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是这样吧。都不容易啊。”张钎毅讲完了。
万古川听得叹息。
张钎毅不解, “将军问这事儿做什么”
“没什么,做了个梦。”
“你这梦连具体位置都给梦出来了, 整挺好。”张钎毅笑道。
“对了,那批不开封接受检查的货,主人来问就放了吧。”万古川拿起一本文书放到面前。
“哈怎么就要放了你刚才不还很坚决地说不能冒半点风险吗”张钎毅懵了。
万古川“我说过吗”
张钎毅“”
“放吧。”
“将军,属下认为不妥,现在是非常时期,出了差池你我都担不起。”张钎毅道。
万古川抬手翻了翻面前的公文,“这批货要送去哪”
“祈明城。”
“三日车程。三日后,祈明城接应,拆封验货需有官兵在场。”万古川道。
“若三日不到呢”张钎毅看着他。
“若不到”万古川的手指摩挲过公文一角,“沿途彻查。”
张钎毅道“这批货姓林, 届时封锁平阳林家亦可。”
“咔”, 公文一角撕裂开一条口子, 万古川松手, 靠到椅背上,看着张钎毅,“不会有问题的, 我作保。”
张钎毅叹了一声, “货的主人也刚好来问了。”
他单膝跪地, “属下领命”
林泓嘴上说着没事, 其实还是在担心着这批货, 要不然也不会愁得直灌自己酒了。
他看着重兵把守、严进严出的城门,对一干属下道“我进去看看。”
然而,他阐明了来意,再接受完层层检查,走进城门没几步, 几个士兵就推着他那批货给他送了过来。
封条也没拆就说放行了。
林泓人都傻了。
士兵们还态度良好地给他拉出了城门外。
一干镖师看着自家老大走进了城门,然后又带着几个士兵把货完好无损地推出来,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要知道,他们可是磨破了嘴皮,险些打起来也没能保住这批货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接过装了那批货的车马。
林泓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批货的放行肯定是跟自己有关系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巧,软磨硬泡都没用,在他来之后却放行了。
可他好像没跟谁说过
万古川
记得他当时还说了个“知道了”。
原来他是士兵啊,难怪那么能打。
在围猎场上碰到他也不奇怪了保护皇帝安全嘛。
自己还怀疑他是杀人魔
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军是断不可能放行的,能说服将军放行,看来是个混得不错的军官。
现下,南蛮有动静,给他放行冒的简直是举国的风险啊。
林泓心头一热。
不能给他添麻烦。
“三日之内一定把货送到古乐城,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停。”林泓对镖师们道,“只能辛苦你们了。”
“还有,”林泓对屠鸿雪道,“把钱退给我爹吧,就说陪个不是,嗯以后他要送货,都别收他钱了。”
万古川登上城墙。
“将军。”
“将军。”一路都是士兵行军礼。
他站在垛口,垂眸朝下望去。
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五大三粗的汉子堆里过于明显,皮肤在阳光下更是白皙,墨发如瀑。
离得不太近,万古川仍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林泓若有所觉,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
“诶诶,听说你的货被扣住了,后来怎么样了”顾云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手肘撞了林泓一下。
时令已踩落了夏天的尾巴,步入了初秋,太阳依旧高悬,蝉虫的鸣叫透着苟延残喘的意味,两人坐在摇曳的树荫下。
林泓靠在安乐椅上,把手里的苹果抛起来又接住,“还能怎么样,放了呗。”
“能耐啊军方扣的你都要得回来”顾云树拍着手,把手里的瓜子壳拍掉,“你军中有关系”
林泓想到了万古川,笑了笑,“是吧。”
林泓的手放在安乐椅的扶手上,顾云树把下巴磕在他手臂上,期待地看着他,“给我引荐引荐”
商人要的就是社交广泛。
“猪头拿开”林泓抬起手,把他的头撞开,“想得倒美看看你唯利是图的样子。”
“我怎么就唯利是图了想交天下客不行吗”
“不行。”林泓“咔”地咬了一口苹果。
“现在南蛮有动静,你那朋友怎么给你行方便的”
