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成群。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带着一种十足的豪放气质。
那种气质实际上与无烬之地常见的探险者们不尽相同。不过,考虑到他们是受到拉米法商会雇佣的探险者,那么西列斯也并不对他们的表现感到意外了。
他过去一眼,恰巧与这个探险者小队的领头人对上了一眼。那人瞧见他,又下意识扫了扫西列斯的身边,注意到琴多并不在,便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
不过他似乎无意与西列斯交谈,只是自顾自和同伴们走到一旁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张,垂下头看了起来。
那纸张
西列斯突然微微皱了皱眉,他对安迪说∶"稍等。
安迪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只是好奇地望着他的举动。
西列斯起身,走到那名探险者身旁,声音低沉地问∶"请问"
"哦,是你啊。"探险者大大咧咧地说,"不过,别以为你是那家伙的老情人,就能从我这儿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西列斯默然片刻,才意识到这人说的"那家伙"指的是琴多。
他坐到这位探险者的对面,斟酌着语气,目光瞥过那曼手稿。随后,他说∶"看起来,你认识琴多"
"当然认识,大家都认识。"话匣子一旦打开,这名探险者也不掩饰了。他随手把那叠手稿叠起来扔到一旁,然后说,"我曾经与他合作过。当然,他的性格可不讨喜。
"你要是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那我可就佩服你了,先生。不过,凭您的本事,也不晓得谁被谁治得服服帖帖。"
他带着点下流的意味,笑了起来。
西列斯不禁皱了皱眉,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你受到尤金妮亚比尔德女士的雇佣,是吗"
探险者眸中笑意骤然凝固,他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你真像是位先知。"探险者语气阴沉,"是的,的确如此。"
"先知"。这两个字在西列斯的心中掀起了微妙的波澜。
他在"先知"和"神秘手稿"这两个话题之间犹豫了片刻,随后决定顺着原来的思路来。
他便说∶"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黑尔斯之家始终有着因为阅读不明来源的手稿,而离奇死亡的探险者。"
探险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份手稿。隔了片刻,他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你是因为比尔德女士,所以才来提醒我"
西列斯感到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当然,确认这个探险者小队的确是贵妇雇佣的,这是为了解开西列斯心中的怀疑,并且为了之后的谈话做铺垫。
"是因为我同样正在寻找''不存在的城市''。"西列斯说。
探险者看了西列斯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他说∶"艾伯特米尔恩。"
"西列斯诺埃尔。"
艾伯特饶有兴致地说∶"所以你就是发明了那个纸牌玩法的人真厉害。
西列斯∶""
真糟糕。他还没因为学术成就出名,就已经因为娱乐活动出名了。
西列斯不由得轻微顿了顿,然后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艾伯特无趣地喊了一声,转而说∶"你的意思是,这份手稿是用来害人的"
"是的。"西列斯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他对此事一直十分好奇。他们在来到黑尔斯之家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受害者。但是,那终究已经是死者。而迈尔斯那边的调查也显得拖拖拉拉,毫无进展。
从黑尔斯之家的几千名探险者中寻找可疑人物,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找到酒馆老板安迪打听完信息之后,西列斯原本是打算考虑前往心型峡谷一探究竟。当然,只是一个备选项。琴多不在,西列斯更倾向于谨慎与保守的行动。
骰子的判定是他的底牌。这张底牌的确足够强大,但是本身也不清不楚,西列斯并不想轻易使用。
所以,他仍旧打算在黑尔斯之家内部寻找一些线素。
而这位突然出现的探险者,他手中似乎就掌握着一些令西列斯感到意外的信息。
手稿,以及,先知。
艾伯特说∶"一个神神秘秘的年轻探险者。"他想了片刻,"自称名叫卡尔。"
"卡尔。"西列斯低声说,"又是他。"
"你知道他"
"去年,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他在黑尔斯之家兜售藏宝图。今年他又一次出现了。"西列斯说。
