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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自唐卿卿陆续用着糖果点心买通了十几名孩童之后,  这些孩子便领了差事,穷苦百姓家的孩子们念不起书,  每日帮着大人做做活计之余就是街头巷口的玩耍,唐卿卿交代他们,若再见有人拿着东西过来的话,便要他们拦住,将她日前说的不再收礼的话儿学上一遍,将人劝走即可。

    有了这群孩子们的劝阻,又听闻了是郡王妃亲口叮嘱,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这才终于渐渐不再有人来送东西。

    又过了两日,唐卿卿终于将那副铠甲的内衬从头到脚彻底修整完毕,又仔细将外面的钢铁擦拭一新,凡是链接环扣的部位都仔细上了油,这才用细绒布包好,妥善的收进了箱子里。

    眨眼又是几日过去,纵然郡王夫妻抵达凤阳带来的那一份安全感,但随着都护府的斥候一趟趟的往返于凤阳城和天门峡之间打探消息,  百姓心中那一抹危机感终究还是不可能全数抹去。

    有不少人每日都收在通往天门峡方向的那座城门处,  就为了能听一句天门峡的消息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终于,  天门峡关口已经出现了后撤的大楚虎牟军探路骑兵的消息,  到底还是如风一般吹遍了全城。

    正在凤阳城城墙上巡视布防的陆归云当即下令,从这一刻起,凤阳全城将实行宵禁,四座城门每日开放四个时辰,  不论何人,本城百姓出入要出示户籍,外地人入城要验明路引,这些府兵经过了这些时日被这位蓝眼郡王下狠手的操练之后,比起从前倒也有了几分模样,又早有分派职责,此时不过一声令下,倒也丝毫不显忙乱,陆归云自己则上马回了宅邸。

    消息传遍全城,唐卿卿自然也听到了风声,陆归云回来的时候,刚下马便见到唐卿卿面带忧色的迎了出来。

    “宝儿,别担心。”郡王殿下语气平常“云旗在军中始终有在回传消息,目前为止局势并没有脱出我的预料。”

    唐卿卿嗯了一声,却并不谈论战局,只偏着头道“我做了点心,要尝尝么”

    陆归云愣了一下“你会做点心”

    “不会。”唐卿卿倒也实话实说“我叫厨娘在一旁看着指点着做的应该可以吃。”

    陆归云失笑“就只可以吃”话音未落连忙改口“宝儿做的定然好吃。”

    等点心端上来,果然是刚刚做好,粉红色的糕饼热腾腾的冒着白气,一看就是才刚刚蒸出来,淡红色的软糕盛在甜白瓷的盘子中,更显得粉嫩松软,每一块都成元宝模样,上面印着殷红的定胜二字。

    郡王妃亲自下厨做的点心,郡王殿下毫不吝惜夸赞之词,一盘子糕点吃了大半,看得唐卿卿狐疑的自己拈了一块,尝尝,也不过就是寻常之味,及至用过茶点,陆归云这才握了唐卿卿的手放缓了声音说道“大军已至天门峡,宝儿,我”

    “我知道”唐卿卿抢先说道“阿云要去军中了。”

    陆归云嗯了一声。

    “那明日”

    “我今日就走。”

    唐卿卿顿住,旋即又扬起笑脸“一周休沐一次么”

    “我尽量。”陆归云有些不忍,却也只能温声解释道“战时与平日不同,并不能确定何时有时间休沐。”

    “那那”

    “宝儿,没事的。”陆归云不愿她多想,只道“我将清池留在这边,护卫们也都留下每个人都是前锋军里的好手,每人都有权调动护城的府兵,有他们看顾,这宅子不会出问题,宝儿只要安心在家,我只要得了空闲,必定回来,好么”