林泓慢慢嚼着,看着手里的苹果,“屠鸿雪他们几乎不眠不休,两天就赶到了古乐城,开封验货的时候官兵盯着,幸亏没出什么岔子,不然得连累他。”
顾云树观察着他的表情,“这行的方便确实挺大的。”
林泓又咬了一口苹果,抬眸看他,“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这哥们敢这么帮你,跟你关系挺好吧也没听你提起过呢”
“做什么要跟你提”林泓苹果咬得嘎嘣脆。
顾云树摇头,“太无情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
“停,我现在提。”林泓截断了他即将展开的离谱话头,“就是出生入死的那种,嗯铁吧”
“你别糊弄我,你搁哪儿去出生入死啊”顾云树觉得他瞎掰。
“梦里。”林泓笑道。
顾云树看着他,“是谁”
“别问了,你又不认识。”
林泓把苹果核扔在桌上,从怀里抽出了一根手帕。
正准备擦手,却发现这是万古川的用来包裹锈剑的那一根。
他放了锈剑就收起来忘还了,而自己那一根已经送给婉凉了,回来以后一直没用到手帕,以为这根是自己的,就每天都带着,也没放新的。
他手上全是苹果汁,捻着那手帕又塞回了怀里,冲顾云树伸手,“手帕给我。”
顾云树“你刚才不都拿出来了吗”
“不是我的。”
顾云树扔下瓜子壳,手伸进怀里,把自己的递给他,“又是哪个姑娘的”
“不是姑娘的。”林泓擦了擦手,给他叠好。
顾云树闻言,神情暗了暗,“你揣男人的手帕做什么”
“你这话怎么听怎么怪不过是碰巧落在我这了。”林泓把顾云树的手帕还给他,“谢了。”
顾云树看着他,没有接,“送你了。”
林泓的表情渐渐奇怪,“我要你手帕做什么”
“全是苹果汁,我不想要了。”顾云树看向别处。
“啧,大不了我洗干净还你。”
“不要了,你拿着。”
“不要拉倒。”林泓给他放在桌上,从安乐椅上站起身来,“时候差不多了,我去城郊看账本了,先走了。”
修长的人影头也不回地走了,顾云树还坐在那里。
他伸手捏住桌上的手帕,捏得指节发白。
不是说只喜欢女人吗揣男人手帕做什么
林泓往城郊走去,伸手摸出了万古川的手帕。
素得可以,干干净净,一点纹路都没有,更别说刺绣了,但布料挺好。
仔细一看,上面还蹭了点铁锈。
林泓想起了他把手帕缠在生锈的刃上,递给自己
真是细心啊,肯定讨姑娘喜欢。
林泓又把手帕叠好放进怀里。
下次还给他。
林泓在城郊约定的酒肆见到了屠鸿雪。
几家分局的账本向来是屠鸿雪送来给他看的。
林泓对着那账目,并无差池。
近日利市三倍,很是不错。
林泓给镖师的工钱比起同行要高上一些,有时还会有奖金,比如上次押他爹的那批货,两日飞度,太该赏了。因此镖师多是愿意跟他混的。
这些就算是支出最大项了。
估摸着还能开一家分局。
“想在江南一带再开一家。”林泓合上账本。
屠鸿雪看向他,“你要开始押水镖了吗”
“不押。”林泓把账本摞在一起,竖起来在桌子上垒整齐,“你们绿林好汉跟水较什么劲。”
“江南多是水镖,长嬴过去押路镖怕是得碰一鼻子灰。”屠鸿雪不支持。
林泓把账本递给他,“江南不是多水镖,而是江南商人只能选择水镖,因为江南靠谱的镖局只押水路。”
林泓分析着,“现在水鬼盘桓在江南一带,势力渐大,水镖风险也大,和他们有关系的蛟龙镖局收价也水涨船高。”
林泓道“江南并非都是大商,有不少小商为此断了外销的财路,更有寻常人家想送些东西,价格公道又稳妥的镖局是他们需要的。”
“长嬴也积累了一些口碑,如果能在江南开一家,就挺好。”林泓笑了笑。
屠鸿雪思忖着,“有些道理,林公子自有见地。”
“下个月你同我一起去江南一趟吧。”林泓伸了个懒腰,“也正好去看看我哥。”
“好。”屠鸿雪收起了账本。
一月飞逝。
皆知夏天的江南碧波婉转,平铺十里湖光,碧叶接天,荷花绽放。
而今,时值仲秋,凉风拂面,碧绿桃红早已凋敝,枯荷万里,和着错落的亭台楼阁,透出点繁华落尽的荒凉来。
荷花凋零,荷叶枯萎,垂下头来,长茎依旧直立。
苍穹挂着灰幕,湖水也配合着,把离声和愁绪都哽咽在波里。
林泓拿着桂花糕咬了一口。
城里依旧不能骑马,他和屠鸿雪走在湖边上。
屠鸿雪在后面落他一步,林泓叫他走上来,他摇头。
林泓把手里捧着的油纸递过去,上面垒着桂花糕,“吃一个吗”
屠鸿雪不吃。
林泓叹了一声,觉得无人共享,江南也玩不出味道了。
瘦落的古巷、枯萎的白墙,斗拱翘首望天,背上负着层叠的枯叶,光秃的柳条抚过拱桥栏。
集市的人语仿佛都在午后昏沉欲睡。
“林泓。”背后突然有人叫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画了老万的人设,小可爱感兴趣可以来我微博看看哦如雷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