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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负狂名(十九)
    悬颂和顾京墨回到缘烟阁的洞府时, 已经是深夜。

    绵延的山脉犹如冬眠的熊,匍匐在广袤的大地,回来的二人不过是归来的雁, 掠过高楼琼宇, 最终翩然落下。

    悬颂牵着顾京墨的手, 带着她进入洞府。

    有了净雾石的镇压, 二人终于能够靠近。

    今日悬颂选择陪着顾京墨一起休息, 二人躺在石床上,悬颂小心翼翼地帮她披上了毯子,温声询问“冷吗”

    顾京墨眯缝起眼眸回答“嗯,不是已经春天了吗为何还这般冷”

    “其实对于我们来说, 最近天气已经在转暖了。”悬颂回答完, 将顾京墨揽进了怀里,抱着她纤细的身体,这一刻格外满足,“你若是觉得冷,明日我在洞府里摆满暖炉。”

    室内静谧,桂香满苑,月色缓缓浓,在毯子上留下银色涟漪。

    顾京墨环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说道“你把尾巴露出来, 盖着尾巴应该会很暖和。”

    谁知, 悬颂却拒绝了“今日我累了,就先不露出来了。”

    顾京墨没想到悬颂会拒绝,沉默了半晌后将头埋进悬颂的怀里, 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

    悬颂的确有些疲惫, 抱着顾京墨倒是比她先睡着。

    顾京墨在他沉睡时抬头, 在朦胧月色下看了他许久,终凑过去,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

    几日后,云夙柠来了缘烟阁,送来了一些新研制的丹药。

    他还想见一见顾京墨,查看顾京墨的情况,却被顾京墨拒绝了。

    “我不想见到溯流光谷的人。”顾京墨如此回答。

    她的确不想见到这群人,见到他们会想起黄桃。

    每日她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会后悔同意黄桃的决定。如果她自私一些,黄桃还能陪着她,她的情况也不会如此恶化。

    她的内心是怨的。

    怨习焕亭,怨自己,所以不想见。

    云夙柠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缘烟阁小住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禹其琛来寻了他一次。

    “我听闻,那魔头夺舍了我的身体骗了黄桃,不知她现在可还好”禹其琛其实一直都很担心,只是近来他的身体不好,不能离开门派,他也没有勇气去问那些长辈。

    云夙柠听到这个问题,面容冷漠地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她身体还好。”

    禹其琛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她为何没有跟来我怕门中的师兄们不如她体贴,还摸不清魔尊的性子,不能照顾好魔尊。前几日孟栀柔去寻过魔尊,想留在她身边照顾,也被拒绝了。”

    “她身体尚且没有养好,而且以后她都不会跟着魔尊了。”

    “恩还完了”

    “算是吧。”

    禹其琛见云夙柠似乎不想多聊,于是起身对他道别“待他日我身体恢复,定然去溯流光谷看望她。”

    “倒也不必”

    “你在此炼丹吧,我不打扰了,告辞。”这是执意会去的意思了,今日过来,不过是担心黄桃的安危,硬着头皮来询问。

    云夙柠懒得管了。

    约有半月后他才见到了悬颂,听到悬颂问他“你妹妹的身体如何”

    “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

    “哦,那便好。”

    云夙柠目光扫过悬颂,似乎是在确定悬颂的身体状况,悬颂却没有给他诊脉的意思,而是对他招手“随我来。”

    二人进入了缘烟阁的阴暗牢房内,他们看到了习焕亭和彭玉的尸身。

    悬颂抬手,费了些力气才解除了冰封。

    不再是半妖后,他对冰系法术控制能力明显没有了,全靠土系功法来维持。

    “你会验尸吗”悬颂说着,指了指习焕亭的尸身,“你看看他的身体,修炼那种吸人修为的功法,对身体可有造成什么影响。”

    云夙柠站在尸身旁停顿了片刻,才难以置信地问悬颂“您不会是想”

    悬颂的目光落在习焕亭的尸身上“我若是认真修炼,仅需再过十余日便可以恢复救黄桃消耗的灵力,不日便要飞升。

    “我要在飞升前,确认她的修为真的散了可以重新修炼了,她再也没有危险了才可以,这是我能想到的短期内可以达成的唯一方法了。

    “之后,她还要由你们帮忙照顾,我无法等她一起飞升了。”

    云夙柠站在习焕亭的尸身前犹豫良久,拳头张开又握紧。

    若是悬颂修炼了这门邪功,最后阶段走火入魔,那便是在飞升前期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悬颂乃是百世之师,可彪炳日月之人,若是到最后未能垂名竹帛,而是遗臭万年,那该是怎样的遗憾

