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旖弯腰替蒋青妍扣安全带,她肆意接近,蒋青妍已经人事不知,此时此刻她温顺得就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猫,浑身的利刺全部收起。
方旖留恋片刻的安宁。
蒋青妍饮过酒,但是呼吸中的酒味却并不浓重,单纯喝酒不应该醉的这样不省人事。方旖皱皱眉头。
此处已经是城郊,在往东走十公里就是大学城。
方旖定定神,启动车子,她的车开得比来时稳很多,生怕任何的颠簸都会让蒋青妍感到不舒服。
车子又快又稳地驶向城郊熟悉的路,曾经有两年时光,方旖每日通勤都走这条路,几乎烂熟于心。然后,硬生生从脑海中、从肌肉里将这习惯记忆剥离,再不敢踏足这个地方,生怕亵渎,也生怕无法自控。
现在,终于再次踏上这条路,有一种劫后余生,又有一种可以重新再来的错觉。
身边的女孩子呼吸粗重,但是渐渐安稳了下来。往好处想,她在她身边,她是能够安定下来的。
这未尝不是对她的一种鼓励,方旖冷硬的面部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几分钟后,钱建雄的电话接进来。
会所那边汤老板派人出面,打发了那档子人,不仅分文不取,还大肆赔礼道歉了一番。
那张子巡不过是小人物,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自然是受宠若惊。他们搀扶着闪了腰的张仰浩,一瘸一拐地走了。
只有那张某人,嘴里还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着什么。
桌上的残羹冷炙钱建雄立刻着人送检,他有丰富的夜场经验,取了酒杯一闻就知道有问题,轻轻抿一口,辛辣中带着微微的苦,钱建雄将那口酒吐了出来。
钱建雄冷笑着,是宠还是惊,过几天自然能够见分晓。他伸手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
真是下作啊。
夜场欢场什么没见过,最恶劣是给人下成瘾药物,接着就是下迷幻类兴起药物,再次就是蒙汗类致昏药物。
如上手段都不入流,反正在钱建雄任职“繁花盛开”的时候绝对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在夜场。
夜场、酒吧、狂欢买醉。
这些地方或许在世俗眼中不入流,但是在钱建雄眼中不过是一个经营场所。既然是经营场所,那就要守规矩。
成年人压力大,花点钱放松一下;他们开夜场,场所和酒精,解压服务。这是公开买卖,合法生意。
若是纷纷效仿那样钱建雄冷冷看一眼满桌惨淡却没想到,不在夜场,也能见到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真是素质不分对象,高收入高学历的“精英阶层”中不乏衣冠禽兽的斯文败类。
钱建雄从厨余垃圾里翻出一瓶药物包装“ghb,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
电话那头于是连呼吸声都带着冷意。
“样品我送检了,但是最快明天才能出结果。”
“要不要就医”方旖不放心,“对身体损害大不大有没有后遗症”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根据经验妍小姐摄入量不算多,我认为她可能更需要休息不过我已经联系了顾医生,您今晚住宿在什么地方”
“大学城公寓。”方旖已经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她看着熟悉的地方,忽然近乡情怯这里是大学城地铁站附近的一处公寓。
当年,想当年,她们将爱巢筑于此地。
爱巢已毁,但是公寓犹在。方旖着人每周三次打扫,而里面的布局陈设,全部根据记忆重新复盘。
只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后造的就是后造的。方旖这三年来,不曾踏足。
蒋青妍已经沉沉睡去,车子上不舒服,她的头歪在一边,脖子被安全带勒得慌。
方旖弯下腰,小心翼翼解开勒着她的安全带,把蒋青妍一把抱起。蒋青妍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叮咛。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馨香,柔软的触感,从手指、臂弯传送到她的鼻尖心头。方旖脚步晃了下,定了定神。
心中骂一声自己衣冠禽兽,这种时候还想着趁人之危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她了。
方旖缓步走向电梯,心中安慰自己就当做这条路漫漫,就趁着这月黑风高,享受几分钟的肌肤之亲。
她放纵自己沉溺在蒋青妍的味道中,仿佛找到了归属,心中生腾出一股熟悉的满足感。
找的打扫阿姨尽职,公寓虽然无人居住,但是干净整洁。
只不过到底没有人居住,多少有些冷清。
冷锅冷灶冷被窝。
方旖把蒋青妍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都是蒋青妍的尺寸。
