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沓如流星的两箭过后,高耸的城墙上,一片死寂,城外列阵整齐的虎牟军阵列前方,陆归云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雕弓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而与叛军这边的气定神闲不同,城墙上的藩兵和文武百官们一是乱做了一团。
从叛军阵前射来的第一箭,是对准了诵读檄文的中书令,那一箭并未真正伤到人而是射入了挡在中书令身前的垛口上,如此,还可以说是准头不佳。
可随后紧跟其后的第二箭却是笔直的射中了高悬在明德帝头顶的那顶金龙缠绕的明黄华盖上
箭如流星,正正的穿透飘垂摇摆的伞垂之后射中了伞柄,要不是华盖本身硕大沉重,加上持伞的金吾卫扶得稳,这一箭几乎震得他脱手。
虽是到底扶住了,却也免不了一阵乱抖。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那是准头不佳了。
这样的距离,能一箭射中华盖伞柄,城墙上黑压压的人群,从兵卒到武将,没一个人敢说自己也能做到
明德帝此时好不容易才从那两箭的威吓中惊醒,气得连声都发了颤“贼子尔敢”
说罢一看身边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一副慌张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守将何在竟不还击任贼子猖狂”
如今守城的是两位藩王手中的藩兵和兵马司的人,兵马司统领尹博海早在陆归云一箭吓瘫了中书令的时候就已是冒出了冷汗,此时见天子责问,口唇动了动,却到底不敢辩,只口称失职的跪了下去。
他不敢辩,两王却到底还是不肯糊涂认下这样一个罪责的,武安王咬牙道“圣上明鉴,非是臣等不予还击,而是敌军如今不在射程之内。”
一句入耳,明德帝一怔,随后目光扫过那扔戳在垛口上的细长箭矢,脸色骤然就阴沉了下来。
然而尚未等他发作,琅琊王也接口道“陛下,臣与武安王麾下兵将配备的是制式弓弩,有效射程不过三百步罢了,叛军如今列阵五百步开外,再怎么射,也不过是徒费箭矢罢了。”
两位藩王都开了口,兵马司统领小心的睨了一眼明德帝的脸色,也硬着头皮道“郡王手中的必定是常人难开的强弓,否则等闲绝不可能有五百步射程。”
接连几人的说辞倒是让满心想要叱责的明德帝一时卡了壳,对了,这个逆子毕竟也是少年从军,大败了西狄的一员猛将来的
这样的年纪就有了如此耀眼的战功,若是换到其他人身上,俨然就是一颗闪耀的将星,他这个做皇帝的,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只可惜
陆子墨此时也有些皱眉,他虽然也是自诩弓马娴熟,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目光扫过守军手中的普通弓箭,明白两王说的不虚,正沉吟,眼角扫过架在不远处垛口的床弩,目光顿时一闪“床弩射程可达八百,为何不用”
明德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双眼顿时也是一亮,然而下一瞬却听兵马司统领苦笑着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这床弩虽是无敌,但京内储备的箭矢却着实有限。”
“混账”明德帝勃然大怒“朕每年拨给兵部的钱粮有哪里不足竟然连此等重要的军备都敢欠缺”
火苗烧到自己身上,兵部尚书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出列跪下“臣惶恐,请圣上降罪。”
口中说着降罪,实际上兵部尚书心里简直憋屈得无以复加,他为官多年,虽不敢说两袖清风,但也着实算不上贪官污吏,每年拨给兵部的钱粮也都按时下发,虽然也吃空饷,但毕竟不敢大动,该换新的军备也基本都能做到按时更换补充,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京城竟然会起战事呢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向来都是首善之地,近旁又有西山大营拱卫京畿,他哪知道竟然会要把京城当成边关来守
床弩用箭需得特制,根本不能拿普通箭矢充数,如今开了库,全数一遍也只有几百支床弩的箭矢,只留着叛军攻城时用,等到用光,那床弩也就只剩了好看罢了。
兵部尚书郁闷至极,却也只能咬着牙请罪,陆子墨见状,也知道此时就算问罪也是于事无补,出言周全了两句,然而明德帝的怒火才刚抑制了些许,城外对峙的叛军中却又一次响起了战鼓
春雷般的鼓声毫无预兆,乍然轰响的时候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要攻城了
就连明德帝心中都是一紧,顾不得再发落大臣,与众人一起齐齐望了出去。
这一次战鼓只敲了三响便就停驻,见城墙上那原本还有些乱纷纷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陆归云这才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刚好,本郡王这边,也有檄文要念,就有劳众位听上一听了。”
说罢翻手从怀中掏出薄薄的一张纸,扫了一眼亲兵“谁嗓门大”