    他犹豫良久,还是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取出了工具,检验习焕亭的尸身。

    切开身体,试着渡入灵力,查看灵力在身体里的运转情况。

    悬颂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听着云夙柠的分析,格外沉默。

    二人一起检验完尸体后,悬颂一个人进入了藏书阁密室内,去查看秘法宗留下的所有典籍。

    一边翻看,一边思考。

    也不知在这里静坐了几日,他终于有些疲惫了,起身走出密室去寻顾京墨。

    在他离开后,他制作的习焕亭的本命灯有一瞬亮起了微弱的光,便又恢复黑暗。

    悬颂回到洞府,看到顾京墨正披着披风,跟院子里的树过不去。

    他下了佩剑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我想把那个叶子拽下来。”顾京墨抬手指了指,“可是我跳不了那么高了,好奇怪,我只是镇压了修为,为什么体术都迟钝了”

    悬颂也未想到会是这样,抬手握住了顾京墨的脉门查看,接着问“我叫云夙柠过来”

    “我不想见他。”

    “你不是想把叶子摘下来吗”

    “突然不想摘了。”

    她拢了拢披风,大步流星地朝着洞府里走去。

    悬颂跟上她,对她道“明日我要去一趟青岭弦歌阵,去采些草药回来,我要尝试另外一种药方帮你疗伤。”

    她当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又要走你最近都神出鬼没的,我整日里独守空房。”

    “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

    “不能一起去吗”

    “我让丁臾来陪你。”

    她不悦地白了悬颂一眼,最终还是进入了洞府,进入内间便推上了石门,不肯见悬颂“你现在就去,别来烦我。”

    这种石门哪里能拦住悬颂这种修者,他用控物术打开门。

    顾京墨还要再发作,结果刚刚走过去扯着悬颂的衣襟,便被他抱着放在了石床上。

    轻柔的吻,格外小心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她。

    她原本还在掐,或者拽他的头发,到后来却只能环着悬颂的肩。

    顾京墨披着毯子查看自己的身体,最终怒视悬颂。

    悬颂坐得规规矩矩,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这般强韧的身体,你都给我掐成这样”顾京墨指着自己的大腿上的掐痕,恶狠狠地问,“你是在跟我双修,还是在跟我斗法”

    “你总夹着,我得扶着你的腿才能分开。”

    “我害羞嘛”

    悬颂只能主动承认“我的确急了一些。”

    “一些”顾京墨爬到了悬颂的身边,单手捏着他的脸,“你简直像个畜生,平日里看着挺温文尔雅的,我还当你不行呢,结果”

    “不行的一直是你。”

    顾京墨当即将他扑倒在石床上“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行不行我是魔尊,魔门修者怎么可能不行”

    他仰面躺下,任由顾京墨去折腾。

    看着她面颊通红,还让他不上不下的,最终还是翻过身压过去。

    夜里,悬颂披上衣服,打开照明法器去看秘法宗的卷轴。

    他需要反复确认,有没有他理解错误的地方。

    顾京墨并不识字,更加看不懂这么复杂的东西,便只是靠在了悬颂的肩膀上。

    睡了一会,她的脸颊顺着悬颂的肩膀滑下去,悬颂抬手扶住,让她的头继续靠在自己的肩上。

    睡梦中的顾京墨要比清醒时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见她有转醒的迹象,于是道“你躺下睡吧,能舒服一些。”

    “我要和你在一起”顾京墨嘟囔着回答完,便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继续去看卷轴。

    悬颂启程的清晨,顾京墨双手环胸地看着,问“南知因都不和你一起去吗”

    “又不是什么危险的阵法,无碍的。”

    “什么时候回来”

    “争取三日内。”

    “去吧。”顾京墨勉为其难地摆了摆手,转身朝洞府走去,走了一段后又停下来回头去看。

    悬颂果然没有立即离开,她当即扬起嘴角,朝着悬颂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限你两日内。”

    “好,我努力。”

    “必须做到”

    “嗯,好。”

    顾京墨披着披风,看着悬颂御剑离开,站在院落里嘟囔“怎么还这么冷呢”

    接着,赶紧转身回到了洞府内。

    悬颂信守诺言了。

    他在两日内回来了,可是,却是以顾京墨绝对想不到的方式。

    缘烟阁弟子将他的尸体搬回了缘烟阁,身上有着双刀造成的伤。

    顾京墨走进大殿,站在棺椁前,看着里面躺着的悬颂的尸身,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光。

    南知因哽咽着禀报“师父破解了习焕亭布下的层层禁制,找到了六道帝江的尸身,将尸身彻底毁去了。我想师父是想在飞升前,为您排除隐患。”

    她不知道顾京墨有没有听到,她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她抬头,看到顾京墨只是那样静静地站在棺椁前。

    不哭,不闹,静静地看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