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识逍把剑上的血轻轻拂去了。
他在剑冢里,脚下是东倒西歪的剑修们。
深红的鲜血蔓延在剑冢的地板上,伴随着冷冷的光。
“季师兄好大的威风,在归雪宗里边滥杀同门,也不知以后天底下哪里能容你。”已经匍匐倒地,被伤得不轻的一位年轻弟子,有些恨恨难平。
季识逍“我若想杀你,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师兄,不知什么事情怎么闹得这么声势浩大。”也有一些弟子没有受伤,正在墙角边瑟瑟发抖。
季识逍“宗内最近有妖邪入侵。去戒律堂请断水剑。”
朱轻羽也给自己的小伙伴发去传音鹤“剑冢打起来了,别去戒律堂。”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有些庆幸。
还好他觉得不安全,并没有以真实身份和那些所谓的穿书者同伴相交。
归雪的剑冢里是藏了好东西的,主角后来用的恨风剑,女主之一用的长秀剑,以及主角的一个小弟用的归因剑
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剑,也难怪乎那些人起念头。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被季识逍给抓住了尾巴。
他今日到剑冢的时候,外边天朗气清,里边却是一片血腥。
季识逍竟然,把这些日子挑战过恨风、长秀、归因这些剑的人,全部强行带去了戒律堂。
他们穿书者里边还有人不怕死似的,高喊了句“兄弟们别怕,他春江花月夜还没圆满呢,我们杀出去,又是一条好汉。”
然后被季识逍轻飘飘地镇压了,用的最普通的铁剑,最普通的归雪剑法,就是让别人血流得多了点。
朱轻羽只望了一眼季识逍沾着血的背影,就悄悄地从剑阁里退出去了。
戒律堂外一片森严,这恐怕是归雪宗最肃杀的地方,深绿的云杉树整齐地列在四周,方圆五十里之内,连鸟鸣声也没有。
门口一众弟子穿着黑色的甲胄,正在把守着。
戒律堂的师兄走在前边,给乌梦榆领着路。
“师兄,木长老醒来之后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特别的,解释说那天她的确对师妹出手了,但是因为修行功法出了岔子,把师妹当成了敌人。”
“哈”乌梦榆简直被这个解释的无赖程度给惊到了。
什么修行功法能把她认成敌人啊
她和这位木长老除却短暂的师生关系,可是一点交情也没有。
而且,那天木长老确实提到了好几次“季识逍”的名字。
幽深的走廊里,只有两侧的夜明珠在莹莹地亮着光,穿过几个回廊,才到了议事殿。
一张长方的灰黄的木桌,木长老坐在桌前,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是憔悴了些。
师兄走上前去“长老,乌师妹已经到了。”
木长老抬起了头,直直地望着乌梦榆,笑了笑“小乌啊,之前功法练岔了,那天本来是想交代你一些关于十派会武的事情,但是心魔陡生,抱歉下了杀手。”
又是心魔
这说辞还真是一模一样。乌梦榆隐隐觉得木长老和楚师姐其实是一伙人。
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上去,恰好和木长老面对面地坐着。
“没关系,修仙者易遇心魔,能一次性解决心魔劫的也没几个。长老这样,我能理解的。”
木长老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然后说是心魔劫,你觉得可不可以呢”
木长老的笑容又僵了几分,年轻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夜明珠的光把这议事殿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乌梦榆眉眼弯弯“木长老,还是好好再想想借口吧。”
木长老的脸僵了片刻。
乌梦榆给出建议“长老,你若是真诚心诚意地道歉呢,可以赔我钱的,丹药费算个一千灵石吧,精神受损,算五百灵石,一共一千五,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哎,她是真的有在努力开源节流哎
“长老,师妹,季师弟来了。”戒律堂的师兄推门进来禀告着。
木长老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防备的姿态瞬间消失,嘴唇也微微向上弯,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
“我想先见季识逍。”
季识逍自然是在戒律堂外边守着的,他的身姿挺拔,唯有眼神凝在虚空里,说不出的阴郁之色。
在他的身后嘛,乌梦榆数了数,一个,两个总共缀了三十三个人,身上皆带着锁仙拷,有些衣衫上尽是血迹,依次站在戒律堂前高高的台阶上。
应当是用了禁音符,即使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戒律堂前依然如死一般寂静。
这,他查事情,阵仗还真是大。
季识逍手里拿着堂主令“我已经禀告过堂主,请断水剑彻查宗内宵小,还请戒律堂的师兄师姐们方便一下。”
“断水剑现在不在戒律堂,应当是被副堂主”
乌梦榆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把断水剑拿出来,飞速递给季识逍“我之前借了没还。”
戒律堂师兄师姐们“”
木长老是一看见季识逍就怔忪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期待。
半晌,她又默默走到了季识逍的身旁。
她自穿书以来,先是莫名其妙被乌梦榆给弄晕了,接着在戒律堂昏睡了许多天,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找季识逍。
“季识逍你现在怎么样了春江花月夜应当快圆满了吧”她压低了声音,“幻海阁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只要你把他们神魂烧了,是查不出来是你杀的”
季识逍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木长老的身上。