艾伯特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每年都有这样的人。卡尔只是一个十分常见的假名罢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认为这也有可能。尽管都叫卡尔,但那未必是同一个人。
他又思索片刻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卡尔你确定他只是在售卖这份手稿"
"什么"
"我在来到黑尔斯之家之前,听闻这里有人在售卖版本十分古老的地图。''
他们正聊着,安迪端着酒过来,摆到他们的桌子上。他听见了西列斯的话,便忍不住纠正说∶"诺埃尔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他们便望向安迪。
安迪似乎乐在其中,便说∶"的确有人声称自己得到了更为古老的地图。不过那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他们都已经出发去寻找相关的线索了"
艾伯特并不显得惊讶,只是嘟囔了一句∶"果然是这样。"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段时间。"安迪想了想,"我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不过似乎就在安缇纳姆诞生日前后吧。"
神诞日前后。西列斯心想。阿方索和伊曼纽尔似乎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他们是否会是一起的
也不是不可能。
西列斯又问∶"那位声称自己拥有更古老地图的探险者,他也一同出发了吗"
"当然。"安迪耸了耸肩。
他没再说更多,很快便回到了柜台后面。
艾伯特感叹说∶"果然。那些在无烟之地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等到有人真的去探寻其中真相的时候,时间早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句话让西列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艾伯特米尔恩显然是一位资历深厚的探险者,可以类比受兰米尔雇佣之前的玛丽女士。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目光炯炯,一头精干的短发,拥有一种十分踌躇满志的气场。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用这种较为感叹的语气说,"无烬之地的时间并不够用"。
类似的事情想必发生了许多次,才能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等等,先知他为什么会知道先知这个概念
或
西列斯沉吟了片刻,然后说∶"你认识阿方索卡莱尔,是吗"
艾伯特露出格外惊愕的表情,他几乎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西列斯,然后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顿了顿,"比尔德女士的事情我还可以理解。
"毕竟当时拉米法商会是对外公布了这事儿,总有探险者能知道,或者得到相关的消息。但是,阿方索你你怎么可能知道,那都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十年之前。在这一瞬间,西列斯的心中生出了些许怅然的感觉。
十年之前。那是多么遥远的时间。如果按照地球来算,那么彼时的贺嘉音才刚刚大学毕业,正犹豫着该如何谋生。
而遥远的费希尔世界,这奇异的、被迷雾笼罩的大地之上,同样有一群人,如此迷茫、如此彷徨。
西列斯缓慢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先知。"他顿了顿,然后解释说,"我曾经从阿方索那里得知了先知的概念。这是个极为特殊的概念。如果你不认识他,那么你应该不可能知道这种说法。"
艾伯特这才恍然。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表情,然后说∶"所以,你您就是他想要找的先知"
西列斯一顿,然后诧异地说∶"什么"他思索了片刻,"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打昂
艾伯特却懒得理会西列斯的本来意图,他只是嘟囔着说∶"哦,真够不可思议的。不过,您的确像是个先知。提前知晓比尔德女士的存在,提前知晓我和阿方索的交情"
西列斯∶""
等等
他说∶"这只是合情合理的逻辑推理。"
"哦,逻辑推理。"艾伯特古怪地瞧了他一眼,然后说,"您真相信这种说法命运的存在是十分虚无缥缈的。
"可无论如何先生,无论如何,您怎么会知道比尔德女士,怎么会认识阿方索呢"
西列斯迟疑片刻,说∶"巧合。"
艾伯特哼了一声,带着点那种粗犷、豪放,懒得废话的气质。他说∶"所以,您首先知道了比尔德女士,知道了这个探险队的存在,然后又知道了阿方索,知道了他曾经发现的那个部落遗迹
