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线”神渡凛一愣,捻着纸条甩了甩,满脸疑惑,“什么东西”
他正为这几个语焉不详的文字而烦恼,奇怪于川上为什么要秘密传递听不懂的消息,却没注意到身边的五条悟忽然神情骤变,惯常带着笑意的薄唇紧抿起来,面色沉戾,乍看竟然有些吓人。
啧,又是那个脑花一样的咒灵在插手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意图挑起人类和咒灵的争端,还是制造更多的诅咒
上周目的这个时期,他根本没听说过有关那只咒灵的任何消息;而此时此刻,这个情报,居然会从辅助监督的手中流出
是不是代表着,那脑花与咒术界高层也在暗地里有所联系
虽然眼神被漆黑的墨镜严密遮挡,但气质上突然发生的变化,还是引得神渡凛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茫然转头,看向似乎有些愠怒的五条悟,下意识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袖,“前辈您怎么了”
“不,没事。”五条悟的思绪一停,摇了摇头,很快调整好情绪,从神渡凛手里接过那张纸条,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总之,按着上面说的做,”他反手握住神渡凛的手腕,语气难得郑重其事,“小心身上带着缝合线痕迹的家伙。”
即使心里非常疑惑,可神渡凛见五条悟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乖巧颔首道“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身上有缝合线什么的,听起来就是蛮惊悚的形象啊
“啊对了,前辈。”
神渡凛答应完之后,忽然一锤掌心,想起车上看过的那张御守照片,立即问道“被害人家里的御守,您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古怪”
五条悟似乎没料到他这么敏锐,讶异地扬眉,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嗯,是有一点。”
“如果没判断错误的话,那个盒子装着的,应该是某种被封印的「咒物」。”
“「咒物」”神渡凛理论课上得不错,听到这个专有名词,便立刻反应过来,神色一变,“就是这东西把咒灵引过来的”
“大概吧,具体情况还不能断定。”五条悟思索着道,“那个御守盒子挺有意思,八成是个咒具,上面附着的封印力量很强,大概是古代咒术师的手笔就连那只咒灵在杀完人后,也没能成功夺走咒物啧。”
他摇了摇头,遗憾地叹气道“单凭瞎猜也没用,还是要等看到实物,才能推测当天发生的事情啊。”
于是,这个话题便暂且告一段落,两人一同转身,往不远处的旧街方向走去。
这片区域人烟稀少,苍白老迈的矮房七扭八歪地排列着,途中除了遇见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外,就只发现了不少骨瘦如柴的流浪猫。
每当有人经过时,它们就会抬起头,用细长的瞳孔直直盯着对方,无声而安静,搞得神渡凛没来由一阵毛骨悚然。
好在身边的白毛猫猫很贴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所以一直没有放开神渡凛的手腕。温热掌心与皮肤紧紧相贴,传递过来的温度使后者不禁心神舒缓,莫名其妙地倍有安全感。
三分钟后,他们来到街道的尽头,发现了一幢被警戒线环绕的房屋。
“立入禁止”的漆黑字体印在黄色布带上,构建出了不祥的结界,让每个路过此地的人都加快脚步,像是害怕沾染到这座宅子里寄居的恶灵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事发于两日之前,因为尚未结案的缘故,房屋旁依旧有人值守。见到五条悟和神渡凛两人靠近警戒线,立刻就有一名年轻的警官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他们道“这里是案发重地,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还请见谅。”
五条悟“噢”了一声,依言停下脚步,也没强求进入,只是佯作好奇地望向这座老房子,“都拖了好几天,还没结案吗各位警官真是辛苦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确为了案子劳神,年轻警官的眼下泛着淡淡青黑,听到五条悟这么体谅他们,神态倒是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无奈道“我们也想快点结案听说近期案件会有大进展,想必很快就能追查到凶手的。”
进展
不会是指咒术师介入的事情吧
神渡凛分神想了想,不由得在心底自嘲一笑。
其实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头绪呢。
“那太好了,但愿能早点抓到凶手吧不然闹得人心惶惶,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说着,三言两语间把自己包装成附近的住户,煞有其事地张口就来“而且昨晚,我还在附近看到一个脑袋上有缝合线疤痕的奇怪男人嘶,真是恐怖的长相,搞得我差点就报警了”
似乎是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伸手拍了一下神渡凛的脑袋,叹气道“我弟弟也被吓得做了一晚上噩梦,非要抱着我不肯撒手呢。”
“”神渡凛“”
黑发少年见了鬼似的看着五条悟,心说离了大谱,前辈居然是这么擅长忽悠的一个人吗
然而,面前的警官还是太年轻,不仅没能察觉到对方是胡说八道,还在听清楚五条悟话里的内容后,立刻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缝合线疤痕他来过这附近”
警官的语气十分激动,五条悟适时做出被惊到了的表情,这让年轻人顿时冷静下来,意识到不能惊吓民众,赶忙道歉“非常抱歉因为您描述的这个男人,前天也在警局周边出现过,行迹非常可疑,所以我才”
“噢,原来如此。”五条悟缓下神情,理解地点点头,语气却很遗憾,“但我也只是在街区里看见过他一次,就在那边左拐第二个路口,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其他的信息了。”
