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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金针刺颅这样的医治方法需要谨慎施为, 并不能一次施针就痊愈如初,每一次施针之间都会间隔三日,观察唐卿卿术后状况的同时, 也好能给她适应和恢复的时间, 为此,陆归云索性在别院住了下来不再回京。

    毕竟苏乔早就向他反复言明了金针刺颅的风险。

    老实说如果不是若不医治唐卿卿头疾会反复发作痛不欲生的话,陆归云都有心不让苏乔给她施针。

    不就是忘却前尘么比起小糖包的性命,他才不在乎这个。

    这样的想法挥之不去, 直到陆归云亲眼见证过了头疾发作时唐卿卿是如何的痛苦难捱。

    罢了

    金针刺颅的方法虽然伴着凶险, 但若不治疗, 他的小姑娘就要被迫一遍遍经历那般的痛楚, 陆归云再是铁石心肠,他也忍不得。

    相比于万分紧张的陆归云, 唐卿卿自己反而是较轻松的那个。

    苏乔不愧是尽得了神医苏木的真传, 那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虽然难喝,但却效果奇佳,每到施针之前一碗进肚,再睁眼时就必定是第二日清晨, 对于前一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乔究竟如何下针,在一旁辅助的陆归云又是如何提心吊胆,唐卿卿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数次过后, 唐卿卿也已经习惯, 今日天光已经大亮她朦朦胧胧的睁了眼, 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陆归云的面庞。

    见她如常醒来,陆归云心中的担忧总算平复几分,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又伸手在她眼前做了个手势“宝儿,这是几”

    “六。”

    “可有哪里不适头疼不疼有没有眩晕看东西模糊么”陆归云口中问话,手上也没闲着,轻轻捏了捏唐卿卿十指的指尖,“感觉得到么有没有发麻的迹象”

    唐卿卿一一的摇头点头。

    “还记得起昨日的暗号么”

    唐卿卿脸色微微一红,但陆归云始终一瞬不瞬的望着,没奈何,也只能红着脸小声答道“阿云爱吃小糖包。”

    一句入耳,陆归云终于长出了口气,俯首就在唐卿卿唇上啄了一口,低声笑道“没错。”

    这些都是苏乔建议过的每次施针之后必要的反应检查,毕竟施针的位置是颅脑,再是医术高明小心谨慎,医者也毕竟无法透视到颅骨之内。

    金针有无达到正确的病灶位置,淤血的血块有无拨散消除,老实说这些一来要凭医者对于手中金针极其细微敏锐的手感,二来就只能根据细致观察患者每次术后的反应来判断。

    所以苏乔干脆给两人定下了一系列的检验标准,视觉,听觉,触觉,有无疼痛,有无眩晕,是否还留有昏睡之前最后的记忆,等等这些不胜枚举,只有通过这些反应,医者也才能做出准确判断,有效避免可能会造成的重复伤害。

    唐卿卿对这些到没什么不耐烦的,她也知道如今这都是必要的手段,就唯独每次服药昏睡之前的暗号,实在是太让人脸红了

    奈何陆归云却仿佛乐此不疲,每次要她务必牢记并且要求准确复述出来的,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混账话。

    唐卿卿不是没有抗议过,只不过抗议也无效,几次下来,她也认了命,由着陆归云一次次拉低她的底线。

    一系列的测试完成,陆归云终于松了口气,又抱着她静静躺了片刻,两人才终于起身梳洗。

    直到陪着唐卿卿用过早膳,又在别院里略散了散之后,陆归云这才来到书房。

    清池早就等候多时,见他来了,连忙递上未拆封的密信。

    “云旗小将军回传的密函,夜里送达的。”

    验过了暗记之后拆开蜡封,入眼的字迹顿时让陆归云皱了眉。

    被云旗寻到的那名曾在景仁宫当差的宫人,仍旧不愿吐露与袁慧和陆子墨相关的往事。

    那名叫做素衣的女子曾是景仁宫中的二等宫人,不得不说,袁慧不愧是世家贵女出身,袁家将这个嫡女教养得极好,即便是对待奴仆宫婢也并不严苛,御下有方,赏罚分明,隔三差五还有赏赐下发,尽管素衣当年只是二等宫人,却着实记着旧主的好处她偶然一次值夜之后感染了风寒,病到几乎要慢慢熬死的地步,还是袁慧偶然问了一句那个叫素衣的怎得许多天都没露面这才救了她一命。

