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莉强撑着让自己不露出懊悔表情,在富江似乎洞悉一切的了然目光下,自欺欺人的扯出一抹冷笑。疯女人答应的可真快当她这样想时,她感到一股深重的罪恶感我想放弃的我想放弃布兰特的
她眼瞅着富江又从沙发后提出两个手臂深的椭圆长桶,银白色铝皮的大桶看着就像喂牲口使用的。一桶里装满黑色粘稠状半凝固的固体,就像女巫在坩埚里熬煮的诡异魔药,一桶是金色半透明的汽油。
富江看着她说,“选一个喝下去,我就放了布兰特。”
“那个桶里装的是什么”雷莉眼神惊恐地瞪着那桶黑泥。她不信里面只是一桶从河底或垃圾桶里挖出来的淤泥。那么臭,那么恶心黏糊糊从指缝里流淌而过的触觉,仿佛是活的什么东西,它绝不止是淤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啊,这些黑泥吧不是我挖的,”富江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它看起来挺像河底沉淀的淤泥,唔应该就是些泥吧大概,我也不清楚。”
“你的同伙是谁”雷莉绷着脸问,嗓音沙哑,眼珠慌乱的四处乱瞟,企图找到那位躲藏起来的同伙。她忍着不去看布兰特,她怕自己真的看见布兰特此时紫黑的脸,吊在嘴外的舌头会冲动的选择喝下其中一桶。
“你不想喝。”
“不是我。”
“你不想喝”
“我”雷莉无法说出反悔的话。
她是位母亲,还是刚刚才放出豪言壮语、活的像个警匪片灾难片或恐怖片里女主角的母亲,她的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闪闪发亮富有价值。她必须履行诺言,做出牺牲,救出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前一秒她还恨的不行,想要抽皮扒筋暴打一顿。但在生死攸关时刻,每一位母亲都必须舍己为人,救出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必须是这样的吧必然会这样选择的吧
“你不爱布兰特,”富江凝视着雷莉,冰蓝色非人的眼瞳里充斥着鄙夷嘲弄。似乎笃定雷莉不敢选、不敢喝、不是位优秀母亲。她不爱自己的孩子,不会为了布兰特而做出任何牺牲。
“我爱,我当然爱他”雷莉大声吼道,嗓音接近于嘶吼。仿佛声音越大,越能代表她的决心。她爱布兰特但要在一桶未知原料的黑泥与一桶不可食用的汽油中选择她需要想一会,她需要慢慢地想,到底该选择哪个
“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富江提醒道,声音中满是冰渣似的冷漠。她提着布兰特走下沙发,站在正常地板与汽油地板的分界线上,并扔给雷莉一个套在黑色塑料袋里的光盘“或许在思考时,你想来点背景音乐。”
背景音乐为什么忽然想让我听点音乐雷莉狐疑的盯着这张光盘,一颗心猛烈无比的跳着。她紧皱眉头,眼神警觉的瞅了眼富江,在富江灼灼目光下,试探着拿起来,放进电视柜下面的光盘播放器里。
一开始是段非常混乱嘈杂的晃动画面,大约是因为摄像机被人拿在手里走动的缘故。之后,镜头便固定在一个位置,以俯视的角度对准一片米白色皱褶麻布。后面的一切都发展的极为迅速以眼睫眨动、心脏跳动的频率进行着,然而雷莉清楚的看见也听见了一切。
每件工具、每个步骤、每片血花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电视机里的血红惨白,褐色瞳孔里倒映着白花花的躯体淋上红颜料的过程。一件件银白冰冷的器械或穿凿、或剪裁、或熨烫、或缝制从电视机传来的声音,如果屏蔽掉强莱伦恩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听起来的确很像一位学徒裁缝制作皮革衣物的声响。
疯子
这个疯女人这个黑了心肝的臭女表子她在威胁我这疯女人以这种浅显直白的方式明明白白的恐吓我要挟我她在逼我快点做出选择上帝啊为什么要让她逃掉看啊看啊,她拧断了强的颈椎不说,她还要杀死我的布兰特看啊,这个阴险恶毒的臭女表子
雷莉呻吟一声,无助而悲愤的想这疯女人是想告诉我,如果不按照她说的话去做,布兰特就会被这样虐待吗上帝啊,快杀了这个残暴恶心的疯女人吧尽管雷莉在心中如何唾骂诅咒富江,但眼前的选择她不得不做。
要么喝下黑泥或汽油。
要么布兰特被折磨致死。
“求你你放下布兰特吧,再这样掐下去他会死的”雷莉低声哀求,目光转过去时,看到布兰特高高扬起的脑袋宛若一颗熟透的紫葡萄。青紫到深黑的肿胀面孔配上那双紧闭的眼睛好似早已死去。她心中一疼,眼泪不自觉流下,又把目光转开,叹息着叫道“我喝你快把布兰特放下来,我立马喝真的你放过他吧。”
雷莉鼓足勇气,抱着下一秒就会被恶心的反胃呕吐的决心,抬起盛满汽油的铝桶。可能你会很惊讶,但是雷莉确实曾在新闻报纸上听说过有人神经错乱、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喝汽油的报道,但那桶黑泥
那个她在两米远的地方都能闻到腐臭带有腥臊气的黑泥,诡异古怪到她连看都不愿看。她宁愿选择能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汽油,也不愿意去喝那桶未知液体。她怕喝进肚的黑泥会顺着喉道爬出来啊。
