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洪荒,飞出五行之外的一片小千世界。
圣母宫。
巨大的星与月浮出茫茫的云海,一条浩瀚的银河低垂,似乎伸手便可拢下无数星辰。天穹下,是一片浮坐在云间,如群山连绵起伏,苍茫壮美的殿宇。
主殿之上,女娲圣人安然垂目,坐看洪荒世界南赡部洲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南赡部洲正笼罩在无边的幽冥之色中。人族最大的部落羌氏部落,正在妖族与巫族的共同屠戮下,迅速凋零。
部落的圣殿外,厮杀震天。血腥之气,泛滥成灾地涌入殿内。女祭司羌月带领着年少者不住地跪拜女娲圣像。
然无论如何拜祭,女娲圣像,永远不为所动,凛然无声。
“女娲娘娘,请开启圣眼,看看您的孩子们吧”
羌月竭力忽视着殿外妖魔的嘶吼,与人族斗士战死的惨叫声,泪如雨下道
“妖族仇视人族,屠杀人族巫族表面与人族交好,灭杀人族的手段,比起妖族来更是残酷。女娲娘娘,我们不知所犯何错,可人族弱小,不比妖族有神通,巫族有强体,我们需要女娲娘娘的帮助啊”
殿里响起淅淅沥沥的哭声,气氛压抑凄凉至极。
“圣母娘娘,救救人族”“圣母娘娘,请张开圣眼”
回应人族的不是女娲圣人的慈悲救助,而是圣殿大门被无情踢碎的刺啦声。
冰冷的月光里,一个身着血色长裙,白发红眸的鼠妖,踏着妖娆莲步慢慢进入,看着眼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女妖将带血的细长手指,放在丰美的唇边一扫,笑道
“啧啧,你们这些人族最后的血脉,还在这里呆头呆脑地拜女娲圣人呢你们难道还不知道,你们只是我妖庭圣母,为我妖皇帝俊太一,造出来的棋子吗”
“妖孽,住口安敢污蔑女娲圣人”羌月是人族现下所剩为数不多的炼气士,怒喝一声,飞伫半空,在族人面前结起防御法印。
“这是什么人族炼气士的,法印”女妖的竖瞳倏地放大,手指往羌月结出的法印,装作漫不经心地一碰,结界应声而碎。同时,羌月被女妖强大的威压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她强撑起身,咬牙道“妖孽你安敢在女娲圣殿中,伤我人族就不怕女娲圣人,降下责罚吗”
女妖一愣,掩口笑起来“你这废物,是听不懂本座的话吗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这些人族存在的价值,就是贡献出你们的鲜血,为吾圣族锻造灭巫之剑。谁让你们这群人这么弱,体内还有女娲圣人的精血呢
洪荒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你们这些只知道在山里打猎摘果,河里抓鱼,寿命不过数百年的废物,要不是之前女娲圣人还对你们有残存的怜悯,你们早灰飞烟灭了,如今,多苟活了这么久,居然还不满足”
“不可能,不可能”羌月的脸色,逐渐从惊怒,变为惶然,“女娲圣人,不会这么对我们”
羌月一边说,一边疯魔了般,行尸走肉向女妖走去,擦过自己的胞妹羌梧时,羌月向她传递心音
“羌梧,事到如今,想来我人族已遭圣母放弃,圣母殿再无法护拥我们的安全。待会儿你要抓紧时机,带领族人们逃离”
羌梧呆呆地看着自己形同木雕泥塑的长姐走向那身形高挑的女妖,一时不知她要做什么,就在羌月与女妖快要相触的前几步,女妖柔软的长发如灵蛇般竖起,直接穿透了羌月的胸膛。
“想暗算本座”
女妖不屑一笑。然下一刻,羌月的元神忽然搅动起一股巨大的力量
她自爆了元神
这股力量,一时稍稍伤了女妖,同时震碎了圣母宫的宫墙。羌梧的眼泪夺眶而出,然没有丝毫犹豫,她果断地抱起身边的小童,口中大呼“跟我走”
族人们拨开烟尘,跟在羌梧身后,从震碎的左宫墙处,纷纷逃入荒山。
黑暗的天地里,狼烟四起,血雾丛生。
羌梧带领着族人,一边逃命,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但见沿途路过的村寨,皆惨遭血洗,无一人生还,不禁愈发心惊。羌梧在一处交叉路口停下,对族人说道“各位,看此情形,只怕我们真是人族最后的血裔了为保存血脉,我们分成两纵,分头逃命。
就算圣母厌弃我们,我们不能厌弃自己。圣母不拯救我们,我们就自己拯救自己无论如何,我人族不可就此消失于天地”
“族长”羌月已身死,羌梧自然而然成为人族族长。一位筑基境的少年炼气士说道,“我愿意带领族人。”
“好,李靖。”
李靖这孩子虽然年岁不大,却也稍有些道行,眼下确实也就他还合适些。生死关头,再多的好言好语,羌梧也无法言说了。只是与李靖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点头,“你往北面,我往西面,记住,不要与巫妖发生打斗,一切保命为上”
“是,族长”
夜下,人族的最后的火种分成两纵,羌梧一流,往太上老君的首阳山方向去;而李靖一流,往五庄观方向去。
圣母宫之内,随着越来越多人族对女娲信仰的崩塌,这个小千世界的大道开始震颤起来。
女娲圣人面不改色,然一旁的青鸾侍女,已是忍不住满腔讶异
