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又惊又惧。
作为现在唯一能主事的女眷, 江芙哭啼啼,闹得人心烦,闹得人心慌。
“别哭了, 成何体统”胡县令被哭得头晕, 他甩袖招儿子过来。
父子二人去了书房商议。
胡县令罕见的失神乱仪, 他不由道“儿呀,如今可如何是好。宝贝的事竟然被知府知道了。”
窗外的凤尾竹竟然开花, 这是件稀奇的事,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厄运。
胡凤天微微失神。
胡县令恨铁不成钢, 踹了儿子一脚。
胡凤天清醒过来,对自家行礼, 抬首眼巴巴望着他“爹, 咱们别打那穷小子家的主意了。”
“咱们家好好过日子,行不行。”胡凤天眼里有几分憧憬,江芙虽然喂了他药, 他也不敢沾她身子, 但是二人就像平常的冤家相处, “儿子再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胡县令气得手抖,呵斥道“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 而是有人要对付咱们家了。你个蠢货”
“那还不是怪爹,你当是贪别人的宝贝。”胡凤天脱口而出, 他心里怪委屈地,要不然他怎么会被喂了药。
想起这事, 他对江芙又爱又恨。
胡县令恨铁不成钢, 所有情绪都转变为一声叹息。
他负手望天,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江芙也不知胡县令是怎么处理的,县内外的谣言竟然止住了。
屋内胡县令与其子谈话。
胡县令道“等到我们拿到, 就能换取无穷的财富,甚至是高官厚禄。风儿,你忍耐一下。”
胡凤天还未答话,江芙端着茶水进来了。
胡县令大惊,不悦道“你怎么进来了,没有尊卑”
只见她这个儿媳也不怒,只是一脸担心“公爹,我是忧心您和夫君,才进来看看。”
胡凤天倒是满满的开心,道“娘子有心了。”他还赶忙过去扶人,只是那双玉手轻巧将他推开,把茶壶茶杯稳稳的放在桌面。
她这才退下。
原来阿渔的父亲从前出海打渔,放生过一条鱼。那条鱼便给他一颗长生丹作为报答。
胡县令倒不是想自己去吃长生丹,而是想要夺取丹药献给贵人,好谋求飞黄腾达。
知道里面内幕后,江芙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倒是因此想出一个主意。
江芙连夜回到阿渔家里,在他家那颗枣树下,埋下一个锦盒。
然后她继续“挥霍”胡家的财产。胡县令在这并不富裕的乡野,能成为一方富豪,可不是因为经营有方,而是源于剥削与压榨。
她把绫罗绸缎、朱钗首饰、金贵吃食毫无条件的奉给穷苦老百姓。
从床上躺了好几天,刚能下床,要整理内事的胡夫人傻眼了。家里除了一摆设,内力的金银珠宝皆是一空。
她气得吐了血,一问才知是少夫人的做得。
其实也不能光怪江芙,而是胡县令用了家中大半财产去贿赂知府,才逃过一劫。
加之江芙的大方施舍,胡家才空了。
胡夫人派人去押江芙过来审讯,那边县令却得到了好消息,这回真在树下挖到了宝贝。
他激动地打开,在绸缎之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里面还附有一张泛黄的纸条长乐无极。
他确定就是这个药丸了。
江芙要被胡夫人打了,胡凤天得到消息赶忙跑过来。
但是仍旧拦不住暴躁憋气的胡夫人,江芙被人按在长凳上。
她对胡凤天道“你还不来替我,难不成是想”
她话没说话,胡凤天就已经冷汗一身。
他感到浑身发痛。
他扑上去为江芙掩护,那又长又厚的红板子,拍到他身上,顿时胸腔都闷痛。
胡夫人心痛的不得了,扶起儿子,骂骂咧咧“都是这个丧门星,若非使他,近来我家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尽管没人出声附和她,江芙却在心里表达赞同。对于胡家来说他真的就是个灾祸。
可对于本地百姓来说,胡家就是个灾祸。
胡县令得了宝贝,又赶到不安,他害怕阿渔发现宝贝没了,来找他的事。
毕竟是他长时间派人去他家寻宝。
于是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把阿渔寻了名头关进大牢。
刘家没了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瞎眼老太婆,能翻出什么花样
胡县令觉得高枕无忧了,就算妻子给自己说儿媳妇败家的事,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没有发火。
这钱大半他用了,还有就是他们胡家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这点财产,他根本不放在心里。
傍晚,江芙披着披风,提着篮子,去监牢看阿渔。
一段时间不见,他更黑了,也更瘦了,神情憔悴。
江芙已经让胡凤天吩咐过狱卒了,不让他们虐待阿渔。
只是他这样,也并不好过。
见到来人,刘渔只觉恍若隔世,他鼻头微酸,不想让来人看出自己的窘迫,他转过头去。
江芙叹道“你在怪我,你觉得我贪慕虚荣是吗”
刘渔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混乱也不清楚。
总之他只觉见她一面,是很好很好,也是很遗憾遗憾的。
