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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唐卿卿已经有好些时日头疾不曾发作过, 算起来,已经足有三个多月了。

    从正月她落水醒来之后,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平静时间, 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已经痊愈。

    而这样的希望, 却随着今日的复发被打得粉碎。

    头部的剧痛和内心的失望,让唐卿卿在陆归云回来之前就已经哭过一场,到这会眼圈还红着,虽然有一肚子的委屈, 却也只弱弱的喊了声阿云就闭了嘴。

    她头疼, 疼得脑子里乱纷纷的, 实在没精神说话了。

    陆归云来到近前, 仔细看了看香柏按揉的穴位和手法,便二话不说接替了她的位置“我来。”

    香柏悬着心在一旁看了片刻, 见确实穴位正确, 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早起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陆归云皱眉问道。

    唐卿卿没精神开口,香柏忙道“郡王妃午歇醒来之后就一直没精神,起身之后候了会子,见殿下尚未回转, 就又歇下了, 结果不知怎的就魇着了。”

    陆归云愣了愣“宝儿,做噩梦了”

    唐卿卿小声嗯了一声。

    她在梦里,又一次回到了那一池冰冷的水面之下,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夹杂着森寒刺骨的冰水无处不在, 而她拼命挣扎也依然无济于事

    这样的梦境, 从正月之后就时常涌现,而这一次却让唐卿卿更加毛骨悚然。

    水面上清晰的倒悬着一个漆黑的人影,一双臂膀如同铁铸的一般, 死死的将她按在水中

    被困在梦境中的唐卿卿徒劳的挣扎,手指甚至已经抓住了那人身上绣金的袍服,却无论如何用力都撼动不了分毫,直到她的气力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的消失。

    清晰的窒息感和死亡的阴影如同黑白无常手中的锁链,紧紧的勒住唐卿卿的咽喉和心脏,若不是她的挣扎和呜咽唤来了丫鬟,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一场梦中。

    直到现在,唐卿卿的咽喉仍是哽的,额头旧伤的位置更是疼得让人发狂,开口时,音色都在发颤“阿云我不想再做梦了”

    “宝儿别怕。”怀中小姑娘连唇色都是白的,陆归云抿唇道“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不要怕。”

    正说着,香桃已是端着药碗快步走来“姑郡王妃,药好了。”

    药碗刚刚送到唐卿卿唇边就冷不防被陆归云伸手接了过去,“大夫还没赶到,这是什么药”

    香桃愣了一下,一旁的香柏连忙接口道“我们姑娘为落了头疾,所以镇痛的药丸子是常备着的,就连大夫来了也仍是吃这个。”

    要不是昨日才刚刚大婚,陪嫁过来的箱笼还没来及归置妥当的话,也根本不会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药翻出来。

    唐府给专门备的药物

    药丸子研化在温水里,色泽并没有熬制的汤药那般黝黑,而是呈半透明的淡褐色,扑面而来的浓重味道中除了药材清苦的气息之外,还有着些许甜腻的味道,混沌的掺杂成一片。

    香桃此时也回过神来,口快的接道“幸好宁王殿下送了丹药又送药方,这才能常备着,不然光靠大夫顶什么用连太医都”

    “你说什么”

    香桃一句没说完就被陆归云突兀的打断,晶蓝的凤眸猛然望住吓了一跳的香桃“这是陆子墨送来的东西”

    “是是的。”香桃只觉得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一瞬间就冷成了刀锋,磕磕巴巴的说道“姑娘落了头疾之后,三殿下就就耗费人力从古书中寻了方子,虽、虽然不能根治,但确实能镇痛舒缓。”

    唐卿卿不明白陆归云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伤疤的位置直插脑海,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她思维搅得一团乱,随着头痛一阵阵涌上心头的还有难忍的眩晕和恶心,她伸出手去够陆归云手中的药碗。

    这是唯一能让她好过些的东西

    然而指尖刚刚触到瓷碗光滑的外壁就猛然失去了目标。

    陆归云一言不发的将药碗挪到了唐卿卿能够到的距离之外,随后,在唐卿卿颤声的央求和二婢惊愕的呼声中,翻手就将温热的药汁泼在了地上。

    “郡王”

    “殿下”

    香桃香柏两人加上房中忙碌的小丫鬟们全愣了,就连唐卿卿都怔住“阿云”

    “我已经叫清池去请太医了,宝儿,等太医来。”

    陆归云温和的音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但唐卿卿却不打算听。

    “整个太医署里就没有我没瞧过的大夫了,要是有办法的话又哪会拖到今日阿云你”唐卿卿忍着头疼和心底的不悦,“香柏,药还有么”

    香柏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还有。”

    “直接拿来,快。”唐卿卿忍着头疼吩咐道。

    她头疼的时候连思维都不是很连贯,最佳方式就是服药之后静卧休养,越是思考事情就越是疼痛加剧,以往的时候香柏香桃两个丫鬟都给她服侍得妥当,也不用她自己安排,此时陆归云的举动让她不得不说了这么多话,脑中痛楚愈发清晰,也顾不得再跟陆归云多说,只连声催促拿药。

