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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下山
    川蜀虽然不如闽福酷热, 但是冬日也是极少下雪。

    这样皓白的天地,让江芙安心不少。

    她在京都时,每年都会历经苍穹冰白。一片雪花落在她鼻间, 江芙微微一颤, 她哈出的气的都是白色。仿佛在京都。

    盆里的鱼儿吐着泡泡, 江芙已觉他有异,倒不觉得它奇怪, 也不害怕。

    她望向洞旁一棵老梅,老梅身边已有新梅。

    新梅亭亭玉立, 红花淡雅。江芙觉得这不该是一岁之期。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江芙自问,喃喃一叹, “又过了多久”

    忽然, 木盆里的鱼儿破水跃,水花溅在江芙的手背,一连三次。

    她对鱼儿道“你是想告诉我, 三年了。”

    她素手伸入盆内, 抚摸它光滑的鱼体。

    鱼儿先是未动, 后又活蹦乱跳的离开。

    江芙感觉他有点害羞。

    江芙摸摸他“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你是害怕, 还是害羞”一双明澈的眼睛望着鱼儿。

    锦鲤倒是不动了,任她摸了摸。

    用木盆盛水太过笨拙, 江芙凝神,心有所感, 她砍了一截翠竹。

    松竹是四季常青之物, 即使是皑皑白雪的冬日,也挺拔碧青。

    江芙很快编织完一个竹篮。

    她提着篮子,弯腰鞠木盆里的水, 鱼儿在刹那间也被她网进去了。

    她指尖倾泻丝丝灵力,然后屏息提起竹篮。

    水在竹篮子里,凝拢不散,一丝未泄,锦鲤欢快的游来游去。

    江芙露出丝丝微笑“可矣。”

    她犹感筑基之体稳固,甚至隐隐有向上突破的之感。她虽是水系之体,但要凝水不散,行鱼篮观音的本事,还是有难度的。

    她还是做到了。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鱼儿啊,鱼儿,你何时能凝神化人形”

    忽的,树梢的雪簌簌落下,一根枯木嘎吱作响。是寒冬,家里缺钱,不得已来砍柴的老樵夫。

    白茫茫一片,偶尔风雪交加,他不免迷路,却在这里窥见了毕生难忘的奇景。

    素衣白裙的女子,手提竹篮。雪肤花貌,明眸樱唇,浅浅素手下的篮子里,波光粼粼。

    竹篮里盛着水,不漏一滴,还有一尾鱼游动。

    这时一片雪花飘到他鼻尖,他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对上女子扫过的眼神。老樵夫慌忙跪倒“妖女,不不仙女,我不是故意闯入您老的地盘,我迷路了。”

    在他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过许多神怪故事。河里住着龙王,百年银杏树有神智,跺跺脚出土地神,而雪天的山里有白发妖女。

    据说冬日,白发妖女居山不出,掌控风雪。

    对这种神怪,凡人向来是敬畏的。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额头几乎要低入雪堆里了。

    江芙亦是惊愕,没想到这样幽静的山里,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还有人能进来。

    她非妖非仙,是人罢了。

    素手微抬,一阵风雪忽疾,落在老樵夫的肩头,柴堆。

    当他感觉雪化了,面前的不是雪地而是湿漉的土地。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你总算下来了,吓死老婆子我了。这么大的雪不得了。”

    “我在家里坐不住,就跑来这里等你。”

    老樵夫懵懵地起身,看着眼前熟悉的青青小路,脚下踏实的土地。他有种不踏实虚幻的感觉。

    怎么就到山脚了

    他老婆欢喜地抬抱柴堆,笑说“老头子,你还真有本事。”

    大雪天里坎了这么多柴,安全回来。

    老樵夫粗糙的手指向那堆柴,抖动道“跟着下来了”

    望着老婆子欢喜的眼神,他终于撑不住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我遇着妖还是仙了,她没杀我。”

    还把他送下了山。

    青城山是道家修炼福地,本就有些玄妙的故事传出。而最近这两年传的格外多。

    春来破冬,小孩子入山寻野枣野椒。遇到了来觅食的白额大虫,血盆大口一张,白白嫩嫩的孩子被塞进去。

    小孩子们的哭声和恐惧,惊动正在冥想的江芙。

    她快速赶到外面,大虫嘴里叼着个孩子。

    她破开一竹子,朝那大老虎的眼睛投掷。

    白额老虎的右眼血肉模糊,哪还管得了嘴里的食物,痛苦地乱打滚,吐出了口里的小人。

    没来得及的跑得两个小孩子止住哭声,其中一人勇敢地跑过去,他按住腹部喷血的小孩。

    看到这么多血,他又忍不住哇哇哭起来“刘江你忍住,我背你回去吃春卷。”

    由于惊吓和失血过多,地上的小孩脸色苍白,双眸合拢,已经昏厥过去。

    “牛娃,小心”另一个小孩子不禁出声喊道。

    原来是那张白额大虎,疼痛难耐,摧折了许多花草树木。它心怀愤恨,难以平息,于是举爪挥向着俩孩子。

    又是一根青竹,不过这次一端削的尖尖的。

    直接穿入了老虎的喉咙,轰然后倒。

    江芙转身离开。

    修道之人大忌,她已经在边缘横跳。那孩子死气绕身,本就有一死劫,只怕就是应在今日。

    她保下了他的尸身,却不能再做什么改变了。

    “仙子,您等等。”那被称作牛娃的孩子,咬牙跑过来,拽住她的衣袖。

    洁白的袖子沾染血污,玉般的手显露。圣洁与贫窘相对,小男孩讪讪地放下,又忍不住渴求“求求您了,白娘娘,救救刘江吧。”

    “刘江。”江芙停住脚步,不是为“白娘娘”这个称呼,而是为小孩的名字。这是她第二遍听这名字。

    第一遍只是微微有意,而第二遍心思竟潮涌起伏。

    她转身去望那地上的孩子。

    他脸上血污横行,但依稀可见清秀的眉目。

    牛娃和另一个孩子希冀地看着她。

    江芙心情复杂,原来有些事情插手了,就会因果缠身。

    无怪忽道家讲究独身,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她撕下白袖,为小孩裹腹,红血晕染了丝袖。小孩没有醒。

    江芙朝他命脉处,输送了一分灵力。

    她与他本无缘,他原都不该出生。

    可是她插手了他父亲的事,于是就有了他的诞生。

    “刘江,我送你回家。”白衣女子横抱起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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