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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唐卿卿在净室内候了片刻已是坐立不安, 心中烦乱之下,便觉得这屋子里的炭火着实太旺了几分,心烦意乱之下索性一掀锦帘, 迈步出了房门。

    “郡王妃。”香柏连忙跟上, 刚迈步又想起什么,飞快的转身拿起唐卿卿扔在桌上的手炉追了出去。

    “里面闷人的很,我出来透透气。”

    香柏见唐卿卿果然只是在门口不远处来回绕着圈的踱步,这才放了心, 上前将手炉塞进她手里, 想要说些劝慰之语, 张了张口却又咽了回去。

    这样的事, 已经不是她一个丫鬟有能力开解的了,再是哄劝, 也不过就是那来回的几句, 又顶什么用呢

    香柏心中也是叹气,索性陪着唐卿卿一起站在院子里吹风,好在此时下了一整夜加一上午的雪已经停了,天却还沉沉的阴着, 唐卿卿低着头, 水红色的羊皮小靴子一下下的踩着积雪。

    正烦闷间,远处却有一道人影正快步走来,唐卿卿愣住一瞬, 待看清来人之后, 猛然就沉了脸, 转身就想回屋。

    然而来人却比她的脚步更快,虽然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后却加快脚步, 几个跨步就拦在了唐卿卿身前。

    “陆归云的女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萨巫尔蓝色的眼瞳上下打量着唐卿卿,在见到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发式之后顿住一瞬,目光在唐卿卿额角绘着的粉色山茶花上一转,竟然出其不意的向前一探身,口鼻便凑近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随着他突兀的举动,脖颈处一道极细的疤痕便显露了出来。

    唐卿卿退后不迭,香柏也变了脸色想要上前拦挡,然而就在她两人刚有动作的同时,萨巫尔已是深吸一口气

    “据说你们这边梳这样头发的女人便不再是处子,对么”他那双与陆归云眸色相似的眼瞳中阴冷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已经睡过你了”

    唐卿卿大怒,想都不想抬手就抽了过去,然而手掌尚未落到实处,就被萨巫尔一把拧住了手腕。

    “放开,你”

    萨巫尔呵了一声,攥着唐卿卿手腕的拇指不老实的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的肌肤“女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早在初见唐卿卿的时候,萨巫尔就对她起了兴趣,但那时还仅仅只是出自这是对手的女人这样简单的想法,接近她,其实为的也只是想看看以陆归云的眼光究竟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可后来数次碰面,唐卿卿那不肯示弱的反应到真的萨巫尔对她本人起了几分兴趣。

    但再怎么说,他送出那只狼崽子的时候,心中都没有真的想要将此做成一个杀局圈套的。

    萨巫尔承认他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却远超了底线

    如果不是大楚的皇帝顾忌自己好歹是他国使臣而及时出面制止的话,萨巫尔毫不怀疑当日自己就要被弓弦勒断脖子。

    如今脖颈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却留下了细长的伤疤,几乎绕颈一周,这样致命的部位留下这样的疤痕,任是谁一眼都会看出他曾经遇到过危及性命的事。

    但萨巫尔更在意的却是他右手的手骨

    虽然骨头仔细的接了回去,但时至今日,他右手的机能却始终没有恢复到未受伤时的水准。

    看起来是完好如初了,抓握物品的时候也没有异样,但萨巫尔自己尝试过,习武的时候手中弯刀虽然仍能紧握,但劈砍的时候若是砍中硬物,或是与人兵刃相撞的话,右手的握力却始终有着小小的不足。

    就这几乎难以衡量的一丁点不足,却会让他兵刃脱手的几率大大增加

    而开弓的时候更是力不从心,原本可以拉满的硬弓如今却有了吃力的感觉,强行拉开的话,右手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出现轻微的颤抖。

    作为上过战场的男人,萨巫尔心里明白,仅仅就是这样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差距,已经注定了他再也不可能发挥出曾经他所拥有的武力

    而西狄,向来是强者为尊

    他能够在西狄王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成为王储,靠的,也就是其他兄弟在他眼中都是草包

    但他树立起来的强者光环,从大意之下中了陆归云的埋伏被生擒之后就开始削减了。

    如果自身武艺再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萨巫尔毫不怀疑之前那些曾经被他打压得老老实实的兄弟们会不来反咬他一口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萨巫尔心中的阴郁憋了许久,今日乍然一见到唐卿卿,便全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直到此刻手中捏住了唐卿卿纤细的手腕,萨巫尔满脑子的冲动才冷静了几分。

    从秋狩至今已是三个多月过去,或许是女子婚嫁之后发式的改动过于明显的缘故,萨巫尔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比起记忆中的那个有了些许的不同。

    光洁细腻的前额不再隐没在厚重的刘海之下,两弯娥眉形状美好而又清秀,衬得那双原本被刘海的阴影挡得严严实实的双眸愈发明亮,此刻由于愤怒的缘故,漆黑的双瞳中清晰的闪动着怒火,显得整个人都无比的鲜活。