木长老更觉得心神荡漾,此时若能把季识逍的好感度刷上去,避开be的支线,最后赢得人一定是季识逍。
季识逍盯着她“木长老,烦请一同带上锁仙拷吧。”
“哎”
戒律堂师兄迟疑着“季师弟,我们是没有权力对长老上锁仙拷的,得请示峰主或是宗主”
季识逍手里蹿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仅仅是直视一眼,就恍惚觉得天地间都重了几分。
“我有冬虚剑尊的留下的剑意残魂,可以代行峰主之责三次,这是峰主和剑尊之令。”
“是。”
木长老仍然不解“为什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禁音符同样生效了。
季识逍的手摩挲着断水剑,望着台阶下的人。
台阶下的人同样望着他,眼神有害怕有怨毒有不解有恨,总归是不好的眼神。
乌梦榆好心提醒“季识逍,我刚刚试过了,我觉得断水剑应该查不出来,这剑可笨了。”
季识逍只垂了眸
她用断水剑仅仅出一剑,就已经灵力枯竭耗尽,季识逍虽然修为高出她许多,但若要对这么多人出断水剑,也不好过
乌梦榆再次好心提醒“你如果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你是有多瞧不起我,才会觉得我会因为断水剑死在这里,”季识逍顿了顿,“想太多。”
季识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任何温和的气息也没有了,与其说用的是断水剑,倒不如说是审判的剑。
他虚虚地一抬手,用了一式“抽刀断水水更流”。
刹那间,仿佛是潮水汹涌地奔来,所有的一切都被冲刷走。
然而下一瞬,整个世界风轻云淡,断水剑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这意味着,三十三个人和木长老都不是妖邪,也没有夺舍。
戒律堂师兄叹了口气“师弟,既如此,按规矩应该把这些人放了。”
季识逍沉默不语,将断水剑归鞘,他面色如常,只有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
乌梦榆把自己的丹药瓶拿出来,倒出一大把在手心里“这是特辣特麻特甜味道的回灵丹,你要吗”
季识逍把她手上的丹药全抓过去,一口全吃进去了,而神色表情依旧如常。
乌梦榆看得叹为观止,特麻特辣特甜的味道,她此生都不愿意再回想。
“季少季少,你喜欢吃这个味道吗还要吃吗,要不要我卖给你”
季识逍是老板的时候,叫一声季少爷不过分吧。乌梦榆满心只想卖掉自己的破烂。
季少神色淡淡,面色如霜雪,嘴角却溢出了一点血来,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话,但也只是吐出更多的血来。
强行用断水剑,看来对他反噬也不小。
乌梦榆“可怜啊,不听小乌言,吃亏在眼前。”
“季识逍”
木长老从锁仙拷里解开,第一反应竟然是把季识逍叫住了。
“我想和你谈谈。”
木长老,季识逍,乌梦榆三个人在议事堂里面面相觑。
乌梦榆先在椅子上坐下了。
木长老“小乌,我和季识逍有话要单独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乌梦榆最喜欢和别人对着干“我不可以。”
“长老,有什么要谈的,你们自己去外边说呗。我才来戒律堂多久啊,大老远把人叫来,我可不走。”
她靠在椅背上,从储物袋里拿出没吃完的桃花酥,慢慢地品着,瞧上去有多懒散就有多懒散。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水墨纹的衣袖沉下来季识逍也坐了下来,剑贴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他道“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木长老看了看乌梦榆,又看看季识逍“我有办法解决幻海阁的事情。”
乌梦榆“”
幻海阁的什么事情呀,她的七个小奴隶还在第三峰画阵旗呢。
“你杀了那七人是瞒不过幻海阁的追踪的,他们本来就是追踪的好手,在十派会武上”
“长老,”季识逍打断了她,“我没有杀他们。”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杀了他们”
木长老愣了愣,不应该啊,季识逍在十派会武上的一切事情的导火索,就是渭城雨啊,这件事没有发生吗
季识逍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长老还是理清自己的说辞,再来和我说吧,断水剑伤不了你,别的剑可是伤的了的。”
乌梦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这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不是她和楚明漪说过的话吗。
“季识逍,你又学人精抄袭怪。”
木长老“即使没有这件事,别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啊你”
乌梦榆“长老啊,你是觉得季识逍有哪里需要帮的吗你看他,有仇家自己就解决了,缺钱自己就去秘境找,谁能让他不痛快啊”
她笑了笑“你不如来帮我吧,我比较柔弱,比较需要帮助。”
木长老看了眼乌梦榆,心中除了愤恨,也只剩下怜悯,早晚都会死的炮灰人物不必多费心力。
“心魔也不需要我帮吗”
季识逍“所以,长老是对心魔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木长老吐出三个字“舍利子。”
这话一出,乌梦榆坐直了身子,桃花酥也不吃了,似笑非笑,望着木长老。
季识逍也看着她。
那目光其实很平静,木长老却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她忍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口
“佛道圣物舍利子,连破军剑都能镇压,心魔更是不在话下。”
“只要劝说大慈悲寺,把舍利子拿出来作为十派会武的奖励,以识逍你的剑法,必定是囊中之物。”
原著的剧情里,季识逍可是为了用舍利子对付心魔,而把大慈悲寺给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