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昭没想到她能错真正的荔枝。
事情是这样的, 热爱在汴京城开arty的长公主邀请京中贵眷去金明池泛舟赏荷。雕栏画舫上,歌舞笙箫,直至华灯初上。这些都是最要的, 最要的是没吃上新鲜的荔枝。
虞夫人和姚汐都去了,次日闲聊时陆雨昭在场,简直懊恼已。
罢了罢了,谁让她又感冒了,又顺水推舟当借口,推辞了这个宴呢。
聊乏了,虞夫人要去个盹, 陆雨昭和姚汐离去。
路上, 姚汐关心起陆雨昭的感冒,“雨昭可好些了”
陆雨昭稍顿,“小毛病已, 去管它,自己就好了。”
姚汐点点头,“对了,昨日在宴席上, 我无意间到你母亲和右司谏夫人聊云姨娘似乎也病了”
她名义的母亲自然是陆主母陈氏,右司谏夫人是陈氏的姐姐, 按辈分讲她要叫声姨母。虽然她在出嫁前名义上继给了陈氏,但顾心知肚明陆雨昭生母是谁,所以姚汐直接提了云姨娘这三个字。
陆雨昭愣了愣,“又病了”
出嫁没久就病的, 这是怎么事
陆雨昭脚步顿,下了决定。
“我现在便去瞧瞧。”
出嫁之后,她这个“假”陆雨昭和陆来往很少, 除了节气互送节礼,带个话的互相问候,就是在这都城宴席上遇到了,简单个照面。
陈氏和陆婉笙对她冷淡,她也用假装亲热。
陆雨昭倒是时时去看看云姨娘,原身记忆里,她似乎对陆人没什么很深的感情,除了自己的娘亲。反观之,陆雨昭想必也是云姨娘的唯寄托
还是个换了芯的。
她有时候仔细想想,觉得云姨娘可怜,免生出丝悲悯来,才想着没事去看看她。
陆雨昭陆,唯件非常情愿的事,就是得先和陈氏个招呼,客套聊两句,这才找理由去看云姨娘。哪有看主母直接去看小娘的,她想被指摘没规矩什么的。
这次陈氏在府中,管事的说去她姐姐右司谏夫人那儿吃茶去了。
挺好,用客套尬聊了,她点点头,径自去了云姨娘的住处。
云姨娘的住在偏院,算大,也算小,四四方方。
就像她的人生,永远困在这四方院里。温水煮青蛙,被自己夫君宠爱,就要在压抑和冷落里度这生。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宿命大抵此了。
主母陈氏是尖酸刻薄的人,没有苛待云姨娘,也仅此是苛待已。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谁说句主母大度贤明呢
陆雨昭踏进院,云姨娘的贴身仆妇就高喊,“云娘,看看谁来了”
云姨娘从床上撑起身,脸上露出点喜色。
“是是雨昭来啦”
她每次见陆雨昭来都很高兴,然高兴着,眉就低了下去。
陆雨昭随口聊着自己带来的补品汤药,说自己在顾的琐事,想让她放心,知道自己女儿是被厚待的这,没聊几句,她断了陆雨昭。
云姨娘“雨昭,你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每来只捡好的说都城中谁知道顾昀这个纨绔堪,你说,以为没人知道吗”
陆雨昭张了张口。
我真把事儿闷在心里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云姨娘抓住她的手,眶噙了泪,“雨昭,顾昀这个混账,以前我觉得他风流,好歹把人往里引,没有纳那些妓为妾,给你颜面。现在,现在他、他竟然有那断、断袖之癖,荒唐,简直荒唐了”
陆雨昭微怔,谁在她这里添油加醋说什么了
这大相国寺市的事去久了。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和虞夫人解释清楚后,老用了些手段消除了流言。
