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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年少七(忆·没有人救)
    “呵。”顾母突然冷笑出声,  语气高傲,态度上丝毫不退让,反而要更加凌厉一些,  “我当是谁,  原来是孙三郎,  口口声声对我们这般嫌弃,怎么之前还做过偷我们肚兜、亵裤的事情”

    顾京墨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一惊,  捧着面碗僵在了原地,做错事了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那人见到顾母来了,当即银牙紧咬,  快速转动辘轳,将桶提出来把水倒进自己的桶里,  灰溜溜地走了。

    搭话的人当即笑道“他还做过这种事情。”

    “可不就是,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啊,  有些人成天说着爱妻,  不也会偷老婆的银镯子给我的姐妹”

    那人赶紧左右看了看,他可是一直扯谎说是弄丢了,  若是被宣扬出去,他家那个定然扒了他的皮。

    顾母走路时摇曳,  身姿极美,  韵味十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不清楚吗一个个的小恭的时候不会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吗还来羞辱别人,我呸狗东西也配”

    她到顾京墨的身边站定,看到顾京墨捧着面碗站在原处,  并未训斥,而是道“往后寻个僻静地方吃,  吃完了赶紧把碗还回去。”

    “嗯。”

    原本辱骂顾京墨的两个男人都灰溜溜地跑了。

    顾母也并未多留,绕过顾京墨走进了人流中,想来是要去恩客住处陪酒了。

    顾京墨许久才回神,捧着面碗到了角落处,蹲在墙角边捧着面碗吃完了那碗面,却有些食不知味的模样。

    她一直在想母亲有没有听到那句话,有没有生气。

    可惜,她没有勇气追出去,也没有跟母亲道歉,只是吃完了面,便将面碗还给了店家。

    悬颂这才看到了店铺,只不过是一个小摊子,摊子前只有一张四方桌,那里不许顾京墨这样的脏小孩去坐,容易影响了生意。

    偏顾京墨无声无息地来了,又安安静静地离开,还是被其他顾客看到了,对店家说道“这碗可得给我们洗仔细了,谁知道这么脏的孩子身上是不是带着病的。”

    顾京墨听到了,转过身想骂,却看到店家奶奶求饶似的看向她,她只能闭嘴,怕自己影响了奶奶的生意,以后奶奶就不卖面给她吃了。

    顾京墨在夜里从来都不靠近母亲的住处,通常是住在柴房里。

    只在上午没有顾客时,她才从侧门进入院落,在里面逛一逛帮着收拾,说不定还能捡到些丢失的物品,或者能吃到一些剩下的肉食,这都是她平日里吃不到的。

    待收拾完,顾京墨往外走时有人叫住了她“小顾顾”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万分不解,不知她们叫自己做什么。

    一名妖娆的女子问道“你要不要也过来学字”

    另一位一身紫色衣衫的,跟着说道“对呀,顾儿的女儿怎么能不识字呢,当年能当上头牌,不也是因为她能吟诗作对以后你也能”

    提起这个顾京墨瞬间愤怒,对着她们吼“我才不要学”

    这时,一夜未归的顾母从门外走了进来,问话的几名女子当即说道“顾儿,你家女儿总是不肯识字,还脏兮兮地到处跑,这算怎么回事吗”

    “她不想学,又何必逼她”顾母揉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格外疲惫,不太想理会她们。

    顾京墨抬头看着顾母走向她,她心中却突然一阵别扭,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扭头跑了出去。

    顾母没有叫住她,也没有阻拦,径直上了楼。

    顾京墨却在这时躲了起来,探出头来偷偷看母亲,心中盘算着,等母亲心情好些了再去找她吧,此刻去,定然会被训斥。

    顾母上楼时悬颂才注意到,顾母的腰间挂着一枚银色铃铛。

    这是顾母的小心机,在馆中走过时会发出铃铛响,吸引顾客的注意力,这样还能多些生意。

    这铃铛与顾京墨时常送出去的铃铛一模一样。

    晚间。

    这里与寻常地方不同,越是夜里,越是热闹。

    又是喧闹的夜,馆中灯火辉煌,红色的灯笼本是喜庆的,在这里却透着一股子暧昧旖旎来,配上红绸与琴曲,别是一番风情。

    顾京墨在夜间向来不出门,躲在柴房里听着外面的声音,总是一阵作呕。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足够大,会加深恩客的愉悦度,那些女子总是叫得格外厉害,混合的是男子猥琐的笑声,时不时还有污言秽语传来。

