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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渡佛草·其四
    宋若翡霎时回过神来, 面红耳赤,怒目而视“不准唤我娘亲,亦不准自称为儿子。”

    虞念卿却是觉得宋若翡这副模样格外动人, 非但故意多用了几分气力,致使宋若翡浑身发颤,还吻上了宋若翡的耳孔, 不断地唤道“娘亲,娘亲, 娘亲”

    宋若翡羞愤交加,欲要推开虞念卿, 反是被虞念卿扣住了一双手腕子。

    虞念卿一本正经地道“娘亲自儿子一十四岁起抚养儿子长大,儿子却很是不孝, 此前从未唤过一声娘亲。”

    宋若翡提声道“你再唤我娘亲便滚出去。”

    虞念卿昨日承诺过今日唤他“娘亲”,果真是不安好心。

    虞念卿可怜兮兮地道“明明是娘亲自己要求的。”

    “勿要再唤了。”宋若翡从虞念卿掌中抽出手来,继而捂住了虞念卿的唇瓣。

    他已心悦于虞念卿了,不需要虞念卿将他视作小娘, 亦不需要虞念卿唤他“娘亲”,让虞念卿唤他“娘亲”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虞念卿顺势舔舐着宋若翡的掌心道“若翡既当我的夫君, 又当我的娘子,还兼当我的娘亲,不是亲上加亲么”

    宋若翡万分无奈地道“亲上加亲这一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虞念卿故作惊愕地道“亲上加亲这一成语难道不是这样用的么”

    宋若翡面色一沉“不许装傻充愣,你饱读诗书,理当清楚亲上加亲这一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虞念卿不耻下问“那娘亲认为儿子与娘亲之间的三重关系不是亲上加亲,又是甚么”

    “是悖逆人伦。”宋若翡瞪着虞念卿道, “不准再唤我娘亲了。”

    “好罢,娘亲。”虞念卿垂下首去,迤迤然地覆上了宋若翡的唇瓣。

    宋若翡一口咬住了虞念卿的唇瓣“不准再唤了。”

    虞念卿委屈地道“娘亲欺负儿子。”

    宋若翡反驳道“是念卿欺负我在先, 念卿竟还恶人先告状。”

    “儿子才没有欺负娘亲,儿子明明慷慨地满足了娘亲的愿望。”虞念卿轻点着宋若翡的肚子道,“娘亲明明欢喜得很。”

    宋若翡拨开了虞念卿放于自己肚子上的手“滚出去。”

    “儿子才不要滚出去,娘亲已是儿子的了,是儿子一个人的。”虞念卿勾画着宋若翡肚子上面的凸起,“娘亲心悦于儿子,儿子亦心悦于娘亲。”

    “我并非你的亲生母亲。”宋若翡听着虞念卿一声又一声的“娘亲”、“儿子”,罪恶感泛滥,同时却催生了更多的欢愉。

    “娘亲并非我的亲生母亲,我亦未曾将娘亲当作我的亲生母亲。”虞念卿低笑道,“娘亲的肚子好生硌手,娘亲”

    他顿了顿,往宋若翡面上吹了一口气“娘亲里头已变成我的形状了。”

    宋若翡凝视着自己的肚子,无言以对。

    虞念卿退出大半“娘亲当真想要儿子滚出去。”

    宋若翡摸了摸自己肚子,已不再硌手了。

    “我”他舍不得虞念卿,叹了口气,“别走,但是勿要再唤我娘亲了。”

    虞念卿已将宋若翡欺负够了,改了称呼“若翡,我知晓了。”

    初试云雨之后的十日间,宋若翡与虞念卿几乎时时刻刻厮混于床笫之上。

    第十一日,晨曦初露,宋若翡半睡半醒,突地被虞念卿吻住了唇瓣。

    他掀开眼帘来,并推开了虞念卿“念卿,不可再胡天胡地了,我们须得启程去渡佛山了。”

    言罢,他下了床榻。

    虞念卿盯着宋若翡的双足,如同登徒子般吹了个口哨。

    宋若翡堪堪站稳,便意识到了自己现下是何等情状。

    他双足发软,走出一步,便觉得身体摇摇欲坠。

    虞念卿一把环住了宋若翡的腰身,而后,埋首于宋若翡的蝴蝶骨当中,闷声道“若翡,等你将身体养好了,我们再启程罢。”

