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谈忱的脸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
他唇色红润,但嘴唇微干, 是吹了许久风的缘故。
和羽怔在原位,看着他慢慢靠近,近到只差贴上时,和羽突然转头,又往后仰了一些,暂时与谈忱拉开一点距离。
她说“你等一下,我还有问题。”
谈忱情绪被打断,也不气恼,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和羽,然后坐直身体, 侧身贴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说“你说吧。”
谈忱这个动作带着无尽的撩拨意味。
他长着一张天赐神颜,身材好得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 简直就是上天精心雕刻的作品。头发长了一些, 零碎盖住额头。眼睛里光芒炽热,就像一把火盛开在茫茫荒原里。
只一眼, 便能陷进去。
和羽也学他蜷缩起双腿, 但背挺得笔直。
她像一个严肃的老师,开始提问“你以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谈忱唇边笑意漾开“没有,除了你, 我谁都不要。”
和羽心一提,感受到灼热的情意,继续正襟危坐。
她又问“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贾维也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谈忱动作不变,清清朗朗靠着“我管她们做什么,我只管你。”
和羽“如果以后我变心了怎么办。”
谈忱愣了一下,这才坐好,目光笔直注视着和羽,说“你是认真在问,还是随口一问。”
和羽想了想,说“认真问吧。”
谈忱的眼睛里顿时闪现过一丝受伤,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和羽似的,眼神都不肯挪开半秒。
他说“羽妹,我知道你年纪小,未来确实还会有无限种可能,可能以后,你会遇见比我更好、你更喜欢的人。我只能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放手让你走,绝不纠缠。”
和羽“为什么”
谈忱眼角都红了,但还是认真说“我只想让你开心,让你幸福。”
和羽又追问“那你怎么办。”
谈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里的湿意更甚,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像在对十一年前的事情做出回应。
和羽一听就后悔了,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伤口,想也不想,急急地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背,仰头看他,说“谈忱,不会的,我不会不要的。我只喜欢你,我也只要你的。”
谈忱回抱和羽,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推到了沙发上。
他不再给她提问的机会,也不想缅怀于过去,而是借由心中此时最本真的想法,覆了过去。
少年贴住了少女的唇。
仿佛找到了人间最难寻的甜。
谈忱毫无经验,呆呆保持着贴覆的动作,紧张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和羽忍不住,轻轻翕了翕嘴唇,微张了口。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让谈忱无师自通。
下一秒,他扶着她的头,开始攻城掠地,侵占每一寸可以到达的地方。
和羽大方回应,丝毫没有以退为进,也不矫糅造作。
她环抱他的脖子,和他唇齿交缠,甜蜜又旖旎。
两个人的人生之路比寻常人都多了几分沉重,才在这一阶段的苦尽甘来之时,如此激烈热烈强烈地表达心中所爱。
严冬的风雪如期而至,却被挡在了窗外。
时光缠缠绵绵,恰似和羽唇上一抹甜。
许久以后。
谈忱起身坐好,他就那么盯着和羽看,傻傻笑着,并不说什么话。
和羽还是靠在沙发一头,也不起来,也默默看着谈忱,不遮掩自己的脸红与娇羞。
这一份羞涩,胜过一万句情话。
也轻而易举,战胜了漫长的夜。
又过许久,和羽轻轻开口“谈忱,我们一起去b大吧,好吗”
谈忱轻轻“嗯”一声,说“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即便谈忱再怎么想跟和羽多待一会儿,也架不住时间渐晚。
和羽要回去了。
谈忱起来把衣服穿好,又把和羽扶起来,提上她的书包,说“我送你回去吧。”
和羽点头“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谈忱突然说“羽妹,还有五个月,你就成年了。”
和羽不解,反问“嗯,所以呢”
谈忱却不说了。
和羽追问,谈忱只好慌乱搪塞“啊,就,我的意思是,你比我小三个月,我还只需要两个月就成年了。”
和羽将这句话默认为谈忱在找她索要十八岁礼物,就没再深究。
等到谈忱将和羽送回去,独自一人往回走时,才紧紧捏了拳头,自言自语“我他妈真是个禽兽啊”
觉悟倒还挺高。
一月中旬,远宁县气温持续走低。
和羽每天哆哆嗦嗦坐在教室里,热水都不愿意去打,就这么干坐着。
谈忱每天替她温牛奶,为她讲做错的题目,还为她挑选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考点。
