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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丹青妙手
    现在江芙屋里的丫鬟婆子, 个个都听卫芷的话。

    江芙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要和主母禀告一下。

    她拿着个这么厚的书,定是回不去。

    她看看女学堂前的桃树, 粉粉灼灼, 云蒸霞蔚, 暗沉的天空下格外耀目。

    江芙抛开树底的一些土, 把书埋进去。她以后可以找借口独自来女学堂看书, 然后偷偷翻阅这些道家经典。

    次日江元正式开蒙了, 卫芷与江柏都到场了。童学班里,还有五六个与江元一般大小的孩子, 都穿蓝衫, 带璞帽,一本正经向孔子画像行礼。

    老先生抚抚长须, 颔首点头“孔圣人乃是万世之师。吾等当谨遵他训言。”

    “是。”小男孩们齐声应答, 甚至有些还带着小奶音。

    卫芷好奇男孩子正式开蒙的场面, 于是跟随父母过来看。

    而屋外的几对父母早已寒暄起来,以孩子为话题, 谈论起来。

    卫芷今日是做男孩子打扮,才能利落过来。

    她趴在半开的窗户前, 看着自己严肃到奶凶的弟弟, 觉得倍感有趣。

    “里面是有小兄弟你弟弟吧”一道温润清透的声音响起。

    江芙回首,是吴泽与另一十四五的少年。吴泽穿了身青衣白边的衣袍, 而出声询问的少年亦是做此打扮。

    吴泽微微惊讶。

    江芙低头,粗着声音道“正是有些担心家弟。”

    少年面如莹玉,眉宇间聪慧坚毅,说话有力,看起来儒雅而不文弱。

    他道“莫要担忧, 习惯便好了。你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江芙瞥了眼吴泽,见他避嫌的不看自己。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如今男女大防没有前朝严峻,但是也不如唐朝开放。江芙倒是无所谓与哪个少年说话,但是就怕人家知道实情不自在。

    她瞥瞥说着说着,已经到凉亭上喝茶的大人们。她无奈转向儿童学堂的墙面,上面挂着一些诗词画作。

    她胡乱扫扫,只当对与人说话不感兴趣。

    谁知那少年随她视线望去,笑道“此画还不算最好的。”

    “今日正门还展览少年戏鲤图,那才是真的好。”

    这些图,很多都标记了姓甚名谁,年纪,在六岁到十岁之间。

    墙上的图,在同龄人间可称得上出色。

    还有比这些更好的

    江芙马上好奇了“当真”她拱手道“请恕小弟无礼。”

    少年并没不在意,与吴泽领着她到了正门。

    一张长案几摆在左侧,两个下人守在那里。

    案桌摆了更好的画作,且都裱起来了。

    就是作画的时间,还都挺长的。时间最近的一副,是在三年前。

    两个下人不认得江芙,但是认得吴泽和少年,忙向他们行礼,走得远些,不打扰他们赏画。

    江芙的视线被一张画牢牢摄住,少年手指之处,即是她欣赏之画。

    他说得果然不假。

    此画布景,亦是垂柳红花,溪水缓流。一少年穿着青衫白边的衣袍,峨冠博带,腰悬小鱼玉佩。他笑得灿烂,微微弯腰手掬捧清水,水里有条红鲤。

    少年半回首,他眸子有神,笑对身后的妇人。

    妇人鹅黄色的丝绸衫子,看着就舒展闲适,她慈和看着少年。

    她那眸光里的温柔、期望、愉悦,对于全局来说,真乃神来之笔。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吴泽,突然开口“这是十年前,兵部秦侍郎小儿子的画作。”

    江芙忙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问“秦公子的工笔技艺如此了得,也是在这里就学”

    吴泽点点头。

    “那他十几岁画的此画”

    吴泽面色微红。

    而那少年,舒朗一笑,道“惭愧,我等十几岁也画不出此画。这是秦明礼八岁时所画。”

    江芙不由惊叹“唯有画绝顾恺之堪比啊。”

    顾恺之亦是三四岁识丹青,八九岁时已有小成就。

    这京城中当真是有许多,风流才俊,仙道玄僧啊。

    “现在秦公子的丹青,岂不是有大成了,可是百金才求得”江芙笑问,她还真想让这位上天赏才的秦公子,给自己画一幅。

    吴泽的眼神黯淡下来。

    少年亦是叹气“他的这幅画百金难求是真,何种的大成就是不知了。”

    江芙蹙眉,难不成是古人说得“小时了了,大未必住”

    少年踏着木屐,清风穿过他的袍子,翩然若羽翅。他神色怜悯惋惜“秦明礼的画灵气四溢,情意真切,被人称为画灵,冠绝一时。先皇亦是赏识,要招之入宫作画。可惜”

    “可惜他未及弱冠,不过十岁就落水溺亡。”

    “天妒英才。”江芙喃喃道。

    只听那边唤道“芙儿”

    江芙忙拱手告辞道“父母唤,不敢辞。”

    少年拱手,旁边的吴泽见此也拱手行别礼。

    少年见他动若脱兔、慌张的模样,想到远在东南的小弟,嘴角露出笑意。

    “泽弟,这位公子是谁家的”

    吴泽道“英国公江家。”

    清风吹过他的疑惑“江府统共三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不该这么小,而小公子应该在学堂内刚开蒙。”

    吴泽不善撒谎,但是知道说出来对女子名节不好,于是硬着头皮道“应是远方亲戚。”

    江元不过上了半个时辰的课,就哭着鼻子跑出来。

    把老夫子气得够呛“子不语怪乱神力”

    江元扑到姐姐怀里,嘤嘤道“我看到有小人飘了”

    他额头是鲜艳的朱砂,每个孩子开蒙时,由先生点上,意味启智。

    撞了江芙一手红,都有点像血了。

    卫芷带着孩子们走远,慢慢安抚儿子。江松留在原地,亲自给老夫子赔礼道歉。

    饶了半天,给足了面子。老夫子终于松下了口。

    江松抚额的汗水,让他有种回到小时候,兄长检查他功课的感觉。

    儿子难不成是上辈子的债。

    他笑呵呵赔礼,又道“小孩子没离过家,先生宽恕,把书童带进去照顾他,他就好多了。”

    老先生胡子都被吹翘了,他指着学堂道“此乃读书圣地,怎么是安逸享乐的地方。英国公莫不是要培养懒散子弟,若是如此,救请自便。”

    江松被噎住,只得作罢。

    只能从儿子那边下手解决了。

    而孩子妈的解决方法,就是第二天直接送他去上学,适应适应就好了。

    于是之后的每天下午,江芙总能看到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小弟。

    晚上有人陪着都不敢入睡,熬了两个黑眼圈出来。

    第四天下午,江芙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想起谢先生留给她那本道藏,里面的道家典籍有批注,其笔迹雄健飘逸。

    而且书里,还夹杂了一本薄薄的功法。

    第一页写世间人、神、鬼、怪、妖、魔,齐聚一堂。怪事许是非人作祟。

    她抱着江元,道“别怕,姐姐帮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老弟招鬼了,不过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