"好吧,按照您说的,巧合。而结果呢这些信息却恰巧被用在这里,被用来取信于我,让我相信您真就是那个先知,让我乐意帮助您
"说真的,先生,您真觉得这只是巧合吗命运命运是不存在巧合的,按照那个部落遗迹的说法。"
西列斯心中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无力之感。
他想说的是,这些信息是他早已经知道的,而他只是合理地在此刻运用了。他知道那么多的信息,难道每一条都可能在未来用上难道每一条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不怎么相信这种十分形而上的玄学说法。即便这个世界的确存在超凡力量,但是如果命运真的是可以被安排的,那未免也有些可怕了。
所以,西列斯只是沉默片刻,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是说∶"我不认为我是先知。"
艾伯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行吧,您怎么说都行。
西列斯转而问∶"所以,你和阿方索他们相遇在十年之前"
这可不是"七年之前"。阿方索他们的确是在十年之前发现那个部落遗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推迟了三年才公布这个消息。
因此,当艾伯特说到十年之前这个时间点的时候,西列斯就意识到,艾伯特果然是知情者。
真令人意外,西列斯不禁想。
他一直想找一个知情者,想要了解一下那个部落遗迹的问题。他以为知情者们都已经失踪了,然而现在却柳暗花明。
他等待着艾伯特的回答。
"是的。"艾伯特说,"不过,或许我们得换个地方谈这事儿。"
他瞥了瞥柜台后的老板安迪,露出了一种明显的不信任的表情。安迪大声说∶"好吧好吧先生们,你们可以去外边谈。不过,诺埃尔先生,请您记着,您还欠我一条有用的信息呢"
西列斯说∶"当然,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看了看玛丽那边,确认他们会继续留在安迪的酒馆,便和艾伯特一起离开酒馆。他们从二楼走到一楼,在中央空地那群玩牌的探险者们吵闹的声音中,低声地交谈着。
艾伯特说∶"十年之前,当时我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探险者总之,那个时候我还有点好心肠,所以当我遇到重伤的阿方索和伊曼纽尔的时候,我救了他们。
"顺带一提,前天晚上我听见了你们和安迪的对话,提及了阿方索他们。不过,我不确定您的身份,所以就没有主动和您交谈。"
他的态度实在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西列斯甚至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禁想,难道"先知"这个身份就如此重要吗
艾伯特继续说∶"他们算是感激我的救助或许他们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所以就将他们的遭遇告诉了我。
"当然咯,当我第一次知道他们竟然是发现了一个部落遗迹的时候,当时才来到无烬之地不久的我就不禁想,这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大概是真将当时的心境想法当成了谈资。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发表意见。
隔了会儿,艾伯特说∶"然后,我就知道了''先知''的存在。''
"先知究竟是什么"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困惑。
"我不确定阿方索是怎么跟您说的。"艾伯特说,然后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就像是在犹豫要怎么说,隔了片刻,他终于决定了,"他是在一张旧羊皮纸上发现的这些概念。
"而事实上,那还不只是''先知''这个概念应该说,那个部落认为自己受到了''天神的启示'',他们将那些内容全部记录在那张残破的羊皮纸上。
"因为岁月的侵蚀,所以,当他们得到那张羊皮纸的时候,那上面的内容已经有些污损,很多地方都不清不楚。
"但大致的意思就是,世界沉沦在黑暗之中,在未来某一时刻,先知会出现,他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就是这样。"
西列斯心想,还真是耳熟的"救世主"情结。
他并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原始部落中关于"救世主"的传闻,这听起来十分正常。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宗教气息并非偏向于这个方向。
他不禁问∶"所以,那张羊皮纸呢"
"烧掉了。"艾伯特说,"十年之前,他们离开那个部落遗迹的时候,就烧掉了。我也没有阅读过那张羊皮纸,只是听他们转述了其中的一部分信息。"
