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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晋阳
    景曦扬起眉。

    若是谢云殊不在这里,她当然可以坦坦荡荡说出绿绮是赠了谢云殊。但此刻谢云殊就坐在她身侧,景曦总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

    但不妥在什么地方,景曦一时间也琢磨不明白。

    她顿了一顿,楚霁便“啊”了一声“原来是赠与驸马了。”

    景曦“”

    这就是臣下太了解主上的坏处,哪怕沉默不语,他都能巧妙地看出来主上在想什么。

    鸾车一路行进晋阳城中,龙骧卫在前开道,宫人高呼“晋阳公主鸾驾至此,闲杂人等退避”

    景曦向外看去。

    禁卫将百姓隔绝在街道两旁,道路笔直宽广,两旁的商铺房屋不比京中巧思重重,却也有着建州特殊的风貌。放眼望去,只觉心胸舒朗开阔,风貌大气沧桑。

    景曦听见身旁的谢云殊一叹“真是中原北门形势雄,想见城阙云烟中啊”

    鸾车行至晋阳公主府前,停了下来。

    齐朝公主中不乏有以大城为封号的,但齐朝并没有将公主遣去封地的惯例,因此封地不会修建府邸。不过晋阳原本是前朝秦王的封地,有一座秦王府,将秦王府修缮一二,换了匾额,就是如今的晋阳公主府。

    晋阳公主府前人头攒动。上至知州、巡检使,下至晋阳当地大族,都挤在公主府大门前迎接景曦。

    其中有几个还在人群最后小声议论起来“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离京”

    “你没听说过这位公主往日在京中的名声或许是皇帝不喜,才”

    “嘘小声点,这话哪是能随便说的”

    就在看似平静却又议论之声不绝的这种境况下,鸾车缓缓驶来。

    “拜见晋阳公主”

    数不清有多少道声音汇聚在一起,重重叠叠传入了鸾车之中。

    紧接着,众人看见鸾车窗上的帘子轻轻一动,一道非常清润的女声传了出来“各位久候在此,本宫不胜荣幸,可惜如今有伤在身,不能一见,有负诸君厚爱,待伤势痊愈,定然于府中设宴款待诸君。”

    那声音动听,却隐隐有些中气不足。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纷纷道“公主凤体尊贵,应该好生保养。”

    “公主客气了。”

    “我家也供奉了一位名医,若是公主不嫌弃,今日就让他上门为公主诊脉。”

    在这一片嘈杂之中,鸾车里的晋阳公主又开口了“林大人,唐大人,本宫离京前,就曾听过二位大人的美名佳绩,明晚本宫在公主府设下小宴,请二位大人过府一叙。”

    知州姓林,巡检使姓唐。

    林知州第一个开口“臣多谢公主厚爱,明晚臣就前来叨扰了。”

    他是晋阳公主一派的人,谁都知道,因此景曦开口请他过府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然而这位唐巡检使一向是个彻彻底底的中立派,谁也不倒向,谁的面子也不太卖。

    一时间其他人心里就不由得泛起了些许深思。

    唐巡检使显然也愣了一愣,只是公主开口相邀,总不能推拒,便也跟着道“臣明晚必然前来赴宴。”

    车里的晋阳公主又咳了两声,闷闷的。她的声音越发显得中气不足“如此甚好,各位慢走,本宫就先入府了。”

    众人自然又是纷纷恭送。其中林知州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建州上下并非完全一条心,他一个空降的强龙也不能压住所有的地头蛇,现在晋阳公主来了,无疑是天降一座坚实的靠山。

    鸾车一进公主府,大门就被关上了。景曦从鸾车上下来,站在庭院里打量着这座公主府。

    整座公主府是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最前面一处是外院,用于安置门客幕僚,楚霁在派人修缮院子的时候,已经十分机智地把外院最好的一侧厢房留给了自己。

    景曦“你怎么还在公主府里圈地呢”

    第二进院子是原先做秦王府时,秦王所居之处。往前可以召门客议事,往后可以回后院找美人,修的也最豪华富丽。改做公主府之后,这里就是景曦的居所了。

    第三进院子就是所谓的后院,原本是用来安置妻妾的。景曦粗略一看,发现谢云殊只能住在第三进院子里原本秦王正妃的居处。

    这样确实是有点委屈谢云殊,身为男子被安排在后院中居住,原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屈辱,第三进院子又不算很大,显得有些逼仄。

    景曦安慰道“第三处院子除了库房之外,都可以交给你来安排,本宫不插手。”

    谢云殊笑着颔首,道“这样就很好,多谢公主。”

    他说的是真心话,谢云殊年幼时就随外祖父和舅舅出门游历,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他虽然长了张精雕细琢的脸,骨子里却藏着名士的洒脱。他可能会因为院子住不下所有人发愁,却不会因为住在后院里就觉得备受屈辱、自怨自艾。

    见谢云殊如此识趣,景曦也微笑道“那云殊你就先去院子里安置吧,有什么缺损不足,尽可以去找本宫身边的人要。”