    “嗯。”宋若翡回过首去,“念卿,我没气力了,还是劳烦念卿为我沐浴罢。”

    “乐意之至。”虞念卿将宋若翡抱回了床榻之上,放下帘帐,请小二哥送浴水来。

    待浴水送来了,他才将宋若翡抱入了浴桶当中。

    晨曦倾洒在宋若翡身上,使得宋若翡的肌肤几近透明,其上的痕迹分外扎眼。

    宋若翡懒懒地道“念卿不愧是属狗的。”

    虞念卿有理有据地道“我这是标记领地。”

    “我亦标记了我的领地。”宋若翡巡睃着虞念卿,虞念卿身上,尤其是背上满是抓痕。

    虞念卿亲了亲宋若翡的泪痣“若翡,我心悦于你。”

    “念卿,我亦心悦于你。”为了方便清洗,宋若翡转过身去,背对着虞念卿。

    虞念卿从宋若翡后颈向下亲吻,少时,从浴水中抬起首来,调戏道“那处真热情。”

    “不许说荤话。”宋若翡弹了一下虞念卿的脑门。

    虞念卿乖乖地为宋若翡清洗,清洗罢,又抱着宋若翡上了床榻。

    宋若翡斜于床榻之上,整副身体瘫软得不成样子。

    他素来禁欲,全然不知自己对于此事贪婪至极。

    这十日间,大多是他主动引诱虞念卿的。

    虞念卿为宋若翡穿上亵衣、亵裤,接着为自己穿妥了衣衫,方才下楼要了早膳。

    时至炎夏,宋若翡已不再惧寒了,他这副身体乃是纯阴之体,而虞念卿则是纯阳之躯,就算没有渡佛草,日久天长,这副身体亦会变得即便在寒冬都不再惧寒罢

    他胡思乱想着,见虞念卿端了食案来,方要坐起身来,却见虞念卿匆匆放下食案,疾步走了过来。

    虞念卿将宋若翡扶起,并在宋若翡身下、腰后垫了软垫子。

    宋若翡含笑道“我才没有这么娇气。”

    虞念卿解释道“我不是认为若翡娇气才这样做的,而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才这样做的。”

    “原来如此。”宋若翡揉了揉虞念卿的发丝道,“念卿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虞念卿得了夸奖,反而害羞起来了。

    他将食案端到了床榻前,舀了一勺韭菜鸡丝粥喂予宋若翡。

    宋若翡瞧着韭菜道“念卿才应该多用些韭菜。”

    “若翡出的次数并不少于我,亦该多用些韭菜。”被宋若翡一提醒,虞念卿方才意识到韭菜的功效补肾壮阳,“而且我咽下了不少,以阳补阳,与我相较,若翡更应该多用些韭菜。”

    宋若翡失笑道“歪理邪说,以阳补阳是这般用的么”

    “便是这样用的,啊,张口,我喂你。”虞念卿见宋若翡张口,忍不住吻了宋若翡一下,才将韭菜鸡丝粥送入了宋若翡口中。

    喝罢一整碗韭菜鸡丝粥后,宋若翡又被虞念卿喂了韭菜盒子。

    他将一只韭菜盒子咽下,发问道“这样多的韭菜,念卿,你是故意的么”

    虞念卿摇首道“其实我适才并未想到韭菜的功效,因为小二哥说今日的韭菜十分新鲜,我才要了韭菜鸡丝粥、韭菜盒子以及韭菜鸡蛋饺子。”

    宋若翡胃口不大,又被虞念卿喂了一只韭菜盒子、两只韭菜鸡蛋饺子便饱了。

    虞念卿将余下的早膳吃了干净后,便将碗筷端下楼去了。

    五日后,宋若翡终是复原了。

    虞念卿将行李收拾妥当,才拥着宋若翡撒娇道“若翡,若翡,我已有五日不曾碰过若翡了,待摘得渡佛草,若翡定要由着我为所欲为。”

    “你分明日日都碰我,不过是手下留情了而已。”宋若翡亲了亲虞念卿的眉心,“待摘得渡佛草,我们便回虞府成亲罢,我由着你要如何便如何。”

