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蔓和姜蕙同住双燕阁, 且禁足只是不能院子,是以姜蔓会现在姜蕙的房间也不奇怪。
姜菀斜睨她眼“听闻二姐病了,我们自然是来看望二姐的。”
姜蔓冷笑, 仍是拦在门口“你们别惺惺作态,想必是巴不得看见我二姐婚事没了, 故意来落井下石的罢”
次三番被恶意揣测,再大度的人也不能容忍。
姜芫忽而笑“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是五妹罢”
“姜芫你”
“到底是谁连累二姐毁了名声, 大家心知肚明, 难道五妹以为你先倒打耙,就能掩盖自己犯下的错吗”姜芫看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推她进了房间。
而且, 姜蕙就算亲事艰难, 许多人知道姜蕙其实性格温柔娴雅,姜蔓却是实打实的粗鄙无知。
她以后的路只会比姜蕙更难走。
姜蔓身体晃了下,呆怔了许久。
姜蕙躺在架子床上,以被覆面。两人悄悄走近,可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听闻二姐身体抱恙,我和六妹来看看二姐。”
沉默了许久,姜芫先口。
啜泣声突然听不到了。
少倾,姜蕙掀被子, 露发红的眼圈,声音也闷闷的“多谢三妹和六妹费心想着, 我很。”
她现在的样子, 哪里看来很呢
偏偏姜芫和姜菀不擅长安慰人,绞尽脑汁,姜菀才想句“不是有句话说得,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村嘛,二姐别难过,说不定什时候就峰回路转了。”1
姜蔓拢着被子坐起来,弯起的眼睛含着晶莹的泪光“这世上哪有那多柳暗花明,哪有那多峰回路转不过是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之人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我知道两位妹妹为我担心,怕我想不,特来解我。可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劝自己宽心,也没办法为了让大家放心而装作若无其事。”
姜芫和姜菀视眼,皆是语塞。
外面天光大,鸟儿站立树梢,发清脆的鸣叫。
姜蕙望了望窗外,低头笑“事到如今,我不知该怨谁。我也知道,嫁入康家和孤独终老并无多少差别,只是我终究不甘心罢了。”
褚家暗地里和太夫人商议结亲之事,并无其他人知晓,如今更不能提,却成了姜蕙的块心病。
不到两刻,两人就了双燕阁。
走在园子里,姜菀揪下朵花“哎,二姐真可怜。”
姜芫喃喃附和“是啊。”
她无法与姜蕙感同身受,同为女子,她很同情姜蕙的处境。是以天下来,她直心情郁闷。
直到姜明暄回来,才寒谷回春。
已是傍晚时分,院里点了灯,红色的光晕添了分喜庆。
“听说父亲把那块猫扑蝴蝶的砚台和张太傅的字帖全给了你”姜明暄身白袍,站在姜芫身边。
姜芫合上账本“是因为我跟着母亲学管家,父亲奖励我的。”
姜明暄笑着挑眉“怎不见父亲奖励给我”
“怎,大哥嫉妒了”姜芫笑着朝他伸手,“多日不见,大哥可带了什给我”
“你猜猜。”
“我猜不来。”姜芫收回手。
姜明暄宠溺地笑笑,背后拿个匣子“打瞧瞧。”
姜芫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表情由兴奋变为无语。
“这是什”
姜明暄笑容不改“妹妹不是在和母亲学管家,我路过墨文轩的时候给你买了个算盘。怎样,大哥是不是很贴心”
姜芫拿着算盘,心思转,轻叹道“原本我想着把张太傅的字帖给大哥看天的,现在”
“妹妹说的是真的吗”姜明暄眉梢眼角写着激动。
姜芫转过身,不理会他。
“我方才是与你说笑的。”姜明暄又转到她面。
姜芫轻哼声。
姜明暄无奈,拍拍手,外面立刻有婢女提着个油纸包进来,瞬间屋内芳香溢,令人食指大动。
姜芫喜,抬手就去接。
中途却被只手阻拦了。