    谢云殊明白景曦这是和楚霁有话要说,想要支开他,便点一点头,带着素晓等人离开了。

    他背影笔直孤清,行走时宽袍广袖随风而动,没有一处不优雅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对他会十分冷淡呢。”谢云殊前脚刚走,楚霁后脚就调笑道,“你不是十分厌恶谢丛真吗”

    景曦同楚霁慢慢往正厅里走去,淡淡道“没有必要在小处上刁难谢云殊,只会显得本宫气量不足,本宫将来自然会与谢丛真一一清算,何必现在对着谢云殊泄愤”

    楚霁半是玩笑道“谢云殊京城第一美人之名远扬,就连晋阳公主的铁石心肠也能打动啊,只是你要小心后宅起火,他姓谢,和你可不会一条心。”

    景曦道“他安分,还可以活;不安分,就只能死,本宫不是蠢货,不会全无提防之心。”

    楚霁看了景曦半晌,确定她说的是真的,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道“究竟为什么你突然要自请离京,为此我不得不丢下南州那一摊子事,千里迢迢跑来建州为你打前站,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帮你修房子。”

    他语气轻松愉悦,却隐有肃然之意。

    景曦没有立刻答话。

    她在厅中的一把圈椅中坐下,立刻有貌美侍女殷勤捧茶上来,为她和楚霁依次斟茶。温热青碧的茶水中茶叶打着旋儿,煞是好看。

    待侍女斟完茶退下,景曦才低声道“因为郑启祥之死,虽然那群老东西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他们已经对本宫极度戒备,再加上太子吴王虎视眈眈,睿王也暗中使绊子,本宫再留在京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意兴阑珊地道“说起来你我还错看了睿王你知道吗,谢云殊之所以成了本宫的驸马,就是他在背后运作,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本宫、谢丛真、太子全都被他算计了进去。”

    “睿王。”楚霁低声道,他手指关节在圈椅扶手上笃笃扣了两下,“慢慢和他清算。”

    很快,他又道“那郑启祥的死到底是怎么做的,正三品副都御使死的不明不白,你的手段长进不少啊。”

    景曦原本该得意的,却突然肃然了脸色,叹了口气“是他夫人下的手,郑启祥死之后,他夫人也就没了半条命,本宫离京前,好端端一个美妇人已经形销骨立,不似人形。”

    “他夫人”楚霁道,“你用郑启祥的那个秘密去说动了他夫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借此要挟郑启祥,这家伙爱妻如命,肯定不敢让他夫人知道。”

    景曦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微苦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提起郑启祥,她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郑启祥私德有亏,气节不失,本宫早就借此要挟他,可他宁可身败名裂,也坚决不肯放弃联名参奏本宫。”

    说到此处,楚霁也沉默了,片刻之后,安慰景曦道“他越有气节,迂腐起来造成的危害就越大,郑启祥一门心思维护储君正统,可太子还没登基就敢纵容手下贪赃枉法,等登了基天下百姓还能好过他读书读迂腐了,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贤者得之,不是所谓的储君正统。”

    这话堪称大逆不道,然而说的人和听的人态度都很平常。楚霁一边说着,一边还随手拎起茶壶,把景曦杯中的茶水加满了。

    “你说得对。”景曦叹了口气,“本宫只是可惜,这些臣子不能为本宫所用。”

    “感叹完了吧。”楚霁似笑非笑地问。

    景曦“”

    她直觉楚霁又要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还不等叫停,楚霁就一针见血道“公主,有两件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其一,为什么突然要将所有埋藏在京中的暗探撤离其二,为什么非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布置一场刺杀,平白为吴王睿王做嫁衣吗”

    景曦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两个问题归根结底其实是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牵涉到半年以后发生的太子中毒一案,她根本没办法现在说出来。

    不得已之下,景曦只能竭力转移话题。

    “枕溪。”景曦抬起头来,真诚道,“本宫现在不能跟你解释,但是其中自有深意。”

    楚霁“确实很深,深到我根本看不出来。”

    景曦头痛地揉着眉心“对不住,枕溪,本宫现在没法说清楚,你看在本宫伤势未愈的悲惨境遇,能不能先不要追问了。”

    楚霁认真看了她两眼,俊秀的面容上还带着揶揄笑意,口中道“不是承影动的手吗,他下手有分寸,你再晚到两天,伤就好了吧”

    景曦往后倚的时候又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她吸了口气,道“是本宫自己弄得,一不小心就伤的有点严重,差一点伤到骨骼。”

    檀色衣摆一甩,楚霁站了起来。

    他蹙着眉,神情肃然,那种风流的神色已经敛起“怎么自己动手了,你下手能有分寸吗,伤的怎么样,我来看看情况。”

    “”景曦往上拉了拉衣襟,“枕溪,这就不必了吧,伤在背上。”

    “”楚霁十分莫名地看她一眼,“我说手拿过来,我把脉看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中原北门形势雄,想见城阙云烟中元好问感谢在20210910 23:03:2220210911 23:1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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