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雍闿营帐内。每一名逃回来的部将莫不是忧心忡忡、满脸疲惫。营帐内乱哄哄的,血腥味与汗液味交织着,令人直犯恶心。雍闿被这气味熏的头疼,还要顾及永昌城内是否有追兵追上来,不免又是对部下一顿训斥。
“那银枪白马的两个小将是何等人物”雍闿对赵广的印像很深,毕竟他可是连斩数名他麾下部将的人物。
“不知啊”雍闿的部将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雍闿怒叹一声,全然不顾这次失败问题多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小卒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的右臂还在往外渗血,但他也来不及顾及这个。连忙向雍闿上报,“太守高定高太守正往我们这来,说是要问问军情”
雍闿一听,心中暗叫不好,喝住小兵说到,“你且去告诉高太守,闿过于劳累先睡下了,让他明日再来吧”
“睡下了雍太守不是好好的坐在主帐中吗”说话间,高定竟然是掀开了帘子走进帐内,似笑非笑地看着雍闿。
雍闿见高定身边只跟来几个士卒,也未曾放下戒心。他抱着高定会畏惧永昌城内趁胜追击不敢奈何他的希望,却不知道高定已经下了狠心。“高太守有所不知,那永昌小儿居然暗中埋伏,使我栽了个跟头。不过再整装休息几天,我定能”
高定不耐烦地挥手,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刚刚进来营帐前仔细观察过雍闿的兵马,他们不只是人困马乏,受伤灰心的不在少数。“雍太守此番折损的兵马也有数百近半了吧如此一来,不说攻下永昌,又怎能统帅三军抗击诸葛亮南征”
“高定你此言是为何”雍闿顿时从高定的话中察觉了不对劲,他心中警铃大作,伸手去摸武器。
“若是雍太守愿意让贤,我定是十分乐意的。毕竟雍太守自去走近路,却把难打的正面城门交给我,这番做法实在不厚道”高定说完,便露出了獠牙。旋即,鄂焕率领着几十刀斧手正大光明地走进了营帐,外面伤病员的惊叫声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还有高定部曲的劝降声。
雍闿自知高定必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取他性命,也顾不得其他,拿上武器就往外跑。雍闿手下也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武将的,他们与高定等人缠斗起来。竟是一时给雍闿寻了个逃出营帐的机会,鄂焕见雍闿要逃,连忙上前追赶。
这毕竟是雍闿的营帐,他出了门就直奔马匹而去。他的部下伤亡惨重,无法与高定硬拼,为今之计,只有往南边逃去寻孟获了。鄂焕慢他一步,但也尽力追赶。一时之间,雍闿的营帐火光冲天,也不知是谁打斗时碰掉了火烛,一片营地都陷入了混乱。
火光一起,在黑夜之中,埋伏在几十里外都清晰可见。加之不断还有人的喊叫声传来,看来雍闿高定果然内乱了。诸葛朔勾唇一笑,朝旁边的士卒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大家都纷纷升起旌旗,敲锣打鼓,一个人拿着两个火把在了林间跑动。这区区百人,尽然硬是装成了万人大军的样子来。
“报太守,大事不好。诸葛亮的援军已至,距离我们不过几十里开外了”负责看守的小卒连忙向高定汇报,声色惊恐。
“怎么可能前些日子不是说还没出发吗”高定瞬时陷入了慌乱,但片刻后又平静了下来,“可能有诈,不必惊慌先行官去探查”
先行官却是脸色发灰,“回太守,怕是真的,那援军首领是诸葛亮的儿子”
高定一愣,眯着眼睛问到,“你确定是他,不是其他人假扮”
“回太守,小人一年前随前任首领去过成都。远远的见过一面,定不会是假扮”先行官是个见过世面的,此刻也慌了神。
高定听得如此一说,不再迟疑,立刻下令撤离。只是撤离之人中,不见鄂焕身影,他定是追着雍闿进入密林了。事态紧急,高定也顾不上鄂焕,先指挥大军一边备战一边撤退。
正是此刻,永昌城城门大开,赵统赵广领着一千人马从城中浩浩荡荡杀出。高定大叫不好,前后路全被堵死,大军只能分成两路往东西密林中撤退。按着吕凯的安排,等高定人马进入密林,山下守军就把着火的箭射于山上。只可惜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除却零星几处着了起来,大部分没什么效果。
“诸葛公子”在山下埋伏的一个眼尖的小兵突然找到了诸葛朔,“我见有两人往西南边的密林去了,一个还高喊着雍闿的名字”
诸葛朔一皱眉,他原以为雍闿在劫难逃,没料到他的命大的很,竟然跑出来了。
诸葛朔立刻领了十几人往西南方去追,让剩下的人继续伪装,以待与赵统赵广汇合。
密林之中必然不适合马儿驰骋,速度一时就慢了下来。随着诸葛朔等人的靠近,前方的马蹄声和叫骂声越来越大。仔细一听,正是雍闿正在一边跑一边骂鄂焕是小人呢许是知道自己可能逃不开的缘故,雍闿越骂越起劲,惹得鄂焕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过了密林,前方不是通畅的大陆,竟然是绝路一条。悬崖峭壁之下是万丈深渊,雍闿终是长叹一声,眼里已经毫无光彩了。
“雍太守,如今看来,是天要亡你啊”鄂焕也没料到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就逮住了雍闿,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雍闿却见身后密林有人影耸动,眼中希望又重新燃起。可只见从密林中走出的人身着守军兵甲,还肩扛着写着“诸葛”大旗,领头的少年身着红衣,眉眼间还残存着些许的稚气。二人皆是大惊失色,深知可能无法从这里或者走出去了。