她踮起脚尖去够,怎也够不着。转来转去终于泄了,语幽怨“大哥可真。”
姜明暄失笑“到底是谁”
这时,柳氏进来了,听到两人的话,嗔道“多大的人了,欺负你妹妹。”
姜明暄上行了礼,悠长的叹息声“母亲真是偏心。”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窗外的合欢树下,西宁侯的影子与树影融为体。听着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他也不自觉笑了。笑过之后,又觉得落寞。
婢女心下紧张“侯爷,要不要奴婢去通报”
侯爷在树底下木头桩子似的足足站了刻,现在露傻笑。她这等人物,着实摸不准侯爷的心思。
西宁侯收了笑,轻咳声“不必打扰夫人了,也不要让夫人知道我来过。”
“是。”婢女打算送他院门。
这时屋里传来丰嬷嬷的声音“夫人知道公子今日回来,亲自下厨做了鱼头豆腐和喜丸子,公子尝尝,可是以的口味”
正准备回去的西宁侯抬脚往屋门口走去,带起阵凉风。
婢女“”
姜明暄惊喜道“真的吗我收回方才那句话。”
柳氏先后给姜芫和他夹了筷子鱼头豆腐“快尝尝。”
兄妹俩刚执起筷子,便听到声轻咳,两人的手同时抖了下。看见来人,同放下筷子起身。
“父亲。”
柳氏轻飘飘瞟他眼,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西宁侯有些不自在,要保持身为父亲的威严“家人不必拘礼。”
柳氏笑而不语。
姜明暄替父亲感到尴尬,随口道“不知父亲可曾用饭”
西宁侯找到了台阶,心下微松“刚下衙回府,便听闻你回来了。想着你今年就要参加秋闱,有些学上的事要与你说,顺便与你母亲说些事。”
“多谢父亲。”
这般彬彬有礼,又如此疏离。
西宁侯阵心塞,指指兄妹俩“坐下罢。”
丰嬷嬷吩咐人拿来副碗筷,放到柳氏旁边的位置上,西宁侯厚着脸皮落座。
只是,原本其乐融融的场景,变成了“食不言,寝不语”,桌上饭菜再香,姜芫也不敢敞胃口吃。倒是西宁侯,是真的不客,那大碗鱼头豆腐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姜芫莫名觉得火大,趁着西宁侯不注意,眼含着控诉看了眼柳氏。
柳氏顿时心疼了,再加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下子把筷子搁在桌子上“侯爷有何事要与我说”
西宁侯用帕子擦擦手,突然想到什,袖中拿只长长的盒子,送给面的姜芫。
“给我的吗”姜芫意外。
“同僚送的。横竖不是用来收受贿赂的黄白之物,我便收下了,给你用来练字最合适不过。”
西宁侯片诚心,姜芫不不接,旋即又在姜明暄的眼示意下打。
没想到,竟然是只狼毫笔。看毛质和做工,的确珍贵又难得。
姜芫突然觉得自己太了,声道“多谢父亲。”
柳氏终于给了西宁侯个正眼“不知这礼物单我们阿芫有,是别人也有”
西宁侯表情僵。
柳氏哂笑“果然如此。”
见此,姜芫把盒子放在了桌上。
“雁蓉”
柳氏面色寒“这十五年来,侯爷阿芫不管不,陪着那母女俩的时间比阿芫多,现在想起来要弥补了,给阿芫的却也不是独无二的。侯爷不觉得自己做的这切很可笑吗”
“我”
“我知道侯爷要说什,是你的女儿,你不厚此薄彼。那,这十五年来,侯爷在陪着那母女俩的时候,可想过厚此薄彼的题”柳氏打断他,“再者,阿芫才是你嫡生的女儿,不吗”
西宁侯辩解的话堵在喉咙,脸上愧色更浓。
的确,姜芫才是他嫡的女儿,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自己认为的给他生的,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可是他这些年是怎待姜芫的呢
姜明暄和姜芫站到了远点的地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怎吃着吃着饭就吵起来了呢
在丰嬷嬷及时解救了他们,给他们了个眼色,带他们轻手轻脚的离了。
待人走远,西宁侯才道“当着孩子的面,你何必说这些”