    “我都听虞夫人的。”虞念卿牵了宋若翡的手,虔诚地印下一吻。

    宋若翡是听惯了“虞夫人”这一称呼的,但“虞夫人”从虞念卿口中吐出来却与众不同,教他心如擂鼓。

    此地距渡佛山仅仅一日车程,一日后,他们便抵达了渡佛山山脚下。

    渡佛山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瞧来是个踏青的好去处,但渡佛山左近不单一个人也无,连飞禽走兽都无。

    “渡佛山”原名“揽星山”,谢晏宁其人双手染血,罪孽罄竹难书,占领了“揽星山”后,竟将“揽星山”改名为“渡佛山”,又于“渡佛山”山顶建“渡佛书院”,供其及党羽居住。

    “渡佛”,十恶不赦的魔尊妄称“渡佛”,何其可笑。

    据闻得见渡佛书院者皆已丧命,无一生还。

    关于渡佛草,宋若翡不知渡佛草具体长于何处,只知其终年碧绿,状若佛手。

    要从这偌大的渡佛山找出渡佛草谈何容易

    宋若翡目力上佳,不过这渡佛山太高了些,他仰首望向山顶,只能望见渡佛书院隐约的轮廓。

    “念卿,走罢。”他根本不知谢晏宁是否身在渡佛书院,不敢贸然上山。

    虞念卿颔了颔首,一扯缰绳,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找到了一间茶肆暂歇。

    许是距渡佛山太近的缘故,茶肆中的食客来去匆匆,无人敢多言,想来若非此乃必经之处,无人愿意踏足,省得招惹了杀身之祸,平白丢了性命。

    宋若翡一面饮着不知名的粗茶,一面随口问道“掌柜,向西一里便是传闻中的渡佛山罢”

    掌柜一听“渡佛山”这三个字,当即低声道“客官慎言。”

    宋若翡却是接着问道“我听闻魔尊谢晏宁率一群妖魔鬼怪居于渡佛山山顶的渡佛书院,可是如此”

    “公子莫不是前来斩妖除魔的罢”掌柜善心地道,“老夫劝公子还是打道回府去罢,切勿将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多谢掌柜。”宋若翡已清楚从这掌柜口中打听不出甚么,便不再问。

    用罢粗茶,宋若翡与虞念卿根据掌柜的指引,向东两里,方才找到了一间客栈。

    进得房间后,宋若翡耳语道“念卿,待天黑,我再去渡佛山一趟。”

    虞念卿急声道“我随你同去。”

    “我不上渡佛山,你放心。”宋若翡握了虞念卿的手,“我尚未娶念卿过门,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虞念卿仍是不肯“我随你同去。”

    宋若翡只得颔首道“好罢。”

    待得月黑风高,宋若翡与虞念卿又去了渡佛山。

    渡佛山极是安静,惟有虫鸣入耳。

    渡佛山下无人巡逻,由于不知是否有蹊跷,他们并未上山去,而是找了一处一人多高的荒草藏身。

    直到三更,他们方才回了客栈去。

    次日,他们又去了渡佛山。

    这一回,宋若翡故意往渡佛山入口扔了一颗石子,这石子安然坠地了,并没有遭遇甚么阵法。

    谢晏宁是太过自信了,毫不设防,抑或是谢晏宁此刻并不在渡佛山上

    宋若翡侧首对虞念卿道“我上山一探,你便在此处接应我。”

    虞念卿慌忙抓住了宋若翡的手腕子“不准去。”

    “我不去渡佛书院。”宋若翡捏了捏虞念卿的面颊,“念卿,你不是要嫁我么出嫁从夫,乖些。”

    “我”虞念卿未及作声,宋若翡已变成原形,到了入口处。

    相较于人形,自然是狐形更为便利。

    宋若翡小心谨慎地潜入了渡佛山,直至半山腰都未见到一个谢晏宁的手下,只有随处可见的残骸。

    谢晏宁果然如传闻一般嗜杀成性。

    宋若翡虽然答应虞念卿不会上渡佛书院,却直抵渡佛书院。

    他远远地瞧见了一位公子,这公子坐于八角凉亭中央,眉目清朗,宛若谪仙。

    这公子面前跪着一壮汉,弹指间,壮汉的头颅已到了这公子掌中。

    出手迅疾如闪电,显然这公子便是谢晏宁了。

    谢晏宁把玩着新鲜的头颅,一双手鲜血淋漓。

    片晌,他下令道“怀鸩,拿酒来。”

