在不在鰕姑国其实没什么差别,毕竟以往每逢大事也是由国师做主而不是他,所以如果风漪让国师长居女阴,或许会有人不安,但让侠亶过来,那就不一样了。
此外,风漪并未剥夺侠亶的王位,他对外仍是鰕姑王,只是这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封号了,毕竟如今只有一个国,那就是女阴,而鰕姑,只能是鰕姑城。
“那就好,”风漪道,“那些战士们呢若有任何问题,你们尽管开口便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侠亶迟疑了一下“亶觉得,他们应该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虽然侠亶觉得他们每天训练似乎挺累的,但每次女阴的图腾战士热得脱衣服时,他们看上去都嗯,反正大概还是高兴的吧。
鰕姑的图腾战士是什么情况风漪自然早就知道了,所以闲聊上几句之后,风漪话锋一转“孤听闻,你们与一些国家不合”
鰕姑加入女阴的消息并没有被广而告之,所以在外界眼里,鰕姑国仍然还是原来那个鰕姑国,因此,像以往那样,他们开始在鰕姑国打秋风了。
毕竟鰕姑国临海,别的不多,盐是不少的,而在别处买盐,价格是不低的,自己晾就更不用说了,就算自己家有余粮,但谁会闲余粮少
反正夏季事少又火气旺,给自己找点事泄泻火自然是应该的。
侠亶脸色一暗,以为风漪是不满,抿了抿唇才道“鰕姑城确与一些国家有矛盾,还请大王放心,我们不会给女阴带来麻烦的。”
“不,你弄错孤的意思了,”风漪诧异地看了侠亶一眼,心道看来国师确实没怎么教他,不然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她微笑道“孤只是想让你给它们排个序,然后,先选出一个你最不喜欢的国家。”
侠亶愣住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前几日四长老给他讲的故事。
那个故事,其实并不跌宕起伏,简单复述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势力的消亡,继而,其它势力懂得了什么叫规矩。
而教他们规矩的人,是女阴而已。
四长老说,不懂规矩的人,也没必要去学会什么叫规矩。
那堂课给了侠亶很大的震撼,因为鰕姑在有外敌时,第一反应都是该如何避让,将危险降低到最小,而女阴,在教外敌该怎么守她们的规矩。
而现在风漪想要做什么,无疑,是很明显的。
而这,仅仅是因为对方对鰕姑并不算严重的骚扰
侠亶本能的觉得有点不敢置信,毕竟严格来说,对方还是很懂分寸的,所有事都在规则内,至少表面上看都很合乎情理,毕竟他们也不想把鰕姑逼急了来个两国大战,仅仅是让鰕姑恶心,却又因为实力而不得不选择忍耐罢了。
弱国向来都是如此,要不是对方怕逼急了兔子咬人,甚至连讨价还价的可能都没有。
身为鰕姑名义上的王,侠亶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跟鰕姑所有人一样,他们想的是,自己将这件事给解决了,以免让女阴觉得他们是个麻烦,毕竟,谁也不愿意无缘无故与一个国家对上。
而她们并入女阴的事更不能被知道,因为两个国家的联合,足以让附近的势力为此坐立不安,因此而产生针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鰕姑是打算像以往那样解决的,却没想到风漪会主动提起,还似乎打算用另一种方法解决。
侠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干涩和隐隐的激动。
见侠亶不答,风漪也不以为意,她从王座上站起来,对侠亶道“好好想想,然后选一个出来给孤。”
她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大殿,蛇越直起身,兴奋地拍了拍侠亶“大王说得对,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侠亶有点懵“选一个国力最弱的”
蛇越诧异看他,她有点失语,像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男女思想上的差异,过了会儿才很平静道“大王说,选出一个你最不喜欢的。”
通常来说,最不喜欢的,往往都是最强的,因为只有强者,才能肆无忌惮,让人厌恶又无能为力。
蛇越舔了舔嘴角,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可问题是,跟强者打,才痛快啊不然跟砍柴切瓜一样,那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