    顾京墨年纪不大,懂得的却比寻常孩子多,或许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已然没有尊严了。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人未进来,只是朝里面喊了一句“你娘被人灌了酒,吐得到处都是,你去收拾了。”

    顾京墨磨磨蹭蹭地起身,刚走出来便被嫌弃了“怎么这么脏洗干净脸换身衣服再进去,惊扰了客人你担待得起吗”

    顾京墨只能听话地去池边,用池水洗脸。洗干净后回到柴房里,找了几件衣服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于是从底层翻出了一件。

    这是另外一名娼妓给她的,合适她穿,但是她母亲看到了便让她扔了,她没舍得扔,便一直藏了起来。

    她想着,今日是进去打扫,穿一次母亲应该不会怪罪吧

    于是,她手脚麻利地换上了。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干干净净且尺寸合身的衣服呢

    她也不想做个脏孩子。

    她到了馆子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才找了人群的缝隙,快速地上了楼。

    此刻便隐隐可以看出,顾京墨根骨极为不错,身体极为灵活,还很会寻找时机,从人群中穿过时速度极快,且不易被人发觉。

    她在母亲房间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其他恩客,才推门进去。

    走进去,果然闻到了恶臭味,她没有迟疑,赶紧收拾。

    其实顾母酒量极好,只是昨日去了恩客住处作陪,应是一场硬撑,她已经喝了不少了,今日再被人恶意灌酒,才会有了这样的狼狈。

    她收拾干净了大概,换了盆水,打算再将全部地面都擦一遍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身材较矮,还没有寻常女子高,头顶头发有些稀松,导致发冠左右乱晃,只束了一小束头发而已。

    他颧骨有些凸,鼻梁不算塌,可惜鼻翼太宽太肥,嘴唇也有些外翻,显得丑陋又油腻。

    此人进来后探头探脑地看,似乎是在寻找顾母,正巧看到顾京墨,当即眼前一亮。

    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得不像话,皮肤瓷白得仿佛水晶糕,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顾京墨被他的目光看得极为不舒服,当即说道“她在里间睡下了。”

    说着,捧着水盆往外走。

    可惜,她未能离开,被男人拦住了。

    就算她身体灵活,但是到底只是一个小孩子,那人还堵着门,她自然出不去。

    “她睡了没关系呀,你来陪陪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说着就要去抱顾京墨一下。

    顾京墨闪身躲开了,再次想出门,却又被拦住,她干脆用手中的水盆朝男人一扬,接着推门跑出去。

    她跑了出来,门内却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喊道“把她给我抓回来”

    顾京墨被男人的侍从再次抓住,扔回了屋里。

    她吓坏了,看到男人走过来,再次绕开他想要躲开,却被男人扇了一巴掌“小贱货,在这种环境下还清高呢,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只要老子不高兴,能让这家妓院明日便消失”

    顾京墨被打了一巴掌后整个人都傻了,却还是爬着想要逃。

    这声音惊动了顾母,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回神,笑着迎了过来“陈员外,你和一个小孩子动什么气呀,妾这不是来了吗”

    “呵,原本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谁知道她这般不识抬举,你把她给我洗干净了送床上去,老子今日就让她尝尝男人的厉害”

    顾母的表情微变,却还是在劝“何必呢,她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滋味,妾陪着您。”

    “滚滚滚,你都人老珠黄了,这小娃娃才有意思呢我也能尝个新鲜。”

    顾母看了看陈员外,陈员外似乎懂了她的心思似的,挡住了房间里唯一一扇窗,门外则是他的随从。

    她又看了看顾京墨,随后伸手牵住了顾京墨的手,带着顾京墨进入里间。

    顾京墨当母亲真要将她送人了,剧烈挣扎起来,却看到母亲蹲下身,对她小声说道“别怕,阿娘在呢。”

