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高高的空中
一笛手吹笛远去,
从未有笛声如此凄惨,
也未有如此欢娱。
空中的魔众
负责吹笛子的妖魔收好了手中的乐器,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队长的后脑勺,哦,不对,现在不应该称呼对方为队长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抢地盘,招募士兵,他的这位上司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团长了。
说实在的,一开始他们的这位长时间游荡在伦敦的队长突然跑回来说自己要抢地盘的时候,笛手是相当惊讶的,他是跟随队长的几十年的老人了,从对方刚刚拉起不到十人的小队就在。
所以,他很是清楚他们这位喜欢留着大胡子的维金森队长的心理阴影出自于哪里的。
十几年前,那接连两次失败的圈地活动,使得他们的小队的发展路线彻底改变,从一开始抢个驻地继续拓张,好成为地域性的令人闻风丧胆,可以记载进乡野传奇,也许会被采风而来的艺术家收为素材的那种邪恶的空中妖魔,低调地转变成了到处游走的无名佣兵。
但是佣兵的日子显然也不是很好过,至少他们接了那个疑似人鱼的小子的活以后,就不能再逍遥了,他们不仅仅没有得到佣金,可怜的维金森队长还失去了他心爱的大胡子。
想到这里,笛手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这口气里面感慨的成分太厚重了,作为笛手的气实在太足,所以他很不幸地引起了心情极差的维金森的注意。
”闭嘴。“妖魔骑士粗声粗气地压低声音呵斥着手下“你是想让他们发现吗”
“您这是要干什么啊”笛手不明白自己上司究竟是怎么回事,非要他们在界门旁边埋伏,但什么也不做,就算暗搓搓地观察那一波波晚上离开妖精乡到人间寻欢作乐的其他空中魔众。
“刚刚那几个小队质量不错的,值得收编。”笛手恳切地建议道,他还是有私心的,笛手担任的职责和人类军队里面负责吹响冲锋号的战士一样,如何将笛声吹得足够凄惨,是件很费劲的事情,笛子的质量也是影响他们与风同行时候音效的指标之一。
这两天活动明显频繁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笛子有些跑调了,而刚刚路过的那个小队的负责吹笛子的家伙有一根不错的秘银笛子,比他的骨笛好很多。
维金森没有理会手下的小心思,他在用眼神压迫性地扫视了一圈,确认所有手下都老老实实在潜伏后,掏出了一把匕首,在笛手期待的目光中,刮起了胡子。
“麻烦。”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下那漆黑的头盔,第一次对他们的盔甲颜色有了怨念,如果是如同圣骑士或者希神之军那样的银色盔甲,此时他不久可以照镜子了吗
“您待会要见那个女人”妖魔笛手心领神会道。
“老子说了,闭嘴。”就享受了几天有胡子的日子的妖魔骑士,脸色难看,随着他的动作,那张和气场不符的娃娃脸一点点干净起来。
笛手在被第二次警告以后,识趣地不再招惹自己的上司,他有些无趣地重新看向那个界门,时间树侧,成群的妖魔骑士嬉笑着呼啸而去,前往人间掠夺。
一个,两个不对啊。
妖魔笛手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
“这里是正门啊”他难得动起了脑子,平时出谋划策这种事通常不由他这个气氛组来做,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军师在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远离上司的位置潜伏,问不到军团大脑的他不得不思考起来。
“平时正门会有那么多妖魔走吗”他眯起眼,努力辨认着界门另一边的世界。
“那是伦敦等一下,那个队伍是,我的天啊,那是巴里索代尔的那个军团,他们为什么会来这,也是去伦敦吗”
他惊讶得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列队,一波波地迈入了界门,直到最后一队妖魔骑士去了人界,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巴里索代尔军团,一个以地名为名的妖魔军团,也是英国最有名的空中魔众军团。
空中妖魔喜欢掠夺新娘的传说就是从他们开始的,最有名的故事就是他们用纸牌游戏和舞会的幻觉迷惑了新郎,劫走美丽的姑娘卜丽洁,这在当地无人不知。
在这种被传唱的传说的加持下,人类的恐惧与担忧让他们无比强大。
“是时候了。”笛手的思路被他的上司打断,只见这位妖魔骑士收起了匕首,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干净了残留的胡茬,显露了身形。
“什么时候”笛手还迷糊着。
“傻子,当然是响应我主人的召唤了。”妖魔骑士一个呼哨,召唤来自己的幽灵马,他整理好装备后,翻身上马,向隐藏在阴影里的其他妖魔发出号令。
“出发吧我的战士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取代巴里索代尔军团,成为新的传说。”他发出咔咔地刺耳的笑声,率先奔向了那个通往伦敦界门。