    宫中不缺奴才,往常有谁若是病了,也就是各宫主子们信重贴身的大宫女大太监才有得到医治的机会,其余的不过是各凭生死罢了。

    素衣原本也以为自己要就此一命呜呼,却不料袁慧在得知她得了风寒,并且已经病得严重之后当即派人去太医署给她抓了药回来。

    虽然区区一名二等宫人根本没资格求太医过问,但太医署里抓药煎药乃至每名太医门下的学徒们,都是精通医理的。

    素衣因此而挣过了命来,也从此就一根筋的认定了袁慧这个主子。

    在宫中时如是,出了宫依然如是。

    如今云旗虽然辗转波折的最终寻到了素衣的下落,奈何素衣却对此十分抵触,她自觉即便出了宫,袁慧也曾是她的旧主,而陆子墨自然是她曾用心服侍过的小主子,云旗的百般询问,乃至许下好处,在素衣眼中都是要她出卖旧主的不齿行当。

    所以素衣始终咬死了就是不配合。

    云旗到底做不出对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子威逼或是刑求的事来,竟是颇有几分束住了手脚。

    愚忠之人吗

    陆归云若有所思的望着纸上透着无奈的字句,良久,提笔给云旗写了一封回信,封好了暗记之后放到一旁,又提笔另写了一封短笺,这才一并交给清池“回信给云旗,这一封通过暗线送入宫。”

    清池素来都对自家郡王言听计从,接到手中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刚迈出门槛又一拍脑门转了回来,先执起茶壶斟了一杯热茶放到陆归云手边,这才又一转头麻溜的跑了出去,一连串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敏捷伶俐,倒是让陆归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笑。

    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

    直到清池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归云那一点隐约的笑意才隐没了回去。

    愚忠的仆婢,甚至已经出宫了十多年还依然认袁慧是旧主。

    这样的倒也不能说她忠心是错,只不过

    陆归云勾起唇角。

    既然如此忠于旧主,也说不得只好先让她来一次幻灭了。

    夕阳西下,偌大一座禁宫的琉璃金瓦被照耀得一片明粲,高低错落,层层叠叠,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建章殿中陆子墨放下手中的奏折,疲倦的捏着眉心。

    此时已近晚膳时分,议事的朝臣们已经陆续归家,仍留在建章殿内的除了季成怀之外都是陆子墨的心腹,此时见自家主子面露疲色,连忙纷纷围了上来。

    “王爷,不如早点传膳”季成怀有些担心,“您午膳就忙得没能用几口,这般长此以往,便是个铁做的人也撑不住啊。”

    话音落地,其余众人无不连声符合,一时间,偌大的殿内人声又是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陆子墨听了一整日的朝臣议事,如今再听这些关切和吹捧,心头陡然涌上一股烦躁,但如今殿内之人都是听命于他为他所用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好冲这些人肆意喝骂,忍了一刻,索性立起身来,温言道“本王出去略散一散。”

    说着刚迈了几步,又道“不必跟着,我也不过是稍作活动醒醒脑子罢了。”

    季成怀等人只能停步,望着陆子墨的背影踏出殿门,在晚霞映衬之下渐行渐远。

    “王爷这样也太”一名宁王府的幕僚摇了半天头才憋出一句,“伤身了。”

    季成怀瞥了那人一眼谁说不是呢。

    每日清晨入宫,一整天忙得几乎喝口水的时间都不富裕,直到晚膳过后都还不能歇息,要留在宫中继续批改奏折,直到月上中天,能回宁王府就算好的了往往还有宫门下了钥回不去的,就只能在偏殿将就一晚。