诸葛朔平静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虎背熊腰手持狼牙棒,另一个则是满脸络腮胡,身着将领的铠甲。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是如此了。一声令下,数十名兵士将二人团团围住,看来胜利唾手可就。
雍闿见形式已经如此,想必就是他跪地求饶也难逃一死。雍闿此刻恨毒了高定和守军,不甘心地看向诸葛朔。
鄂焕见如此形势,倒也不慌张,他冷笑一声看向诸葛朔,“不过一区区黄口小儿,也只得耍些阴招来对付你鄂焕爷爷了”
诸葛朔也不恼,好笑地看着鄂焕。没想到这位在历史上有大功于离间雍、高、朱三人的武将,此刻居然因为他的出现全然修改了命运。“鄂焕将军此言差矣,若是要说起阴招,夜袭怕才是小人做法吧”
鄂焕自知理亏,换了一套说法,“小子,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诸葛朔看着这个汉子,着实无语。他没再理会鄂焕,把目光转移到了雍闿身上,“雍闿,你受恩于汉,却起兵反叛,如今在此被擒,可知罪否“
雍闿自己清楚,他是名义上的叛军首领,即便是降了,也活不长久。望着诸葛朔,突然心生一计,“闿已兵败,多说无益。与其死于你这黄口小儿手中,倒不如死于鄂焕手下”
雍闿说完,便向鄂焕手中的狼牙棒撞去。可是,他原来以为诸葛朔会为了揽下“斩杀雍闿”这个大功而前来阻拦,他到时候便可以擒住诸葛朔逼迫小卒放他离去。可惜的是,诸葛朔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见雍闿硬生生停下了一头撞死在狼牙棒上的动作,诸葛朔不由笑了起来,“怎么雍太守不是要以死明志吗怎么又不想死了”
雍闿悻悻停住了动作,眼中全是慌张无奈。诸葛朔见他这副样子,便命令手下的十几名小兵,用绳索将他捆住。
“鄂焕将军本应算得上是个英雄,为何要在高定手下为贼”诸葛朔笑着对鄂焕说。
鄂焕侧过脸,不再看向诸葛朔,“爷爷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诸葛朔也不恼他,既然这个人在历史上被魏延所擒之后归顺了季汉,那就说明还有缓和的余地,“哦若是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呢”
鄂焕和雍闿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诸葛朔,要知道鄂焕可算是高定手下的一员猛将,杀了他可算是折掉了高定的一条胳膊,而放了他可谓是放虎归山。
“鄂焕将军,恕我直言,高定叛军一路上烧杀抢掠的事可不少。您若是真当自己是条汉子,自应该归顺朝廷,为民造福才是”诸葛朔耐心地劝说。
鄂焕瞬时一愣,却又皱起了眉头,“无需多言”
“好,那鄂焕将军不如与我比试一场,若是将军赢了,朔必当放将军归去。”看来对于鄂焕这样的武将,只能以武服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好大的胆”鄂焕放肆大笑,但眼中神采已有不同,隐隐约约有了几分佩服。
“诸葛公子”一个小兵显然有些着急,“这个鄂焕在功夫可谓是强者,恐怕”
诸葛朔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这些小兵也是见识过诸葛朔的计谋的,想他应该是自有分寸,终是闭了嘴。
“诸葛公子小子莫非就是诸葛亮家的公子”鄂焕有些惊奇,旋即便拍了拍胸脯,“若是和我较量输了,可莫要哭着回家找你父亲替你报仇才是”
”朔向来说话算数“,诸葛朔不轻不忙地下了马,“以一个回合为界,若是朔输了,必当放将军回去。”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只见鄂焕点了点头,攥紧了手中的狼牙棒,额上的青筋也暴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小子,见你年龄尚小,本将让你三招”
诸葛朔不得感叹这个鄂焕还是很要面子的,这种时候还要让他三招。想必诸葛朔推辞还是看不起他的意思了,诸葛朔也就没说什么,转了转手中的红缨枪发动了攻击。
红缨枪一摆犹如苍龙出海,撕裂空气直击鄂焕命门而来。鄂焕显然是低估了诸葛朔,连忙提起狼牙棒想要挡住这一击。兵器相接,震得鄂焕手臂发麻,他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提起了一百倍的精神。鄂焕虽然威猛,但大多是靠着力气奇大无比,因此遇上了诸葛朔这种喜欢使巧劲的就十分吃力了。再加上诸葛朔身形敏捷,武器也是长兵,他的狼牙棒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一来一回之间,劣势已是定然。
最后,当诸葛朔的枪指向鄂焕的脖颈之时,胜负已分。
那些小兵们个个纷纷称奇,满是羡艳的看着诸葛朔。而雍闿则是面如死灰,看来他确实是无处可逃了。
“失礼了。”诸葛朔收枪,看着还在发呆的鄂焕,温和地笑了笑。
诸葛朔先是指挥押解雍闿的小兵先行,转过身前去牵马。在这时,鄂焕才从他已经输了的情况中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上前一步,“诸葛公子,愿赌服输,一并将我擒了吧。
“鄂焕将军此言又差矣,朔从未说过若是将军输了要被我押解回永昌城啊”诸葛朔飞身上马,欲要离去。
“诸葛公子”鄂焕又追了上来,“是鄂焕有眼不识泰山,公子有情有义,愿放我一个助纣为虐之人一条生路,这等大恩,何以为报”
“将军若是想报恩。”诸葛朔停下了马,认真地看着鄂焕,“那就替西南之地受苦受难的百姓想一想吧。”
诸葛朔说完,只见鄂焕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便没有理会他,继续前行了,就在诸葛朔要进入密林的一刹那,身后鄂焕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公子与诸葛丞相恩威并重,鄂焕愿尽绵薄之力使西南免遭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