    陆怀鸩乃是谢晏宁惟一的入门弟子,关于其出身无人知晓。

    这陆怀鸩貌若好女,恭顺地取了一壶酒来,奉于谢晏宁。

    谢晏宁原是一副笑模样,突然间,拍了陆怀鸩一掌。

    陆怀鸩吐出了一口血来,连连后退,站定后,立即跪下身去,额头点地“师尊,弟子知错了。”

    谢晏宁笑吟吟地道“你错在何处”

    “错在”陆怀鸩压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错在不该取秋露白来。”

    “是么”谢晏宁的手指没入了头颅的眼窝,将其中已然粉碎的眼珠子挖了出来,向陆怀鸩一掷,再度问道,“怀鸩,你错在何处”

    陆怀鸩已习惯谢晏宁的喜怒无常了,猜测道“错在来得太慢了些。”

    “是么”谢晏宁通过头颅的眼窝,挖出了脑浆来,又伸出了鲜血与脑浆交杂的手,“怀鸩,帮本尊擦拭干净。”

    陆怀鸩正欲起身,一双膝盖被头骨击中了。

    谢晏宁似笑非笑地道“本尊可命你起身了”

    “怀鸩知错了。”陆怀鸩像是瘫子一般,跪着到了谢晏宁面前,后又取出了一张锦帕来,恭敬地为谢晏宁擦拭。

    谢晏宁叹息着道“本尊的怀鸩长得愈发出众了,不愧是当花魁的好料子。”

    陆怀鸩面色惨白“师尊,弟子恳求师尊莫要将弟子送回南风馆。”

    “莫要”谢晏宁温言软语地道,“怀鸩,你有资格同本尊讨价还价么”

    陆怀鸩赶忙磕头道“师尊,弟子不敢。”

    “你尚未近过女色,亦未近过男色,不知你若是当了花魁,你的初夜能卖上多少银子”谢晏宁抬指拨开了陆怀鸩的衣襟,露出了赤裸的胸膛来。

    陆怀鸩面若白纸“师尊要宠幸弟子么”

    谢晏宁反问“怀鸩想被本尊宠幸么”

    陆怀鸩并非断袖,并不想被谢晏宁宠幸,但他在谢晏宁面前,无异于蝼蚁,全无拒绝的权力,遂谦卑地道“弟子这条性命为师尊所救,弟子这副身体自然为师尊所有,师尊若想宠幸弟子,弟子定会倾尽所学,好生服侍师尊。”

    “怀鸩真乖。”谢晏宁唇角一勾,“继续擦拭罢。”

    陆怀鸩细细地为谢晏宁将一双手擦拭干净,谢晏宁却又沾了脑浆,陆怀鸩只得再次为谢晏宁擦拭。

    一次又一次,谢晏宁百无聊赖,好一会儿,才将秋露白倒入了眼窝中。

    陆怀鸩听话地跪着,头颅被递到了他眼前,然后,他听见谢晏宁道“怀鸩,饮一口。”

    他见多了谢晏宁杀人,见多了谢晏宁饮人血,啖人肉,但他自己不曾这般做过。

    闻言,他向谢晏宁哀求道“师尊,弟子”

    谢晏宁扇了陆怀鸩一个耳光,陆怀鸩旋即流出了鼻血来。

    但谢晏宁面上竟是好言好语地道“怀鸩,你有何要说”

    “弟子遵命。”陆怀鸩忍着恶心,饮了一口混着鲜血与脑浆的秋露白。

    谢晏宁的手指覆上了陆怀鸩的咽喉,哄道“怀鸩,咽下去。”

    陆怀鸩为了保命,只能咽了下去。

    “怀鸩不愧是本尊的好徒儿。”谢晏宁摩挲着陆怀鸩的咽喉,“怀鸩,再饮一口。”

    陆怀鸩尚未再饮一口,已吐了出来。

    谢晏宁见状,不屑地道“不中用的东西。”

    陆怀鸩吐尽后,向谢晏宁磕头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谢晏宁将一整壶秋露白全数注入了眼窝中“怀鸩,喝干净。”

    陆怀鸩无法,只得端着头颅,将其中的秋露白喝得一滴不剩。

    谢晏宁又命令道“再拿一壶寒潭香来。”

