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的婚约明明是无情宗掌门和你师父定下的, 何来她所求。”桃苏冷哼一声,心里头却是在思考要不要解决了眼前这个可能成为“麻烦”的人。
他看了一眼以玦脖子上的锁灵环, 笑意显了几分。
以玦自然知道桃苏此举是故意的,无非就是让他掂量掂量清楚,可以玦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忧,反而一派轻松道“我当然没必要撒谎,论起先来后到,是你晚了才对”
向来正经高冷的以玦,此时竟是多了一份邪性,如此模样才该是他本来面目,亦或是他现在该有的本来面目。
五个人性子虽各有不同, 但骨子里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怎可能心甘情愿向尘欢低头,即便尘欢再厉害,那也不可能收服他们。
这当中以玦是最没道理向尘欢低头的那位, 无情宗的事,尘欢是带头挑起争端的人,他虽没参与到其中, 但无情宗的覆灭的确有他的原因。
尘欢与桃苏的性子有些像, 俱是爱“看热闹”的人, 有时候甚至会亲自来操控这一切, 不过桃苏大部分都是带有目的的, 而尘欢看起来当真是凭心情而论,即便有仇, 尘欢也不会当场就报,而是等哪天想起来后才会突然发招,例如逍遥宗那一次, 说是为了文涧儿,倒不如说是他终于想起要处理掉已经毫无趣味可言的逍遥宗。
尘欢大概是对以玦有点感兴趣,所以等无情宗覆灭后,亲自寻到了人。
那会儿以玦伤痕累累,他倒是想和无情宗共存亡,可是师父为了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他送离了无情宗。
以玦自小便生活在无情宗,对无情宗感情深厚,自然也就存了要报仇的心思,各大宗门的那些人平日里装模作样,念叨魔修与妖修有多罪恶,可自打他看到满地同门的尸体后,他的信念便崩塌了。
什么正义与邪恶,修仙何妨,修魔又何妨,罪的是人,恶的也是人
以玦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自己还不是尘欢的对手,从无情宗逃出去的活口一定会被各大宗门盯上,索性他答应了尘欢,入了合欢宗,成了明面上尘欢的徒弟。
无情宗,无情宗,明明唤作无情,但却并非要求弟子无情无欲,相反,每当新弟子入宗门便会有长者语重心长道“只有至情之人方可懂无情之道。”
“未经历怎可懂,没有懂,那这大道又怎可成。”
这句话是以玦的师父常挂在嘴边的,以玦在无情宗地位非凡,被寄予厚望,倘若无情宗尚在,他如今该与云尘成了婚,凭着天赋和师父的悉心教导,实力定然比现在更好。
可惜无情宗那一战,他虽逃了出来,但却留了伤,现在完全好了,可总归荒废了好些年来养这伤。
许是想起了往事,以玦情绪并不算高,但对着桃苏依然不见有半分退让之意,他看向桃苏,“我与她青梅竹马,即便她不记得,但没人能否认这个事实,你若非说是你先对她有意,那我更可以直白告知你,我自小便喜欢她,并非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而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她。”
以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年我逃了出去,以那样的伤势恐怕一辈子都不见得好,尘欢虽然可以让我好好休养,以寻复仇之日,但我知道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对付那些宗门的掌门与长老,这些人都未必打的过,何况还有个深不可测的尘欢。”
那样的情况下,以玦的信念都崩塌了,定然会影响心境,何况无情宗几乎全灭,以玦恐怕早已生了求死之心。
桃苏敛了眸,“可你最后还是与尘欢做了交易。”
刚刚还沉浸在痛苦之意的以玦,突然收了脸色,甩袖背身,“我可以死,但云尘会很麻烦,她是掌门之女,要杀她的人只多不少,要让她彻底安全,那我必须解决所有的后患才可以,所以我得活下去,她是我妻,我该护她周全,保她安稳,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以玦说这番话显然是认真的。
桃苏拿扇子的手紧了几分,他打开折扇,眼神眯起,“她不是你的妻,且你也没做到所谓的承诺,不是吗”
以玦的后背僵直了一会儿,而后转身,看似有些落寞,只是语气里没多少起伏,“是,我没做到,我只记得我喜欢她,但再次遇见她,我心里却是起不了任何涟漪,甚至曾想要解决她,只因为她的出现给合欢宗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这里面一听便有猫腻,桃苏开口道“尘欢对你做了什么,莫非是与那交易有关”
以玦微微垂下头,手中拳头握紧后又松开,“他取了我的情根,无情宗不需要为了成就大道而斩断情根,但我大抵没想到日后进了合欢宗这样的宗门,却被取了情根。”
桃苏拿着扇子扇了一下,“你这情况看着可不像单单只被取了情根,没了情根只是没了情爱之心,可你既然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没道理会想对她下手,哪怕放任不管也不至于因为一点事而起了杀心才对。”
“情根是身体的一部分,更是神魂里的一部分,即便强行剥离,剥离后的东西未必不会对主体有影响,说来,尘欢对我的情根感兴趣,也是当真稀奇,如今落在他手里,恐怕会是个隐患,这一次可不就轻易被他控制了心绪。”以玦半讽半嘲,有些东西他想要抓住,可如今看来却是无力的很,明明都是最初的愿望,如今却都偏离了计划。