后来坊间传成这个版本顾昀在大相国寺门口搂搂抱抱的年轻男是自妻,非要妻穿男装同逛市游玩,恶俗趣味罢了,众人吃吃瓜就散了吧。
这个版本当然更离谱,但只要是他好男风断袖这种离谱程度,也就随它去了。
照理说这事儿传到云姨娘这里,也该更新下最新版本吧。
陆雨昭无奈摇头,“阿娘,都是虚乌有的事,那个人就是我。”她继续解释了遍。
又问她,是谁跟她说的。
云姨娘愣了愣,“前几日右司谏夫人跑我这里讲的。”
陆雨昭“”也真是吃饱没事干撑的。
陆雨昭掀了掀唇,看向云姨娘,正色道“阿娘,我是从前的陆雨昭了。”
“因为我的的确确,将自己得很好。顾待我很好”她顿了顿,“包括我的夫君顾昀。”
“他是外界传的那样荒唐。”陆雨昭说,“若阿娘信,改日我把他带来,让阿娘瞧瞧。”
前的女人,满心满只扑在自己女儿身上,盼她余生安乐,嫁给好人。所以说原身陆雨昭模范闺秀的做派,大概很大程度受了云姨娘的影响。
嫁人等于决定女生的时代,她们在蓄力博,只愿求个好夫君。用位高权,用富贵人,甚至用爱,只需要丈夫的知冷知热足以。
这个心结,得靠顾昀来解。
陆雨昭在去的路上,直琢磨着怎么让顾昀帮忙。
这个忙他定乐意帮,毕竟要去丈母娘面前刷脸刷存在感,还要给丈母娘贤婿好夫君的印象。
凭什么啊陆的主母陈氏他都定乐意伺候,三句把人堵得没话讲,况且还是个陆的小娘呢。
当然这是陆雨昭的想法,想着想着还深以为然,以至于有点惴惴安。
所以当她在房找到正瞌睡的顾昀时,还有丢丢紧张。
顾昀歪在榻上撑着额头,皮耷拉着,看着好像睡着了。
晚点来吧,现在人正困呢,扰人睡觉,说什么事都定乐意。
陆雨昭转身,正欲悄悄退出房,顾昀缓缓掀开了帘,懒洋洋喊住了她。
“做什么呢”
陆雨昭脚步僵,欸,醒着的啊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陆雨昭讪笑,表情有丝自然。
顾昀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阵。
片刻他点了下头,撑着额头新闭上了睛。
陆雨昭“”
她改口,“有事。”
顾昀“你说。”
陆雨昭厚着脸皮说“要,你先答应我”
顾昀哂笑声,睁睨她,“陆雨昭,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陆雨昭掀了掀唇,“吧。”
她径自走去坐塌坐下,垂着斟酌要怎么说,却知觉叹了口气。
“开心”顾昀突然问。
陆雨昭惊,“啊”
她顿了顿,摆出商量的样来,开门见山,“你愿意去看看我阿娘吗”
顺便把她的需求说了,比要这个纨绔哥勉为其难装贤婿什么的。
顾昀罢,“我有什么好处”
果然,哪有那么简单。
陆雨昭思忖着说“郎君,我亲手给你做周的饭”
顾昀露出“我感兴趣”的表情。
陆雨昭心里腹诽么有诚意啊,别人给我做饭吃我开心死了呢。
顾昀似笑非笑,“那你欠着吧,以后我想起来,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我。”
奸商
陆雨昭在心中怒骂。
然笑着点头答应了,“事先说好,违法乱纪杀人放火的事”
顾昀断她,“你连条鱼都杀。”
“”哦。
陆雨昭腹诽着,顾昀忽站了起来。
“走,去范钦中吃荔枝,去去”
欸,欸
陆雨昭猛抬,顾昀就把她拉了起来。
范钦点为探花郎后,在翰林院任职,似乎是个修国史的文职。
今日他休沐,请了顾昀来范府下棋,却料想,他把他那位编撰食评册的妻带来了。
