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指针7
安雪几乎是从病房之中逃出来的。
靠在门边平复许久才让平静一些。
他知道, 不该胡思乱想，也不该让冉羽迟吸食他的血液。
但让他什也不做，这太难了。
他不知道过去的冉羽迟是怎挺过去的, 但一定不会是因为他这样一个来未来的人的帮助。
只有这一次。
他一定不会再干涉这个时空的冉羽迟。
安雪在心里说。
他深深吸, 走出医院。
刚一出门，便看到天师甲和天师乙满脸堆笑的走上前。
天师甲“我们已经向上级禀告，您接下来的行程由我们来接待。”
天师乙“您一定是奉命来临城分局考察的吧我们带您四处看看。”
正好可以被带着了解一些情况。
安雪点头“嗯。”
临城的天并不算好, 雨依旧在下，厚重浓云填充整片天空, 青紫色的闪电落下, 仿佛要劈天际。
天师甲撑伞, 感叹道“最近天很差, 总是下雨。”
天师乙接腔“是啊, 下了有一周多了吧”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事”安雪问。
果诡医生要回来取走某样东西, 他一定会弄出些动静来，特殊管理局不可能没注意到。
“没有”天师甲信誓旦旦，“临城分局恪尽职守，最近临城十分平静，额, 当然，除了昨天的事。”
天师乙不忘彩虹屁“幸亏昨天有您, 没有造太多损失伤亡, 其余的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除此之外，临城非常平静安全”
天师乙的话才刚说完，他们身后的楼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轰”
火光四射，灰烬从熊熊烈焰之中升腾而起, 黑灰与砖瓦落石飘落，人群惊声尖叫。
通讯仪传来通讯员的声音“09区写字楼被c级厉鬼入侵，小甲，小乙，你们就在附近，快去救援”
天师甲乙“”
两人尴尬的笑笑。
有点打脸，不过没事。
一只c级鬼，正好能让他们在总局的长官面前展示展示。
“收到。”天师甲乙互相交换眼神，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冲进火海中，又是一声爆响，明亮火流高高抛起，烟火般落在天师甲身上。
“咻”的一声，天师甲的衣服着了火。
安雪“”
有点看不下去。
c级鬼而已，天师甲乙肯定能够抓捕，只是他们身上灵实在微弱，又是手持近战武器，c级鬼属于远程攻击，的确不大好打，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天师甲灭掉身上的火焰，正准备继续往上冲，便看到位总局来的年轻天师抬起手，掌心凝出了电磁加速枪。
他甚至没有往前跨出一步，电磁炮弹流星般喷射而出，炸裂，将c级鬼的一切反击炸得细碎，c级鬼想要反抗，刚招出火焰，顿时又被电磁炮弹吞没，烈焰滔天，最终却无事发生，怔愣间，安雪来到c级鬼面前，枪管往他脖颈之后用一敲，c级鬼的身体整个软了下去。
全程不到十秒钟。
天师甲乙甚至还保持着准备冲刺的动作。
“走吧。”安雪把鬼甩到天师甲乙面前。
“最近这类的小范围事件挺多的。”
干脆利落的解决了c级鬼，安雪被请入临城分局，在门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队长。
多亏甲乙将他吹得天花乱坠，安雪省了很多编理由的功夫。
分局员已经认定安雪是总局特派前来考察情况的天师。
“厉鬼出现次数相较于以前更加频繁，大多为c级和d级，最强的也就是昨天抓捕的b级鬼。”中队长简述最近情况，“我们正在努调查原因，尽防范。”
“好。”安雪提醒道，“还要关注一下临城居民的情况。”
二十九年前的感染事件只是在书上轻轻一提，安雪并不知道起因经过。
只是刚刚听了中队长的简述，他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感染事件的发生，会不会和频繁出现厉鬼有关系
大致交流清楚情况，位中队长的脚步一顿，问道“您刚才的招式能够再展示一次”
安雪“”
天师甲小声在旁边提醒“就是个，怎凭空变出电磁炮的”
说到这个，安雪问“你们只是用武器进行战斗”
“是的。”中队长说。
安雪若有所思。
于过去的特殊管理局，安雪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曾经的天师和现在的不大相同，灵大都不强，无法由使用灵，更提发出能，同厉鬼作战时多是使用武器。
而能够让天师发出能的装置大概在十五年后才被司段发明出来，司段也正是凭借这个贡献，坐上特殊管理局局长的位置。
中队长到安雪没有回复，便说“不方便也没关系，临城分局十分感谢您的到来。”
“下次有机会的。”安雪说。
中队长点头，送安雪离分局。
刚准备走向电梯，附近办公室的门忽然打，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被一脚踹出，眼睛摔落在地，镜架碎了一个角，一堆资料跟着丢了出来，雪花一样洒了满地。
“我他妈要你这些东西了以后少来我面前晃。”
里面的人破口大骂，接着又丢出来一书，书角磕在黑框青年额头，直接磕破了皮，青年没有管额头上的伤口，而是趴在地上，宝贝似的一张张捡起资料纸。
“哎。”中队长叹了口，正想向安雪解释，就安雪已经走向位青年。