她心安享受他的好,默默看着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
周一这天早上,江浩然又走到教室后面,将倒计时的143改成142,然后伤感地站到谈忱身边,说“忱哥,还有一百多天,咱们就得分开了。”
谈忱反问“不是说了一起去京城”
江浩然怒了,说“我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学校”
谈忱点点头,答“说得也是。”
江胖哭唧唧走开,扑到刘一帆怀里嚎哭去了。
上课铃响,闲散的学生们陆续归位。
杜亚东进来,扫一眼学生们,开始讲课。
和羽抬头,看到前面的座位空着,小声问谈忱“王晨今天怎么没有来”
谈忱也跟着看一眼,只见王晨的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也十分好奇“不知道啊,阿杜怎么也不说一声。”
王晨向来是班里早来晚归的好学生典范,不说缺课,就连一次迟到都没有。
所以座位这么空着,倒显得十分扎眼。
课间,和羽联想了一下之前的事,跟谈忱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咱们去问一下阿杜行吗。”
谈忱爽快答应了。
天气冷得令人颤栗,和羽穿过寒风扑面的走廊,和谈忱一起来到杜亚东的办公室。
谈忱向来直接,进来就问“阿杜,王晨怎么没来你还好像不惊讶的样子。”
杜亚东用勺子舀一点枸杞放进自己的养生杯,说“哦,王晨家里有事,周六晚上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请一个星期假。”
和羽“一个星期”
杜亚东点头“是的,我也知道快高考了,不能这么请假,但是王晨呢,平时很听话,一定是家里确实有什么事儿,才请假的。”
和羽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
王晨这个同学,平时话太少了,而且从来不会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
即使一起外出游玩、一起参加竞赛考试、一起补习,他都总是沉默安静的。
和羽追问一句“杜老师,那他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知道呀,”杜亚东随手翻过一本学生名录,“在这个角湖街38号。我家访去过一次,不过那天王晨说他爸妈刚好出去了,也就没进去。”
和羽说了声“谢谢”,飞快出去了。
一直到放学的时候,谈忱问出和羽心中所想“是不是想去看看”
和羽笃定点头。
她说“王晨这种性格的男生,不会随便请假的,我担心他是”
谈忱却打断“我知道的,和羽,我都知道。”
和羽诧异望向谈忱的眼睛。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和羽这才问“你知道”
“知道的。”
知道王晨家庭条件不好,所以默许和羽和刘一帆的暗中相助,也敞开自家大门,让他天天跟着去补习。
但他从来不提,也不开任何哪怕善意的玩笑。
和羽突然觉得,自己对谈忱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急切地说“那我们去找找他行么。”
谈忱笑得十分自然,说“好。”
两人走出门,孟新杰、江浩然、刘一帆自然跟上了。他们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去谈忱家里补课,什么也没问就跟着走。
和羽扫一眼孟新杰,担心他脾气太急躁,会引起什么麻烦,所以求助似的看向谈忱。
谈忱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一本高考冲刺一百天递给孟新杰,说“杰哥,这本是今天给你看的,第8692页的题目今天做一下。”
孟新杰欢天喜地地接过,恨不得蹦起来,激动地说“好谢谢忱哥”
谈忱挥手“那你回家做吧,今天我和刘一帆他们约了去滑旱冰,天气太冷了,想活动活动。”
江浩然眼睛都亮了,说“好好好,是的是的”
最后,四人同行,一起去往角湖街88号。
这一片算是新城区,最几年新建了不少楼盘,看着气派一片。
但是往里走,就能见到一片被新兴小区包围的低矮待拆的房子,看着有几十户独栋老楼,破败不堪。
巷子挺窄,杂物满地,和羽走得小心翼翼。
她虽从京城来了舅妈家,从锦衣玉食变得捉襟见肘,但也没见这种落败的地方。
北风呼啸,从巷道里夹卷而过,和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谈忱伸手把和羽一搂,放慢了脚步。
那些房子虽然破旧,所幸家家户户门顶上还贴着门牌。
和羽一家家找,终于在这片城中村的最后一户看到了“角湖街88号”这几个字。
江浩然、刘一帆看着这间屋子面面相觑,大家竟然都不知道,同窗三年的同学,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和羽此时也不怕冷了,一个大步迈上去,敲了敲门。
半分钟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背脊佝偻的中年男人低着头,望着地上,小声说“是哪个啊”
和羽看他一眼,反应过来他是一个盲人,心头微怵。
她说“叔叔,你好,我是来找王晨的。”
男人显得有些意外,说“找他做什么”
这时,从里面传来一个病怏怏的嘶哑声音“爸,是谁啊”
和羽听到那像被烈火烹灼的嗓音,顿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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