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被子盖在身上,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衣饰,凌霜雪已经不见踪影, 窗外。
沈灼一看就知道坏了,也没心情去回味昨天晚上的事, 连忙套上衣服去赛场。
今年参加武试和丹试的弟子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多,这些人中不乏凑热闹之辈,他们摩肩接踵地等在赛场外面, 或是高谈阔论,或是窃窃私语。
赛场正东方, 时渊夜和凌霜雪早早到场, 长老和各峰峰主也陆续赶来。他们彼此寒暄,相邀落座,对今年的宗门大比满心期待。
墨家作为客人被安排在右下的看台上,在他们旁边就是早早占了座的许琦。今日天气阴寒, 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探不出头, 但许琦还是撑了一把伞。
要不是这一届宗门大比赌局开的太大, 他也不想从小尖塔楼出来。
想到外面那些络绎不绝下注的人, 再看看他们的赌注,许琦的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作为商人, 不管赢的是谁, 他都有办法不吃亏。
但是既然赌了场大的, 不捞一把,许琦也不会甘心。
许琦正想着,忽然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许琦不动声色, 斜靠在看台上吞云吐雾,借着烟雾的遮掩,看清楚打量他的人是墨卿语。
这个大小姐自从来了幻月仙宗的山门,没少引起讨论,许琦暗地里也让人留意过,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这个大小姐做事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没办法叫好。
但是现在她这样不加掩饰地打量许琦,让许琦有些不舒坦。大概是因为病症导致的模样怪异,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
许琦脾气坏,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扭头冷冷地问道“墨小姐,看够了吗”
墨卿语见偷看被人拆穿也不尴尬,道“我只是很少看见师兄这种病症,一时好奇罢了,要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海涵。”
墨卿语歉意地笑了笑,移开视线,不再多言。
许琦不禁皱眉,他的身体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问过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从小就被当成是怪胎,畏惧阳光,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饱受折磨。
这些年为了求医问药他没少碰壁,遇见沈灼情况才有所好转。虽然沈灼没说过他的具体病症,但他给的丹药十分有效。
要是墨卿语再早几日同许琦说这话,许琦说不定还会上点心,但现在他身边有了沈灼,墨卿语的言论听起来不但不痛不痒,还让许琦感到奇怪。
沈灼是炼药世家,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只不过是此前被废物的名头拖累,不够耀眼罢了。
但墨家不走这条道,墨卿语一个很少露面也不炼药的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许琦和她在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自己的病能让人一眼看出端倪了
许琦有些诧异,心里疑虑更重。他决定比赛完后,找沈灼问问。
墨卿语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非但没落得好,还引来猜忌,她收回视线后就开始在赛场外寻找江凌的身影。今天的比赛对于江凌而言非比寻常,是他声名鹊起的成名之战。
即便知道了结局,墨卿语也不禁热血澎湃,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远比局限的笔墨来的精彩。
墨卿语一门心思扑到江凌身上,全然不知有人也在暗中打量她和墨家。
凌霜雪斜靠在椅子上,揉着额角,神识掠过整个会场,没有感觉到沈灼的气息,心里烦躁。
他今日醒来时就感到不对,自己衣衫不整,沈灼不着寸缕,昨日的记忆断断续续,他只知道是自己强迫沈灼上了床,后面的全记不清了。
凌霜雪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几分了解,不可能发酒疯,顶多睡觉的时候喜欢找东西抱着,不用想,他一定是把沈灼当成了枕头。
抱了徒弟一夜也没啥,但凌霜雪还脱了他的衣服
这是真的有够尴尬的,凌霜雪都没等沈灼醒来,把给他准备的衣服往床头一放,近乎仓惶地带着娇娇到了赛场。
眼看比赛快要开始,沈灼还没影子,凌霜雪看向偷摸摸去时渊夜旁边准备把九尾猫叼走的娇娇,再想要不要让它去看看。
“你徒弟怎么还没来”
凌霜雪还未思索出答案,一旁的时渊夜已经凑过来,娇娇顺势拐走九尾猫,叼着它回了凌霜雪旁边,把九尾猫圈在自己的怀里。
时渊夜磨了磨牙,没和它计较,而是关切地看着精神不佳的凌霜雪,询问出什么事了。
醉酒这种事凌霜雪自然不能告诉时渊夜,找了个天冷的借口。
时渊夜知道他一到冬天就是这样,没有太过怀疑,要是平日也就让他回去休息,不用参加这种繁琐的事。可是今年事关沈灼,他就算不舒服也会盯完全程。
时渊夜没有多言,而是给他搭了一件披风,让他坐的舒服些。
娇娇见状,变成幼年期,咬着九尾猫的后颈跳上凌霜雪的膝盖,钻进披风躺在他的大腿上,方便他撸毛暖手。
娇娇体贴,凌霜雪的心情跟着好起来。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赛场外沈灼匆匆赶到。
他穿着凌霜雪准备的衣裳,一路飞奔,险之又险地赶上最后一刻。见他久久不来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曹疯子看见他,眼神一亮,一个箭步扑过来。
“沈师弟,副宗主都来的那么早,你怎么那么晚”
曹疯子出于关心,可是这话让沈灼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色顿时黑了。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怕曹疯子追问,连忙岔开话题。
应付曹疯子的空隙,沈灼朝东台看了一眼,目光赶巧和凌霜雪撞上。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尴尬地转移视线。