安雪没有说话，帮青年捡起资料，给他递了一张创可贴，顺便用能修补好了他的眼镜于眼镜架这些常材料的分形态和分结构，安雪早已经熟记在心，修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谢、谢谢。”黑框青年手忙脚乱的戴上眼镜，抱紧怀中的资料，头也没抬，微点了点头，逃跑似的扭头就走。
黑框青年脚步很快，却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的听极好，饶是在这远的距离，也依旧能听安雪几人的话。
他听天师甲的声音“您不该过去的，他啊，可是人和鬼生的孩。”
安雪一怔“人和鬼能生孩”
“我也不知道。”天师乙说，“反正是生出来了。他的母亲是鬼，但他运好，是个人类，而在他年的天，直接让人来抓走他的母亲，他以人类的身份活了下来，最后还考进了特殊管理局。”
天师甲“只是，特殊管理局就是处理人类和厉鬼的组织，他只有一半人类的血脉，另一半是怪物，我们不是很敢相信他。”
听到这里，黑框青年抿起唇，低头推了一下眼镜。
“我觉得这没什。”安雪感受的右手，表达的看法，“有的时候人比怪物更可怕。”
“话是这说。”天师乙说道，“来也没人想为难他，他好好咸鱼，只要完职工作也不会有什事，毕竟也是因为身能考进来的，可是他呢，一定要找存在感，各指手画脚，传播他的观念，刚刚估计就是惹了前辈吧。”
安雪不置可否。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将他送出门之后，天师甲问“您打算去哪”
“去调查一些事情，你们回去吧。”安雪说。
医院。
冉羽迟独一人坐在病床上。
他正在看小臂上的齿痕。
齿痕并不深，只是破了点皮，他静静的看着他的皮肤缓缓愈合，又被感染，化脓，不是多大的伤口，却怎也好不了。
他一直生活在无菌环境中。
普通人类身上的菌群会让他的伤口受到感染，但他身的愈合又能使他加速复原，因此才会出现此矛盾的场面。
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在陌生的环境中，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冉羽迟从床上下来，躲到门后，露出了他尖锐的指甲。
果一会进来的人他不利，他能立马发起攻击，找到脱身的机会。
病房的门被缓缓推。
冉羽迟向前扑去，指尖刚抵上脖颈，又及时收了起来。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有留下的标记。
能再一次翻涌，涌入鼻端的，是一股异常香甜的味。
是安雪。
冉羽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的胸口起伏，低下头，额心抵在安雪的肩上。
这是一个极度安心的姿势。
人与人之间，是有社交距离的，这样近的姿势，显然早就超过了社交距离。
原应该要躲的。
但安雪没有。
他没有动，也没有推冉羽迟，就这样静静让他靠着，感受肩膀，再到脖颈，这样一点一点往上的呼吸。
领口被扯了下来，柔软的指腹贴在还未愈合的齿痕上。
于血液的渴望，是浴血者的能。
尤其是第一次吸食血液之后。
他们一言不发，一个无声的询问，一个无声的应允。
妈的，明明说过只有一次。
在皮肤再次被齿尖刺破之后，安雪在心里低低骂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两人之间。
空寂静，静到耳畔只有吞咽声和呼吸声。
肆意又亲密。
天师甲和天师乙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抓捕c级鬼时，他们没在总局大佬面前表现好，现在怎说也得找个机会找补回来。
至于怎找补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大佬受伤住院的同伴。
体现分局同事的关怀也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一方式。
一下班，天师甲和天师乙买了一堆食物补品，打好腹稿，想要来冉羽迟面前刷刷存在感。
来到病房，他们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紧。
两人并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走入。
天师甲走在前面，猛的一怔“卧槽”
天师乙疑惑，探头一看，整个人僵住了“”
只安雪正在冉羽迟抵在墙边，衬衫前两颗扣已经被解，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和肩颈，而冉羽迟正埋在安雪的锁骨上，肆无忌惮的亲吻。
天师甲“卧槽，你们居然是这关系吗”
天师乙将探视礼物往地上一放“打扰了打扰了。”
两人大惊失色的滚出病房。
天师甲和天师乙的到来彻底唤醒了冉羽迟的神智。
他连忙松尖齿，后退，沉声道“不起。”
“没事。”安雪扣好扣。
两句话，五个字，两个人之间骤然沉默下来，氛一时有些尴尬。
安雪来就不擅长扯话题，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缓解，顺手打了病房里的全息投影屏，屏幕中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一位研究员模样的人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主持人还特意介绍人的就。
