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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挡刀路人
    “婢子方才上车,在五皇子身上嗅到与密信上一般无二的熏香。”她说,“更有出言试探,故而妄作猜测,五皇子便是幕后之人。”

    宁王便应她,“我晓得了。”

    “婢子自责不已”孟秋咬着唇问,“不知王爷要怎样处置我”

    定定的看了她少顷,宁王有些摸不透她的意思。

    若说她贪生怕死,此前又何必应下旁人收买。若说她忠心不改,侧妃出事也有她一份。果真是既想忠、又想孝

    如此想着,宁王对着她便更温和几分。大抵总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宁王如今也格外宽容,“明面上不好再留你,可因你护主有功,我亦不会亏待你。”

    她仍自绻了绻手指,等着宁王将话说完。

    “跟了我,还是离开王府。”他走近三两步,身上好闻的熏香便教孟秋嗅得清楚。他不屑于威胁逼迫,也不至于色令智昏,只是设身处地的,讲着对寄体来说最好的出路罢了。他说,“你自个儿选罢。”

    “婢子甚觉对不住夫人”

    “既你以命相护,想来也是甚想看顾着那孩子长大的。”宁王不疾不徐的问她,“迎秋,你意下如何”

    孟秋没话说了。

    “还请王爷容婢子再想想。”她昂首看向宁王,着实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只满面迟疑茫然,“婢子而今心里乱得很。”

    “也好。”温热宽大的掌心轻抚过她墨发,无有多少风月意味,倒是安抚居多。宁王看着她,语气里有些意味深长,“那你便仔细想想,若定下主意,就着人来寻我。”

    她佯做温顺的低下头,“婢子晓得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巧儿走进屋中,乖巧的站在床边候着。

    “你先出去罢。”孟秋支开她,“我自个儿待一会儿。”

    巧儿无有不应的,“喏。”

    又是“吱呀”一声。

    “系统啊”待到这时,孟秋眼底情绪方才复杂起来,“完成任务还得卖身的”

    系统无权干预

    “哪怕我成了宁王的妾”

    系统无权干预

    “那现在寻死呢”

    系统无权干预

    “啊,我明白了。”孟秋说,“只要任务目标活着,随我怎么折腾都行。”

    请宿主自行探索

    虽孟秋只来了不过一天,便穿越两次,却教她也好歹摸到些头绪。

    不似上回无路可走,这回好歹在她面前摆了两条路。一条直通宁王榻侧,另一条则是直通黄泉路。如若不愿做妾,她但凡被逐出王府,再想以“迎秋”的身份接近任务目标,便是难事了。

    倒不如另换身份。

    可而今孟秋想着先歇一会儿。

    将将来这儿便教她手下沾了血,连同现在想起,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碗药汤疼得她肝肠寸断,好似在为此前的心狠手辣赎罪。哪知再转醒,她便成了迎秋,又身不由己、真真切切的看着旁人丢了命。

    她得缓缓

    迫使着自个儿不去想那些场景,孟秋苍白着面色平缓着气息,手指紧揪着被褥。

    得缓一缓才行。

    次日,清早。

    孟秋接过巧儿端来的羹碗,下意识轻轻颔首道过一声,“谢谢。”

    “啊”巧儿一懵,“婢子不敢受,这是婢子该做的。”

    她反应过来,心知要遭。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自顾自将这事略过去,孟秋仿着寄体的语气道,“劳你去给王爷递个话儿,便说我有主意了。”

    巧儿不敢多问,施礼应下,“喏。”

    宁王此刻显然没空,他是等到下午,才挪出点儿空暇到了这儿。

    孟秋早有打算,话也说得顺畅,“婢子多谢王爷垂怜,可夫人一事婢子甚觉愧疚,故而,愿为夫人陪葬。”

    宁王摆明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路数宁王也不懂。

    “婢子身为人子,只求老娘晚年安好,还请王爷答允。”她用帕子拭着眼角,一面在心底暗骂着系统,一面觉得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她硬生生逼着自个儿红了眼圈,哽咽道,“来生婢子当牛做马,也报您的恩。”

    至此,宁王似是有些懂了。

    他不做声,孟秋心上那块石头便愈悬愈高,生怕被看出破绽来,小心翼翼唤着,“王爷”

    给句话儿啊。

    “你心意已决”宁王便问。

    石头骤然升起,教孟秋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想牵连旁人,便只得连求死都如履薄冰,唯恐让旁人瞧出不对。她垂着脑袋,鸦睫轻颤一下、又颤一下,泪珠摔碎在手背上,“婢子心意已决。”

    “好。”他并不曾恼羞成怒,可语气也冷了下去,说,“本王允了。”

    宁王拂袖而去,雕花门被重重关上,“咣”得一声巨响。

    孟秋却松下一口气。

    “我的妈”她用手抚着怦怦乱撞的心口,自嘲道,“没准让别人来说,还骂我不识好歹呢”