柳氏勾着唇角“,侯爷不想说这些,那便说说你有什要紧事”
西宁侯踟躇着。
“很难口吗”
原本不难口的,柳氏先提了夏姨娘和姜芙,他再说这事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犹豫再三,他道“芙儿也及笄了,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柳氏淡淡道“此事由侯爷做就是了。”
“可你是嫡母,她的亲事自然由你过目。”
“是算了,万夏姨娘不满意,以为我故意害她女儿呢。再者,我操心阿芫个操心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再管别人的事。”
柳氏的回答在西宁侯的意料之中,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过程是要走下的。最重要的是,他来如意院要找个合理的理由。
“罢了,既如此,就由我安排罢。”
柳氏像误会了,笑容更冷“侯爷早就有人选了罢既如此,何必来我说到底,你是心疼你的女儿,怕我故意害她。又因为我是嫡母,不不我的意见,是不是”
西宁侯有些着急,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这又是说的什话,我根本没这想过。”
“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我这样想。”
西宁侯按捺不住怒意“我心来看你,你铁了心要与我吵架是不是”
“心”柳氏目光如利刃直刺他,“原来侯爷偶尔来如意院次是心,是你大发慈悲施舍我。这多年,我需要你这星半点的心施舍吗”
西宁侯闭了闭眼“说到底你是介意夏氏的存在。既如此,当年你为何”
“你敢提当年,你有什资格”
愧疚和心虚以及柳氏的冷声质掺杂在起,形成了羞恼。
西宁侯甩袖子道“若非当年你我那般冷淡,我怎会怎会找上夏氏”
柳氏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笑话“这说,你养外室怪我,和外室生下女儿怪我,十五年来阿芫不闻不也怪我切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我以为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想到这多年过去,你是那自以为是,那喜欢推卸责任”
西宁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张地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了。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胡乱解释“我养着夏氏是我不,我直给她喝避子汤,不知怎”
柳氏笑声来,既嘲讽又含着悲凉。
“是啊,怪我你冷淡,不肯轻易原谅你,怪夏氏耍弄手段,换掉避子汤。说来说去,你就是没有错。”
“雁蓉,我”他看到性子要强的柳氏居然这伤心,慌的不知该怎办。
柳氏背着他“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想来侯爷也不爱提起,天色不早了,侯爷回去罢。”
西宁侯站在原地不动。
“丰嬷嬷,送侯爷去。”
丰嬷嬷来到西宁侯面“侯爷,天色晚了,您请回罢。”
西宁侯又凝视着柳氏会,等不到她回头,无奈之下只能离。
走到那棵合欢树,丰嬷嬷突然道“侯爷,有句话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西宁侯没有犹豫“说罢。”
“老奴斗胆说句,若是当年您夫人认个错,你们又怎会走到今天”
“丰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当年难道没有低头吗,可是夫人直不肯接受。”