“我”
“将军,我”
一时间人人争先,陆归云挑了个看起来敦敦实实的亲兵,将纸一递“念。”
此时城墙上的群臣都还有点懵,逆匪居然也写了檄文讨谁的檄文
不少人暗搓搓交换了个目光怕不是要给他自己之前受到的不公讨个公道
明德帝早就气得变色,这逆子居然给他这个一国之君写檄文他怎么敢
气血上涌之下,哪里还管兵部尚书之前说的床弩箭矢数量有限的说辞,只一叠声的怒喝道“还不还击给朕射下那孽障”
盛怒中的天子下令,无人敢违背,即便是两位藩王和兵部尚书这等心知床弩的箭矢珍贵不可靡费的人也只能闭口,示意守城的士兵去操作床弩。
然而就在此时,城外却响起一道异常洪亮的声音
“我那皇帝爹是个傻的,自己生的儿子都认不清是谁”
虎牟军中的士兵可不是中书令那样年过半百的文官,当兵打仗靠的就是孔武有力,两军对峙或是攻城守城时叫阵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如今嗓门嗓门一亮,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即便是城上众人和叛军之间还隔着五六百步的距离也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这这叛军还真写了檄文
檄文写成这样像话吗
明德帝气得手都发了颤,而身旁一直搀扶着他的陆子墨却心跳猛然加快认不清儿子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不详的感觉,不会的,老五一个莽夫,即便是他出手救走了陆岚华,也绝不可能
“杀了自己兄弟,又对我的郡王妃下手,要不是本郡王及时赶到,差点就被他得手了”
城外那名亲兵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就让城头众人目瞪口呆,只大着嗓门嚷道“残杀兄弟在前,勾结西狄叛国在后,偏偏皇帝是个瞎的,居然看不出好赖来,本郡王这才不得已,只能挥兵东进,诛杀乱党,也好还自己一个公道”
陆子墨脸色铁青,眼底厉色一闪而逝,急道“儿臣绝无此事,请父皇明鉴”
“儿臣与五弟从无过节,只除了当初儿臣心仪唐家二姑娘一心求取之事,可彼时儿臣哪里知道五弟竟然也爱慕唐二姑娘”陆子墨垂着眼帘,涩然道“从那之后五弟就屡次向我发难,能忍的,能退让的,我都退了,可五弟却万不该将边关战事当做儿戏”
说着,看向城外,高声怒道“五弟,孤以往并不知晓五弟也属意唐二姑娘,之前求娶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无半点逾越的地方,五弟为此恼我我已经几次向你澄清过,你再是不满,也不该拿边关战事来信口雌黄”
“彼时你在边关领兵抗敌,孤在后方光是赈灾就忙得食不下咽,虽然有去信询问过缘何在天门峡据守不攻,却也是人之常情”陆子墨立在城头,腰身挺得笔直“孤乃大楚太子,父皇命孤监国,战事僵持不下,孤莫不是问不得却想不到你竟然能颠倒黑白至此”
他这一番话也算得上慷慨激昂,身后不光明德帝听得神色稍霁,就连群臣都暗自点头,然而城外的陆归云却只是冷笑一声,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雕弓
之前他那一连两箭早就已经威慑群臣,此时见他雕弓再挽,几乎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连陆子墨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让自己半隐在垛口之后。
然而众人脚跟尚未站稳,眼前就是一道寒光激射而至
伴随着笃的一声,那明黄华盖的伞柄上已是插了第二支利箭。
虽然这一箭依旧没有伤人,可这已经是叛军首领第三次向大楚天子刀剑相向了。
明德帝毕生最得意也是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个真龙天子的身份,如今只觉得自己这张天子的龙脸都被这畜生反复扔在地上踩,只气得脑中一阵眩晕“畜生尔敢”
然而还没说完,就听见人声纷乱“信有信”
什么信明德帝狐疑的转身抬头望去,果然见那深深射入伞柄的箭杆上绑着一卷事物,陆子墨也看到了,眼瞳一缩,刚想开口,那封信笺已经被执伞的金吾卫手快的取了下来。
陆子墨向那金吾卫一伸手“写了什么拿来给孤。”
金吾卫也知道自己没有拆阅的资格,刚想双手捧给陆子墨,冷不防城外陆归云冷声道“那是陆子墨勾结西狄的罪证,我劝诸位还是谨慎点吧。”
此话一出,城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陆子墨,就连那名金吾卫都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陆子墨心头暗恨,但此时却也已经不好再索要信笺,只低叹一声“既如此,孤到不便一阅了。”
说罢,负手而立,脸上只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无奈和苦笑,而心中却在飞快的回忆自己数次与西狄王储萨巫尔的交涉是否有留下过什么把柄。
拿着信的金吾卫见他避嫌不肯接,倒是一时不知该将此信给谁,右相梁沂扫了一眼周围群臣,见没有一个开口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臣来一观吧。”