方旖思想斗争了很久,终于还是安慰自己她不过是想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方旖取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衣,是蒋青妍最喜欢的衬衫款式,自己跪在床边上,小心地托着她的头。
蒋青妍睡梦中被打扰了,难受地挥了挥手,手臂力气倒是很大,一巴掌打在方旖的脸上。
方旖苦笑连昏睡中都在报仇。这个蒋青妍真是
好在几番动作中蒋青妍终于翻了个身,让方旖有可趁之机,她将她的衣裳顺利剥下来。
肤如凝脂,是别样的春光无限。
方旖不敢亵渎,又忍不住,低头在她的耳边鼻尖徜徉。
只有趁人之危的时候,只有在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才敢这样肆意接近。心中有两方势力在斗争。
到底不敢过分。理智战胜了欲望。
偷香是一回事,侵犯是另一回事;就像有能力有机会,但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趁人之危到要趁着她不能反抗做点什么,她与那贼人张仰浩何异
方旖定了定神,取过睡衣,替她穿上,一颗颗虔诚地扣上扣子。
待扣到小腹那里,蒋青妍身子压着,着实不方便,方旖轻轻摇摇她“乖,我给你换裤子。”
蒋青妍这时候又很乖,她顺着方旖又翻身过来,鼻尖呼吸浓重,脸也在枕头上蹭了蹭,似乎喜欢这套床单被褥。
方旖的手顿住了,如被雷劈,扣子都扣不稳,双手抚摸过下腹部那一道长长的疤痕。
这是
方旖忽然热泪盈眶。
这是一道长达十公分的疤痕。
与寻常见到的横切不同,它是纵切,斜斜地盘亘在蒋青妍平坦的腹部,从肚脐下方延伸至下,像一条张牙舞爪恶龙。
方旖只觉得浑身发麻,那种从头皮麻到脚底的感觉。
她忽然很想放声大哭,那是枝枝留下的印记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疼的是她,危险是她,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也是她。
无人陪伴的她。
她呢
她当时在哪里呢
方旖哽咽着,低头,在蒋青妍的伤疤上印下一个吻。
然后她毅然决然将睡衣替她穿戴整齐,再不敢多看一眼。
她没有资格亵渎她,连触摸、连轻吻、连拥抱的资格也没有。
关掉房间的灯,方旖站在窗口,她很难受,难受到无法排解。阳台壁柜的角落里有一包不知道年份的烟,方旖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一口。让烟雾散在夜色朦胧的空气中,任由夜风不断吹着她混沌的头脑。
今夜,只希望蒋青妍好眠,梦中无她。
今夜,只希望夜风清冷,能够吹散心中的愧疚。
蒋青妍翻了一个身,她睁开眼睛,又闭上,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像是昨天还在与林月娟讨论期末课题,到底是写这个还是那个林月娟指责蒋青妍肆意迟到,说她改不掉这个坏毛病迟早会被教授卡不及格导致不能毕业。
蒋青妍轻声笑一声,怎么可能不能毕业。是大学,又不是幼稚园。
然后,猝然睁大眼睛。
她没有毕业,而且已经是三年前的往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蒋青妍坐起来,这里是熟悉的地方,但是已经在记忆中变模糊,她怎么会忘记这里呢
一瞬间以为自己重生穿越,一觉醒来回到过去
蒋青妍翻身下床,起身太猛,血糖太低,头疼欲裂,她跌坐在地板上。
方旖推门进来,看见蒋青妍跌坐,快走两步将她扶到床上。
成年的方旖,与三年前的浑然不同。身上少了那一份肆意洒脱的无所畏惧。
这是三年后,不是三年前。蒋青妍忽然确定了。
方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说“你宿醉,肯定不舒服,再睡一会。”然后将一杯微温的水塞到她手中,“喝点水,缓一缓。”
蒋青妍沙哑着嗓音“枝枝”
“我昨晚找人去看过,你家有个阿姨,愿意照顾枝枝。我留电话了,有事会打我电话。”
蒋青妍点点头,不知是否错觉,只觉得方旖不敢看她,甚至连站都站在三尺外,像是有些拘谨。
她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是原先那处房产还是格局相似
方旖抿唇“我做了早饭,吃了一会,我送你回去。”
今天的方旖,一反常态的客气有分寸。
蒋青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她说。这个谢是谢昨天,如果不是方旖,想必她要糟糕。
蒋青妍有些懊恼“也没喝多少,就只觉得头晕”
方旖摇摇头“千防万防,小人难防。”她收到了送检结果,是迷。幻。药,好在用量少,对身体没有影响。
“今天你多喝水。”督促蒋青妍将一杯水饮尽后,方旖又转身出门倒了一杯进来。
“我把早餐端过来”
蒋青妍摇摇头“哪有那样金贵。”她说,修整片刻翻身下床。
方旖有些讷讷,曾经,蒋青妍将能够在床上吃饭喝饮料当做最大乐趣,但是又克制太放肆了。她只有在身体不适、或者极度高兴的时候放纵自己享受。
而今,她说哪有那样金贵。
方旖深呼吸“好。”她说。
她不是自贬,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扛。
但是现在开始,她会站在她身后,替她扛。终有一天,她宠着溺着的那个傲娇的小姑娘会回来。
对她撒娇说“我要躺着吃饭,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