范钦想了想,忽然得意道“算了,下棋就算了,中厨有几分手艺,我请陆娘吃饭罢。”
还有这等好事
陆雨昭转头看顾昀,这伙仅是个纨绔专业户,还是个蹭饭专业户。上至都城公哥里的饭桌,下至州西瓦戏班班主的厨房,哪里都蹭得到是是
范钦和父亲范崖州同住,就是那位范直讲。
在闲聊中得知范直讲在国监上课,母亲去碧宇竹林避暑了。中的厨都是范直讲亲自找的,范直讲这个大饕,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对吃上格外热衷。
这位文人大儒的餐桌,和旁人也大样,很有讲究头。
譬,范钦让侍从去厨房点菜,报出的名字的画风是这样的“脆琅玕、虾元、茭白鲊、满山香和煿金煮玉。”
风雅之至,仅凭名字,大数猜出是什么东西。
这就给了人遐想的余,陆雨昭吃荔枝,已经满脑浮想联翩。
嗨,这大儒的饭桌啊,没点墨水真敢来吃饭。
“荔枝性热,吃了上火。”顾昀提醒说。
陆雨昭“知道了。”她都没吃几个,还是范钦推来的。
范钦笑,“要紧,这荔枝是我父亲的学生送的,他是岭南人,正好有个走商的亲戚来了都城。我父亲又找他买了几日的货,我都吃腻味了。”
顾昀罢便问“要在汴京呆几天”
陆雨昭忙迭点头,建议道“顾可以也买些,老爱吃的,是吧”
“是吗”顾昀语气里明显是揶揄,“夫人真是孝顺呢。”
“”
妈的,你爱吃你跑来范做什么,你问别人卖荔枝的待几天做什么
明明你自己也想吃,我只是替你说出口已
随口聊着,没时菜慢慢上齐了。
范钦介绍道“这是脆琅玕、这是虾元、这是满山香、煿金煮玉”
陆雨昭朝脆琅玕夹去,块“脆琅玕”碧绿剔透,她顿了顿,“莴苣”
“正是呢。”范钦,“青翠挺拔之竹是为琅玕,莴笋碧翠脆口,脆琅玕三字妙极。”
陆雨昭点头应和,“妙极,妙极。”
连凉拌莴苣都能说出艺术感和高级感来。
她送入口中,的确是凉拌莴笋的味道。
莴苣去叶去皮,滚刀切块,放沸水焯熟,再加糖、醋、姜末、盐、香油拌的,调味简单,菜色保持碧莹莹的,很是漂亮。吃起来也嫩滑甘脆,着突出莴苣的脆口。
看来,范直讲应当是清脆本味派。
陆雨昭接着去吃虾元,这个用费脑去猜,名字便知道是虾肉丸。
虾丸和鱼丸同,必将虾肉捣烂成泥,保留虾肉的颗粒感,更美味。对于做鱼丸她可有心得了,想当年为了做出手鱼丸折磨了久,捶鱼茸捶得楼下的邻居跑上楼气冲冲按门铃虾丸更再话下,做虾丸其实最好加些猪肉肥膘,能让虾丸的口感更滑。
做丸,估计是她这辈最得意最拿手的菜了
陆雨昭胡七扯八想着,口咬开粉嫩嫩的虾元。
虾肉捶得细滑q弹,牙齿咬,软绵绵撞上牙齿,滚入上牙膛,在此刻间,虾肉的肉汁在口腔迸溅,鲜美异常。继续咬口,等整个吞入嘴巴里了,就能咀嚼到虾肉的颗粒感,在口中蹦蹦跳跳,竟然吃出热闹活泼的感觉。
顾昀也尝了虾元,随口说“有食店的虾元放荸荠,了丝脆甜,吃起来很有意思。”
陆雨昭来了兴趣,“哪食店”
顾昀笑,“想起来了,好似在汴梁城”
陆雨昭“”
顾昀“哦,他也做虾饼,虾仁锤成虾泥,团成饼,下锅略略油煎,煎好的表皮焦香鲜脆,得趁热吃”
陆雨昭塞了个虾元在他口里,“嗯,那你赶紧趁热吃吧。 ”
吃到说什么嘛,白白让人嘴馋
被突然喂了口虾元的顾昀,微微怔愣。片刻,他默默吞下虾元,垂笑了。
“夫人亲手喂的。”顾昀点点头,“好吃。”
莫名其妙围观到这幕的范钦“”
我当人
作者有话要说 脆琅玕出自山家清供,不知道为啥标题打不出来“玕”字一打就乱码
注所以标题是个错别字qaq
临时有事要出门一趟,下一更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