今晚的伦敦注定不同以往,那些家有幼儿的父母们,难得没有在这个时间查看孩子们的入睡情况,而是精神百倍地在客厅溜达着,或者在楼下看着完全不知疲倦,也没有尽头的演出队伍。
“为什么就是不困呢”有些人疑惑“难道是因为下午喝了咖啡”
而孩子们的情况则正好相反,除了个别太有个性的孩子,伦敦的大部分的儿童都在那些从阿瓦隆借调的小花妖的魔法下,进入了熟睡状态,徜徉在伦敦的梦之乡里。
在原本金色的歌与梦之间,这些孩子同时皱起了眉,凄惨而欢愉的笛声伴随着一些不明的黑雾,进入了他们的梦之乡。
厄休拉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气氛的变化,她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红色王座,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棋盘的缝隙中。
“他们已经进入伦敦了。”与她共骑的骑士说道“看起来是打算趁机占领新的梦境领土,仅仅在斯来沟郡称王称霸是满足不了妖魔的野心的。”
“我需要做什么,你直说吧。”厄休拉从这些在魔法测赫赫有名的地名里,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最大的空中妖魔军团来搅浑水了。
“维金森不是去招募士兵了吗”骑士在她耳畔笑道。
“你说是现在吗”厄休拉此时已经可以看清王座上坐着的莎拉罗斯的身影。
“再近点的时候。”骑士嘱咐道“我一掉头,你就召唤他。”
“你的召唤,可以通过他可以开启前往这里新通道。”
“可他现在也在伦敦。”厄休拉道“通道打开了,其他妖魔不也会进来,就算维金森因为契约束缚不得不为我们服务,那个传说中的空中妖魔可不会。”
“最终你会等到双倍的敌人。”
“不,是三倍。”骑士语气轻快“我要你命令维金森也站我们的对立面。”
“哈。”
“以莫里亚蒂的名义。”
“等一下,你所说的那个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的意思是”厄休拉赶紧追问。
“是的,你想得没错,我们代表了福尔摩斯,空中魔众与希神之军,莫里亚蒂和福尔摩斯。既然里伦敦还是个孩子,那我们就用孩子的方式去化解这场灾难。”
“一个让自己的世界充满游戏的孩子,会喜欢我的礼物的。”
厄休拉眨眨眼,聚集了魔力,在对方安排的时间召唤出了维金森,在他的身后,也是红王座的上空,果不其然地出现了一个界门,大批的空中魔众从其中涌出,以维金森为界,和这些希神之军对质着。
天空上的黑色与白色,地面上的红金与白铜,将战场分明地割裂为了两方。
数量不算多的希军们在与自己的老对手们对质了几秒,并不恋战,掉转马头就跑。
“这就是里伦敦”巴里索代尔军团的首领眯起眼看了看远去的希神军队,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环境上,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什么叫做好好干坏事”维金森愣在原地,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突然消失了,那个女巫小姐在召唤他的瞬间戒除了契约,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不会认为我在没有契约以后还会乖乖任她安排吧。”他想着“我怎么可能听她的”
维金森扭头,正好和巴里索代尔军团的军团长的目光撞上了。
“该死”在看见这个恶名昭彰的同行,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种族的天性“我好像就是得干坏事才行。”
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主动迎了上去“嗨,朋友。”
“你刚刚有注意到那个和那些希一起的女孩吗”妖魔骑士笑道“我听说你们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没有没兴趣做一笔大的。比如抢希的新娘。”
华生医生第三次去试探自己朋友的情况,不是他过于操心,实在是福尔摩斯这个觉睡得太熟了。
他,福尔摩斯和对方的兄长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当时正在谈话,这位大侦探先生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突然倒下。
华生医生自然是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检查福尔摩斯是怎么回事,由于这位生活习惯并不怎么健康的先生有着无数前科,所以他得第一反应是福尔摩斯这家伙,又生病了
不过这一番细致地检查下,这个猜测被推翻了,各种迹象都表明,他的朋友只是睡着了。
迈克罗夫特也是这么说的,阻止了医生试图用嗅盐弄醒弟弟的举动“不要担心,医生,我向你保证,他只是睡着了。”
“那也不应该”华生医生收回手,直起身来“说起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困。”
医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
“你察觉到了。”迈克罗夫特笑了“只是用了一点点魔法,让成年人尽可能保持清醒。”
“可福尔摩斯”
