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枝叶繁茂, 姜芫目光穿过光影,看到坐在桌旁的柳氏。
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娘。”
柳氏喜不自禁,三两步行过去拉住她的手“阿芫, 你怎么回来了”
姜芫笑的娇俏“自然是想您了, 娘不想我回来吗”
柳氏点点她的额头“你呀。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送信”
“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嘛。”
旁边一位穿着水绿色对襟衫的女子笑道“可不是惊喜吗。妹妹不知道, 母亲每天都念叨你呢。”
说话的正是刚嫁进来不久的程绮玉。姜芫与她见了礼, 玩笑道“我还以为有嫂子在母亲身边, 母亲就把我忘了呢。”
“怎地还像小孩子一般, 吃你嫂子的醋。”柳氏嗔了一句, 拉着她到美人榻上坐下, “怎么不见世子”
“从祖母处出来, 路上遇到大哥, 被大哥拉走了。”
柳氏上下打量着她“世子待你可好, 国公府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母亲放心好了, 世子待我很好,陆家上下也无人敢为难我。”姜芫不欲将生病的事告诉柳氏,免得柳氏为她担忧。
柳氏伸手捏捏她的脸, 忽而笑出声“嗯, 看起来你在陆家的日子的确过得不错。”
姜芫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真的胖了吗
这也太可怕了
柳氏看出她的心思, 心情愈发好了“只是胖了一点而已,当然,也许是我与你许久未见的缘故。”
姜芫羞赧掩面。
一定是她近来日子过得太悠闲了。
程绮玉也忍不住抿唇轻笑。三人说了会话, 姜芫问道“我与世子拜见祖母的时候,怎么感觉祖母心情不太好”
柳氏笑容收敛,神色嘲讽。
姜芫越发好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芙小产了。”
姜芫张张嘴“怎么会”
柳氏嗤笑“一个妾室小产,湘王还特意派人到侯府知会一声。并且言明,姜姨娘痛失爱子, 伤心欲绝。”
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让姜家人去看望姜芙吗
姜芙是不是对她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或者,湘王以为凭着有个出身西宁侯府的妾室,姜家就会站在他那边
姜芫不用想都能猜到侯府女眷不可能去探望姜芙“父亲怎么说”
“他还能说什么,不过总要暗中打探一番湘王府的动静。”柳氏顿了顿,转头望着她,“湘王妃病了。”
湘王妃体弱人尽皆知,姜芫并未品出柳氏话里的不同。
却听柳氏又补充“可事实上,是湘王妃被禁足了。”
姜芫身体一僵,心中隐隐生出某种怀疑。
难道是姜芙用孩子来陷害湘王妃
虽说湘王妃在小说里是个尖酸刻薄的人,屡次折磨女主,她也只和湘王妃接触过一次,但她着实无法相信湘王妃多么恶毒,反而是个可怜人才对。
“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就好,随她怎么折腾,只要别连累姜家。”
在柳氏看来,姜芙的行为简直是愚蠢。既然做了妾就安守本分,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无论将来湘王是否会宠爱她,王府永远有她一席之地。就算湘王没什么好结果,看在皇孙的份上,皇帝也会饶她一命。
偏生她要陷害湘王妃,难不成她以为湘王妃会因此被废,她会因为出身姜家被扶正吗要知道皇后可不是傻子,并且一直对湘王妃照顾有加。
姜芫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不说她了。”柳氏捧着茶盏,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腹部。
想到女儿嫁到陆家几个月,有的事还是得提醒她。可看到她的小身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女儿还小,再等等罢。再者,她觉得女儿还有些孩子心性,暂时不适合养孩子。
姜芫不知自己躲过一劫,又朝柳氏靠过去些“多日不见外祖母了,我与世子打算去拜见她老人家。”
“合该如此。况且,近来柳家发生了一些事,你过去好好陪你外祖母说说话,免得气坏了身子。”
“发生了何事”
柳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为着你表哥的亲事。”
姜芫心头一跳。
难道柳平舟还未放下刘清妍
“不知祖母和舅母看上了哪家千金”
“还能有谁,自然是郑姑娘。你见过她的。”柳氏真心称赞,“那孩子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宽厚和气,自然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说到此处,她握了握程绮玉的手“你与她一定聊得来。”
无论柳氏与姜芫说什么,都未刻意将程绮玉支开,说明她们将她当成一家人。
程绮玉庆幸有一个慈爱明理的婆婆,笑着应道“听母亲这样说,我真想见一见那位郑姑娘呢。”
“会有机会的。”
姜芫故作疑惑“表哥是不愿成亲”
柳氏应该从郑氏口中得知柳平舟心有所属之事了罢
“你表哥从小不服管教,性子是野了些。”柳氏语气平淡,“只是,他从小就对长辈十分孝顺,更不惧承担责任。”
姜芫哑然。
所以,在旁观者眼里,柳平舟就是白折腾,最后还是要回归正轨。
不知为何,明明她该同情他的,可此刻她突然想笑。
马儿“哒哒哒”地踏在道上。
天色已近傍晚,阳光不似午时那般炽烈,路上行人并不稀少。
陆维景将书扣在小几上,声音如同风一般柔和“若是舍不得,待我休沐之时再与你一同回来看望岳母,或者你也可以请他们到国公府。”
姜芫放下帘子,下意识点头,又立刻摇头“还是算了。”
“这是为何”
“偶尔一次倒也罢了,若是太频繁,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我呢。”姜芫轻哼一声,“尤其是你那个好二婶。”
陆维景将一盏茶递到她手中“你还怕这些”
姜芫不答,只横他一眼,不经意间带了些许娇嗔之意。
陆维景不觉跟着她笑了起来,刚想握住她的手。忽然马车剧烈晃了晃,随着马儿一声嘶鸣,马车很快停下来。
不等车里人问罪,车夫慌忙请罪。
陆维景紧紧揽着姜芫,眉头微皱“发生了何事”
“有一位姑娘不慎跌倒在路中间,不过,她很快就起身离开了。”瑞兴张望了一番,忽而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好像进了进了状元府。”
姜芫挣脱陆维景,再次掀开帘子。却见前面已经围了许多人,只是他们好像对此事司空见惯,面上多是戏谑嘲讽之态。
望着空落落的怀抱,陆维景笑叹一声,转而吩咐了瑞兴什么。瑞兴颔首离去,不过一刻时间便回来了。
“可打听到了什么”
瑞兴低声道“是吴家大姑娘回来了。”
“吴大姑娘”姜芫蹙眉,“曾与杭公子有过婚约的吴大姑娘”
“正是此人。小的打听到,她已经在状元府门外徘徊多日,每天都闹着要进府侍奉杭老夫人,日夜不休,她自己也变得极为狼狈。杭老夫人无可奈何,曾让她进府,她却说,既是老夫人让她入府,便是承认了她这个儿媳。是以她生是杭家的人,死是杭家的鬼,绝对不会离开杭家。如果杭老夫人不同意,她便自尽在杭家门前。杭老夫人纵使生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姑娘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再者吴大姑娘又是吴家嫡女,杭大人再生气也不能拿她如何。不过杭家虽无错,但此为终究惹人非议。”顿了顿,瑞兴声音更低,“听说前两天杭老夫人被气病了,卧床不起。杭大人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但她决意不走,又闹了几次,才有了方才那番景象。”
姜芫惊愕异常,默然良久才道“她是后悔逃婚了”
陆维景缓声道“看样子岂止是后悔,想来是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