    建章殿不同于皇上办公的乾元殿,更不同于太子的东宫,乾元殿中为了方便皇上疲倦时小憩是单独有一间寝殿以供休息,色色齐备。而太子的东宫更不必说,太子、太子妃、东宫的属臣、太子的一众姬妾,统统都是在东宫起居生活,除了精心规划的屋宇殿堂,甚至还有独立的花园子,关起门来便是一座小禁宫。

    但建章殿却足可以说一声因陋就简。

    说简陋二字倒也太过,毕竟是宫中殿宇,自然和真正的简陋两字不沾边,但建章殿却是临时收拾出来供给宁王监国理事来用的,和朝臣议事,批折子,这些都不妨事,但想要疲倦时好生歇息,甚至留宿的话,此处根本满足不了这样的需求。

    季成怀叹口气“此话休要再提。”他沉声道“如今满朝文武连带太后娘娘,都是在瞧着王爷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此时辛苦一时也是难免,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

    季成怀心中明白症结出在哪里无非是他们王爷至此仍旧心中不宁,毕竟陛下虽然令宁王监国,却并没有开口封他为储君。

    就是这样的触手可及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的现状,才会迫使陆子墨不得不披肝沥胆,务求做到尽善尽美。

    直到被立为太子之前,宁王都必须尽一切可能的让全天下看见他比陆岚华那个废太子更为优秀

    等到王爷受封东宫的那日,也就好了季成怀喃喃道。

    普天之下,就算是历史上有名的明君,也没几个能真的这般不辞辛劳的。

    就像明德帝,不光有时间去宠幸妃子看看歌舞,隔个几日还要罢朝,至于什么踏春避暑秋狩之事更是随心所欲,凭的又是什么难道是他御案上的奏折堆积得不够多吗

    还不是已经大权在握,只除了那些紧要加急的折子之外,其他的一放十天半个月都还是少的,更多的两三个月也不稀奇,甚至还有干脆留中不发的,留着留着就没影了。

    但这种事,明德帝能干,甚至太子也能偶尔为之,宁王眼下却还不能。

    如今陆子墨面对的这种情况,未尝没有文武百官们见缝插针的一股脑将心知明德帝压根不会批复的事务全奏了上来的原因。

    毕竟治国无小事,很多在明德帝眼中不值得为此浪费精力的事情,对于下面的官员来说,那就是不得批复不敢妄动的为难之事。

    擅自做了,就可能有违国法规矩,不做,下面又有下属官员甚至百姓在眼巴巴等着,上位者久居庙堂,看不见或者忽视掉的地方太多了。

    季成怀苦笑,就如同现在,他明知道这是官员们耍滑头,趁着宁王初次监国必定会尽心竭力办差的时候将平时积压许久的事都重写了折子递上来等一个批复,但不论是他还是陆子墨,都不能为此去要求朝臣们少奏事。

    否则不是自家给自家拆台么

    罢了季成怀捋着胡须等到王爷再进一步,真正将所有人都艳羡的权柄牢牢抓在手里之后,才是真正可以安心的时候。

    此时陆子墨已经来到御花园,早春的御花园中已经绿意盎然,早开的春季花卉此时已经盛放,也颇可说一句姹紫嫣红,陆子墨深吸了一口带着沁脾芬芳的凉爽晚风,心神终于放松了几分。

    沿着路边种了一排垂丝海棠的小径缓步行了片刻,鼻端便嗅到了清新的水汽,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泓碧波在夕阳下柔和的闪耀着细碎的粼纹。

    湖中种着大片的荷花,虽然才刚初春,还看不到盛夏时分莲叶接天的景色,但却也正应了那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古诗。

    陆子墨驻足远眺了一时,心中烦闷已经一扫而空。

    不过是辛苦些时日罢了。

    等到他

    脑海的念头尚未转完,耳边突然听到隐约的人声低语

    “好端端的,郡王查这个做什么”

    另一把声音低声道“谁知道呢巴巴的跑去内务府翻查那些早年的花名册,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出宫的出宫,都多久了,这会子哪还找得到呢。”

    陆子墨心中猛然一怔,随即面上变色,来不及多加思考已是循声大步走了过去

    “何人在此出来回话老五他在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