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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师弟的白月光(9)
    次日清晨, 雨后放晴。

    箬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身穿好衣服, 绕过屏风发现昨晚宿在竹榻上的人已经不在了,但被褥和枕头却没收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地儿常年住着一个人。

    但箬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叠整齐的被褥上停留太久,因为,她在刹那间闻到了香甜的栗子味儿和清香的荷花味儿。

    鼻子被香气牵引,脚步跟随嗅觉,接近着,她就看见了桌上金黄如沙的栗子糕,和晶莹似翡的荷叶糕。她不由咽了咽口水,晨起尚未进食的肚皮瞬间觉得饿了。

    想起萧雁行昨晚说的,天天给她做饭,这些应当就是成果了。

    箬竹毫不客气, 夹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栗子糕软糯甘甜, 荷叶糕则清凉解暑,各有各的风味。让箬竹晨起时, 天生带着的丁点起床气蓦地撞进了云朵里, 软绵绵的,散了个干净。

    要是萧雁行在的话, 这会儿是不是该用他那双黑亮如墨玉的眼睛, 期待盯着自己了等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或是夸奖这做糕点的手艺几句, 他再喜上眉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辰,萧雁行人去哪儿了

    箬竹朝敞开的窗外望去两眼,并没有瞧见练剑的人影儿, 难道是回自己屋里打坐去了

    可明明被褥都还留在这儿。

    这样想不明白,仿佛连眼前的糕点都没那么香了。

    箬竹又随意吃了两块,喝了杯茶润润嗓子,而后便走出了竹院。

    要是放在往常,她不到夕阳西落都鲜少出屋,因为湄洲城的日头太毒,晒得紧。被太阳曝晒,哪有窝在屋子里写小话本外加瞌睡来的舒服。只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就莫名想要出去看看萧雁行在做什么。

    可她逛遍天琴峰,也没有见着人,反倒是自个儿被秋老虎的毒日头晒出了一身汗。

    到后头,咸渍的汗液粘在皮肤,实在不舒服得让人难耐,箬竹以手做扇摆动着,心想这般热,果真不适合出门。左右萧雁行那么大个人不会丢,她还是先冷泉泡会儿。

    到了冷泉,朦朦薄雾笼罩在泉面上空,皆是充沛的灵力。

    箬竹眼尖就看见了白雾之中有一个人影。

    这个时辰,其他长老的弟子都在修炼,应当没人会来这儿才对。

    箬竹又走近了些,觉得那背影有些许熟悉。深色薄衫被泉水浸湿紧贴身上,勾勒出精瘦的后背,肩胛骨微凸。她一眼就认出,那件里衫正是昨晚萧雁行睡时贴身而穿的。

    倒是没想着,她在天琴峰上找半天的人,居然来了这儿。

    听见身后脚步声,萧雁行缓缓转身。

    从背后看时,他披着衣衫,虽薄了些却也不至于有春光外泄。可当人转过身正面相向,则截然不同。这是件折襟的衣裳,往常穿时得将衣领交叠且系好腰封,但在水中为了图舒适,便并不会这样做。

    因此当萧雁行面朝向她,箬竹首先看见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从胸口到腹部整片裸露的皮肤。肋骨隐隐若现,将肌肉均匀描摹,看得她竟一时忘记移开目光。

    萧雁行察觉她视线停驻,嘴角扬起笑意,但他将笑压下九分,佯装什么也不知地喊了一声“师姐。”

    箬竹猛然回神“你怎么来这里了”

    萧雁行道“上次听师姐说冷泉对修炼有所增益,我就想来试试。”

    箬竹点头,她猜也大概是这么个原因。

    而且能辅助静心涤气的地方,对净化魔气同样颇有裨益,萧雁行来此多泡泡,倒也好。但问题是她居然和萧雁行撞上了同个时辰来泡泉。

    这事儿难免轻解罗裳,冷泉地方又不大,在一头泡的人只要抬个头,就能望见对面另个人的轮廓。且修真者五官六感灵敏,要瞧清某些更细节的,也不是没可能。

    可他们性别不同,实在有些不合适。

    箬竹想了想,最终在半空画下一道灵障,将冷泉分成左右两片。

    这灵障存在的目的是为了阻隔掉彼此视线可见,并不会屏蔽声音穿透。因此萧雁行靠在泉边,尚能听见对面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声。

    其实他刚刚话只说了一半,为何来冷泉

    自然是因为昨日那三个登徒子的事儿,被他记在了心里,而他又晓得箬竹每日都会来此。倘若哪次又有那般小赤佬样的龌龊弟子心怀不轨,但他没能及时赶到。

    萧雁行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师姐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就比如昨夜小话本里,被他添加上的那一笔,眉梢不禁得意地扬了扬。

    至于灵泉增益修炼,只是顺带。他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师姐。

    萧雁行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运气小周天,突然,“啊”

    一声呼喊惊飞枝丫鸟雀。

    是箬竹的声音

    萧雁行瞬间睁开眼睛,飞身上岸。他听得出,那声短促尖叫的音色比箬竹寻常说话更尖利些,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惊诧。而以箬竹的修为,发出这样声音,定是遇上了难以应付的事。

    他随意扯过件不知是里是外的衣袍搭在肩上,强行穿梭过结界。

    萧雁行心脏无可遏制的,随着惊呼戛然收紧“师姐”

