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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棺木
    要命我捂着心口,尽全力压制我发抖的冲动,在这种狭小幽闭的空间,我只觉得呼吸都更困难了几分。

    要命、要命。

    棺材外传来格外热闹的喧闹声,千岩君整齐划一的步伐声甚至能清晰擦过我的耳畔,偶尔有中气十足的质问,也大多被少女俏皮捣怪的回答搪塞过去,看样子成功避开守卫问题不大了。

    只是只是,好窒息,我真的好窒息。

    在不惑山那颗银杏树里,我也是日日夜夜囚困于一方狭窄逼仄的空间,一片黑暗,感觉不到时间,察觉不出冷暖,在半梦半醒间甚至连“自己”的边界都模糊了,直至长眠那一刻。

    此刻,我陡然回到了那个瞬间,精神上的窒息已经快化为实质性的冲动,我蜷缩身体,紧紧将自己缩做一团,牙齿已经快咬得没有知觉了,但我所面临的困境完全没有任何好转。

    冷静些,冷静些,秀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突然发现的幽闭恐惧症嘛,只要我忍一忍,很快就能过去,这没什么。

    是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如是想。

    棺木外,随行的青年忽地停下脚步,微微低垂着眉眼,看向与方才起便安静得稀疏平常的漆黑棺木。

    “怎么了钟离先生有什么不妥吗”随行的倌仪露出好奇的神情,这位博古通今的客卿大人,今日的举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没什么。”青年从容不迫地望了一眼前方开道前行的年轻堂主,又垂下琥珀一般浅金色的眼眸,伸出手微微阖在棺木上,修长的指节若无其事地敲击两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如同多年累积下来的习惯一般,再抬起的双眸,已是平淡而温和“无碍,继续走罢。”

    身侧微微看呆了的倌仪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推翻了自己原先的看法钟离先生明明如往日一般别无二致,自己怎么会突然看错呢

    果然心理暗示是有用的。

    我此刻缩在棺材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身体舒适了很多,呼吸也不时时带着难以缓和的窒息感,反而在一呼一吸之间感到丝丝缕缕安然温暖的气息。

    嗯,看不出来,我还挺有做催眠师的天赋的嘛。

    人抬着的棺材难免摇摇晃晃,我不再觉得窒息难忍之后,身体逐渐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打起了瞌睡是的,兄弟萌,我好像不争气地睡着了。

    待我朦朦胧胧睁开眼,已是月挂高台,天上星星很少,而月色很亮,浅薄的云彩略略遮掩着圆月,反而衬出一圈浅蓝色的月晕来,好看极了。

    我呆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陡然回神,看向四周。

    屋子没什么好说的,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了一个人。

    是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端坐在临窗的案几旁,清冷的月色下,案几边香油一灯如豆,浅浅的暖黄色灯火照亮了青年半张侧脸,他低着头,颇有些意兴阑珊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册,书页翻动间,幽微的烛火被微风扰的摇曳舞动,连带着他那半张被照亮的侧脸也虚幻迷离起来。

    “嗯醒了吗”尽管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但青年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先漫不经心地关上手中书册,再抬起眼眸望向我,琥珀般浅金色的眼眸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该说许久不见吗,林姑娘。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适之处”

    他从善如流地拿起青釉瓷杯添了一杯热茶,袅袅水雾翻涌而起,他拿起茶杯,推到了案几的一侧,跃动的烛光照亮他的侧脸,将疏离感摘得一干二净,只剩从容与温和,“夜还长,先来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就是这一瞬间,我忽地想起小钟离来。

    很久以前,我还带着他满世界乱逛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在我入睡时守夜,待在在柴火堆旁,摇曳的火焰照亮他半张侧脸,每次我夜间惊醒,总能看见他适时地向我递来一叶山泉水,也是这般询问我,感觉如何,身体有无大碍。

    “”我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恰当些,“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问题了,要紧的是,你是哪位”

    我好像见过他,但又死活想起不起来。

    “嗯这个问题啊。”青年抄手,右手拇指极其自然地阖在下巴上轻轻揣摩犹豫着,“我有很多名字,但现在,林姑娘可以称呼我为钟离。”

    我震惊了,难以置信到什么程度呢,大概类似于如果我手里有摩拉,此刻秒秒钟震惊到往下掉的程度。

    “钟离”我高兴极了,简直狂喜,难以置信地跳起身来,兴奋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啊啊啊啊真的是你是我的认识的那个小钟离吗你被摩拉克斯复活了啊啊啊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

    钟离弯着眉眼,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任我抱着他四处打量。

    之前见着,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我这突然一抱上手,就很明显地觉察出陌生感来,我一下子愣住了,钟离现在已经比我高了许多,以前那个任我抱在怀里揉圆搓扁的小团子,现在已经是个需要我抬头向上看的成熟青年了。

    “不过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像很好欸,你长得好高啊,比我都还要高了怎么一下子就长那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之前也不告诉我。”我有些沮丧,想了想松开了钟离,转而抓住他的手,试探道“你还记得我对不对我是林秀秀都听说复活之后的人记忆会缺损很多,那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儿吗我跟你说”

    “记得、记得。”钟离无奈地轻笑一声,似乎是预料到这个情况,又好似完全没料想到我的激动似的,他伸出手,顺了顺我的头发,缓缓道“我都记得。”

    我有点想哭,我说真的。

    “那你知不知道,当时、当时那把刀,你躲都不躲,我真是要气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些没忍住,开始抽鼻子,“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现在道歉有些晚”钟离抬手虚虚握拳,放在唇边轻笑一声“如果不出意外,应不会有下次。”

    钟离现在已经很高了,尽管我与他坐在一处,他也比我要高上不少,再加上这么个哄小孩儿一般的行为,不仅完全没安慰到我,反而直让我发笑,不自觉便笑出了声。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才是那个被照顾的孩子似的。

    这完全反了吧可恶

    我想了想,直起身子,懊恼道“当初好像是我养着你的,怎么小崽子突然一长大,倒把我当孩子了”

    “又哭又笑的,可不是孩子么”钟离倒显得很自然,打开了放在一旁的食盒,拿出几碟糕点来,“你睡了许久,菲尔戈黛特怕你醒来身体不适,方才拿上来一盒糕点,虽不能做主食,但也能勉强充饥,要来尝尝看吗”

    “要”我很干脆的坐在钟离旁边,就着茶水开始啃起了糕点,“菲尔戈黛特是哪位这不是璃月人的名字吧我这是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咱们这是出国了”

    “非也,此处为望舒客栈,老板菲尔戈黛特是蒙德人氏。”钟离虽然也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副碗筷,但却丝毫没有上手的打算,象征意义似乎远大于它的实用意义,“此前在璃月港内人多眼杂,就算是往生堂,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坏七星的规矩,所以,只能暂时将你送出城外。”

    我咬下一口绿豆糕,就着口热茶一齐吞下,钟离眼见着我的茶杯见了底,又悠悠添上一杯“食物还有很多,林姑娘不必着急。”

    倒也不是我急,主要是我饿,赌五毛,钟离他根本猜不到我现在有多能吃。

    不过比起这个

    “小钟离,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我咬着糕点,含糊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