    陆怀鸩领命,去暗处吐了干净,方才将寒潭香奉于谢晏宁。

    谢晏宁仰起首来,将寒潭香一饮而尽,少许寒潭香从其口中滑落,沾湿了他的脖颈,没入了他的衣襟。

    他一手托腮,一手指着壮汉的遗体道“怀鸩,将他分尸了。”

    这渡佛书院的门规仅仅一十一字,即违反谢晏宁命令者杀无赦。

    陆怀鸩取出剑来,如雪的剑光眨眼间便将遗体分成了无数块。

    谢晏宁厌恶地扫了眼一地的尸块“怀鸩,打扫干净。”

    陆怀鸩麻利地将尸块装入了锦缎所做的布袋中,正要将尸块丢出去,却听得谢晏宁道“且慢,你先将偷窥的狐妖处置了罢。”

    “狐妖”陆怀鸩并未发现狐妖的存在。

    谢晏宁打了个哈欠“怀鸩,那狐妖便藏在你身后的那丛栀子花中。”

    宋若翡自认为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显然对于谢晏宁而言,仅仅是雕虫小技罢了,谢晏宁想必早已发现他了。

    要拿下陆怀鸩并非不可能,但他绝非谢晏宁的对手,故而,他并不恋战,拔足狂奔。

    他冲至半山腰,故意不再向下,而是藏身于一片杜鹃中。

    他见陆怀鸩提剑下了山去,稍稍松了口气,准备等陆怀鸩向谢晏宁复命,再下山去。

    岂料,陆怀鸩并不好糊弄,不久,便又回到了半山腰。

    宋若翡决定以静制动,若陆怀鸩到了他面前,他便给予陆怀鸩致命一击。

    陆怀鸩乃是谢晏宁的高徒,虽不及谢晏宁恶贯满盈,亦不是甚么善心人。

    半个时辰后,陆怀鸩终于到了他面前,他正打算变回人形,将“红颜”送入陆怀鸩的心口,未料想,陆怀鸩居然道“狐妖,你快些离开罢,切勿再上山来了,免得惹师尊生气。”

    这陆怀鸩莫非并未找到他之所在,这样说只是为了引他出来

    陆怀鸩见狐妖不出来,道“师尊作恶多端,但师尊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师尊分毫,且你的道行太浅,原就伤不了师尊分毫,勿要以卵击石,早些下山去罢。”

    宋若翡一时间断定不了这陆怀鸩当真是心中尚存一分纯良,还是已被谢晏宁同化了。

    须臾,他下定了决心,启唇道“我素有自知之明,我不是来刺杀谢晏宁的,而是来寻渡佛草的。”

    “渡佛草”陆怀鸩茫然地道,“这渡佛山长着渡佛草么”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咽喉已被剑尖抵住了,执剑者一袭白衣,眉眼楚楚。

    他面不改色地道“我不曾听闻过所谓的渡佛草。”

    “渡佛草终年碧绿,状若佛手。”宋若翡质问道,“你当真不曾见过渡佛草”

    陆怀鸩摇首道“我骗你做甚么”

    宋若翡观察着陆怀鸩,料想陆怀鸩并未撒谎,心道难不成这渡佛山并无渡佛草

    陆怀鸩提议道“三日后,我与师尊将下山去,约莫半个月后回来,你可趁此机会上山找渡佛草。”

    三日三三这个数字对于宋若翡而言,并不吉利。

    宋若翡不知陆怀鸩所言是否陷阱,不置可否。

    陆怀鸩坦诚地道“狐妖,我并未诓骗于你。”

    宋若翡正犹豫着可要将陆怀鸩除去,陆怀鸩已一跃向后了。

    “切记,三日后。”陆怀鸩不再理睬狐妖,径直上山复命去了。

    宋若翡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去,并未遭遇任何阻挠。

    虞念卿一见到宋若翡,便奔到了宋若翡跟前,巡睃着宋若翡,确定宋若翡完好无损,方才松了口气。

    无人跟踪。

    宋若翡亦松了口气,待回到客栈后,他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虞念卿听。

    虞念卿听罢,后怕不已,谢晏宁要是亲自出手,而不是命令陆怀鸩杀人,宋若翡恐怕早已没命了。

    宋若翡将虞念卿揽入怀中,轻抚着虞念卿的背脊道“念卿,莫怕。”