    他用灵力拨开水雾,另半边泉水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极了姑娘家被熨烫平整的碧绿锦缎。

    却没有箬竹的身影。

    “师姐姐姐”萧雁行足尖如蜻蜓点过水面。

    他从这岸寻到那头,确确实实没有半点生人的迹象。萧雁行这下是彻底慌了、急了,但只要想到箬竹此时不知所踪,他就尚能保持紧绷的冷静思考。

    既然水面上没有人,那么就是水下有物什在作怪了。

    萧雁行一头扎进泉水里,冰冷液体漫过整具身体。他在水中提气,手掌蓄力,打出一掌又一掌灵波,和冷泉自身涵藏的灵力相撞、抵充、压制。

    他搅得平静灵泉荡起潮汐海浪,排山之势似可将万物摧枯拉朽。

    冷泉终于被他搅得烦了,水底出现数个旋涡。萧雁行眼尖盯住其中一个,不管不顾就把自己送进旋涡。

    耳廓被泉水灌满,嗡嗡作响,深耳发痛。但这样极度的痛楚只是刹那,他随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下降,水流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萧雁行睁开双眼,才看清他似乎是从瀑布掉下来的,而此处是一座山洞。

    可相比起探究这是何处,更能吸引去他注意力的,是从岩石后露出来的一抹绯红裙角。

    萧雁行快步上前,想要确认她无恙。

    当他走近,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箬竹在见到他短暂的微微诧异后,旋即抬起手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雁行不解。

    箬竹用唇语对他道看那边。

    萧雁行随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半边眉毛猛然跳了跳。

    一黑一白两只体态如犬的动物,正在地上来回打滚,其中那只黑犬仰面朝天,而白犬则不安分动着自己的小爪子,在黑犬肚子上不断按揉。

    箬竹似是怕吵到那两个家伙,于是以气发声“你看它们俩是不是很可爱就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养在这里的灵宠,否则真想把它们带回天琴峰。”

    萧雁行神色复杂,他大概能猜到箬竹喜欢可爱之物,可这两只东西

    他迟疑半刻,同样用灵力传音说道“那不是狗,而是溪豸。”

    箬竹“溪豸”

    “嗯,是上古时期一种噬杀的凶兽。”萧雁行道,“溪豸在没有见到人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但当它们看到人,体型会瞬间变大,变成呲嘴獠牙的庞然凶兽,直到把人肚皮里做食物为止。”

    箬竹愣住“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在天宫时看的书不少,对六界灵兽凶兽都有涉猎,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溪豸

    只见萧雁行眸色登时暗了暗,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眉间浮上几抹仄痕“他们也养过一对,只要有人不听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箬竹伸出指尖点在他眉宇,打断他。

    单是看萧雁行这幅神情,她就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当初那些抓他试药的人。至于不听话会如何,显而易见的残忍。箬竹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安慰他“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她触在眉心的手指凉凉的,不断有清新传来,很快就驱散了萧雁行可怖的回忆。

    都过去了。

    是她在千钧一发时,救下了他。从那以后如遇明月,恍若新生。

    萧雁行咧嘴朝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继续说回溪豸“溪豸的视力和听觉都很好,我们想要悄无声息从它们身边走过应该不可能。我刚刚略微观察了下,这处山洞只有被溪豸挡住的那一处出口。如果我们想出去,可能只有一种办法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箬竹。

    他们刚才一直在用灵力传音,箬竹这晌对上萧雁行眼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溪豸挡住了入口,想要出去,那就只能杀。

    萧雁行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是在询问她下得去手吗

    他担心她欢喜溪豸未凶化之前的可爱外表,会于心不忍。

    但箬竹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

    她从萧雁行的描述中,大抵能想象出这凶兽会极其难对付。因此自然而然就把萧雁行的询问,诠释成了少年害怕凶兽,需要自己保护。

    她毫不犹豫迈出半步,堪堪挡在了萧雁行身前。像极那日破祠堂中,只差一步就会被人发现藏身之处,她也是同样,三话不说护住他。

    萧雁行眼底蕴含笑意,仅倒映了她一人身影。

    然后,萧雁行扯了扯箬竹的衣摆,再度开口“师姐先听我说完。”

    “这溪豸一黑一白,其实代表着雌雄。白色为雌,黑色为雄。单靠一人就算修为再高,也是杀不了两只的。”

    萧雁行解释“溪豸在面对同性生物时,它的甲壳会变得无坚不摧。简单点说,就是雌溪豸只有男子能杀,雄溪豸则只有女子能杀。”

    箬竹“”懂了。

    远古凶兽大多未开智,遵循最原始的本能。异性相吸,同性互斥,就算死也要死在美人乡里才甘心瞑目。

    箬竹沉默半晌“那我先解决掉雄的溪豸,再女扮男装杀雌的”

    在她意识中,萧雁行暂时还是个修为微薄的小可怜,是不具备面对凶兽能力的。

    萧雁行看着她,忽然就有些想笑。他的师姐啊,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他惊喜,说出些过分可爱的话,就比如此刻的女扮男装。

    也不想想,凶兽无智,与人又非同族,如何能通过外表来判断男女。就像初次见到溪豸的人,也难想到黑色为雄、白色为雌。想要分辨,自然是得通过灵识测阴阳的。

    箬竹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不禁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萧雁行眼神坚定“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男人。”

    男人,不能被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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