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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时光一晃, 已是时近清明,唐卿卿的疗程已经告一段落,只是仍旧在持续服药。

    按苏乔的话说, 血块虽然拨散, 但想要彻底吸收的话只能靠慢功夫,这是急不来的,好在已经不需要一天三顿,不过是睡前一碗汤药, 然后按摩头部穴位半个时辰罢了。

    原本苏乔留下了药方之后是想辞行, 还是唐卿卿好话说尽才多留了几日, 跟着唐卿卿一同入城回了一趟唐府, 请她给赵瑜敏诊治。

    这样的事情在苏乔而言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麻烦,毕竟她和唐卿卿相处得也极好, 而且医者仁心, 总也没有放着病患置若罔闻的道理,但谁知就是这一拖延,西狄再度犯边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从朝堂传入了百姓耳中。

    原本归心似箭的苏乔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反而不急着走了。

    唐卿卿不知道她和陆归云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但是从那一日之后, 苏乔原本已经收拾好的行装便又一次拆散了开来。

    不仅如此,甚至还将幼弟苏林悄无声息的送入了唐府,由着赵瑜敏宣称是自己娘家远亲的孩子入了唐家的族学读书。

    这件事不论是苏乔还是陆归云, 都没有要特意瞒着唐卿卿的意思, 但同时, 两人竟也十分默契的没有一个人特意向唐卿卿做出说明。

    反而是唐卿卿自己,在得知此事的时候有着一瞬间的愕然,随后她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竟也从此不再过问,就如同彻底忘了苏乔还有一个弟弟也似。

    不同于郡王夫妻的一派悠闲,朝堂上的气氛已经是一日紧张似一日。

    西狄的此次犯边并不是小打小闹,仅从他们能与回鹘结盟这一点就已经可以窥知其野心。

    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泾山城之后虽然又退走,并没有占城据守,但那血腥的屠戮和劫掠已经让整座泾山城都不堪再战。

    换句话说,如今的泾山城光是想要恢复到能继续被大楚兵马据守的程度都困难。

    毕竟是偌大一座城池,破坏总比建设要容易得多。

    泾山城一城失陷,连带原本泾山城太守驰援的关岭镇也一夕之间沦为孤城。

    好在官岭镇的官员到底没有草包到底,提笔写了请罪折子之后,着手开始疏散百姓。

    关岭镇连带附近村落百姓三万余人,尽数后撤八十里暂时并入锦昌城,而随着泾山城的失陷和关岭镇的后撤,云州西侧原本踞山而守的边境线顿时出现了一处空缺

    这在兵家之道上是大忌

    如果西狄从这一处缺口纵向突破的话,完全有可能会迂回绕到云州背后切断云州城与大楚腹地之间的路径,届时,云州将会变为一座孤城

    阅遍史书,又有几个名将是能守住孤城的

    而一旦云州被破的话,云州东侧的呈郡、沙阳,也将孤立无援

    相当于整个大楚西北边境将要最少被迫退后三百余里,才会再有地形合适城垣坚固并且有储粮的城池可供据守。

    这样的损失若真的形成,不要说是戍边的守将要以死谢罪,就连整个兵部都要吃瓜落

    而眼下,满朝文武只能寄希望于云州的守将足够坚韧,能够及时将泾山城重整一番,只要能撑到援兵和补给到达,泾山城就仍有可守的余力

    毕竟城中虽遭劫掠,但城垣仍在,甚至就连原本城中的守军因为被太守带去了关岭镇的缘故,都没有折损人马。

    泾山城如今缺的是粮草和军械储备,却并不缺人。

    有人,有城垣,只要能

    然而不等朝臣们商议出究竟该委派何人驰援边关,战报已经雪片般的一封接着一封的传回了帝京。

    所有人都寄予了希望的泾山城,真的没守住。

    原本退走了的西狄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杀了一个回马枪

    已经满目疮痍的泾山城如同空壳一般,徒有一批军心涣散的守军,却根本没来及去往其他城池借调粮草,被围不过短短数日就破了城

    而彼时的云州守将甚至还在和属下们争论这会不会又是西狄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看到邸报的文武百官们无不失色。