西列斯微怔,说∶"他们认为那是危险的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们的想法。"艾伯特说,"他们之后似平一直想要对此保密,也是如此嘱咐我的。我也的确做到了。在您之前,我未曾和任何一个人提及此事。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伊曼纽尔似乎不怎么相信''先知''的存在,而我和阿方索则不一样。"
西列斯缓缓地点了点头。
艾伯特转而说∶"''先知''是个很奇妙的概念,您不觉得吗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与命运有关的神明。但是先知却是如此。先知即命运。"
西列斯说∶"或许如此。"他转而问,"除却那张羊皮纸,阿方索还得到过什么吗也许是支钢笔"
"哦,先生,您居然知道那玩意儿的存在。"艾伯特的目光像是十分惊叹,更加认定了西列斯就是"先知"。
西列斯也不知道怎么辩解,想了片刻,便干脆保持了沉默。
艾伯特的感叹也只是持续了片刻,他说∶"是的,当然,的确有一支钢笔。"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西列斯问,随后突然顿了顿,我明白了。用来书写那些''启示''。
艾伯特点了点头。
西列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感到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阿方索和伊曼纽尔认定那个部落遗迹与"不存在的城市"无关。单纯从现在他得到的这些信息来看,两者的确没什么关联。
但是,为什么卡贝尔教授会对阿方索公布的那个部落遗迹如此感兴趣为什么连胡德多卡的信徒们,似乎都在七年之前,因为此事而产生了间隙
那个部落遗迹,与胡德多卡有关吗又或者,与梅纳瓦卡有关
西列斯想不出一个可能。
思索片刻之后,他问∶"米尔恩先生,你当初是在哪儿遇到他们的"
"那个峡谷那个,心型的峡谷。"艾伯特说,"叫什么我忘了。当时我网刚到无烬之地,来到黑尔斯之家,瞧见附近有个心型峡谷,感觉真够有趣的,就一个人去瞧了瞧。
"那也够胆大的,要现在的我,我可不敢做这种莽撞的事情。不过,十年之前的我可就不一样了。我就是在那个峡谷附近遇到的他们。
"恐怕也只有刚来无烬之地的探险者才会对那个地方感兴趣。我后来又去看了看,也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峡谷,形状较为奇特罢了,并没有什么意思
"先生,您怎么不说话了"
西列斯回过神,说∶"抱歉。我只是意识到一个问题。"
艾伯特狐疑地瞧了瞧他。
"博内特版本的地图上的确存在一个错误。"西列斯低声喃喃,"但是,世界上并不只有博内特版本的地图如果,那个探险者是真的得到了一份更为古老的地图呢
"如果他并不属于那群幕后黑手的势力是的,卡尔才是这名探险者只是真的机缘巧合得到了那份地图,然后那份地图上并不存在什么心型峡谷。
"然后探险者们就会意识到,这就是那个''错误''。他们会出发前往那个地方一探究竟。
"所以,阿方索和伊曼纽尔才说,他们错了。"
说到这里,西列斯停了下来。
艾伯特困扰地望着他,看起来完全听不懂西列斯在说什么。
不远处,探险者们仍旧吵吵闹闹地打着牌。他们笑闹着,脸上带着一种兴奋的、激动的情绪。但是就只是这几天的功夫而已。
有人留在这儿继续打牌有人去往前途未卜的心型峡谷有人妄图调查清楚过往发生的一切。
西列斯再一次感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信息"的重要性无可比拟。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你有听阿方索说过,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部落遗迹的吗"
艾伯特摇了摇头。
西列斯也并不感到意外,他便说∶"或许我们可以回去了。"
艾伯特耸了耸肩∶"我都行。这么说,那份手稿我是看不了了。唉,比尔德女士的委托还毫无进展啊
西列斯说∶"''不存在的城市''是一个谎言。''
艾伯特猛地一怔,近乎茫然地望着西列斯。
"有人正利用这个传言让探险者们去送死。"西列斯说,"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人们对这个传言中的宝藏念念不忘。越是如此,人们就越是疯狂,并且步入绝境。"
艾伯特愣了片刻,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非常震惊,只是最初听闻的时候有些惊讶。的确,无烬之地传言真真假假,谁都不知道含金量如何。
而"不存在的城市"的相关传言,也只不过是持续的时间久一点、死的人多一点。对于无烬之地的探险者来说,那大概也是能成为他们往后谈资的事情。
并且,他们多半会嗤笑曾经那些死者的患蠢吧。
西列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片刻之后,他们回来了酒杯碰碰。酒馆内的情况一如往常,不过之前那两个烂醉如泥的探险者已经离开了。
艾伯特与西列斯分开,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一言不发,一口气灌了一杯啤酒。随后,他将那份手稿塞进包里,目光阴沉。他似乎是打算去找那个家伙算账,不过,他等待着西列斯。