    唐卿卿只能柔顺的点头,随后便立起身来,拉着陆归云去开箱子。

    绒布揭开,焕然一新的铠甲便映入眼帘,陆归云怔了一瞬,拿起臂铠看了看不仅仅外部金属擦拭得洁净锃亮,就连里面的皮子都已是换过了一副新的,再去看胸甲,果然也是崭新的衬里,这下他是真的吃了一惊。

    “宝儿,这是你做的”

    “厉不厉害”唐卿卿仰着脸儿笑“快试试看。”

    谁料陆归云却皱了眉,伸手便将小姑娘背在身后的双手给捉到了面前。

    原本春葱般的手指上,指腹的位置赫然有着几处绿豆般大小的水泡,左手食指的一侧还有一处红红的烫伤,虽然不大,却也足够让郡王殿下看得心头一抽。

    那是使足了力气在厚牛皮上比着铠甲上的孔洞凿穿皮革穿针引线留下的痕迹,又被熬得滚烫粘稠的胶不慎烫出了印子。

    唐卿卿红着脸往回抽手,陆归云却握住不放“怎么不涂药”

    “冷敷过了。”唐卿卿不肯让他多看“我问过苏姑娘了,没事的,手上涂什么药啊,黏糊糊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说罢不待陆归云再开口,已是一片声的催促道“快穿上,让我看看合不合适。”

    分别在即,郡王殿下自是事事依从,唐卿卿亲手帮他将铠甲上了身,明晃晃的铠甲泛着冷光,顿时将男子本就冷峻的气质衬托得更加肃杀,唐卿卿看得有些出神脑海中不期然又浮现出了那一日初见时的模样。

    时隔一年,身披铠甲的男子宛若穿破时空。

    唐卿卿看了片刻,突然近前一步,踮起脚尖在陆归云唇上亲了一口。

    “宝儿。”

    唐卿卿偷袭得逞,笑得像只偷吃的狐狸“这次不凶我了”

    陆归云心念电转,顿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长臂一伸便将她圈在胸前,晶蓝的凤眸中满是笑意“我的错,宝儿再亲几下出气”

    如一年前一样,冰冷的铠甲硬邦邦的有些硌人,唐卿卿却早已不怕他,不服气的一瞪眼“好呀”

    口中说着逞强的话儿,但被那双碧空般的眼瞳一瞬不瞬的望着,心中到底还是不自在,只哼道“你你把眼睛闭起来。”

    见那双晶蓝的凤眸果然听话的合上了眼皮,唐卿卿这才红着脸踮起脚尖,然而却就在双唇刚刚触及对方肌肤的一瞬间,郡王殿下却轻轻一低头,结结实实的含住了那两片软嫩得不可思议的唇瓣。

    若是换了往常,这样光天化日丝毫不避人的亲密之举定然会让唐卿卿百般不自在,但如今眼看要分离,唐卿卿红着脸一横心,抬手便搂住了男子的脖颈,有些生涩的做出了回应。

    仿佛过了许久,两人唇齿终于分离,陆归云却不肯放手,一手牢牢的扣住怀中纤细柔软的腰肢,弯身轻轻一托,便在一声惊呼中将唐卿卿横抱了起来。

    只看他迈步的方向,唐卿卿就心中明悟,红着脸急道“阿云你”

    不是要去军中么

    “不差这一时。”郡王殿下此时哪里肯放手,今日显得格外柔顺的小姑娘全身心的迎合和接纳让他几乎不能自己,只压低了音色笑道“这一去,便要等休沐才能再见,宝儿”

    唐卿卿噎住,脸色早就红成了虾子“那那好。”

    回应她的只有陆归云压低的笑声,和飘摇垂落的锦帐。

    香柏香桃两个丫鬟守在厢房门外,香桃抿着嘴儿笑一时,又愁一时,香柏也不理她胡思乱想什么,只冲她一摆手“你在这守着,我去吩咐备水。”

    夏日炎炎,与郡王夫妻的如胶似漆不同,唐雪晴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正安静的坐在马车中给阖目小憩的陆子墨徐徐的扇着扇子。