信笺接到手里,梁沂明白自己这就是拿了颗烫手的山芋,等下不管里面写了什么,自己都免不了要被明德帝的雷霆之怒扫一遍,但是如今左相辞官,满朝文武都眼巴巴看着自己这个百官之首,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只能一横心,展开那封信笺,然而才刚扫了一眼,脸上就变了色。
其实直到这封信入手,包括梁沂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还并没有当回事。
三殿下早在还没有受封宁王的时候,就已经因为侍母至孝而名声极佳了,之后出宫开府,受封宁王,除了后来闹出过和自己兄弟争美的那么点子事来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污点。
谦谦君子,礼贤下士。
而说到底唐家二姑娘那事也并不是他的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彼时宁王救了唐二姑娘的性命在前,为保姑娘清白登门求娶在后,于情于理都是君子之风,反而是依仗军功抢婚的陆归云才是不厚道的那个,兄弟之间为此生了龃龉,也没谁能说错在宁王。
即便是要为此发难,也不该是公报私仇啊
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就往自己兄长头上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这是何其卑劣的行径
不少御史言官已经在打腹稿准备等下就要痛斥讨贼了,可右相梁沂那勃然变色的神情却让他们心中各自都是一怔。
怎么了
梁沂此刻却早就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目光慢慢扫过手头那张展开也才只有一页的信纸,从头到尾反复了几次,脸上的震惊终于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陆子墨反复思量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疏漏的地方,心中略定,见梁沂也恢复了平静,便冲他一颔首“梁大人,五弟信上说了何事”
梁沂闻言木着脸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犹豫挣扎的神色闪了片刻,终于将手中信笺向旁一递“赵大人。”
兵部尚书赵简有些不明所以,但信都递到了面前,总不便再推拒,只能接了过来,结果等他低头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接连两位朝中肱骨都变了色,陆子墨心头不妙的感觉愈重,不由也将目光盯紧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不过一张,不消几息也就看毕,兵部尚书赵简犹豫的抬头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明德帝,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右相梁沂,犹豫不过一瞬便下定决心
他是大楚的朝臣,享的是朝廷俸禄,虽然不敢自诩两袖清风,但食君之禄,总还是要忠君之事的。
若是其他什么事或还可以商量,但他是楚人
赵简深吸口气,转手就将信纸递到了身旁朝臣的手中。
于他相邻的是吏部尚书,早在看到右相和赵简两人看了信笺之后先后变色心中就已是犯了嘀咕,有心不接却躲不过,也只能接了过来。
这一张薄薄信纸在文武百官手中不断传阅,所到之处朝臣纷纷色变,就连盛怒之中的明德帝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那畜生写得是甚”
此时那张信纸已经过了好几个人之手传到了琅琊王手中,琅琊王低头看了几眼,脸上倒是并未露出什么惊疑的神色,见天子见问,便将纸张双手一举“请陛下过目。”
跟在帝王身侧的首领太监邓福全连忙上前接到手里呈交帝王预览。
陆子墨站在明德帝身侧,顺势将目光瞥了过去,只一眼,掩在袖中的手就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怎么可能
明德帝接信在手,低头望去,脸上便慢慢变了神色,而随着他目光飞快的浏览,脸色也是一再变换,及至终于看完,只猛一抬头,直勾勾的望向了侍立身旁的陆子墨。
陆子墨早在看到信笺内容的时候心中猛然慌乱了一瞬,如今早已迅速冷静了下来,见明德帝抬眼望来,神情中便带了一丝疑惑“父皇五弟信中写了什么”
明德帝将他神情紧盯了一瞬,见他始终镇定如初,这才稍有缓和了几分“不是那孽障写的。”
陆子墨一怔“那是”
明德帝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色,身为国君,久居上位,自然也有着常人所无的威严,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要两股颤颤,然而陆子墨的神情却毫无破绽,初时有些好奇,随着明德帝继续的紧盯不放,这一份好奇便渐渐转化为了惊疑“父皇”
明德帝顿了顿,虽然心中的怀疑消散了大半,却不悦更甚,并不应答,只将那张信笺劈手扔到了陆子墨身上“自己看”
信纸入手,垂眼望去,陆子墨脸色顿时大变“这这怎可能”
那张传阅了好几位朝中重臣之手的薄薄纸张上,写的正是一封与西狄王储萨巫尔交涉的密信