丰嬷嬷微微笑“奴婢只相信日久见人心,可是侯爷没等到夫人重新相信您,您就没了耐心。恕老奴直言,您这怎能算诚心求和呢就算夫人和侯爷的情分及不上过去,三姑娘总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是如何狠得下心不管她的呢这多年来,您有无数次机会和夫人重修旧,可您没有把握。言尽于此,老奴告退。”
西宁侯看着丰嬷嬷进了屋子,久久不能回。
丰嬷嬷说的这些话他岂会不明白,只是当年年轻盛,不肯太做伏低,也不肯坚持。他不像姜怀那样喜欢寻花柳,到底是个男人,妻子自己不冷不热,他自然要去别的女人身上寻找慰藉,所以才有了夏姨娘。
他又怕把柳氏推的越来越远,就直把夏姨娘养在外面,直到姜芙及笄,此事彻底瞒不住了。
其实,当得知柳氏有了姜芫的时候,他很高兴的。柳氏临盆天,他紧张、兴奋的睡不着觉。柳氏临盆那天,他在外面守了夜,翌日清晨听到女儿的哭声,他迫不及待地进去看母女两人,触碰到的仍旧是柳氏冷漠的眼。
这样的冷漠,如盆凉水头顶浇下来。他觉得没面子,负离去,极少来如意院看望母女俩。偏生个月后,姜芙也生了,他也算寻到了慰藉,渐渐地和姜芫父女情分越发淡薄。
随着姜芫越长越大,回忆起她和妻子相似的面孔,他猛然发觉,姜芫岂是姜芙可以替代的现在想弥补已经来不及。
若他有心,他可以早早的把夏姨娘母女送的远远的,借着看望姜芫的机会接近柳氏。倘若他能坚持不懈,说不定已经和妻子重修旧了,家口和和美美。
是他太自负,不肯放下身段,错过了无数次机会,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站在窗,丰嬷嬷看着西宁侯落寞的背影,忍不住道“夫人,看来侯爷现在真的后悔了。”
“所以呢,我就要原谅他吗”柳氏轻若云烟的笑笑,“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
“再者,我并不认为他是发自真心的悔过,不过是现在年纪大了,看到我和暄儿、阿芫,家三口和乐美满,他觉得空虚寂寞了而已。嬷嬷想想,若暄儿是个纨绔子弟,阿芫像以那般娇蛮任性,他会后悔吗”
“夫人的猜想也有道理。”丰嬷嬷迟疑片刻,“可这世上的男子有个不是这样呢,更何况像侯爷这般身的,如贺大人和贺夫人那样的夫妻,少之又少。”
“嬷嬷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若他当年没有做那番承诺,我自会做个当家母,即便他纳屋子妾生堆庶子庶女,我不会在意。可他做了承诺,偏又毁诺,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让我怎能用平常心待他呢如今,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阿芫和暄儿,他根本不值得我伤心。”
丰嬷嬷道“既然您已经想的这般清楚,方才又何必与侯爷争吵呢”
柳氏笑容多了分怪异“我只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糊涂人,更不要让他糊涂下去。”
丰嬷嬷头次不能及时理解柳氏的意思“您这样做有别的用意”
“先等等看罢。”
翌日早,姜芫到如意院陪柳氏用早饭,被堵在门口的箱子惊呆了。
“这是怎回事”
易来吩咐人把东西抬进库房,姜芫行了礼“这些是侯爷送给三姑娘的,不知三姑娘喜不喜欢。侯爷把私库的钥匙交给了夫人,三姑娘喜欢什,不要客,尽管去挑。”
丰嬷嬷板着脸道“把钥匙拿回去,夫人不要。”
易来满脸堆笑“嬷嬷就不要为难的了,的只是个跑腿的。侯爷说了,这是物归原。”
柳氏作为正室嫡妻,刚嫁进来西宁侯就把私库钥匙交给她保管,包括那些田产铺子也是柳氏在打理。后来夫妻两个闹僵,柳氏之下全部归,西宁侯碍于面子也没再给她。过去这多年,是又交到了柳氏手中。
不会,箱子全抬了进去,易来招呼人离。
姜芫头雾水,进了屋就“娘,到底是怎回事”
柳氏吩咐人把易来送来的东西登记造册,悠闲地道“这是你父亲送给你的。”