宗门大比的时间到了,时渊夜没有啰嗦,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后很快切入正题。他看着台下摩拳擦掌的参赛者,请他们全部走进赛场。
“今年你们参赛人数众多,等着你们一对一,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所以我和诸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在一对一之前,开设一场淘汰赛。”
时渊夜的声音不大,可是赛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他拿出一块玉简抛向空中,随后白光一闪而过,一道虚幻的门出现在赛场上。
“此乃迷踪幻境,等比复刻千仪山,你们的淘汰赛就是进入此间猎杀妖兽获取积分,妖兽等级越高,积分越高。时限为三个时辰,最终积分前五十名进入下一轮。这虽然是幻境,但危机是真实存在,如果中途有弟子想要退出,大喊弃赛就行。”
时渊夜介绍比赛规则,发给每个弟子一块令牌,让他们注入神识激活。令牌上很快出现弟子名字,积分,积分赠予三个排列。
“赛场如战场,这个令牌就是你们的参赛资格,如果令牌被毁坏,不但丢失参赛资格,令牌内的积分也会随之转移。”
时渊夜补充道,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积分转移就意味着可以抢夺同门手上的积分。这无疑是从一开始就给大家种下猜忌和算计的种子,就等着进入迷踪幻境后生根发芽。
参赛弟子们满心戒备,相互打量,都在思索如何才能最有效地抢夺。
沈灼拿着令牌若有所思,只想着抢的那部分人选择忽略了另一个积分赠予。时渊夜是给出了两个选择,自相残杀和通力合作。
迷踪幻境是等比例的千仪山,其中凶险可想而知,不想沦为和妖兽同等的猎物,就不要作死选择独立独行。
沈灼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规则对他很不友好,其他人在短暂的利益面前,就算心怀鬼胎也会捏着鼻子联手。唯有他,做为参赛弟子们默认的公敌,和其他人联手的可能性太小,一旦进入其中,说不定立刻就会被针对。
沈灼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能反应过来,很快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挑衅,不屑,不怀好意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他们看来,沈灼也是猎物。
面对这些恶意,沈灼只是笑,眉目间不见惧意。不到最后一刻,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相比参赛弟子们胸有成竹的样子,赛台上的长老们看着沈灼神色各异,脸色颇为精彩。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慵懒的凌霜雪,欲言又止。
凌霜雪扫了他们一眼,道“诸位长老又不是外人,想说什么就说。”
比赛前的时间过的无聊,凌霜雪也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长老们一阵讪笑,不是每一个人都敢说凌霜雪的不是。新晋之辈到底是后生,最后敢开口的都是宗门元老级的人物。
“副宗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分明是作弊。”长眉白须的游长老就坐在左侧,神情严肃,看的出来对凌霜雪的行为十分不满。
凌霜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让他们继续。
游长老也不客气,道“沈灼那一身从头到脚应该都是你亲自出手炼制,那么高的防御,别说是迷踪幻境,就是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他也能过过招。”
游长老话音刚落,其他人连忙附和。弟子们看不出沈灼身上的猫腻,他们这些长老眼没瞎,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沈灼身上穿的戴的全部都是高阶防御法器,防御属性一溜烟地拉满了。在场的弟子中,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这根本就是直接开绿灯,已经把走后门三个字甩明面上了。
凌霜雪没有反驳,默认了游长老的话。沈灼上次被墨家袭击之时凌霜雪就清楚,他不是无时无刻守着沈灼,但他可以给沈灼堆防御,堆高到敌人束手无策。
“游长老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当师尊的给徒弟准备防身法器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就算是我也给江凌备了好几件。比赛没说不能用法器,凌师兄送沈灼一套又怎么能算是作弊”
游长老说的愤慨,可是有人却不爱听了。在墨家看台的不远处,一位粉衣藕群的女修正襟危坐,她面若桃花,二八年华,明眸善睐,超凡脱俗。她便是江凌的师尊,卫樱长老。
“游长老,你们自己抠门不肯给徒弟多备,反而怪别人给的太多,未免有失风度。”卫樱不苟言笑,说出口的话能把人气个半死。
游长老被怼的吹胡子瞪眼,可仔细一想卫樱也没说错。他们比不得凌霜雪家底殷实,自己炼器,只能自认倒霉。
凌霜雪不再参与他们的讨论,目光都在沈灼身上。时渊夜宣布比赛开始,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入迷踪幻境。
沈灼并不着急,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跟着曹疯子慢悠悠地进去。
参赛的人走了个精光,时渊夜掐了个决,虚幻的大门迎风而长,很快成了一个球形投屏,可以看见迷踪幻境内的所有景象。
凌霜雪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幻境中。
幻境入口一致,降落点却截然不同。
沈灼和曹疯子运气不好,迎面就撞上一大群集结起来的弟子,他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又充满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写到醉酒部分,哎,明天继续
最后一个小世界没有结算,意味着没有结束,沈灼以为死亡是终点,但其实死亡的世界和他所在的故土是同一个任务,也就是他的小世界任务还在继续,但系统已经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