西列斯则走到了柜台那边。
安迪的目光闪闪发亮,看来果真对西列斯的信息十分感兴趣,他问∶"先生,快说吧。
西列斯斟酌了片刻,他的确掌握了许多信息,但是究竟说什么,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与这一次调查相关的信息也最好不要说出口。
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伴那里,然后说∶"诺埃尔纸牌。"
安迪拍了拍手∶"哦,这可是个新鲜消息。这是您发明的玩法,您有什么见解吗"
"诺埃尔纸牌的真实名字,是命运纸牌。"西列斯说,"并且,纸牌中隐藏着一个秘密与神明有关的秘密。"
西列斯所指的秘密十分简单,即贴米亚法吞食了埃尔科奥。有心人或许能直接从命运纸牌最初的玩法中得到这条消息,不过,绝大多数的人们恐怕只能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安迪的目光逐渐震惊,他说∶"什、什么什么秘密"
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我和我的同伴并非这副纸牌的发明者,所以,我也不能确切地说出这个秘密是什么。
"不过,或许在打牌的时候,就能慢慢明白这个秘密的含义吧。赌钱是不可行的,那会被认为是''不够虔诚的行为'',不可能发现其中真意。纸牌的发明者应当是如此期待的。"
安迪眸光闪烁,陷入了思索。
西列斯望着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当他说出"秘密"两个字的时候是无心的,但是,他却在实质意义上成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的人,因为他的确知道谜底是什么。
他又成为了守密人。
西列斯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稍微转了转,然后便抛开相关的想法。
他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将近十点了。今天上午的谈话令他收获良多,尤其是与艾伯特的谈话。当然,事情不可能此轻易地解决。
他礼貌地朝着安迪点了点头,然后就与自己的同伴汇合,随后离开了酒馆。
不久,艾伯特便跟了上来。他的同伴并没有跟上来,看起来是打算分开行动。
艾伯特说∶"我打算去找那位探险者。怎么样,您要一起来吗"
西列斯答应了艾伯特的邀请。不过,五人一起行动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切斯特便主动说∶"不如我和阿尔瓦去三楼的旅馆待一会儿"
他指的自然是奥德丽的旅馆。那位旅馆老板娘是阿方索和伊昊纽尔的过往好友。
艾伯特似乎也知道这事儿,他说∶"奥德丽"他大大咧咧地说,"那位女士的确值得信任。要不是伊舍伍德死了,她和伊曼纽尔恐怕老早结婚了。''
切斯特与阿尔瓦面面相觑。
西列斯想了想,便说∶"玛丽女士您和他们一起去吧。我和艾伯特去找人。
在他看来,切斯特和阿尔瓦是更为危险的,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被幕后黑手盯上了。西列斯自己其实也是,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抱团的原因。
不过,他可以对艾伯特给予最为基本的信任。至少艾伯特知道"先知"这个概念。
切斯特医生似乎对这个分配方式带有些许的疑虑,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西列斯,最后只是说∶"教授,请您注意安全。"
"我会的。"西列斯说。
在兵分两路之后,艾伯特饶有兴致地问西列斯∶"所以您还是一位教授"
"是的。"西列斯回答,不过没有仔细说明自己的职业,他转而问,"你知道那个探险者在哪儿"
艾伯特算了耸肩∶"总能找到。我得找他算算账。"他活动了一下手指。
西列斯不置可否,只是说∶"我更希望从他的口中问出点消息。"
艾伯特说∶"那看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他们在一楼中央空地打牌的那群人中,找到了将那本手稿卖给艾伯特的探险者。他看起来是个较为年轻的人,西列斯在瞧见他的时候就微微皱了皱眉。
艾伯特直接一拳揍到了年轻人的脸颊。那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直接把牌桌掀翻了。周围倏地一下安静下来。
艾伯特阴沉沉地说∶"卡尔哈,你真叫卡尔吗年轻人,你卖错东西给我了。"
那名年轻人脸上还带打牌时候的兴奋红晕,此刻见到艾伯特,整个人都证住了。隔了片刻,他颤颤巍巍地求饶,然后说他只是财迷心窍。
他就是从一个名叫卡尔的探险者手中买到的这份手稿,随后,他听闻了发生在酒杯碰碰里的事情死者、手稿、雕像。于是他害怕得要命,就赶忙将这份手稿转手了。
艾伯特冰冷地问∶"所以你就模仿那个''卡尔''的名字,将这玩意儿卖给我"他愤怒地将手稿从包里拿出来,然后摔到地上,"挺有胆,年轻人。"
年轻人瑟瑟发抖,隔了片刻,他突然大喊∶"不然你指望我怎么样"