    虞念卿满头是汗“若翡,我很怕,你明明答应我不去渡佛书院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宋若翡自己倒不后怕,倘若谢晏宁出手,倘若逃不了,他应战便是,即使不敌谢晏宁,他亦不会退怯。

    就算要死,他亦会拖着谢晏宁一道死。

    但是但是他假如死了,虞念卿定会殉情罢

    “我当然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可是若翡,我还是害怕。若翡,若翡,我们索性不要渡佛草了,回家成亲罢。”虞念卿并非胆小鬼,不过他实在舍不得宋若翡涉险。

    “傻子,不要渡佛草了,你的灵根怎么办因为灵根受损,你一旦受伤,极容易变成重伤,你的情绪若波动太大,便会吐血,并非长久之计。且我这肉身惧寒,尾巴根亦常常隐隐作痛,急需渡佛草。”宋若翡的尾巴根随着他的修为提高,已不再隐隐作痛了,他是骗虞念卿的。

    虞念卿反省道“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想接吻么”宋若翡如是问着,不待虞念卿作答,已吻住了虞念卿的唇瓣。

    虞念卿被宋若翡撬开了唇齿,进而被宋若翡的舌尖抵住了舌尖。

    交换了一番吐息后,宋若翡肃然道“我知念卿是恐惧我有所不测,但是念卿,纵然荆棘载途,我们亦该勇往直前,而非知难而退。”

    虞念卿颔了颔首“若翡说的是。”

    宋若翡以指尖梳理着虞念卿的发丝道“孺子可教也。”

    虞念卿蹭了蹭宋若翡的手背,问道“若翡认为那陆怀鸩可信么”

    宋若翡答道“我认为那陆怀鸩良知未泯,但我不知自己是否会看走眼,陆怀鸩终归是谢晏宁惟一的入门弟子。”

    虞念卿思忖一番后,道“只要谢晏宁一日在渡佛山,我们便没有胜算,目前看来,不得不等三日后,再探渡佛山了。”

    宋若翡赞同地道“便如念卿所言。”

    三日后,一早,宋若翡与虞念卿亲眼见到一驾马车飞下了渡佛山。

    这马车之奢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金碧辉煌,与琼楼玉宇相较不遑多让。

    负责驾车的是陆怀鸩,但坐于这马车中的是否谢晏宁

    以策万全,宋若翡与虞念卿并未径直上山去,而是等到了一更天。

    他们先去了渡佛书院,左右不见谢晏宁,才开始找寻渡佛草。

    以防万一,他们并不分头寻找。

    宋若翡变出了一朵狐火来,用于照明。

    这渡佛山草木繁茂,犹如大海捞针。

    时近日出,他们未能如愿找到渡佛草。

    这渡佛山虽然无人巡逻,但白日里,他们太过显眼了,马车中的若是谢晏宁,随行之人不过一十二人,渡佛书院中必然有人留守。

    是以,宋若翡不由分说地道“念卿,下山罢。”

    一日又一日,整整五日过去,谢晏宁外出一事假使是陷阱,该当收网了。

    故此,宋若翡断定陆怀鸩所言为真。

    六日后,他们仍未寻到渡佛草。

    第八日,虞念卿指着一株草道“若翡,这是渡佛草么”

    宋若翡打量着这草道“应当便是渡佛草。”

    他将这草拔了起来,用衣袂仔细地擦拭后,递予虞念卿“快吃。”

    虞念卿不肯,反是将这渡佛草塞入了宋若翡口中。

    以免宋若翡吐出来,他堵住了宋若翡的唇瓣。

    宋若翡被迫咽下了渡佛草,紧接着,他的尾巴从尾椎中长了出来,丰盈蓬松,与此同时,他的体内涌动着一团火焰,似乎能将体内的寒气燃烧殆尽。

    他伏于虞念卿怀中,定了定神后,道“我们必须快些找到第二株渡佛草。”

    虞念卿并不应声,而是揉着宋若翡的毛尾巴道“若翡的尾巴较我的尾巴漂亮许多。”

    “现下不是揉尾巴的时候。”宋若翡将毛尾巴收了回去,催促道,“快找。”