“娘娘,您昔日为了人族,花费了那么多心血。不仅造化人族,还护拥他们一步步成长至今,可是眼看着人族就将壮大了,却要令奴和伏羲大神,在巫族和妖族放出消息,言说人族体内,有圣人血脉,导致眼下人族将被屠灭殆尽您这是,究竟为了什么”
女娲圣人闻言,微微抬眉,美目之中,一片平静
“青鸾,你这是在质问本圣吗”
“娘娘,奴不敢”
“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娘娘并未追究青鸾的失态,反而长长叹一口气,空灵清越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圣母宫,“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人族,也比任何人都爱人族。可是,母亲也必须放手,否则,她的孩子在她的庇护之下,便永远也长不大。
他们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并不在乎。因为我女娲做事,从来就不是为了天道人心,而是为了人族千秋万世之计。”
说罢,女娲继续垂眸,观看着李靖与羌梧二行人。
五庄观。
今夜的风,特别喧嚣。
因为刮起的不是常风,而是妖风。
山神白龙游弋到镇元子身边,龙目里满是焦灼振怖之色“仙尊,不好了,妖族好多妖族,还有巫族在山脚,正在追赶一群人族”
“我知道了。”
冷月下,昊玄的化身镇元大仙负手立于道观的台阶上。
清风与明月两个小道童,感知到席卷而来的庞大妖威,瑟瑟发抖地抓住他的衣角,见自家师父清冷绝致的眉眼间,第一次出现了淡淡愠色。
昊玄知道巫妖大劫是圣人算计,也是人族的劫难,上一世他并未在其中经历,然此刻他的神识笼罩在整座南赡部洲
所见所闻之惨烈,令昊玄都感到心痛。
“打开五庄观大门,保护人族。”
昊玄不容置疑道。
“仙尊”白龙没有底气地讪讪说道,“可我方才,在下面,好像看见,追赶那群人族的妖里,有有大罗境的妖。”
“大罗境又如何,放马过来。”
昊玄有意地微微提高了声音,而他这一声,立刻传遍整座万寿山。
不急着全部诛杀,反而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不时杀掉一两个,玩弄着李靖一行人族的几只大妖,瞬间抬起头。
李靖等人闻言,眼中燃起希望之火,更加奋力地向前跑去。
洪荒时代的人族,虽与妖巫二族无法相提并论,然也是翻腾跳跃,健步如飞。很快,他们就到了五庄观的门前眼前这扇门,竟然当真为他们而大开
挣得一线生机的人族们,皆面露狂喜之色,在李靖的带领之下,飞快地逃入了五庄观。
跟随在人族脚后的,便是一群扬着血腥妖风的大妖,他们看着五庄观内的昊玄,极为不屑地一笑“就凭你一个太乙金仙,就想护拥被我妖庭下旨诛灭的人族”
“小道人,你修得长生道果也不容易,我们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交出这群人族。否则,我们把你的道观推倒,把你的道行废掉,后悔就来不及了。”
昊玄冷冷一笑“你们有那本事吗”
说罢,根本不等这群大妖反应,昊玄一抬手,轻轻松松,当场废掉两个大罗境界、两个金仙境界的大妖元神。
大妖们的气息,如星河垂下三千尺般直接宕至熄灭,巨大的躯体颓然跌到地面。与此同时,顺着地脉而来的几十点灵光,准确地涌进他们的各处要害他们的道基,紧跟着也被封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
那大罗境的大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仰望昊玄,这妖道的修为,分明就是个太乙金仙,可他使出的神通,却堪称是单方面碾压莫非,他悄悄使用了什么先天灵宝
无数个念头在大妖脑中飞闪,却见这白衣仙人又是手一抬。妖族们的宝物法器,尽数落到了他的脚边。
“可恶”一金仙境的大妖见状,愤怒地嗥叫起来。这家伙是只狼修道成妖,平日里便善于以声音为信号,这一声怒号,已经把他们在五庄观受挫的消息,传递到了万寿山之外。
昊玄十分嫌恶地瞥了一眼他们带血的法宝,最终挑起一根赤练长鞭。
方才,他们便是用这根长鞭,如驱赶牲畜一般,鞭打着人族,直至把几个凡人鞭挞至死。现下,昊玄把这根鞭子,朝清风一丢,声冷如霜道
“没有道行,以肉体凡躯承受你们的恶行是什么滋味,你们现在,就来感受感受吧。”
虽然谨慎与稳健,是昊玄的常态
然面对着这群妖怪,他今日,是做不到了。
“得令,师父”清风小道童嘿嘿一笑,与方才瑟瑟发抖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几步跳到大妖们面前,卯尽全力,长鞭甩出妖火,清脆的皮开肉绽声求饶声,响彻五庄观前
观内的人族们落泪滂沱,李靖更是直接朝昊玄跪下“羌族李靖,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李靖昊玄一怔,这人不是灵珠子转世哪吒的生父吗,怎么这么早就出现了
“都起来吧。你们放心,五庄观,必定护你们周全。”
昊玄温和道。
昔年,汝以诚心奉我,赐我姓名,启吾道心。
今日,我以生门迎汝,愿凛冬自此散尽,人族火种,必燃起长明之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