艾伯特正要说什么,西列斯伸手拦住了他,然后低沉地问∶"那个''卡尔′,他在哪里"
年轻人突然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西列斯诺埃尔。"西列斯简单地说。
"哦,你发明了诺埃尔纸牌。"年轻人像是突然有了对于西列斯的信任。
周围的探险者也围观着这一幕,他们议论纷纷,并且谈论着西列斯年轻英俊的面貌。这让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这时候也无暇思考这些事情。
年轻人像是不以为然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说∶"二楼,那间神神秘秘的无烬之地特产商店。''
无烬之地特产。西列斯微微一怔。
他突然想到,在已经死去的马戏团团长的房间里,他的同伴们曾经找到过一些无烬之地的特产与纪念品。可实际上,常驻在黑尔斯之家的马戏团,有什么必要购买那些东西呢
除非,是有人将那些东西送给了他们。
就在他思索的这一刻,周围的探险者各自发出一声声惊呼,随后,有人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跑。其余人也猛地反应过来,全都跟了上来。不一会儿,中央空地这儿就空了一大片。
年轻人暗自咒骂着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擦了擦脸上的血。
艾伯特说∶"这事儿还没结束。"
"冤有头债有主"年轻人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去找那个卡尔算账"
"你不就是自称卡尔吗"艾伯特冰冷地瞪着他。
年轻人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西列斯在这个时候突然平静地说∶"其他探险者都上楼了。"他看了看二楼,尽管在仪式时间之中,但是没有佩戴上阿卡玛拉的眼镜架,那布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发着微光的布料。
他想,这群探险者在牌局中的确获得了乐趣,但是本质上,他们仍旧是探险者。
艾伯特骂了一声,然后大步往楼上走,说∶"走吧我们也得过去我恐怕那个卡尔根本没在那儿,但是也得过去一趟,您说是不是"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家特产商店有问题。现在琴多不在,他理应保持谨慎,尽量远离这样危险的地方。就算他拥有骰子判定的力量,但是他仍旧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也会死。
不过
西列斯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跟上了艾伯特的脚步。
他的考量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卡尔会直接说出二楼特产商店的存在。现在那群探险者一窝蜂地跑过去,必定会打草惊蛇。如果现在过去,那么混在人群中,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总不可能永远留在安全的地方,然后等待着线索自动出现。艾伯特的出现已经为他解开了一部分迷惑,但是他不可能永远指望天上掉馅饼。
十分钟之后,西列斯为自己此前的决定感到了些许的懊恼。
他向来理智、冷静,向来如此。如果他现在没有被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的话。
不过这种懊恼也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逝。他很快冷静下来。
十分钟之前,他和艾伯特一起去二楼的特产商店,混在探险者中,听见一名探险者与那家商店的店主大声理论。
似乎不少人都知道最近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连续死人的事情。只不过,在此之前,没人知道相关的线索,自然也就没人有兴致来调查此事。
无烬之地的探险者是懒得管他人死活的,起码在那种危机未曾波及自己之前。
但是此刻,线索出现了。于是愤怒的探险者可能还带着点牌桌上那种理直气壮的劲儿纷涌而至,质问着这名店主。
西列斯混在人群中观察着,确认那名店主的反应有点过于冷漠了。他不确定那是因为店主本身就是旧神追随者,还是因为这是无烬之地的常态。
总之,探险者们的质问没有得到合适的答案,隔了片刻,乌泱泱的探险者就慢慢散开了。有人唉声叹气地打算重新回到一楼空地打牌。
西列斯也打算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的西列斯不禁一个踉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琴多一直说他没有警惕心,这么看来也的确如此。
他没有摔倒,但是当他扶着布料的墙壁站稳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困在了一个黑暗的房间之中。
抛开对于自己没有警惕心的懊恼不谈,西列斯感到了些微的奇怪。