“这也太突然了的罢”姜芫拨弄着箱子里的宝贝,“也太多了。”
“收下罢,就当是这多年聚积在起的。等你阁的时候,娘全部给你充作嫁妆。”
“这钥匙呢”
柳氏笑道“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同样的,属于我女儿的东西,我不许任何人占有。”
姜芫恍然大悟,像明白了昨晚那场争吵的用意。
同时亦觉得感动,有这样为她打算的母亲真是种幸福。在那个世界,她幼时便没了生母,父亲迫不及待迎了三和私生女进门,她未被人如此维护过。
西宁侯大张旗鼓派易来送礼,根本就瞒不住府上人,夏姨娘自然也听说了。
这样毫不掩饰的“偏爱”,让她嫉妒的眼睛要滴血。
“你父亲这是怎了,他不是不待见那母女俩吗,怎会怎能”夏姨娘在屋里来回转圈圈,最后走到姜芙面,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听说你父亲连私库的钥匙给了柳氏。”
她跟着西宁侯这些年,也得到不少东西,即便离侯府,也能过得很富足。只是和柳氏比,就不够瞧了。
姜芙又岂能不怨不妒,只是她不像夏姨娘这般冲动。
夏姨娘见她只顾低头绣花,把夺过绣绷子“你现在绣这些有何用,是比不过三姑娘。也不知道三姑娘给侯爷灌了什迷魂汤,老爷怎突然她这般。有柳氏,这个年纪耍手段争宠,真是不要脸。”
“娘,侯夫人是父亲的正室嫡妻,父亲把私库那些东西交给她打理是名正言顺的。”
夏姨娘绞着帕子,咬牙切齿“就因为这个吗,只因为这些若我是正室,这些就是属于我的。”
姜芙比夏姨娘要清醒些“娘,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你父亲这样偏心了,你怎点也不着急昨儿侯爷来我房里,与我说起了你的亲事。这次你可不要犯傻,该争取的是要争取的。”
姜芙捡绣绷子的手顿“父亲可说过是什人家”
“他未告知我。我想着,你与三姑娘是侯府千金,纵然嫁不去定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也不会太差的。”
提起亲事,姜芙就想到冷漠拒绝她的陆维景,颗心越发烦躁不安。
夏姨娘自顾自说着“这时候,你也不要太想着女儿家的矜持,若是看中哪家公子,可以与你父亲说。当初若非我想办法争取,怎会和你父亲有这样的缘分,你也做不成侯府千金了。”
“娘,我知道了。”姜芙有些不耐烦。
她想去外面透透,起身的时候不心碰了夏姨娘下,夏姨娘竟是没有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娘,我是不心的。”姜芙忙俯身扶起她。
夏姨娘捂着头“我有些头晕。”
姜芙下子愣住了。
时间弹指过,转眼就到了暮春时节。园子里草木旺盛,落英缤纷,别的花也的如火如荼,远远望去,片片彩云接天。
姜芫最喜欢春朝院门口那棵石榴树,榴花似火,鲜艳、浓烈、热闹,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旷怡。
绿烟深深嗅了口石榴花的香,又跑到廊芜下“姑娘,算算时间,戒指已经打了,不若奴婢去宝珍楼”
“不必,今天时辰早,我们亲自去取。”
绿烟笑嘻嘻道“姑娘这戒指真是上心呢,这点事也要亲自去做。”
姜芫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过,姑娘为何要亲自在上面雕刻花纹呢,我可心疼姑娘的手了。”
姜芫失笑“不是你说的要亲自做才更显诚意吗”
绿烟眨眨眼睛“奴婢那时是说笑的,哪里舍得姑娘亲自动手”
姜芫站起身“收拾下,我们这就府。”
她今日府不只是为了取戒指,更是因为柳氏的头疾。
这个月柳氏犯了两次头疾,今天虽然不严重,到底不是太舒服,连府上的庶务交给心腹嬷嬷处理。姜芫既然享受了这份母爱,就该为柳氏做些什。
也不是没有请过太医,的药方只是暂时压制头痛而已,并不能根除。
恰在这时,济世堂的声势越来越盛,两位大夫的医术被很多人称赞,姜芫便想亲自去瞧瞧,最请大夫亲自过府为柳氏诊治。