“他不一样,他现在可是下棋的人。”迈克罗夫特看着弟弟安睡的脸,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真没想到,居然是他亲身上阵了。”
“这小子,又背着我”他喃喃道。
“嗯”华生医生好奇地看过来。
“咳咳。”迈克罗夫特转移了话题“医生,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扮演红白玫瑰之战的游戏”
“有。”华生医生点点头,他极其善解人意,并不去对迈克罗夫特的话进行深究“我通常喜欢扮演白玫瑰那方。”
“哈哈哈,其实,夏洛克他们现在就在玩这样一个游戏。”
“现在游戏”华生医生不解道“可他不是睡着了吗”
“就是因为睡着了,才能开始游戏。”迈克罗夫特解释道“真正里伦敦,必须先进入梦境,然后再通过特殊渠道才能进入,而夏洛克刚好有这个“特殊渠道”。”
“他的影子,就是他进入里伦敦的媒介。”
“咦”华生医生原本想多问一下具体情况,可是房子的灯突然一起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他的思维。
“什么情况”他下意识去看了看窗外,外面的路灯居然也灭了,现在整个街道的光源居然是来自那些游行的演出队。
天上丝毫有一团比黑暗更黑暗的云雾飘过,华生医生揉了揉眼睛,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那团黑云实在明显了,而且还很近,仿佛就在他们房顶一样。
嘶。
火苗突然出现点燃了,屋里的电灯也好,煤气灯也好,都亮了起来,屋外的那些路灯也在点灯人没有到来的情况下,重新亮起。
“最后的演员已经就位了。”迈克罗夫特帮躺在沙发上的弟弟又加了条毯子,然后坐回了椅子里。
“华生医生,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作家,夏洛克多次在私下夸赞过你的文学造诣。”
“您谬赞了。”华生医生干笑道,他觉得大福尔摩斯先生实在太客气了,他们那位大大侦探的原话肯定没那么好。
“你不相信,夏洛克确实向我大力夸赞过你。”迈克罗夫特看到华生医生这副表情笑了“虽然他当着你的面绝对不会承认,还要苛刻地总要指摘你写的东西太肤浅,责怪你只知道一味迎合读者趣味,而不注意严格遵循资料反映事实。引自军人班面案福尔摩斯原话”
“您很了解他。”华生医生笑道“福尔摩斯确实总是这么说,照他看来一切为故事氛围服务的修饰词都是多余的。”
“哈哈哈,确实是他的作风。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欣赏艺术,所以除了这点小小瑕疵,您的文章的文学性是绝对认可的。”
华生医生对福尔摩斯会欣赏艺术这句话报以怀疑,对方是有着很高的艺术品味,熟知所有在拍卖行停留过的艺术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欣赏这些,对此华生医生也是腹诽过很多次了。
音乐还好,福尔摩斯对戏剧和小说的评判方式简直是灾难。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看出来了华生医生所想,但是没有点破,他笑吟吟道“您对儿童故事怎么看。”
“哪一类”
“王子公主的那一类童话。”
“很传统的浪漫。”
“那近代的呢您是否读过丁尼生的公主。”
“读过,伟大的桂冠诗人。”华生医生回答“一部很有趣的作品。”
“不少女孩都喜欢读它。”
“这很正常,现在的女孩和以前不一样,她们渴望有着自己的事业而且大部分都做得不错。”
“没错,世界在逐渐前进,大学里面也有了女孩的身影,虽然限制很多,但是总体来说是在进步的。”
华生医生没有回应,他现在一头雾水。
“时代变了,医生。”迈克罗夫特继续说道“公主们渴望的不再是嫁给王子,而是自己成为女王,事业和梦想才是她们现在渴望的。”
“这挺好的,我觉得年轻姑娘,有能耐是件好事。”
“没错,如果这件事只有姑娘们自己参与了那确实是件好事。”迈克罗夫特语气平静,铁灰色的眼睛里却酝酿着风暴“但是她们的家族不这样想,里伦敦的女王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更好的献祭品。”
“野心家和疯子一拍即合,发誓要让伦敦变天。”
“他们自去年开始就这么做了,今年更是变本加厉,明着来了。年初那件塔罗牌新娘的案子,你们在埃及遇见的活祭案都和他们的计划有关。都是他们为了今晚而做的实验和准备。”
华生医生目瞪口呆,他回想起那些事件,发现确实受害者都是女孩。
“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吗”
“当然有,而且我刚刚其实已经说过了。”
“有吗”华生医生诧异道“啊,那大概是我漏听了您的话。”
“哈哈哈”迈克罗夫特大笑起来“给你个提示,医生,童话,孩子,游戏。”
“我还是不太明白。”华生医生想了一会直接放弃。
“那我就直说了。”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似在惋惜华生医生放弃了猜谜的乐趣“他们在利用现实影响梦,我们则反为之。”
“把这场阴谋变成一场梦中的游戏,完美的童话故事。”大福尔摩斯拨弄了一下被夏洛克随意摆在茶几上的西洋棋,将红白两方的王拿了起来。
“而童话,可从来不会让邪恶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