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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江映出嫁
    “失礼了, 在下误闯秋园。”声音温润,让人联想到浸在水里的玉石。

    书生的襕衫飘动。他戴方巾、穿秀才的文士服,看着朴素。但是腰间的翠色玉佩显示其富贵。

    素雪看他穿着打扮、行为举止,觉得此人并非普通人。她还是没好气道“公子可读过圣人之言, 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吗”

    他一直垂首微微弯腰, 没有四处乱瞄。只是依旧改变不了“孟浪”行止。

    江芙并不是真的深闺小姐, 她还女扮男装去过小弟的学堂。

    浪费时间,江芙不欲追究“公子是府上的客人”

    书生道“是来拜访英国公的,却不小心失礼了。在下不是窥探鄙露, 是在闲逛于此恰逢小姐。”

    江芙纳罕,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无心之过,不以治罪。”

    那人抬首, 眉目舒展道“多谢小姐。”

    他是苏瑜。

    江芙不想回避都不行了,两年前他和自己有过牵扯。她怕当时女扮男装的身份败露,引起不必要的事情。

    不知为何, 她这般想法是越来越重了。

    尘世之中,当少牵上不必要的联系。

    江芙转过去“那公子便自行游赏。”

    苏瑜行了个礼。

    二人别过, 江芙心想方才的悸动是自己紧张缘故。

    江芙被丫鬟引着进了正堂,她爹也在。

    她微微惊讶。

    这两年,江柏又将春锦纳了做小, 几乎不怎么踏入卫芷的正房这边。

    不过他对两个子女倒还是关心,给他们送银送好玩的,有时还叫到书房里考究功课。

    江元在他自己书房写字, 没过来。

    江芙凝思,那么就是为自己而来。

    “芙儿也大了。”江柏喝了口茶水,又放下。

    他学人蓄的须发微湿, 故作威严。只是妻子一挑眉,江柏气势就弱了下来,道“为父与为母给你寻看了一户”

    卫芷拍拍女儿的手“且随我进内屋,你相看人品。这人说来,也和你有段缘分。”

    江芙被母亲牵引,掀开珠帘,端坐绣椅,她内心一片茫然。婚事,她想过这天会到来,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突然和茫然。

    下一秒,她就猜想到了,她婚事的人选是谁。

    “苏瑜拜见伯父。”青年从怀中掏出一长锦盒,道,“听闻伯父在收集古玩,晚辈近来恰好得了一个。不知真假,还请伯父辨别。”

    江柏兴致来了,也不等下人给递过来,他亲手拿。

    打开盒子,是一个外方内圆的玉琮。青赭色,比之他见过的质地都要细腻,还保留着晶莹的光感。

    江柏摩挲把玩一阵,惊喜道“此玉倒不像今人仿的,可是”

    苏瑜拱手点头“禀伯父,是我表兄路过余杭所购。”

    “玉琮,乃祭祀天地的器物之一。上古时期便在南岸有所成。”江柏不禁仔细观摩,“这很大可能是真的”

    珠帘微动,里面传来清喉咙的咳嗽声。丫鬟婆子们进去添水。

    江柏因此记起自己的初衷,他把玉琮小心还给苏瑜“侄儿,这八成是真的。不是殷商便是上古时期的,你可要好好保管。”

    卫芷宽袖大衣,脚踏木屐,素容端秀。稳重中不失恣意,她淡淡扫过在场的丫鬟婆子丈夫以及苏瑜。

    “伯母安好。”青年人垂首行礼。

    卫芷摆手“哪里来得那么多虚礼,还不快给苏公子上茶。”

    江柏不由懊恼自己痴迷古玩,连礼节都忘了。

    好在苏瑜也并不在意,反是十分有礼地把玉琮赠给江柏“上门拜访,小可怎么好空手失礼,此物是准备给江伯父的。”

    江柏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卫芷瞧他那样,心里腻烦。只是对着敛眉恭敬的苏瑜,倒是心里大好。

    苏瑜人还未到时,就先给她送了几近江南的点心不批,比自家夫君靠谱多了。

    “怀瑜,你最近在读什么书”卫芷问道。

    “读了些前人的史事,以此为鉴。”苏瑜道。

    二人就着书上的问题说了会儿。

    江芙一直静静的,不动的听着。若非素雪看着自家小姐活生生在旁边,还以为是一尊雕塑呢。

    卫芷与他交谈的舒心,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而非上京贵族们吹嘘出来的。

    江柏自不必说,玉琮实在合他心意。

    等苏瑜起身离开要去拜访江松时,江柏还送他去一照院,与他多说会儿话。

    看着走远的二人,卫芷摒散丫鬟婆子,只留她们两个。

    “芙儿,你小时候满岁抓周时,还差点抓了他送的玉杯。”卫芷道。

    父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对苏瑜的家世人品都很满意。他们希望她也满意。

    江柏与苏瑜说着玉器的发掘史,苏瑜再次路过那片花园。那位小姐应该就是英国公的嫡女了。

    “伯父府上是不是有个同姓表侄。”苏瑜问道。

    江柏蹙眉思索“怀瑜侄儿是在问我这儿”