    太子出行,车驾自是豪华宽敞,车窗上垂着厚厚的锦绣,将暴烈的日光尽数拦在窗外,车内冰鉴徐徐的散发着凉意,即便如此,唐雪晴仍觉得满身不适她已经在车上足足窝了好几日了

    可唐雪晴却只能咬牙忍着,即便是对着自己贴身的丫鬟,也丝毫不敢流露出哪怕些许的抱怨之词。

    就在她收拾行装准备跟着陆子墨一同出行的前夕,东宫内的陈侧妃诊出了身孕。

    虽然太医言称日子尚浅,但却众口一词喜脉无疑

    这样的消息陈锦然那个贱人竟然只字不曾和她这个太子妃提过

    唐雪晴心中恨得咬牙,然而出行在即,她根本没有时间耐心筹谋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

    此事第一时间便传入了陆子墨的耳中,随后,太后唐秀茵便派了身边的姑姑过来,只说是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联袂出巡,侧妃独自在东宫中只怕无人照顾,竟将那贱人接去了慈宁宫中养胎

    太后娘娘明明是她的亲姑母

    明明说过会一力帮衬自己的

    为什么

    唐雪晴心中苦涩难耐,却不得不端出温婉贤淑的模样,亲自送那贱人去了太后宫里小住。

    自从成婚的第二日她冲动之下杖毙了个奴婢那时起就不断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又一次浓浓的笼罩了她,所以纵然出行路上再不适应,她也不敢让自己流露出哪怕半分的委屈和抱怨来。

    此时车外突然传来蹄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本就没有睡实的陆子墨顿时睁了眼,也没看就坐在一旁打扇的唐雪晴,撩起一侧车窗上的锦帘望出去“何事”

    随从连忙掏出信笺“回殿下,是边关加急的邸报。”

    陆子墨接过,拆开一看,便抬手敲了两下马车的板壁,顿时车驾停住前行,陆子墨自顾下了马车往后方季成怀和另一位幕僚同乘的车驾而去,甚至都没有跟唐雪晴交代一声。

    唐雪晴持着凉扇的手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悬在半空,半晌,才默不作声的落了下去。

    身孕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微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为什么,怀孕的不是自己呢

    a

    宽敞气派的大帐中硕大的沙盘立在正中,几名狄人望着沙盘眉头紧皱“君上,前面这座峡口易守难攻,我们的骑兵面对这样的地势,几乎毫无优势。”

    面对下属的焦虑,萨巫尔却只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另一名狄人皱着眉头看过来,但却不敢露出指摘之意,抢在萨巫尔望向他之前转开了目光“有无路径绕过这座峡口”

    “若是有路,这鬼地方又怎会是易守难攻”

    众人一时无语。

    他们难得趁着大楚边防将领无能,突袭抢占了先机,这才能一路破了云州前线,又连破了锦州等城池。

    不是没人向萨巫尔进言,锦州至天门峡这一代是个难得的平缓地形,正是有利于他们西狄的彪悍骑兵,若是能在此凭藉骑兵闪电般的速度绕到楚军后方截断他们后撤之路,未尝不能将楚军围死在这要甚没甚的旷野之上。

    可偏偏王储却就是不肯下令,只有意无意的,赶羊似得赶着楚军的屁股,一路将敌人给赶入了天门峡

    如今敌人天堑已成,又有后方近在咫尺的凤阳城作为补给之地,想要攻下这座峡口谈何容易

    他们心中不是不清楚,若真能先行一步在敌人撤入天门峡之前就先包抄合围的话,对方毕竟还有二十几万大军,困兽犹斗的话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拿下,一场恶战肯定在所难免,或许己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就算不能彻底吃掉,却总也能给予楚军重创打残,打散,打到那些楚人从此听见西狄两字就两股战战,天门峡肯定会比现在好破得多