    顾京墨瞬间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顾母将她安排在看不到外界的角落处,再次走了出来,依旧笑面盈盈的“陈员外,我们先出去喝两杯,待会儿她就洗好了。”

    “骗谁呢,想让我出去,再让她逃了,你能不能帮洗不能我就亲自动手了。”

    “别这么说吗,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滚吧你”陈员外又给了顾母一巴掌,“你也滚外面候着去。”

    顾母抬手碰了碰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笑了“您这是铁了心了”

    “少废话。”

    顾母依旧在笑,又回头看了顾京墨一眼,接着抬手整理发鬓似的朝外走。

    陈员外还当她要离开了,当即淫笑着朝里间走了过去,路过顾母时,顾母却拔下了自己的发钗,朝着陈员外的心口刺了进去。

    顾母这一下极狠,刺完便走到门口挂上了门锁。

    陈员外的一声惨叫引来了他的随从,可惜无法破门而入,只能用力撞门,一次又一次,门板摇摇欲坠。

    门外还有老鸨尖锐的叫声“怎么了这是”

    顾母赶紧进里间,用满是鲜血还在颤抖的手打开床板,拿出了一个盒子给了顾京墨“这是阿娘给你存的赎身钱,你先拿着。”

    娼妓的女儿,也会被认定为是妓院的所有物,想要离开也需要赎身。

    顾母推着吓傻的女儿到了窗户边,将手里的双钗递给了顾京墨“逃出去,逃出城,不要回来。”

    顾京墨也知道她们惹了大事,拉着顾母的衣袖哭泣着祈求“阿娘我们一起走我一个人害怕”

    “你闭嘴”顾母看着门板即将被撞烂,将她举到了窗台上,“只有你好好地活下去,我今日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顾京墨一怔,突然顿悟了似的,握紧了带血的双钗以及怀里的小盒子,跃窗离开。

    顾京墨身体灵活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她几个纵身便已经跃出了很远,还能轻盈落地。

    顾母看着顾京墨逃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下落。

    门终于被破开,顾母也有了惊慌,却还是坦然说道“是我杀了他”

    陈员外的随从先是看到了主人的尸身,第一反应便是抓住了顾母,一时间,竟没人记得屋中之前还有一个小孩,无人想到要去追。

    顾京墨在冷清的街道上快速奔跑。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鞋子跑掉了一只也没有在意。

    悬颂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个小小的身体,那么瘦小,那么单薄,还那么无助。

    他甚至想追过去安慰,可惜,他做不了任何事情,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且无法改变的事情。

    她没有立即出城,而是不死心地去找了相熟的人,用力地拍院门,许久后那人才整理着衣服出来,探头朝外看“你怎么来了”

    “求求你,去救救我阿娘。”

    她记得这个人,这个人曾经钟情于自己的母亲,连她都接纳了,偶尔会给她带来些好吃的糕点。

    “你娘怎么了”这人纳闷地问,目光扫过了顾京墨手中的双钗。

    “我阿娘杀了陈员外,你能不能”

    那人听了这句话,当即将门关上了,之后任由顾京墨如何拍门去求,那人都不出来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男人的真心可能没那么无所畏惧。

    顾京墨只能捧着东西去求别人,这回那些人见到了顾京墨手中的血,便猜到不是什么好事,也都闭门不见。

    她没办法,只能去求最狠心的屠夫,希望他能去救出自己的母亲,还献出了手里的盒子。

    屠夫看了看盒子里的银钱,似乎有些犹豫,于是问“去哪救”

    “陈员外家”

    “疯了吧滚”那人赶紧合上盖子,将盒子重新丢给了顾京墨,甚至是将顾京墨一脚踹出了门院,生怕顾京墨在他家里待得久了,都会引人怀疑。

    这一脚太重了,让顾京墨的腿疼得直不起来,只能拖拽着走,却还是不死心地寻人帮忙。

    她求了一晚,不知去了多少家。

    没有人救。

    谁也不愿意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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