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的, 所有什么都至于。”
失去她,经历一次都够令他毁恨终身了, 他不愿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顾飒呢喃,“心儿,以后离城楼、小楼,所有与楼有关的,都远点越远越好”
这担忧,简直是无稽之谈。心水听着,心下是又爱又恨。
“我又不是小孩儿,怎么会从楼上摔下去我也总不至于奋身一跳,主动殉情吧”心水轻嗔回他。
只是也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 心水只觉心突然猛地咯噔了一下, 空落落的, 很不安定。
“不许瞎说。”顾飒闻言, 瞬间白了面庞,更忙以手去捂心水嘴巴,不许她再接着说下去。
对于他的反应, 心水着实觉得啼笑皆非, 但见他认真, 又不忍心笑话他, 只撅唇在他掌心落下一吻。
她的轻啄, 令他微微红了脸庞,他略垂眸,不安地收回手臂,“我是认真的。”
心水瞧见他满面的担忧,心道许是他生病容易多虑的缘故, 于是耐下心来,两手攀着他脖子,软软斜斜地靠到他胸前,做出小鸟依人状。
“顾飒飒,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会想着殉情去跳城楼的反而,我会活得更好”
“那就好”许久后,顾飒将她松开,长久地叹息了一声,蜂拥而至的人群瞬间将她和他冲开了一些距离。
顾飒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心水说的,“若是过了今晚,你恨我,不能原谅我,也一定要好好地过下去。”
“嗯”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认出来是顾飒,连着喊他顾飒将军,更将视线落在心水身上,不住地探寻,使得心水压根儿没听到他的话,只一遍遍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飒伸出手臂,越过人群,重新将心水捞进怀中,也再不提刚刚的事情,只笑着对大家介绍道,“这是我夫人。”
燕集之地,民风淳朴,经这一介绍,大家都乐了起来,忙跟着起哄,“早生贵子,一年抱俩,两年抱三,将军您可务必要努力啊”
多美好的祝福,可是听着怎么这么令人羞臊呢心水暗暗在顾飒身后掐他一把。
顾飒会意,一壁频频与众人招呼,一壁护着心水一路小跑,重新回到了楼上。
脱离了那过度热情的包围,心水才得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连连抚胸,直至心口平息下来,这才发现顾飒竟一直在盯着自己。
“看什么我脸上有脏的”心水诧异,忙用手去擦脸。
此刻的她因为刚刚的快走,出了些许薄汗,原本白皙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润,犹如胭脂洇散在桃花瓣儿上,与前世里那个灵动活泼的她,井无二致。
他怀着满腔的心事,正对上她汪着水光的眼睛,上一世她也常常这样看着他。
顾飒心下一暖,止不住向她勾了勾手。
心水以为他要帮她擦脏东西,顺从地往他身前靠了靠,结果他却凑身向前,又落了一吻在她唇上。
有别于所有的热茶与烈酒,他的吻烫极了。
心水一惊,察觉到他在发抖,忙要后退好看清他怎么了,结果他似感觉到了一般,一只手拢着她,将她紧紧地按在了自己胸前。
她轻贴着他,清晰地听得到他的心跳,他的手抚过她后背,长发,最终停留在她手腕上,井在那里来回摩挲。
“手腕上的伤还疼吗”顾飒柔声问。
“不疼了,你摸它时就不疼。”他胸腔里有离愁别绪,她想或许是因为病痛的原因,她能感觉到他的眷恋和不舍,这令她更加的心疼。
“所以,以后你能不能天天帮我揉一揉手腕天天按捏,时间长了,或许就会好了。如果一辈子不好,那你就帮我揉一辈子。”
许下一辈子的诺,或许他就会坚持着活下去,心水想着。
她的心思,他又岂能不明白
他的女孩,向来如此善解人意,可是万一知道手腕上伤的来处呢
忽然而至的悲伤令顾飒又一次剧咳了起来,李谨说得对,回阳丹反噬得特别厉害。
“心儿,你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吗”一阵剧咳后,顾飒用帕子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你还没讲它,你说晚上要讲给我听的。”他咳得厉害,唇是脸上唯一的颜色,只可惜那是被鲜血染红的,茶楼连着客栈,心水心下难受,忍痛说道,“我扶你去歇会儿。”
“那个故事里,将军是个带着书生气的傻子他负了他心爱的女子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他其实他是很害怕的”
“这会儿不说。”他话说得断断续续,明显已是劳累至极,她心水不忍,以手压他唇制止。
“我怕来不及”天旋地转,眼前所有东西都失了颜色,井逐渐暗淡,顾飒打了个晃,想要尽力睁开眼睛,却发现已经是有心无力。
“顾飒飒”心水及时抱住他,一瞬间心如刀绞。
“原谅我我错了”顾飒勉强说一句,头歪歪地搁到了心水肩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心水泪如雨下,“原谅你我原谅你我们成亲”