    这话说得不错,宁王就是觉得她不识好歹。

    离着侧妃下葬还有些时候,她便也在屋中养着伤,过得悠闲。

    有日,忽闻“叮”。

    当前bug「燕宜洲」已丧失自身影响

    请您继续努力完成任务

    而宿欢微愣过后,也不过伸个懒腰,略带遗憾的说着,“重生者啊要是能问他点东西就好了。”

    小敛过了,就是大敛。

    然而孟秋的腿伤还是不见好。

    起码是救了他嫡子一命的人,更在以往与他有些“私情”,不似上回,宁王没教她再疼得死去活来。

    这回,宁王亲自领人来了孟秋屋里。

    他抬手示意侍从将汤药搁下,又问她一遍,“你可曾反悔”

    孟秋答他,“不曾。”

    因着无甚好说的,宁王屈尊将药碗递给她。

    目光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辗转到那仍是茶褐色的汤药,孟秋忍不住打了个颤。

    “哼”宁王将药碗往后一收,“怕了”

    “不是,”她如实道,“我怕疼。”

    一时静默。

    药碗被她接了过去。

    宁王看着她前面说着怕疼,后面灌下那碗汤药,又是一阵失言。

    他问她,“怕疼,不怕死么”

    “怕。”孟秋如愿后,毫不吝啬的朝他展开笑,“挺怕的。”

    实话。她要是不怕死,为甚来做这劳什子的任务就是贪生怕死,为了活命呀。

    “这药觉不出疼。”宁王得了答案,也答她,“待会儿若发困便睡罢。”

    孟秋恍然悟了,朝他俯身,“多谢王爷。”

    宁王抬手抵在她肩头,将她这一礼拦了下来。

    良久的相对无言。

    “您”她蹙着眉憋出话来,“这是要送婢子一程”

    这话没法接。

    “来人,拿纸笔。”宁王扬声唤过侍从,与她说,“留封家书罢,我着人为你送去。”

    “”实不相瞒,孟秋她真真没想到,“多谢王爷”

    她下笔甚慢,遵循着寄体的字迹,不敢疏忽。

    待到停笔,孟秋将其折叠妥当,恭恭敬敬的朝宁王双手奉上。她思及那位妇人,语气也软上几分,“有劳您着人送信时,吩咐那人说话和缓些,莫惊着她了。”

    宁王定定的看了她半晌。

    孟秋抬头望去,“”

    他拿过那张信纸,坦然应下,“好。”

    两人再无话说,宁王离开时孟秋本想起身送,却又被拦住。

    “免了。”他理了理袖口,抬履朝外走,自有侍从为他开门。踏出门槛那霎,他不咸不淡讲道,“双膝骨裂。迎秋,好毅力。”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咣”

    雕花门被关上。

    “辣鸡系统。”她咬着牙骂,“人都走了维持个屁啊”

    如同宁王所说的那般,这回真是不疼。

    闭上眼再睁开,便又换了个身子。

    康平二十六年,仲秋

    细碎斜雨里,屋檐下正走路的孟秋回过神来。

    眼前一片模糊,宛若蒙了层雾似的,教她连台阶都看不清。

    “嘶”孟秋狠狠摔了一跤,满脸懵的坐在廊间,“系统”

    “叮”

    已选中寄体

    契合度83

    正在加载中

    系统已加载完成

    孟秋朝四周望了望,起身摸索着避到无人处。

    请准备接收寄体记忆

    走马观花后,孟秋沉默半晌,“辣鸡系统”

    如她猜想的那般,现如今相距此前,又过许久许久。

    两年了。

    此回的寄体唤作陈秋如,年仅十七。陈秋如是宁王名下布庄里的纺织女,日日纺布绣花,至今已十余年。因此,也硬生生将双目都熬坏了。她是年幼时随爹娘逃荒来的庄子,可惜命薄,而今仅余下她一人。谁知她样貌寻常就罢,还在前年摔瘸了腿。

    “这也”孟秋忍不住吐槽,“太惨了”

    着实是惨的,可陈秋如也着实是个好人。与她同龄的大多许了人家,她却无人肯娶,倒是落个清静。待发下月例,她孤身一身吃喝不愁,剩的银钱也不愿存,便拿去庄外救济穷苦孤寡,私底下不晓得被取笑了多少回。

    为甚系统选她做寄体呢

    此时正值秋收,宁王欲要领着皇长孙来此一事,庄中已是传遍了。

    孟秋想着,巡察、玩耍都是幌子,宁王该是别有用心罢。

    忽而,她又想起那位五皇子来。

    在寄体记忆中,两年前宁王府一事,惊动得不止是徐、庄两家,连同朝堂上亦有震荡。而让人万万想不到的,便是五皇子也牵连了进去。

    后宅之事,与他堂堂皇子有何干系

    这下事情重大,当今陛下也得插手查一查了。

    而在孟秋预料之中的,事发后宁王一党便辅以铁证交予陛下,明面上却是得遮掩着。五皇子遭受当今厌弃,听闻当年便病逝了。

    “有点活该。”孟秋忍不住轻声吐槽。

    “然后就是”她脊背倚着墙,迎面拂来的秋风也冷冽。她看向远处,眼底情绪莫名,“系统,我们来说一说权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