    可他们却不敢对萨巫尔的命令做出质疑。

    这位王储,在大楚一行归来之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去时好端端的一名儿郎,归来竟然身受重伤,而且因为带伤远行长途颠簸,人回到西狄境内的时候几乎已经只剩了半条命,若非是大萨满请了天神相助,不眠不休的给王储看顾治疗,只怕这条命就真的还给了天神。

    可养了数月,伤势是痊愈了,却手脚都落下了残疾。

    虽然还能骑马,但却从此再也握不了弯刀,开不了弓弩,而且下马之后步行更是能看出明显的跛足。

    对于生于草原长于马背的西狄人来说,身体有了残障,便不再被当做儿郎看待,而原本王储的位子也几乎就要旁落到西狄王的其他子嗣身上的。

    几乎

    就在那些原本曾被萨巫尔一手打压得老老实实的兄弟们蠢蠢欲动的时候,西狄王却意外的中了毒

    一名女奴采摘浆果的时候不慎将有毒的鸡冠果儿与无毒的蛇莓混杂在了一处,结果西狄王的妾氏竟也没有分辨出来,就用那一篮子掺了毒果的果子浸了果酒,西狄王毫不知情,等饮入了肚腹,毒发之时在想追究,就已经晚了。

    纵然连女奴带妾氏都被以谋害君王的罪名处死,西狄王也就此一病不起,对于自己儿子们争权夺势这件事哪里还有心思理会。

    而萨巫尔就是抓住这个时机,趁着他手下的人尚未动摇人心,一举将那些不安分的兄弟们全都收拾了个服服帖帖。

    倒是让原本已经并不看好他的狄人们重新按捺住了念头。

    个人的勇武虽然受限于肢体,但这位王储从上位时起就手段过人,如今虽然有些地方不尽人意,但起码头脑和手腕都依然好使。

    而就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观望之中,萨巫尔借着探病的名义,关起门来与西狄王密谈了一整夜

    第二日,就带了人马去了回鹘。

    在他不在的这些时日,西狄王虽说是病中,也依然不动声色,丝毫没有想要趁机换个王储之意,将其他人心中不知道有没有再次升起的夺权念头又一次摁了回去。

    直到萨巫尔归来,众人才赫然发现,他不知凭藉了什么本钱,竟真的说动了回鹘与西狄联手,自此,两国联合兵马,开始像狼一样对着大楚的边境撕咬不休

    迄今为止,这位王储的行事作风倒是获得了不少狄人的推崇,虽然武力削弱,王储却仍是王储,他的脑筋手腕都向所有人表明了王储的地位不可撼动。

    最起码,现在还不可撼动

    直到大帐中众人逐渐散去,萨巫尔这才冷哼了一声,那双与陆归云略有几分相似的蓝色眼瞳中满是阴鸷。

    “郎日吉。”

    随着话音,帐内阴影中一个体格壮硕宛若黑熊般的人影突然动了动,一名力士迈步而出。

    此人身高足有一丈,异常健壮的身形让人只一眼就足以在心中产生压迫感,只穿了一条犊鼻裤,上半身却未着寸缕,唯有脖颈上带着串古怪的项链,若是细看,会发现那是人牙和兽牙混穿而成的东西,牙齿白惨惨的穿成了长长的一串,在他古铜色的胸前绕了两三圈,可见其原本的长度和牙齿数量有多么吓人,除此之外,这力士的头脸,身上,臂膀,到处都用刺青描绘出诡异的纹路,随着他的举手投足,健壮的肌肉不时抖动,那些靛青色的花纹便如同活物一般,看得人连头皮都是麻的。

    这力士来到萨巫尔身后,用一种低沉喑哑的音色开口道“大君。”

    “去令人给那大楚的陆子墨带去口信。”萨巫尔冷哼一声“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以功成尽半,该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否则,别怪我翻脸坏他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