而这却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封密信竟是陆子墨自己的笔迹
陆子墨作为皇子,平日自然也有往来结交,受封东宫储君之后更是要参与国事,更还监国过一段时日,他的笔迹,朝中大臣早就烂熟于心了,否则之前右相梁沂也不会一眼变色
明德帝同样,虽然父子亲缘淡薄,但无论如何,自己儿子的笔迹总不会错认,不过他到底还知道事情不能盖棺论定,只冷声道“你可有话说”
“父皇”陆子墨此时脸色已是铁青,只冲明德帝一撩袍摆跪了下去“儿臣冤枉”
萨巫尔那混账
当初几次嘱托要阅后即焚,却竟敢扣下留作了把柄
果然狄人无义,交托不得
陆子墨心中简直恨欲其死,脸上却丝毫不露。
明德帝见状,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儿臣的笔迹从来都不是什么机密,不论有心无心,拿到儿臣的手迹都轻而易举,令人模仿更不是难事,父皇,儿臣冤枉”
陆子墨虽是跪在地上,腰背却挺得笔直“父皇看重儿臣,才会令儿臣监国,哪怕儿臣不是大楚储君,儿臣也是楚人与西狄勾结于儿臣有何益处父皇万不可被奸人蒙蔽”
平心而论,陆子墨这一番话确实有道理,不光是明德帝,就连看过那封信的朝臣们都暗自点头,此时在场还有之前传阅的时候没看过信笺的,如今只用听得也猜出了信纸上的内容,便有人出列“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臣,附议。”
就连素来断案如神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都在明德帝望来的时候微微点头“陛下,臣以为,仅此一物,确实不足为证。”
见朝臣几乎意见一致,明德帝这才和缓了脸色“此是逆贼狡诈,与你何干,起来说话。”
陆子墨这才起身,俊秀的脸上怒色浮现“父皇,五弟此举摆明是要陷儿臣与大不义,儿臣自问与五弟之间不过些许小事,却不知为何竟会受到这般诬陷还请父皇准儿臣与五弟对质”
明德帝没有说话,陆子墨心知这是默许,当下只一转身面对了城墙之外,随后就在一众文武没反应过来之前,几把就撕碎了他手中那张单薄的信纸
这一举动看在明德帝眼中并没什么触动,在大半的朝臣眼中也不过是被空口白牙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气狠了的缘故,但看在大理寺卿和右相梁沂眼里,却让他两人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
然而陆子墨动手迅速,此时再想开口制止也早就晚了,大理寺卿暗搓搓的望向右相梁沂,却正好与梁沂望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两人目光只轻轻一碰便又各自转开了目光。
此时那薄薄的一张纸早已在陆子墨手中碎成了纸屑,随手一扬,纸屑便纷纷扬扬的随风飘荡,被冷冽的寒风一卷,如同落雪一般从高耸的城头纷然飘落。
然而这一场面看在陆归云眼中却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就仿佛陆子墨随手撕掉的不是唯一的物证也似。
“五弟,孤自问与你并无过节,你却怎能凭一己之私如此陷害于孤你”
陆子墨一句话尚未说完,城外陆归云已是嗤笑出声“闭嘴蠢货”
“你”
陆子墨气得脸色铁青,陆归云却只懒洋洋拍了拍手,顿时围守在身旁的亲兵便手脚麻利的从后面人群中拽出个五花大绑的人来,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到阵前。
那人全身绑缚,腿脚似是有几分不利索,被亲兵从身后猛力一搡,不过一个踉跄就身不由己的跪倒在地。
陆归云晶蓝的眼瞳淡定的望着高耸城墙上的众人“西狄王储被我抓了活口,哪位高兴,可以随便审。”
这一句出口,城头上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是啊,信撕了,还有人证在啊。
之前那信上写的内容就是与西狄王储萨巫尔之间的密谋勾当,如今有个大活人在,还怕什么
念头才刚转到这里,陆子墨已然冷笑道“五弟,人在你的手里,焉知受过你什么手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要什么样的口供没有”
“哦学聪明了。”陆归云懒洋洋的拍了两下手“本郡王倒是好奇,对于谋害手足一事,你的说辞又是什么”
“你”陆子墨深吸口气“六弟身亡一事,人证物证俱全,父皇早已决断,五弟你就算再是想要为难孤,此事也不是你能颠倒黑白”
“哦还有呢”
还有
陆子墨一怔,而此时明德帝却已是听得不耐烦,怒喝道“畜生还敢攀咬还不俯首认罪”
天子的雷霆震怒却只换来陆归云的一声嗤笑“怎么父皇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佳连自己有几个儿子都想不起来了”
端然稳坐在马背上,陆归云身形不动不摇,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听得所有人都是一怔
“我说他杀了你的儿子,你就只想到一个陆轻辰吗”
陆子墨心中猛然一凛“五弟你住”
“何不问问你这好儿子,除了陆轻辰之外,死在他手上的另一个人,姓字名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