    可失色又有什么用

    仅仅是因为担忧再次中计而磨磨唧唧的坐视着泾山城失守,已经足以让朝臣们对云州守将不抱任何希望。

    如今朝臣们对于云州守将唯一的期望就是他能坚守云州,起码守到朝廷的援兵到达也是好的。

    可援兵可从他处调动,但派谁领军呢

    不乏有朝臣想起了浔阳郡王,但喉头动了几动,到底没有说出口。

    当今圣上亲自夺了郡王的兵权,将之扣在京城成了一个闲人,陛下如今没发话,宁王殿下又矢口不提,他们还是暂时先忘了有那么个人吧

    可除了浔阳郡王之外兵部尚书目光掠过几人,停在了毅勇侯的身上。

    仿佛就是一道无声的提醒,渐渐地,不少人的目光也陆续投了过来。

    已经年过五旬的毅勇侯邵高远心底苦笑,出列冲着上首的陆子墨躬身一揖“臣,愿往。”

    云州战事吃紧,容不得慢慢征兵,其他镇守南疆和北域的兵马又不能轻动,最终,由毅勇侯领军驰援云州的,是京畿大营的十万人马。

    这几乎是整座京畿大营的兵力。

    如今坐落在西山的京畿大营中剩余的兵力不足三千。

    这样的调遣,着实引来的不少朝臣的异议,京师重地何等要紧抽空了京畿大营,若是一旦出了什么不测

    “帝京之中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以及戍卫皇宫的禁军。”陆子墨音色淡淡。

    “可若是边关受不住,西狄伙同回鹘长驱直入的话,单凭一个京畿大营,就真的能守住帝京王城吗”

    群臣面面相觑,最终到底还是有几名老臣格外慎重,在求见明德帝不得之后,转而求见了太后唐秀茵,向其禀告了这一决策,得到了太后的颔首,毅勇侯这才能够启程驰援云州。

    陆归云看着手中的信件,晶蓝的眼底满是嘲讽。

    他那父皇在将他扣在京中之后,提拔上去守边的就是这么个草包

    两军甚至未能正经接战就丢了两城

    啧简直可笑

    将信件转手递给一身风尘仆仆的云旗,云旗在看完之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头儿,回去吗”云旗眉头皱得死紧无论如何,他也是先锋军的参将,不论对上位者的昏聩无能是多么的瞧不起,但作为武将,要他在外敌进犯的时候龟缩不出也都不是他心中愿意的。

    “再等等。”

    陆归云说道。

    他明白云旗此时心中的矛盾,老实说就连他自己,在看到他辛辛苦苦收复回来的城池就这么轻易被无能之辈拱手让人之后心头也是不痛快的。

    “现在回去,师出无名。”

    云旗不说话了,只愤愤的咬着牙。

    其实不用陆归云挑明,云旗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家郡王依仗军功求娶郡王妃的这件事惹怒了明德帝

    身为帝王,明德帝无法在那样卓越的功绩之下依旧不点头,但心中到底是不喜的,所以在赐婚之后干脆就将陆归云军中的职务彻底撸了个干净,只换上了个连食邑都没给的空头郡王,相当于把人给变相扣在了京中彻底赋闲。

    而且云旗心中隐约也知道,就算他家头儿没有逼着天子下旨赐婚这档子事的话,多半也一样是会被夺了军权的。

    作为皇帝的儿子,可以去军中历练,但历练成陆归云这样,不仅功绩盖世,甚至在军中一呼百应的时候,在帝王心中这只怕都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儿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威胁。

    而他这个前锋军的参将,在跟随陆归云回京的第一时间,也就相当于被闲置了起来。

    彼时的云旗对这种操作见怪不怪,他几乎是在军中长大,对这种手段也算了然于胸任何一个被提拔上来接管军权的人,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前任留下的心腹进行清洗。