江芙道“你不要担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几日后,胡县令正在前堂审案子,他惊堂木一拍“快给我打着狡猾的妇人。”
胡县令的院子却闯进了一群官兵,是府级别的。
只听为首的小官道“府君接到许多百姓诉冤,胡正河贪赃挖法、为钱财害人性命、其子依仗威势,收敛钱财,抢夺民女。”
胡府的几位主事人听,几乎都瘫软在地。因为这些事,确有其事。
唯有胡家这个儿媳妇还站着。
胡夫人颤抖着手,对小丫鬟道“快去前堂找老爷。”
江芙却有一丝心悸,她暗道奇怪。
这胡家马上就要得到惩罚,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过了会儿,那丫鬟踉踉跄跄跑回来“好多血,好多血”
她说的含糊不清,胡夫人还以为说的是自己夫君被官差揍了,差点晕厥过去。
细问才知,是胡县令审案子,打死了一个老妇人,而也是这时候,府君从上面批得的指令下来,暂时罢免了胡县令的官职。
江芙问“那妇人是谁”
丫鬟抚平心境,道“是南边砍柴阿渔的母亲。”
江芙只感觉脑袋哄得一声。
胡家作恶多端,敛财过甚,被抄家了,很多家眷都难逃制裁,但一些丫鬟婆子设法逃脱了,还一个少夫人也无踪迹。
知府大人,当然没有那么好心替百姓们出头。之前胡县令可是孝敬了他不少好东西。只是胡县令那里有更好地东西,却不给他,着实让他恼怒和痒痒。
这才顺应民意处置他。
胡县令被关在单独的监牢里,府君几乎每天都过来审问“你把宝贝藏在了哪里”
他一开始不说,后来经不住言行拷问,说出了藏的地方。
但是知府派人去找,他说的地方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没有什么宝贝。
知府认为胡正河撒谎,又是一顿严酷刑法。
胡正河却是有苦说不出“大人,我真的是把他藏在了那里”
知府大人阴冷一笑“你认为,我会相信你拙劣的谎言吗”
胡正河嘴角深处鲜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他不由老泪纵横,他现在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江芙当时趁乱把阿渔放出去,二人又为老母亲收了尸。
江芙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她眼睛红通通,满是愧疚与伤痛。
阿渔只觉这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母亲哭得悲切。不论这人之前做过什么,她都是他的朋友。
江芙却受之有愧,她喃喃道“若非是把东西埋下去,你就不会被抓,你的母亲也不会因救你而亡。”
她这时候已经陷入无比的愧疚之中。
若是江芙没有插手樵夫阿渔的事,阿渔也会被抓去,进行严刑拷打,冤死狱中。其母为其伸冤,然而还没有出门就饿死在屋里。
因为无人像江芙那样,偷偷送食物给阿渔的盲眼母亲。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却又真正改变了。
毕竟樵夫阿渔活下来了。
江芙与阿渔为给老母亲办了葬礼。她留下碎银和银票,有些气力不足地道“阿渔,若你以后有事,默念我的名字。我要去青城山了。”
阿渔望着少女,白衣玉带,一如初来时的模样。
他知道他们之间,终究止于此。
“江姑娘,等我一下。”他跑回屋里,一刻钟后,捧着破旧的长盒子出来,“都是这东西惹的祸。”
“我家根本没有什么宝贝。”他掀开木盒,里面是一卷残书,“可是他们不信。”
江芙一怔,最终道“也许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听得,想看的。”
阿渔把残卷递给她“姑娘说过自己是修行之人,我愿意相信姑娘。这个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可能对你有用。”
是的,阿渔的父亲确实放生了鱼,得到鱼的回报。然而回报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长生丹药,是一卷残破的功法。而且只有筑基以上的生物才能修炼。
贫穷的鱼无以报答,只能用自己修炼的功法报答。
江芙翻了这是妖俢秘法,与人无关。
怪不得,能好好的在阿渔家里待那么多年。
不过可见也并不高明,连妖怪都没来夺过。
人类却贪心的抢夺,他们以为的宝贝。
也实属可笑。
江芙阿渔愧疚,是不可能再要他东西。
只是阿渔道“姑娘不要,我就将它烧了,省的再惹祸患。”
江芙有些不忍,她在修仙上,还是很穷的,随便焚烧秘籍。不管她能不能修炼的秘籍,她都觉得可惜。于是便收下了残卷。
但是江芙望着阿渔澄澈地双眸,不由想这双眼睛的主人,要是知道是自己设计,阴差阳错害了他母亲。他还能这样对自己吗
江芙在心里默默发誓,要保护刘渔的一生的安全。
她行了道家礼“无量天尊,贫道告辞。”
阿渔冲她笑,露出虎牙“江姑娘,你真的不像一个出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冷静下来,也会推算出原来事情的走向,只是她还是痛苦。
她陷入纠结,是不是插手别人的人生,会造成别样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