“济世堂那两位大夫真是奇怪,清苦人家分文不取,富贵人家要的诊费和药资又很多。轻易不答应过府诊病,除非病人实在不能下榻。他们这样做,不怕得罪人吗”正平稳行驶的马车里,绿烟疑惑道。
姜芫随意晃了晃悬挂着的香球,笑道“这也算是种劫富济贫了,而且说明了两位大夫果真医术高明。”
两刻后,马车在宝珍楼停下,姜芫下了马车直接进去寻掌柜的。
掌柜的认了她身边的双画,捧个黑色描金匣子打来“这两个戒指两日就打的,样簪子方才做,原想着会就派人送去侯府,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说着吩咐伙计去取簪子。
“您瞧瞧,可满意”
上的羊脂白玉被打磨成戒指,莹润通透,摸起来更是滑腻如脂,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虽然掌柜的不明白姜芫为何不想在上面雕刻花纹,这样看起来也是华贵内敛,也许就有人喜欢这种风格呢。
仔细观察了阵,姜芫心地把戒指放到匣子里“多谢掌柜,我很喜欢。”
掌柜的笑呵呵道“您满意就,满意就。”
不知何时,旁边现道影子,个身形较矮的婢女道“这戒指多少银子”
这道声音太突兀,掌柜的愣了愣,下意识回答“十两银子。”
居然这便宜
婢女扬起下巴“我家姑娘看上它们了,愿意三倍银子买下它们,直接打包让我带走罢。”
“这位姑娘,这戒指是”
转过头,就看见位身穿朱红色绣缠枝花马面裙的女子走来,却是祝家二姑娘。
“祝姑娘。”祝宝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识得她。
祝宝娴矜持的点头,看到匣子里的戒指,眸子亮“掌柜的,把它们打包起来罢。”
说着,示意婢女付银子。
掌柜的却是不接,面露为难“不敢欺瞒姑娘,这戒指早就有人。”
婢女高声道“三倍太少吗,那我家姑娘五倍银子总可以了罢”
掌柜的不卑不亢“这个人做不了,您要姜姑娘。”
祝宝娴像这才发现姜芫的存在,笑着挑眉“这戒指是被姜姑娘买下了吗”
明明是温柔的语,姜芫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有数只虫子在脊背爬过。再加上康家是祝宝娴的外祖家,她更不喜此人。
因此语也冷冷淡淡“自然。”
“我第眼就瞧上了这戒指,不知三姑娘可否割爱,转卖给我当然,我不会让三姑娘吃亏,你要多少银子可以。”虽是商议的话,却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姜芫不知该是该笑“祝姑娘觉得姜家需要靠卖戒指赚银子”
祝宝娴歉然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着实喜欢这戒指。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三姑娘转手卖与我又有何不可若三姑娘实在不舍,我可以用别的首饰与你交换。”
“不必,我就要这个。”姜芫断然拒绝。
祝宝娴倒不是真的非要这戒指不可,只是她看到姜芫如此宝贝它们,想抢抢罢了。
要再说,余光瞥,发现道熟悉的身影闪而过,立刻改了意。
“罢了,既然三姑娘喜欢,我便让给三姑娘罢。”副善良大度的模样。
绿烟忍不住道“祝姑娘这话可真有意思,明明这戒指是我家姑娘早定下的,怎到你嘴里就是让给我家姑娘了”
祝宝娴眉目温婉,就像在看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姜芫不甚在意,吩咐绿烟把匣子收。
“让您久等了。”个伙计怀抱两个精致的匣子赶来,冲姜芫歉疚的笑笑,“您看看,可满意”
匣子被打,同样是羊脂白玉做的簪子映入眼帘。无论是玉兰花是蝴蝶,雕刻的惟妙惟肖,生动传。
“按照姑娘的吩咐,剩下的玉做成了耳坠子,也请您过目。”
姜芫只瞧了眼,就让绿烟收了起来。
“劳烦了。”
掌柜笑道“不敢。”
祝宝娴意识到了不,抿了抿唇“掌柜的,这是怎回事”