冷静下来的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下意识伸手摸向始终挂在脖子上的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摸了个空。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他没有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眼镜。
在这个过程中,他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走了一遍。因为没有视野,所以他首先选择用脚步丈量。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这里大概是一个五米乘五米的方形空间,十分空旷,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在确认这个地方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西列斯继续查看身上的物品没有,什么都没有。黑伞、盾牌碎片、怀表,乃至于钱包,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他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一点。周围仍旧十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环境令人十分容易产生恐慌。西列斯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地思考,他下意识捏了捏鼻梁,然后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
他摸着自己的五官,然后诧异地意识到,这并非西列斯诺埃尔的面孔。这是这是贺嘉音的面孔。这属于那个地球小说家
他的面色在这一刻沉了下来。他对自己所处的情况产生了一个猜测。
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而这是一次袭击。
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因为特产商店的暴露,而选择在这一刻引爆一切。他选择袭击西列斯就是为了引发其他探险者的恐慌,而他袭击的手段则可以类比切斯特医生的遭遇。
那钢灰色的雾气,或许在那一刻也笼罩着西列斯。
但是他与切斯特情况不同的是,切斯特是在盥洗室遇到这事儿的,那里更为封闭,很少能接触到外界布料中的星之尘。
而西列斯却恰恰是大厅中出事的,他甚至不小心碰到了那些布料,为了站稳身体。他被胡德多卡神位化为的星之尘笼罩着。
所以他现在最为可能的遭遇就是
他在那一瞬间变为了雕像。
在这一刻,西列斯心中的想法是,他居然没死。
不,他居然没死
所以这里是哪里他的意识空间这世界真有这种奇幻的设定吗
西列斯有点困扰,也有点生疏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孔。他没想到在这儿居然会呈现出贺嘉音的模样,那让他又熟悉又陌生,也感到了一种遥远的亲切。
他继续思索着形成这种局面的可能。
如果他真的变为了雕像,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普通人的灵魂恐怕无法在脱离"实体"的情况下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他们会立刻死亡。
但是西列斯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灵性有多高,但是他的意志
要知道,出门的时候他可以特地使用了沉静的心这个仪式。他在短时间内拥有了高达97的意志,他猜测这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神明了。
拥有旧神血脉的琴多,他的意志是99。而西列斯也与他相差无几了。
所以他才能出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西列斯想。是因为他强大的意志属性支撑着他,在此刻寻找着最后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黑暗的空间西列斯感到了一点为难。
他感到自己仍i旧可以进行判定。他怀疑自己可以进行一次体质判定,然后就可以对抗现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但是,他现在无法感知到外界。
也就是说,他现在无法感应到"西列斯诺埃尔"的存在,仿佛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已经脱离了。所以,他找不到可以判定的对象。
尴尬的情况。西列斯评价着这个局面。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干脆席地而坐。他试着对现在的自己做出判定,但不知道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无法成功做出判定。