早知有今日,他倒不如当初就一了百了,想必那会儿的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日后也会成了云尘的威胁之一。
说开之后,以玦也算松了一个担子,桃苏对云尘的占有欲,他是清楚的,将这些事讲与桃苏听,日后他要是又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桃苏定然会解决掉他,复仇若是没了希望,那至少要让自己不会成为云尘的威胁。
以玦看向桃苏,反问了一句,“你又与他做了何交易,我刚进合欢宗那会儿,你便在了,可你那会儿并未入合欢宗,倒像是个客人般。”
桃苏挑着眉,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我只是单纯来寻仇罢了。”
“寻仇尘欢”
桃苏摇头,“非也,他不是我的仇人,但他应该与我那仇人有关系,我并不记得我仇人是谁。”
他这般说,以玦皱着眉,明显不太懂他的意思,“你既然不记得你仇人是谁,那为何还觉得他与你仇人有关系”
桃苏浅笑,只说了两字,“直觉。”
“我是天生地养之物,总归有些感应,不会有错的。”如今这天气凉爽了些,风拂过,吹动了桃苏散乱的几缕发。
他这般解释倒也说的通,至少以玦是信了,“这般一看,那你也是失了部分记忆,我记得坞澋此前也是为了寻一个人的消息才与尘欢做了交易,不过他明明见过那人,偏偏就是记不得具体样貌,只记得一个大概轮廓。”
“你可有想过,失忆、失情是必然的条件。”桃苏收起扇子,用折扇点了点自己,而后又对着以玦的方向点了一下。
看着桃苏的模样,以玦皱着眉思索着,“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自然不会觉得桃苏说这话是随意之言,两人之间的交情也仅限于此,桃苏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将他也带了进去。
未见桃苏再有回复,以玦看了他一眼,“这莫非也是你的直觉”
桃苏丝毫未觉得尴尬,嘴角勾起,“我总觉得我是寻到了一点答案,虽然不是全部,但也印证了我一点猜测,只可惜现在我又记不得了,所以只能用直觉来解释。”
以玦沉默不语,他虽觉得桃苏的直觉并非完全靠谱,但那一句“可能是必然条件”却是让他在脑海中留下了印象。
门“吱呀”一声开启,入眼的便是满脸疲惫的卿舟,炼丹最是耗费心神,尤其治疗音饲身体的那颗丹药并不是那么容易炼成,不过如今看来,应当是赶得上。
卿舟并不能马上休息,丹成只是第一步,音饲吃下丹药后还得忍受巨大的痛苦,那痛苦不亚于碎骨重塑,成倍的痛苦施压下去,能不能活命便只能看音饲自己的造化。
这一次可当真是尽人事听天命。
以玦和桃苏落后卿舟几步,正要出了院子前,以玦突然回首对着桃苏道“那年云尘年岁不大,虽知道自己有婚约,但并不知对象是何人,我此前便偷偷见过她无数回,可那次她却是第一回见到我,她回去便与掌门说想要取消婚约,亦或是换个人选,云尘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所以要给此前婚约对象补偿,求了掌门半天,却是把掌门逗乐了,要知道乖巧如她,这还是头一次如此任性。”
以玦说完这番话后,似乎自己也没察觉到那转瞬即逝的笑意。
以往宣示主权的该是桃苏才是,这次以玦却是变相的宣示了自己的主权,桃苏的笑容明显不知冷了多少,大有随时对以玦下杀手的准备。
两人的明争暗斗暂时停下,但这并不代表会如此结束。
即便以玦现在比在合欢宗那会儿清醒了不少,记起了自己的初心,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站在云尘身边,但并不代表要让云尘跟这合欢宗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虽能利用桃苏保护云尘,但桃苏并非良人,合欢宗里哪一个都不是良人,以玦知道云尘没那个心思,可不代表这几人会收手,既然都对云尘起了心思,那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赎罪也好,补偿也罢,哪怕是为了私心,以玦也势必要占了云尘身边的那个位子。
若他日云尘寻得良人,他自然会选择放手离去,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又迷了心智,成了云尘的威胁,被桃苏杀死后,这几人势必又要纠缠云尘,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没了情根,可以玦这会儿一想到这些就有些不甘心,轻叹一口气后,理清思绪,如今只能避免自己再迷了心智。
卿舟一推开音饲的屋子,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房间中的寒意,不过待看到音饲蜷缩在云尘怀里时,他眼中的寒意似乎并不比这屋内的少。
倘若成了药人便乖了,可一想到云尘成了药人后,卿舟便有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以往觉得药人比正常人更得他心意,如今却觉得药人也是无趣的。
云尘想让出位子,可被音饲抓住了手,掰扯了半天硬是没掰开他的手。
卿舟倒也没强行让她离开,而是关了门,对云尘说道“上次寻草药时,我似乎找到了那第二个地方,不过那地方被结界藏匿了起来,等手头无事后,你可要与我一起去看”
他说的是上次那个传言之地,云尘自然是点头的,兴许是本就为无情宗的人,所以对无情宗的过往和秘密,云尘都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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