“这样啊”警官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冲五条悟鞠了一躬,“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您的宝贵线索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可能会再次联系您的。”
五条悟犹豫片刻,略作思考,大方道“没问题啊,我很乐意能帮警方的忙。”
苍蓝色的眼珠在墨镜下微微一转,扫过神渡凛的侧脸,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对警官先生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名字是神渡悟,目前和弟弟在浦见东中学就读,移动电话号码是”
警官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随身的记事本记录,没注意到一旁的“弟弟”整个人都傻了。
慢着神渡悟是什么啊
怎么还会有人给自己随便改姓氏的
而且在日本,不是只有结婚之后,夫妻双方才会使用同样的姓氏吗
神渡凛的脸颊瞬间通红,可为了不拆五条悟的台,只得把头深深垂下去,假装自己是个罹患社交恐惧症的自闭少年。
唉,虽然知道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前辈这种性格真是太轻浮了实在让人受不了
“小凛小凛”
“”
“生气啦干嘛不理我啊”
“”
“哎呀,只是随口编个假名而已,没别的意思,不要这么在意嘛。”
“”在发现身边人连续唠叨了五分钟、却仍旧没有闭嘴的意思时,神渡凛终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烟灰眼珠瞥向五条悟的方向,绷着脸道“没生气,但就是不想和前辈讲话。”
他们俩此时刚从案发场地离开,依然停留在老街,四周空无一人,唯有许多生着铁锈的防护网悬在窗外,上了年纪的空调外机就在它们旁边,呼哧呼哧喘息着,让寂静的街道变得略微嘈杂起来。
最近天气愈发变热了。
五月,是春天的余波,是夏天的脉脉。
反观这条街上唯二的两个男生黑发少年难得会露出赌气般的表情,语气也带了些任性,实在让五条悟看得十分新鲜。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忽然捉住神渡凛的手臂,趁着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拉着他往旁边疾走了数步,藏进一条背光的胡同里。
“喵呜”
几声尖利的叫声传来,三四只小猫被来人惊扰,顿时落荒而逃,动作熟练地踩着邮筒、木箱、破旧家具等杂物跳上矮墙,瞬间消失不见。
“前辈您干什么”
神渡凛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被一把拽进巷子里,目光停在五条悟唇边毫不遮掩的笑容上,拧了拧眉,抱怨似的说“猫咪都被您吓跑了”
“哇,真过分我就站在你面前,小凛居然还有心情去关心别的猫”
五条悟一边用夸张的语气控诉,一边故意垂头,墨镜从高挺的鼻梁上下滑半寸,正好露出那双盈满委屈的眼睛,直直盯着神渡凛,撒起娇来的熟练度堪称天下第一,“你不爱我了是吗”
神渡凛“”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无处发泄,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心脏就像蘸了蜂蜜芥末那样,辣得呛人,却又隐隐泛着不容忽视的甜蜜。
真是疯了。
神渡凛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分裂成了好几块一块对于五条悟的甜言蜜语毫无招架之力;另一块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再一块
呃,觉得有点嫌弃,也有点被油到。
但不管怎样,猫猫都是世界上最会争宠的家伙,历史经验诚不欺我。
神渡凛在这厢明目张胆地恍神,那厢等不到回答的五条悟却不安分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伸出右手掐了下面前少年的脸颊,左手则环住人肩膀,微微使力,把对方扣到自己怀里,二人间的距离顿时变成了单位为厘米的个位数。
“怎么不回答”五条悟坚持不懈,又问一遍,“说呀,你不爱我了么”
“”神渡凛被掐了一把,猛然回神,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推他,“前辈别闹,快放开我。”
可五条悟却对他的要求置若罔闻,仍然目光灼灼地盯着神渡凛,像是誓要得到一个答案般,在奇怪的地方变得固执了起来。
逼仄的小巷里光线昏暗,两名少年紧紧依偎在一起,距离近到了危险的程度,以至于神渡凛全身僵直,都不敢维持正常的呼吸频率。
可五条悟体会不到他的辛苦,反而愈发放肆,脑袋往前稍微一点,便和神渡凛额头抵着额头,那副墨镜冰凉的镜片也再度下滑,缓缓贴上了后者的眼下皮肤。
“告诉我嘛,小凛。”一贯张扬的嗓音被放得又低又沉,听上去柔软万分,“你爱不爱我”
神渡凛失神地与苍天之瞳对视,如同受到了无形的蛊惑,张了张口,发出轻微的呢喃。
“我”
然而,恰在此时,一旁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个疑惑的童声,顿时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回答
“咦怎么有人”
这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神渡凛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五条悟,转头朝巷口望去
只见那里正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稚嫩小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手里捧着几个喂猫用的罐头,漆黑发丝如同海胆尖刺般竖起,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我的猫咪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