    虞念卿颔首。

    可惜,他们尚未寻到第二株渡佛草,竟听得一把嗓音道“一尾狐妖,一尾半狐半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嗓音分明远在天边,下一息,嗓音的主人却已到了他们眼前,谢晏宁竟是提前回来了

    谢晏宁瞧着狐妖道“上一回,是本尊那好徒儿放了你罢论修为,你与怀鸩在伯仲之间,你怎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宋若翡祭出“红颜”来,直指谢晏宁“废话少叙。”

    他明知自己并非谢晏宁的对手,但并不惧怕谢晏宁。

    谢晏宁衣袂一挥,宋若翡急急后退,而宋若翡原先所立之处的草木已倒了一大片。

    谢晏宁好整以暇地问身畔的陆怀鸩“怀鸩,你想将功赎罪么”

    “弟子遵命。”陆怀鸩并不愿滥杀无辜,不过他更不能当面违背谢晏宁的命令。

    “红颜”如血,将这阴森的山林照得红光冲天。

    陆怀鸩亦使剑,与狐妖缠斗在了一处。

    虞念卿窥了谢晏宁一眼,自知不知谢晏宁的敌手。

    若不能除去谢晏宁,即便宋若翡胜了陆怀鸩亦没有任何意义。

    谢晏宁并未将他放于眼中,好像没有出手的打算。

    虞念卿明白自己须得先找到渡佛草,于是转身离开了。

    谢晏宁看着半狐半人道“你要抛弃你的同伴不成好个懦夫。”

    虞念卿不接茬,飞身一掠,便消失于黑暗之中了。

    宋若翡清楚虞念卿是寻渡佛草去了,心中祈祷着虞念卿能早些找到渡佛草。

    陆怀鸩并不想伤狐妖,他原以为狐妖不及自己,却愈发吃力了。

    谢晏宁已不耐烦了“怀鸩,本尊限你一盏茶内将这狐妖除了,再去将那半狐半人除了,否则,本尊便废去你的道行,将你送回南风馆。”

    这陆怀鸩是他从南风馆救出来,从八岁起一手抚养长大的。

    但于他而言,陆怀鸩仅仅是一件工具而已,如若称手,可委派些任务,兴致来了,或折腾一番,或逗弄一番,或奖赏一番;如若不称手,丢了便是,反正要寻一件工具容易得很。

    只是可惜了陆怀鸩的一张好皮囊。

    不如待陆怀鸩成了残花败柳,再将陆怀鸩的皮囊剥了,裱起来罢

    他愈想愈觉得这主意不差。

    陆怀鸩闻得谢晏宁此言,心胆俱寒,不得不对狐妖道“对不住了。”

    五岁那年,他被嗜赌成性的爹爹卖入了南风馆,他见识到了小倌是如何接客的,又是如何被恶劣的客人虐待的,他并不想做皮肉营生,遂一次又一次地逃跑。

    然而,他每次都会被南风馆的打手抓回来,再受一顿毒打。

    八岁那年,待他最好的小哥哥被卖了初夜,更是被买得了初夜者虐待致死,他不愿重蹈覆辙,纵使挨打再多次,亦不放弃逃跑。

    从五岁至八岁,他逃跑了百余回。

    最后一次逃跑,他撞进了谢晏宁怀中。

    他那时不知谢晏宁的身份,以为谢晏宁是个出身名门的翩翩佳公子,谢晏宁愿意带他走,他便感激地随谢晏宁走了。

    不料,这一走,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谢晏宁教了他一身的本领,谢晏宁却又将他训练成了工具。

    但与在南风馆的日子相较,还是在谢晏宁身边的日子好过些。

    他不想再被送回南风馆了。

    幼时,由于他尚未长成,不能接客,尚可延缓,而今,他业已及冠了。

    一旦被送回南风馆,他定然马上便会被安排接客。

    为了让他乖乖接客,谢晏宁定会废去他的修为,教他成为一介废人,怕是连脑满肠肥,行动迟钝的寻欢客,他都拒绝不了。

    思及此,他出了一身冷汗。

    宋若翡生平最恨秦楼楚馆,此番再度听见谢晏宁威胁陆怀鸩要将其送回南风馆,巴不得将谢晏宁杀了,可惜他杀不了谢晏宁。

    陆怀鸩的剑气因谢晏宁之言而变得暴戾了,宋若翡一时不慎,左肩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宋若翡并未有一丝停顿,立即还击,亦给了陆怀鸩的左肩一道口子。