空弘雅，就职于第十三生物研究所，基因学博士。
通过其发明的“转座”基因转移技术，保留了濒危物基因，并重新进行物繁殖。
通过全息屏的处理，空博士的声音十分好听，有研究者的儒雅感“转座，又名为跳跃基因。”
“是能够单独复制断裂、并在生物染色体间移动的基因组。”注1
“利用转座，我们重新塑造了基因重组的可能性，能够将两个不同物的基因进行融合，再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剔除缺陷基因，创造得以遗传的优秀基因，只有这样，濒危物才有可能在日益变化的然环境中正常生活。”
周围一阵掌声。
听到他的声音，冉羽迟却是面色惨白，浑身一僵，表情肉眼可的变化，双臂忽的始抽搐。
注意到他的异状，安雪立马关了投影屏，一把抱住冉羽迟，尽可能安抚他。
“不会有事的。”安雪说。
冉羽迟缓缓平静下来，安雪没有问他究竟怎了，这给了他足够的冷静时间，许久，才没头没尾的蹦出两个字“是他。”
是他
安雪不理解，冉羽迟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他靠在安雪双臂之间。
很奇怪。
安雪很奇怪，他的体温并不劲。
左半边是正常的温度，又半边却极其冰凉，像是刚从冰天雪地走出来似的。
他也很奇怪。
心脏跳动得很快，并不是因为想要喝血，或是害怕的跳动。
冉羽迟放任，让平复下来，口问道“这是什感觉”
“你指什”安雪问。
“拥抱。”冉羽迟组织词汇，“很舒服。”
安雪想了想，回答“人与人之间体温相似，皮肤表皮细胞感受到舒适的体温，会传入反射神经，刺激脑垂体导致肾上腺素分泌，因此会产生心跳加速等能够用舒服来囊括的现象。”
冉羽迟抬眸，看向安雪，然后眨了眨眼，指出“你好认真。”
说话间，后背一阵刺痛，肌肉和骨骼争恐后的要往外涌。
骨翅。
经过一个白天的休整，骨翅又重新长了出来。
冉羽迟淡然的看着的骨翅，刚生长骨翅还包裹一层淡粉色的皮膜，冉羽迟毫不犹豫，抬手就想再次将骨翅拔下来。
“不要拔。”安雪拉住他，“很好看。”
“这只会提醒我是个怪物。”冉羽迟说。
“你不是。”安雪划破了他的右臂。
“你的翅膀很好看，也很强大。”安雪想起冉羽迟张骨翅的模样。
“这不是怪物的标志，而是你独一无二的符号。”
“你是特殊的，与众不同且绝无仅有的。”
安雪从肩部划到指尖，仿真皮肤被割，露出被遮挡在之下的金属。
“当你没办法改变时，就好好享受。”
安雪用一只金属制的手扯下领口，鲜红纹印格外显眼，他的眼睛右眼，缓缓覆上一层红芒。
“至少在吸血的时候，你也很舒服，不是”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特。
只是右眼的颜色变了，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整个人的质便变得与方才完全不同。
安雪搂住冉羽迟，让他伏在的颈侧，再次感受到被吸血时的刺痛和无法描述的愉悦感。
当你不能改变时，就好好享受。
他们沉溺于此时此刻的舒适之中，就连细微的呼吸与触碰都显得刻骨而刺激。
然后，冉羽迟唤了一声“安。”
没有回应。
于是，他又道“安。”
“你在叫我”安雪问。
“嗯，我看到你的证件了。”冉羽迟说，“你叫安。”
安雪沉默片刻。
他不该告诉冉羽迟的真实姓名。
他来就不该出现在此刻的冉羽迟面前。
“你的名字呢”安雪问。
“作为人的时候，我有名字。”冉羽迟说，“现在，我是改造体三号。”
第十三生物研究所。
空弘雅重重一拍桌面，水杯中的茶水恍然抖动，溢出“你们居然还没有找到改造体三号他可是我最得意的改造体与浴血者的基因匹配度百分百他是头一个被完全转化另一个物的改造体”
底下的黑西装低着头，小心翼翼“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空弘雅起身，面带愠怒“还有三天，拍卖会就要始了，你们必须在拍卖会始前将他带回来”
底下的黑西装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道“是，我们继续去找。”
“等等。”空弘雅又将准备退出房间的黑西装们叫住，面带不悦的来回踱步，“你们靠不住，带二号出去找。”
“是。”
浅绿色的营养液被缓缓排出，实验舱门打，白雾潮水般喷涌。
白雾之后，是一个混合物。
下半身是人类，上半身，是一条鲨鱼
上鱼下人，两段截然不同的躯体被用细细密密的钢钉连接而起。
实验舱右下角，有一块铭牌改造体二号。
而贴着改造体三号的实验舱，空空荡荡，只有几根导管在浅绿色的营养液中上下漂浮。
与此同时，医院中。
医护人员小a在办公桌上惊醒。
一股沉重感大脑泛至脚尖。
他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回想起晕倒前到的最后一幕已经死去的人诈尸，一口咬上他。
啊，原来只是做梦而已。
小a起来倒了杯水，刚喝完，便接到工作任务，一家三口遭遇车祸，严重撞伤。
“快去帮忙”护士长催促道。
小a马不停蹄跟着病床进入急救室，丝毫没有发现，身上隐隐涌出某类似于雾的物质，无声无息的溢入一家三口的伤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