    香柏此时也醒了神,适才开了箱笼寻那只小药匣,如今还没收起来,就摆在妆台上,连忙急急的奔过去。

    然而却有人的脚步却比她更快。

    指尖刚刚拈住一颗金箔蜡丸,还没来及剥开金箔,手上就是一空,香柏愣住“殿下您”

    陆归云夺了那颗丹药在手,晶蓝的凤眸一扫,见那巴掌大小的匣中整齐排列的药丸还有将近半数,便伸手一把将那药匣整个夺了过来。

    “来人”

    随着陆归云一声高声呼唤,顿时就有侍卫模样的人掀帘入内,这是跟随陆归云从云州回京的先锋军之一,如今是在郡王府中权充护卫,自家郡王叫人,自然入内听命,不过却没敢踏入里间,只垂手站在外间等着吩咐。

    陆归云将从香柏手中夺到的那枚丹药往匣子里一塞,一抬手就将整个药匣准准的抛入了侍卫怀中

    “带出去,收好。”

    “阿云”

    唐卿卿愣了。

    她原本以为陆归云是去帮她取药,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取是取了,却转手就交给了旁人。

    收好收什么好这是她的药啊

    心中一急,唐卿卿忍着头疼爬下床,原本是想拦阻,却不料刚刚站起身,头颅就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幸好香桃就在床榻近旁,连忙手快的扶住,这才没让她一头栽到地上。

    “姑娘”香桃急得脸都白了。

    唐卿卿却顾不得她,自己迈不开步,只冲隔着一道珠帘立在外间的护卫伸手道“把药还、还回来。”

    她起身太急,身上还是寝衣,只肩上披了一件袄子,鞋袜也没来及穿,赤着足站在那里一阵阵的发软,护卫哪里敢抬头看她,犹豫的捧着那只有巴掌大的小药匣“郡王”

    “阿云”

    “拿下去,不准给任何人”

    护卫肃声应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捧着药匣转身离去,屋中所有人都愣了。

    “阿云你”唐卿卿此时视线中周遭一切都在晃,模糊中看到那护卫的背影干脆利落的夺门而去,心中更是发慌,想要迈步再追,但才刚一抬脚就软了下去,吓得香桃连声惊叫。

    “姑娘”

    等唐卿卿再回神的时候,已是软软的被陆归云接在怀里。

    “你做什么”唐卿卿向门口望去,然而模糊的视线中哪里还有护卫的身影,她顿时挣扎着想追出去“还回来”

    “宝儿”陆归云死死的抱着怀中拼命挣扎的小姑娘“等太医来好不好”

    “不好”或许是没有宁心静卧的缘故,唐卿卿颅内愈加疼痛,就好似被烧红了的铁钎拼命翻搅,痛楚加上不解和愤怒让她音色都尖利了起来

    “太医有什么用哪一个太医是没给我瞧过的阿云你叫人把药还回来你香柏,去要回来。”

    香柏连忙快步跑出了房门。

    “宝儿乖,忍一忍,太医马上来了。”陆归云重新把唐卿卿抱回床上,虽然屋内点着炭盆,但到底是数九寒冬,唐卿卿赤着足只站了这一息双脚已是冰凉,陆归云皱着眉把她塞回被子里。

    “我不要阿云你为什么”唐卿卿哪里肯乖乖就范,仍是挣扎着想要下床,陆归云没办法,隔着锦被牢牢的抱着她。

    正挣扎间,香柏白着脸回转“姑娘,那人说是郡王的命令,不肯还药。”

    “阿云,阿云”唐卿卿挣扎不开陆归云那双铸铁般的臂膀,随着疼痛愈加剧烈,她颤着嗓子央求“让人拿回来好不好阿云,我好疼。”

    在唐卿卿有限的记忆当中,陆归云还从不曾有拒绝她要求的时候。

    然而这一次,他拒绝了。

    “宝儿。”男人的嗓音也有些低哑,但禁锢住她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动,“再忍一下。”

    唐卿卿又气又急,脑中的剧痛一阵阵蔓延全身的同时,也在夺取她的理智,毕竟是从小娇宠长大的姑娘,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随着突兀响起的啪的一声,布置精美的新房中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那是失了分寸没了理智的小姑娘在拼命挣扎中不管不顾的一巴掌扇在了男人脸上。

    短暂的静谧过后,香柏率先回过神来,直接双膝跪了下去“郡王恕罪我们姑娘只是疼得狠了,不是有意”

    香桃连忙也跪了下去“姑娘不是故意的郡王恕罪”

    唐卿卿也怔住“阿阿云”

    陆归云晶蓝色的凤眸中波澜不惊,就如同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不是他也似,神情中辨不出喜怒,只有低沉的音色一如既往

    “宝儿”

    男人眼瞳深处一片幽暗。

    “听话,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