嗯,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算是鬼了。西列斯对自己说了一个冷笑话。
不知道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呆了多久,西列斯甚至感到昏昏欲睡。某一个瞬间,他突然一阵疲惫,然后某种更为沉重的、压抑的力量仿佛压制住了他的意志。
他艰难地适应了片刻,才感到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他想,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意识到,大概率是沉静的心这个仪式失效了。沉静的心所附加的四点意志只能持续十个小时。换言之,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西列斯感到些许的意外。
更加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活着。
他若有所思地想,看起来,"意志"属性的重要性,比他原先想的还要更加高一些。
但是他又无奈地想,这黑暗的、封闭的空间,实在是令他无计可施。
以后得更加谨慎一点。西列斯告诫自己。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既然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那么,琴多是不是要回来了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大概介于歉疚和不安之间。他感到自己就快死了,这不禁让他感到对琴多的歉疚,他没能让自己注意安全而他又觉得,如果让琴多见证他的死亡,那未免也太残酷了。
当这种情绪出现在他心中的同时,他突然在这黑暗的空间里瞧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他迟钝地想了想,然后才意识到,那是光点。
光
西列斯猛地回过神,注视着那一点光明,不知不觉地坐直了。随后,他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停在了五米远的地方,无法前进,但是他仍旧能遥遥地望见那个光点。
远远望去,那像是灯塔上的光
那光芒仿佛打破了这沉寂已久的黑暗。
西列斯诧异地望着那一幕,他想,谁在帮助他一个模糊但确定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但是他此刻毫不犹豫地低声说∶"判定西列斯诺埃尔的体质属性。"
熟悉的骰子声音传来判定成功了
守密人,西列斯诺埃尔大学教授正在进行一次体质判定。
体质∶75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体质属性居然也挺高。不过他这会儿无暇他顾,迅速地在显示出来的数字中选择了一个合适的。
体质∶7570,成功。
可喜可贺,你没真让自己翻船。当然,你能坚持到现在这个时刻,也正因为"意志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好心的骰子希望你能注意,"翻船"这个词可不是乱用的。是时候离开这尴尬的处境了
西列斯无暇注意骰子的提示。在判定成功的那一刻,他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后,他的灵魂察觉到一阵骤然的拉扯的感觉。
他感受到冰冷的空气和复杂的气味血腥味,他是说。还有一些人低声哭泣和交谈的声音。他想,发生了什么
他感到身体十分沉重,眼皮也是如此。但是身旁有一阵十分温暖的气息。隔了片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冰冷的身体重回温热的感觉。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在慢慢清晰的视野中,瞧见了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他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然后费劲地说∶"琴多"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骤然迸发出惊喜,与一种西列斯难以形容的,复杂而深重的感情。
大脑中传来一阵熟悉的骰子转动的声音。
守密人,琴多普拉亚旧神血裔需要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99100,大失败。
其实你很清楚你正在等待的推动力是什么命运的认可,不是吗当琴多得到那个大成功的时候,他就命中注定将要迎来这个大失败。你为他选择了一个"o",所以,他将回报你一个"10。“
西列斯还没来得及醒悟骰子的提示究竟意味着什么,下一秒,他便感到眼前一暗,震上传来一阵柔软干燥的触感。
他亲吻了他。终于。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