    苏瑜点头“正是。”

    “侄儿想是听错了,我这里并没有住年轻的晚辈。”江柏皱眉,“是不是有人打着我们英国公府的名头招摇撞骗”

    苏瑜望着那丛百合。他的长衫在风中萧然,缓缓摇头“没有。”

    江松在书房里画画,青山连绵,溪水蜿蜒,好一派悠闲。只是山脚一只吊睛白虎,破坏了氛围。

    “大哥。”

    “大伯父。”

    江松搁下笔,侧身打量这青年。

    见他风姿俊朗,文气不弱气,眉目坦坦。江松当下点头“怀瑜不负平波侯的英姿,当是萧萧肃肃,龙章凤姿。”

    苏瑜深知江府一系对他没有深究,就如此满意地愿意。就是因为他有个好祖父。

    苏瑜忙谦礼推脱。

    江氏两个长辈与他交谈了会儿,学业诗书方面的事。江松后来更是与他提到了朝堂事。

    江柏打着哈哈退下了,他对政事向来是不热衷的。若非当年兄长硬是让他做官,他这辈子可能都不做官,只做个富贵闲人。

    如今是更好了,有未来女婿承担,他更是不用管了。

    江松瞧苏瑜看自己的画,他眉目含笑“宝剑配英雄,佳人才人连理。你如今十七也不小了,该是有个人给你料理家务事了。”

    终于直中主题了。苏瑜心头紧张,平常人家的男子,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十五六已然订婚,十七八成亲。

    而他十七还没有订婚,正是祖父举棋不动缘故。他家虽然风光无限,但是也深受先皇猜疑。

    苏家他这一支,三代都只有一个男丁。

    先皇还招他入京,名为照养,实则监视。

    是以他的婚事,也慎之又慎,至今未定。

    苏瑜道“大伯父说得是,只是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小侄还不敢妄想。”

    江松仍旧温和,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却有些深意“怀瑜确实稳重,值得女儿家托付。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的父母会为你操办。”

    苏瑜抬首望向这个联合陛下灭了亲家,又与掌握了内阁大部分话语权的中年男人。

    四十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反而让他更加威严和内敛。

    猛虎刚下山脚,怎会轻易收手。

    苏瑜诺诺低首。

    待书房无客之后,江松把干掉的“山水画”卷敛,投入大瓷瓶肚。

    他老爷子不想结亲低调谨慎,老子也是淡泊名利,不图富贵吗

    七月初,挣个京都都沉浸在芬桂的香气里,有些甚至早早的开始研做糕饼点心,以备中秋。

    苏瑜收到了父亲鲜有的来信。

    他看完后,神情凝重。父亲要他和江家订亲。

    书童给他研磨“公子何忧”

    苏瑜无奈笑道“如此明显无忧无忧。”

    向来不管他事,自在享乐的父亲突然管他,还为他寻亲事。也当是喜事。

    苏瑜长叹口气,提笔写

    祖父亲启,不孝孙儿

    只能请祖父裁决这件事情。他遥望东边,一只鸟儿停在窗边,鸟儿身后的大树依旧威严繁茂。

    他抿唇低头继续写。

    花团锦簇的江家并不是适合的姻亲选择。

    江松想把平波侯府彻底绑上他的大船。

    他末尾引用孟子的篇章名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江映选中的夫君,很快要去地方赴任。于是他们的婚礼也尽快举行,以避中元节的到来。

    而江芙的婚事,仿佛昙花一现,没有订亲,一切恢复如常,水波平静。

    江映对梳妆的娘子道“请将此桃花簪也簪入。”

    新娘子还未上胭脂,就脸泛红晕,此簪是她与夫君的文定信物。

    江芙望着娇艳欲滴的五姐姐,有些恍思。若她真的有成亲那日,又该是何样子

    这些年,她送走了江府许多的女孩子出嫁。江芙垂着首,一时有些落寞。

    江映笑道“雪儿姐姐成亲,都不见你这副丧样,怎么单到我这里便如此了。”

    江芙的手搭在她华丽的嫁衣袖子上,手有几分颤“我想,我们以后就不好见了。”

    闻言,江映怔泪。旁边的丫鬟婆娘便赶快说了些祝贺讨喜的话。

    江映还是眼含泪光“这府中,我和你玩得是最好的。我明白你的心意。”

    她挥退了下人们,对小妹妹道“我以往虽同你胡闹,但到底比你痴长几岁。有些事还稍明白,你的婚事不仅你自己做不了主,怕是你父母也不行。”

    江芙望着她,自是懂她所说,又为二人分别伤情,她谆谆教导自己而感动。

    “你放心,定是嫁不差的。只是嫁得太好,许是没有在家里肆意。你记住一句佛偈化来得话风动、帆动、心不动,就可活得自在。”

    江芙为她逝去眼眶的泪,道“我懂得。”

    “还有。”江映神情转紧张和担忧,“

    “我害怕。”她猛地抬首,“芙儿,我对咱们家感到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人加好友身份出嫁,芙芙印象会很深刻。

    世俗标准,女主备选的夫婿,还可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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