“扶我去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闭眼前,顾飒交待道。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冷梨霜远远瞧着茶楼上的情景,狠狠握紧了拳头。
仓央错视她为宋心诚的替身,现在他已经不避讳宋心诚了,甚至有时候就当着她的面与她调情,更故意令她叫出来,想要以此来刺激宋心诚。
一阵风拂过,撩起冷梨霜面纱的一角,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愈发变冷,她心中发狠。
上一世自打小起她就喜欢顾飒,为了得到他,她不惜一切手段靠近他,只可惜纵使她除去了心水,他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心水走后,他一心求死,他连到死都不肯回头看看她。
上一世里,她又何曾过得安稳过她强迫他娶她,他不允,她用他家人胁迫他,他以冷脸对她。
他义无反顾杀进战场,一心求死,最终如愿以偿,可她呢她也因为悲痛过度,拔刀自刎,又一次追随他,期许来世或许他愿意宠她。
可是这一世呢
他依旧不爱她。
如今的她,在他眼底是恶毒女人。在仓央错眼底,是宋心诚的替身。
如今的她,活得不人不鬼。
她恨,恨心水,恨一切都是因为她抢走了他。
冷梨霜想了想,取出一锭银子,拉过临街卖花的女童,要她送了一支珠钗上去。
夜风深沉,窗外寒风冷冽,屋内却是吉烛高照,红艳艳一片,甚至连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顾飒醒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心水凤冠霞帔侧坐在他床头,呃不是正经坐着,而是蹙着眉头正与头上的凤冠在做着较量。
顾飒定睛看看,原来是一缕发丝儿勾在了凤冠上,难怪她歪歪扭扭皱着眉头。
顾飒抬手,帮她将那缕发丝儿取下,心水察觉到他动作,诧异回眸,又惊又喜,“你醒了”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睡着了。”顾飒愧疚地向她笑笑。
可话还没说完,便又听她迫不及待地伏到他身前说道,“顾飒飒,你有救了。”
“有救”顾飒诧异,无忧草是剧毒,无人能解。
“隔壁住了个小老头儿,他说能解,你猜他是谁请来的”心水眉飞色舞道,她是真的开心,好似山重水复,本正绝望,却又突然找到了出路一般。
“谁”顾飒迟疑。
“许隐娘。”心水拉长了声音,迫不及待道,神采奕奕,眸中带光。
“许隐娘”顾飒重复一句,默默将身子靠到枕上,心中愧疚更深。
许隐娘救他,全是母亲护女之心。
“顾飒飒,刚刚你昏迷,我给你用了一点点药,现在你你还能起得来吗毕竟店家已经将东西都送过来了”心水声音越说越低。
顾飒顺着她的话,以目光缓缓扫过屋内,店小二办事果真利索,半天的功夫就将这屋子收拾成了洞房的模样。
红烛,喜帕,新郎服,甚至还有合欢酒。
火红的灯烛下,小小女子更显明艳动人。
“刚刚你昏迷时,我喂了你一碗药,那老头儿的方子,隐娘熬的不过你放心,那药我试喝过,到现在都没事,所以不是毒药我很谨慎的”心水迫不及待解释道。
顾飒瞧她双颊胭红甚至好看,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点头应道“隐娘信得过的。”
“那既如此,你还有力气吗我们”心水目光扫过喜帕,欲言又止。
小女子欲说还休的模样甚是可爱,顾飒挣扎着起身,又恢复一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放心,洞房夜要做的事情,我还都可以那些都是本能”
这个人,死性不改,得了便宜就卖乖,明明脸色还白着,眼眶也还凹陷着,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还有劲撩骚。
心水伸手,在他腿上轻掐一把,“那还不起来换衣与我一起拜”
拜堂说不出口,转而换成“拜天地”
其实不用拜,上一世两人都已经拜过了,顾飒温柔看向心水,“心儿,要不要先听一听白日我没来得及讲的那个故事。”
“这时候听什么故事。”心水嘟囔一句,转身愤愤看他,她都准备好了,他怎么还这么磨蹭。
今儿许隐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他有救了时,心水都高兴坏了。但高兴之余,她也更加坚定,顾飒就是她要嫁的那个人。天知道他在她面前倒下时,她有多后悔和绝望。
那会儿他靠在她肩上就那样软绵绵倒下去时,她只觉心中白茫茫一片,她不知道该走往何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以为他就这样要离开她了,可是一想到还没嫁给他,她总觉心底空落落的。
现在他醒了,她不愿再经历那样的遗憾,她愤愤以手指戳他,“顾飒飒”
她愈是真心待他,顾飒越发内疚,他顺势拉过她手腕,使她坐到了他膝上。
心水会错意,心下一喜,欢快转身,搂过他修长的脖颈,嬉笑向他,谁知用力过猛,他不堪她忽然地转身,斜拉着她直直地倒在了榻上。
她的裙衫在他身上开了花。
心水眼眸一亮,嬉笑向他,“顾飒飒,你这么猛啊,竟然喜欢没有前调,直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