再三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雷莉深深地吸气,在快要窒息的顶点,她猛地灌下汽油呃嗯说实话味道确实非常之糟糕差劲,类似食物腐败后的冷腻苦味,还十分的油滑溜溜的。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想到布兰特,想到她爱的人,她又有勇气继续灌下去。
“唔嗯呃,”雷莉干呕着扔掉空桶,两眼翻白,五官皱缩成一团,两手使劲捂住嘴巴。她挺害怕吐出来后,富江会让她跪着把呕吐物舔进肚里。
就在这时,富江单手抛出布兰特,落点正好在雷莉脚边。她失声叫喊,顾不得翻江倒海的胃部,连忙伸手接住布兰特她高估了自己,被布兰特炮弹一般的重击给砸的头晕眼花,肋骨差点就要断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搀扶住布兰特。可他晕厥过后身体死沉死沉的,每一丝肌肉都如大理石雕铸一样。她想拉起布兰特,就像想把米国博物馆里的大卫像给拖出去。徒然视线转移的空档间,她冷不丁瞥见布兰特眉间脖颈处的粗糙缝痕好像自制布偶的简易缝线,雷莉这样想着就在她疑惑是不是看花眼,布兰特忽然又变为正常少年模样。
“把这桶也喝了,”富江踢了踢装着黑泥的铝桶。
雷莉紧紧地搂抱住布兰特,像抱住一个沉睡中的婴儿。她一寸寸仔细抚摸着怀里的布兰特,指尖重点拂过他的眉心脖子。待听到富江无耻的话,她整个人都傻了。看看脚下遍布汽油的地板,再看看不远处装着未知黑泥的铝桶。
我犯了一个错,雷莉将脸颊抵在布兰特额头,两手捧着他的脸,她意识到我以为自己是在两者间进行选择。但无论选择哪个,疯女人都有理由让我喝下另一桶。从一开始,这两桶我都必须喝完。
“求你不要这样对我,”雷莉的乞求就像在尖叫。她抓着身上的浴袍,手指陷进柔软的绒毛里。她把脸埋进衣领里,冰冷的胸口似乎可以感觉到脸颊的烫度,她整个身体都在发烫。
“喝下去。”
雷莉狂乱的摇着头,湿答答的发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脸颊。她声音沙哑的失声哭喊,“不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对不起,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富江不为所动,“喝下去。”
雷莉无力的东张西望,两眼红肿的哀求着富江,她抱住布兰特,把下巴搁在他头上,无数的泪珠打湿布兰特的额发,有些甚至顺着额头涌进他的嘴里。她哭着哭着,忽然张开嘴巴,喷出一柱汽油,亮灿灿的金色汽油,喝下去什么样,吐出来什么样。
很久以后,久到发烫的身体开始僵硬冰冷。
雷莉看着富江不变的神情,终于意识到她的铁石心肠。她没有第二个选择,想要活下去,必须喝下那桶黑泥。她擦去嘴边的液体,喝下整桶黑泥。
她的想法是对的,黑泥在她肚子里不断挣扎游动,企图顺着喉道爬出口腔。
富江提起空桶,像个最严苛刻薄的监工,亲眼目睹黑泥一滴不漏的灌进雷莉肚子里后,才露出一丝满意冷酷的笑。她招了招手,示意雷莉可以自行离去,即便想去空空肚皮也没有关系。
“呕哦呕”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雷莉跪趴在马桶边昏天黑地的吐着,整只小臂有大半深入喉道,使劲抠挖着,想要拉扯出整颗胃,好翻个面用开水烫烫搓洗几十遍再消下毒我得去医院,我需要去医院洗个百八十遍的胃
她哭的满脸是泪,半张脸狰狞的扭曲着。直到感觉胃部不再翻腾的厉害,才软倒在地,使劲勒住肚腹,泪眼朦胧的目光透过洗手间侧墙被墨绿窗帘遮住的破洞,望向后院。
啊,是布兰特呀。
布兰特,我的爱子。
她半慢拍才想起这个时候的布兰特不该清醒。他明明一直在昏迷,始终不肯睁开眼睛,就跟个死人一样雷打不动。他怎么可以醒的那么快那么早那么的恰到好处原因很简单,但雷莉拒绝相信。这要她怎么接受难道要她清醒的承认布兰特刚才一直在装昏迷吗
雷莉看见布兰特侧对着她,面色恢复正常。疯女人脸上带着笑,是雷莉不曾见过的笑容看起来带点调侃的亲昵味道,仿佛跟布兰特是勾肩搭背的损友关系。她将一叠两指厚的钞票与一枚看起来就很昂贵精致的车钥匙递给布兰特。布兰特的脸上同样带着笑,但他的笑是讨好无奈的笑,他笑的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但他接过钞票与钥匙。
不知为何,雷莉感到一股恐慌绝望的情绪,好像有什么正要颠覆她的认知,破坏她的心理堡垒。她试图把脸转开,或者移开视线,但她的眼睛却总是溜过去。她看到疯女人拍了拍布兰特的肩膀,然后开口说些什么。雷莉的目光终于可以移开,试着不去探听大风传来的谈话声
那是从地狱传来的呢喃,是恶魔的呓语。是无解的毒药,是吹响末日的号角。
“你做的很好,她完全没有起疑呢。也许你以后完全可以进军演艺圈也许,毕竟是神乎其神的演技啊。哦没错法拉利归你了,还有这些钱,作为这出戏的小费。我玩的很开心,这些是你应得的。”
“那里有三千英镑,你需要数数吗呵感到无聊的话我还会再来找你玩,不会在这种时候骗你的。也许你可以为你妈妈买点礼物,她的演出同样精彩极了”
“来,击个掌吧。”疯女人这样说。
啪他们相互击掌。
作者有话要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哒,小可爱喜欢作者可以收藏下作者专栏哦,感谢在20211028 20:10:1220211104 19: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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