    萨巫尔喉头动了动,原本是想要给这女人一个教训,然而掐着唐卿卿腕子的手却鬼使神差般的放松了几分力道。

    唐卿卿抓住机会猛地向后一抽,竟然真的趁着萨巫尔分神而一举挣脱了钳制,一旁的香柏连忙上前几步,母鸡护雏似得挡在两人之间。

    “想不到堂堂西狄王储,竟然是个轻薄女子的无耻之徒”唐卿卿冷冷的望着面色阴沉的萨巫尔,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惧意。

    “你”

    “阁下身在大楚,而非是你西狄”唐卿卿被额角那朵粉色山茶衬得无比娇艳的面容上此刻却眉目冷然,出口的言辞更是毫不容情,“光天化日,轻薄大楚女眷,阁下莫不是想试试我大楚的律法”

    “此处刚好便是大理寺,若我高声呼救,阁下觉得自己可能从官差手中逃脱”

    萨巫尔面色愈加阴沉,唐卿卿却压根没打算留给他开口的机会“我本以为阁下既然担当一国使臣,多少总该顾全几分大局才是,但既然阁下没有两国交好的心思,说不得还要请阁下去往监中一游了”

    这一番话唐卿卿说得语速极快,纵然是她音色脆嫩,也依然带出了铿锵的气势,萨巫尔蓝色的眼瞳微微眯起,阴沉之中又带着几分惊讶和玩味,一瞬不瞬的审视着唐卿卿,香柏拦在两人之间,脸色都有几分发白,目光不时飞快的四下瞟一圈,又忙不迭的落回到萨巫尔身上。

    大理寺好歹也是衙门,怎么这会子竟然都没个人路过呢

    香柏掌心浸透了冷汗,咫尺的距离,更让她觉得面前这狄人望着她家姑娘的那股子神情看得人头皮都是麻的

    “姑娘,您先进房。”情急之中,香柏又叫回了姑娘两字,虽是背对着唐卿卿,却仍是推着她示意她进净室躲避。

    唐卿卿却不肯动。

    今日天色格外阴寒,此时又已经临近午膳时分,这样的天气上值的官员差役都宁可躲在屋里烤火,不是身上挂了差事的不会在外奔走,此地如今只有她和香柏两人,在院中的话若是有甚不妥好歹还可高声呼救,可若是被堵在室内的话,凭她和香柏两名女子,想要夺路而逃的可能性就基本近乎于无了

    而眼下唐卿卿抿紧了唇瓣她不能露出半点心虚怯懦的表现来

    萨巫尔将这主仆二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帘,半晌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是正在考虑利害关系。

    然而就在香柏以为他不会再有进一步无礼举动的时候,萨巫尔却猛然踏前一步,只轻轻一挥,就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香柏。

    唐卿卿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要退避,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小巧的下颏高傲的抬起,明亮的双瞳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女人,你竟敢威胁我”萨巫尔似是有些惊讶她的无所畏惧,随后却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连你们国家的王都不会这样无礼,你又是凭什么”

    萨巫尔再上前一步,几乎与唐卿卿贴面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只到他胸口的娇小女子。

    “西狄此次虽是求和,但也不是战不起,女人,若是因你的缘故让两国继续交恶的话,就不知这个后果你担不担得起”

    “凭什么”面前男人身上传来的压迫力宛若实质,唐卿卿却咬牙不肯露出怯意“就凭我家郡王能生擒阁下这句话就应该由我来问”

    身量娇小的姑娘高傲的抬着头颅“两国若再起战端,不知阁下这个求和的使臣要如何向西狄交代”

    “你”

    被人一语道破了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萨巫尔脸上勃然变色。

    唐卿卿却毫不退缩“若西狄要战,那便来战郡王能擒你一次,就能擒你第二次,到时你”

    唐卿卿话音未落,萨巫尔已是双目泛红的猛然扬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断喝

    “住手”

    这一语人声响得突兀,正在对峙的两人之前全付心神都放在对手身上,对身后来人一无所觉,此时各自也是一惊,齐齐望去,却见拐角之处正快步走来一人,墨色的氅衣将地上的厚雪衬得益发苍茫,清俊非凡的面庞上隐隐含怒,正是宁王陆子墨。

    陆子墨步速极快,就连跟着的侍从都被甩在身后,转瞬已是来到近前,先不由分说的握住唐卿卿的臂膀将她拽到自己身后,这才望向萨巫尔,冷声道“阁下身为使节,不在鸿胪寺驻地盘桓,来大理寺不知有何贵干”

    陆子墨的出现无疑让萨巫尔狂怒的头脑冷静了几分,望着这个横插了一杠的男人,一句关你何事到了唇边却又停住,冰冷的视线在陆子墨身上一转,又落到被他挡在身后的唐卿卿身上,目光梭巡了一瞬,陡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自然是来看你们大楚的笑话”

    陆子墨面色森寒的不发一语。

    萨巫尔嘲讽的勾起唇角“你们大楚整天什么孝悌仁义的挂在嘴边,可实际动起手来也不见心慈手软不是吗”

    他挑衅的望着陆子墨,见他神情益发冷漠,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深“何必做出这样一副神情”

    “身为王的儿子,生来就是狼,即便是同窝也会撕咬。”萨巫尔嗤笑一声,迈步与陆子墨擦身而过,身后只留下他并不曾压低音色的一句冷嘲

    “兄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多余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