掌柜的解释“个月,姜姑娘派身边人送来了块羊脂玉,让店打两枚戒指,余下的玉做成簪子和耳坠子,姜姑娘今日到此就是来取走它们的。”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那戒指这般便宜,原来只是工费。
如此来,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岂非是场笑话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高傲如她,第次知道什是自取其辱。
了宝珍楼,她叫住姜芫,严词诘“你是故意害我丢脸”
姜芫整以暇道“祝姑娘此言何意明明掌柜的始就告诉你我是这戒指的人,我的婢女也告诉你我早就定下了它们,是你不依不饶非要倍银子我手中卖下,怎反而怪我呢”
行步,她又转过身,诚恳相劝“祝姑娘,别人的东西再,终究不是自己的,珍惜自己现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语双关。
祝宝娴的心就像被扎了根刺,没有撕心裂肺的疼,却又拔除不掉。
姜芫并未上马车,而是在大槐树下站了会,很快个身穿铜绿色锦衣的男子旁边的巷子走来。他似乎发现了姜芫,稍稍顿脚,又继续往走,脚步却不自觉放慢了,姜芫很快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这两人个如松似竹,清风朗月。个娉婷袅娜,明艳动人。
任谁看了不夸赞这是璧人呢
这幕太过刺眼,祝宝娴狠狠掐着手心才没有哭来。
怪不得姜芫要打戒指,原来是要送给陆维景。身为女儿家,真是不知羞耻
姜芫不知道祝宝娴误会了。戒指不像帕子香囊般只用作定情,很多时候贵公子们佩戴戒指纯粹只为了炫富。
“世子今日又不当值吗”
陆维景想到那天姜芫声不吭先走掉的事,仍旧耿耿于怀,可是方才她与祝宝娴说的那番话又在耳边。
她是看祝宝娴他的心思,所以言警告吗那她到底是于什目的
“陛下另有差事交与我。”不愿再多想,他淡淡应了声。
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姜芫硬着头皮道“上次的事多谢陆世子了。”
“哦。”
姜芫“”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就走的,实际上是因为五妹发现了我,我怕她祖母告状,说我和六妹身为辈去看长辈的笑话,时着急就先回家了。”她恨不得发誓,“我真的不是不知感恩之人,你我次手相助,我铭记于心呢。”
尾音未落下,两人就差点撞到起。
姜芫捂着鼻子“你为何突然停下”
陆维景长身玉立,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双眸子漆黑深沉,似藏着万千星辰,波澜壮阔,很容易就让人沉迷。姜芫望进去,又很快转过目光。
“那日贺鸣像看到了康家的管家。”陆维景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想必你也猜到了。”
姜芫颔首,试探道“此事祝家也知情吗”
其实她更想康家背后有没有幕后。
“很多人愿意动做把刀的。”陆维景说的不甚清楚,却意味深长。
他们毕竟身在闹市,姜芫不再深入去。
瑞兴不知哪冒了来,嬉皮笑脸的给姜芫了,又脸正色的与陆维景耳语了番。
“最近若是无事少府。”丢下这句话,陆维景匆匆离了。
瑞兴却没有走“姜姑娘,您是否要回府”
姜芫惊讶“你要送我回去”
瑞兴理所当然的点头。
姜芫摇头“我要去济世堂。”
济世堂就在望月楼面,远远地望着,便看到乌压压的人群,传来阵阵吵嚷,仔细听有妇人的嚎啕大哭和男子的唾骂声。
不复往日的井然有序。
双画拦住个济世堂那边过来的妇人,道“这位大娘,不知面发生了何事”
妇人道“你也是要去济世堂的罢不得了了,那个女大夫医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陆游的游山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