    陆归云没做,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个异类,正常来说,清洗和夺权才是正确操作。

    他这个前锋就算不跟着回京,留在边关的下场也无非就是如此罢了。

    而他麾下的那些兄弟,除非愿意向新任上司投诚,否则也同样会被打散之后掺杂进普通军营。

    这也是为什么云旗会二话不说就跟着陆归云回京的原因,反正留在云州的后果也不过就是会被猜忌被闲置,枪打出头鸟,而新官上任之后,有谁还能比他比他麾下的三千前锋更好的靶子与其被随意捏个错处就军法惩处,云旗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留恋的就跟着陆归云一同入京。

    可

    为了不让下属再生闷气,陆归云适时的转开话题“带回来的人安顿好了”

    云旗怔了一下,点头道“放心吧,陆子墨绝不可能找得到。”

    二等宫人秦素衣现在还不到去见她的时候。

    而且也还不是重回军中的时机

    云州守将固然是个自大的草包,但毅勇侯邵高远当年也是一员猛将,就是不知道时隔多年,年事已高的毅勇侯,是否仍有当年之勇了。

    就在毅勇侯饮过了践行酒纵马出城后不久,一架宽大平稳的马车也从另一个城门出了城。

    唐卿卿不时的透过车窗上的纱帘望一眼外面的景象,手中则慢慢抚摸着喜鹊光滑的背毛。

    体型不小的猫咪如今惬意的趴在车内软垫上,将自己盘成了一个饼,被唐卿卿摸得惬意了还不忘发出咕噜咕噜的喉音。

    今日唐卿卿身上只穿着淡色的衣裙,原本一直拢在手腕上不离身的那条碧玺珠串也摘了下来放在了盒子里。

    今天,是清明。

    早在前两日,唐卿卿就有过几次欲言又止,等到今日一早,陆归云陪她吃完早膳后对她说想带她去见见自己娘亲的时候,唐卿卿已是了然一笑,一颗心反而落了地。

    清明时分,道路两旁已是一片新绿,马车粼粼,直到快到午时,才终于抵达了皇陵所在。

    陆归云的生母身份卑微,即便是生了他这个皇嗣,也依然没有被封赏一个位分,直到她死,都依然是教坊司贱籍的身份。

    最终虽然因她到底是皇子生母而葬在了皇陵中嫔妃墓葬的西陵之中,坟墓却简陋得可怜,位置也是在墓园最为偏僻荒凉的边上。

    这一带根本无人照管,杂乱丛生的蔓草毫无制约的在地上疯长,陆归云手中握着长剑在前面劈砍出一条路径,唐卿卿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抬眼望去,前方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一道劈开了荒凉景色的长刀,在根本没有路径的地方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来。

    自从踏入这片墓园,陆归云就几乎没再开过口。

    在前面终于从一片杂草中隐约露出了一个青石砌成的低矮拱形物体的时候,陆归云停了步,定定的看了一眼那淹没在野草中的坟墓,他终于回头望向唐卿卿。

    唐卿卿此时还正在跟勾住裙摆的藤蔓做着斗争,全株都长满了细小软刺的植物不依不饶的拽着她的裙子不肯松,扯下了这一处,另一边又被勾住,闹得她颇有几分手忙脚乱的。

    正艰难前行,眼前陡然划过一道剑光,突现的寒光一放即收,而那些让唐卿卿费力扯了半天的杂草却在同一时间纷纷的落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线中是一只干净有力的手掌,修长而利落,稳稳的张开等着她。

    唐卿卿松开裙摆,将手放了进去,旋即就被紧紧握住。

    然而她却并没有就此罢休,更没有乖巧温顺的让人牵着跟在身后。

    陆归云掌心中才刚握住了温软的小手,紧跟着手臂就是一紧。

    唐卿卿一把挽住了他的臂膀,进而踏前两步,又搂住了他的腰身。

    “阿云,别难过。”小姑娘仰着脸颊,金色的日光将她面颊映照得通透无暇。

    “我和你一起去见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要命,草稿箱时间又设定错了,还好及时看了一眼

    明天请一天假捋一下后面的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