    谢晏宁淡淡地道“怀鸩,原来你这般怀念南风馆么本尊将你留在渡佛书院是否委屈你了你合该一双玉臂千人枕才是。”

    “我定会将这狐妖与那半狐半人除了,求师尊千万不要送我回南风馆。”陆怀鸩的嗓音含了些许哭腔。

    “一盏茶只余下半盏茶了,怀鸩,你尚有半盏茶的功夫。”谢晏宁最喜折磨人,要除掉狐妖与半狐半人,对于他而言,易如反掌,但他却不出手。

    谢晏宁与陆怀鸩并非做戏,宋若翡当然同情陆怀鸩,甚至想策反陆怀鸩。

    但如今性命交关,他无暇策反陆怀鸩,遂决定将陆怀鸩打成重伤,再与虞念卿一道对付谢晏宁。

    要杀了谢晏宁必然不可能,但要逃出生天并非没有机会。

    万一谢晏宁当真将陆怀鸩送回了南风馆,他定会将陆怀鸩救出来。

    陆怀鸩剑剑致命,宋若翡与其旗鼓相当。

    宋若翡知晓陆怀鸩的心弦已乱,急功近利,于是心生一计,故意露出了狼狈之相。

    陆怀鸩犹豫片晌,决定取了狐妖的性命,以保全自身,然而,一剑下去,狐妖安然无恙,他自己却是心口中剑。

    罢了,倘使死了,便毋庸被送回南风馆了。

    他这般想着,竟然听得谢晏宁道“你死不了,莫要以为你能在本尊面前丧命。”

    他被迫继续与狐妖交手,这狐妖愈战愈勇,他由于心口受创,节节败退。

    宋若翡一掌拍于陆怀鸩心口,伤上加伤,陆怀鸩当即摔倒在地。

    “一盏茶已至,怀鸩,你准备回南风馆罢。”谢晏宁失去了耐心。

    谢晏宁的身形恍若鬼魅,宋若翡未及看见,谢晏宁已以牙还牙,一掌拍于他心口。

    宋若翡以“红颜”撑地,勉强站稳了。

    “你这狐妖倒是顽强,普天之下,能承受本尊一掌者不多,本尊该当对你刮目相看,不过你越顽强,本尊便越想折磨你。”谢晏宁一把扣住了宋若翡的脖颈,将宋若翡拎了起来。

    宋若翡提起“红颜”,直逼谢晏宁的咽喉,谢晏宁以两指夹住了“红颜”,夸赞道“你这剑实乃一把好剑,世间难得。”

    “红颜”确是神兵利器,谢晏宁口中夸赞,但宋若翡能看出来,对谢晏宁来说“红颜”与寻常兵器的差别并不大。

    不管宋若翡如何使劲,“红颜”都摆脱不了谢晏宁的钳制。

    谢晏宁手指收紧,见宋若翡吐出一口血来,笑道“你的模样亦不差,不若本尊将你与怀鸩一道送入南风馆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1“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出自南朝宋范晔后汉书班超传

    2“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出自明吴承恩西游记第三十三回

    3“孺子可教也。”出自北宋苏轼留侯论

    4“一双玉臂千人枕”出自高凉村妇盼郎归情歌

    5谢晏宁与陆怀鸩的故事见穿书后,反派成了我的心尖宠,文案如下

    谢晏宁猝死后,穿进了一本小说里,成了反派陆怀鸩同名同姓的师尊。

    因修炼“相思无益”之故,每月十五至二十夜间,他俱会失去神志,只知求索。

    陆怀鸩此人生得貌若好女,却较其师尊更为残忍嗜血,无恶不作。

    为了还阳,根据还阳系统001的指示,谢晏宁必须完成两个任务

    1阻止陆怀鸩黑化。

    2帮助男女主角he。

    看着眼前乖巧恭顺得过分的陆怀鸩,谢晏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顺利还阳,没想到,他的肚子竟然一天一天地大起来了

    食用说明

    1c谢晏宁x陆怀鸩

    2属性温柔坚强,却为了不崩人设,而努力让自己喜怒不定的师尊受x痴汉忠犬徒弟攻

    3前期双向暗恋,俩人都以为对方喜欢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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