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 你究竟为何想出家”虞念卿确实已说得很明白了,但宋若翡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
虞念卿淡淡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与你无干。”
宋若翡原本是蹲着的,当即改为跪着, 而后将虞念卿拥入了怀中,哀求道“念卿,你不要出家好不好”
要说没有丁点儿动摇自然是骗人的, 虞念卿握了握拳,欲要将宋若翡推开, 他的鼻腔却拼命地汲取着宋若翡的气息,他的手非但未能将宋若翡推开, 反而悄悄地爬上了宋若翡的背脊。
想要,他想要宋若翡, 很想要,很想要。
可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他终是将宋若翡推开了。
宋若翡猝不及防,重重地跌倒于地, 后背发疼。
虞念卿并不去扶宋若翡,而是居高临下地道“你走罢,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宋若翡扯了虞念卿的衣衫下摆“念卿,念卿,我将你视作我的亲生儿子,我不能失去你。”
“我不需要你将我视作你的亲生儿子,你这个勾引了我爹爹的淫妇,哪里有这个资格”虞念卿口中发苦, 亲生儿子亲生儿子他从未有一日将宋若翡当作娘亲看待过。
“对不住,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宋若翡松开虞念卿的衣衫下摆, 站起身来,抓住虞念卿的胳膊,急欲将虞念卿从大雄宝殿拽出去,却是被虞念卿狠狠地拍开了手。
虞念卿并未留情,将宋若翡的手背拍得红了一大片。
他心疼不已,却不能诉之于口。
宋若翡又去拽虞念卿,被虞念卿躲开了。
虞念卿不耐烦地道“宋若翡,你有完没完,好生烦人。”
“我没完,除非你放弃出家,随我回家。”宋若翡语气强硬,双目却生出了水光。
“除非你”虞念卿上下打量着宋若翡,随即露出了恶意的笑容,“除非你在这大雄宝殿内,当着释迦摩尼佛像的面剥净衣衫,向我求欢,我可考虑随你回家。”
他当然知晓宋若翡绝不会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
“你说了甚么”宋若翡怔了怔,以为自己听岔了。
虞念卿大发慈悲地复述了一遍后,又催促道“你若是答应,动作快些,勿要耽搁了;你若是不答应,便走罢。”
“我”宋若翡未料到虞念卿会这般羞辱他,但他若是答应了,虞念卿是否当真会随他回家
然而,他并非女子,他一旦照做了,他的性别便会暴露无遗。
两难之下,他的手指覆上了自己的衣带,并向虞念卿确认道“你不会食言而肥罢”
虞念卿面无表情地道“不会,但你如若向我求欢,我便会在这儿抱你,像爹爹一样抱你。”
宋若翡又是一怔“你会抱我”
“对,你不要脸面地勾引了爹爹,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狐媚子,你容许我亲近你,不就是在暗暗地勾引我么我现下愿意抱你,实乃你的荣幸,你还不快些将那处露出来,任由我采撷”虞念卿极尽刻薄之语,同时不住地在心里向宋若翡道歉。
宋若翡惨笑一声,问虞念卿“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看我的”
虞念卿颔首道“我有时候待你好些,不过是觉得有趣,想看看你到底还会使出甚么伎俩来勾引我罢了。”
宋若翡曾以为虞念卿虽然从不唤他“娘亲”,但大抵已将他当作娘亲了。
虞念卿会依赖他,会亲近他,会向他撒娇,会亲他的泪痣,会开解他,会说他不逊于阿兄,会豁出性命来保护他
却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数是虞念卿所编织的谎言,只待恰当的时候,将他伤得一败涂地。
他毫无所觉地沉浸于谎言中,果然并不聪明,倘使换作阿兄,必然早已看破虞念卿的图谋了。
虞念卿再接再厉地道“怎地了还不快些剥衣衫,你这荡妇不是不能失去我么”
假使自己真是女子,宋若翡认为自己十之八九会忍辱负重地在这大雄宝殿内,在这释迦摩尼佛像前承欢,毕竟他确实不能失去虞念卿,虞念卿几乎是他生存于这世上的惟一信念。
可惜他并非女子,而虞念卿并非断袖,他清楚地记得虞念卿所买的春宫图与艳情话本中没有一册与断袖之癖有关。
是以,即使他愿意自取其辱,都不可能令虞念卿有所松动,反而会让虞念卿怒不可遏。
他以女子的假象欺骗了虞念卿足有一载,事到如今,何不如继续欺骗下去
“我不能答应你,我的确勾引了你爹爹,但我不是荡妇,并非人尽可夫。”他放下覆于衣带上的手指,柔声笑道,“我知晓你是一时糊涂,我便在这宝和寺陪你,待你想清楚了,我们便一道回家。回到家后,我便会自行离开,你毋庸担心我碍了你的眼。”
虞念卿冷笑道“你打算以退为进么休想”
他须得尽快平复自己对于宋若翡的欲念,于他而言,出家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且宋若翡要是当真自行离开,人海茫茫,他恐怕再也不能见到宋若翡了。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由宋若翡继承家业,就算宋若翡改嫁了,他只需下山去,回到郓县,便能见到宋若翡。
宋若翡认真地道“并非以退为进,我对天发誓,只要你放弃出家的念头,回到虞府后,我定会自行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我不信。”虞念卿不再同宋若翡说话,于一蒲团上跪下后,双手合十,望向释迦摩尼佛像。
宋若翡在虞念卿身侧的蒲团跪下,注视着虞念卿道“念卿,回家罢。”
他劝了虞念卿足有三个时辰,直至月上中天。
他已然口干舌燥了,虞念卿却始终不为所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虞念卿忍不住对宋若翡道“你一身污秽,为何迟迟不走,执意污了佛主的双目”
“你既然怕我污了佛主的双目,便随我走罢。”宋若翡满面倦容,嗓子已嘶哑了。
虞念卿心若刀割,面上冷硬“你这妓子委实难缠,我不是说了不会随你走么”
淫妇、荡妇、妓子,接下来虞念卿会将如何恶毒的蔑称加之于他
不管如何,他俱能承受,只要虞念卿愿意随他回家。
于是,他坚定地道“你要如何骂我,便如何骂我,但你必须随我回家。”
“你实在下贱,竟然喜欢被我骂,你是不是想要我很久了你答应爹爹将我好生抚养至及冠是不是想将我养成你的所有物”虞念卿扣住了宋若翡的手腕子,按于那处,“如何满意么我尚未长成,再过几载,定会更加可观。”
宋若翡吓了一跳,猛地抽出手来,郑重申明道“念卿,我将你视作我的亲生儿子,从未对你有过逾矩的想法,一丝一毫都没有。”
“是么狡辩。”虞念卿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想将宋若翡气走。
宋若翡的面色太差了,嗓子犹如含着一把砂砾,该当去歇息了。
但他显然赶不走宋若翡,正如宋若翡所言,她真的将他视作亲生儿子,故而不论他如何贬低她,她都不肯离开。
亲生儿子,他根本不想被她视作亲生儿子,他只想被她视作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