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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故人南下
    渐渐的, 南方的树木也从枯黄到凋零。江芙在府内安心住下,与县令既不清热也不冷漠。

    让人难不准她的态度。

    好在县尊并不恼怒,还允她在城内走动。

    那厢, 吴三娘在回家途中,并不顺利。小舟沉沉浮浮,教多年未坐船的她呕吐不已。

    幸运的是,她只是难受, 人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

    一天夜里, 船靠在码头歇息, 遇强盗。护送的差役不敌,吴三个女人被逼入江。等熬到本地官差来搭救, 把人捞上来后, 浑身冰凉,甚至发僵。

    众人皆认为,这妇人六七个月身孕了, 寒夜里又入水,怕是活不成了。

    另艘客船里, 凄凄风浪,烛火摇曳。人影时明时暗,仆侍掀开帘子。

    船舱内的披衣捧卷的儒生,抬起刚健的长眉问“官府解决完那些水盗了”

    仆侍点点头,面色却不悦“那做官的一听是您,切磨半天才整兵。狗眼看人低。”

    儒生放下手里的书, 他弹劾座师,得罪天下最有权势的首辅。天下人疏离甚至厌弃自己,很是正常。

    人情冷暖,不正是如此何况还是在云波诡谲的官场。他吐出一口郁气“何必理他们。”

    “正是因为他们怠慢, 那船上妇人才坠水了。听说还怀着孩子呢。”侍随愤愤不平道。

    “什么孕妇落水”卢秀生起身。

    众位兵差,看着苍白湿冷的妇人。都有些可惜,这般枉送了性命。

    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个文人模样,一个仆从打扮。

    为首的官兵喊道“闲杂人等,勿要靠近。”

    只听那文人道“我赴任岭南的官员,略学过医术。听闻有人落水,特前来诊看一二。”

    他进士及第,初入官场时,在翰林院修书。借此读了各种书,对医术也了解了不少。

    加之他有过奇遇,身体能镇阴煞之气,倒是快成了半个大夫。

    这些人近了打量他。

    这文人衣物素饰,不像是个官员,反而像个贫寒的书生。好在他气宇不凡,英气十足,倒让人不由自士敬畏。

    领首的官兵识得侍从,也就明白这书生正是大名鼎鼎的卢秀生。本是一介卑寒,但会试时碰上首辅江松做士官。遂与江阁老有了师生名分。

    可谓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顺顺利利从翰林院晋升,又有首辅撑腰,前途无量。奈何以下犯上,竟然上书弹劾自己老师,专权篡职。

    一时间,朝廷上上下下震惊。

    江阁老颜面无光。

    卢秀生还没等到老师的发难,反而是等到了天子的斥责降职。

    于是他从清贵的翰林院侍讲,贬谪去了苦热的岭南做七品小官。

    众人无不笑讽他。

    就连江南的官员们,都知道了这等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那官兵是武官,卢秀生被贬斥,但好歹是文官。他不会在面上给他难堪。

    他笑着道“原来是卢大人,方才就是你热心地令随从报了官。”

    卢秀生急切有严肃道“让我看看这为娘子。”

    官兵令众人散开,让卢秀生来管这档子事。救活,救不活的,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

    卢秀生蹲身,看她瞳孔,面唇,然后略把脉。脉搏竟还有微弱的跳动。

    “人还有气。”卢秀生遂不再顾男女大防,在地上那妇人胸口按去。

    在众人惊讶中,妇人吐了几口水,昏昏然睁开了双眼。

    按常理说,大着个肚子,又跳了寒江,早该去了。怎么可能还有气,还被救回来了。

    众人也不知该说,这妇人命大,还是这位大人医术高明。

    反正卢秀生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

    吴三娘醒后得知,是这个大人救了自己。实乃万分感激,就快到扬州了,若死在这里,那是多年的冤痛。只觉近日多遇贵人。

    一番攀谈下,卢秀生知道了这几个护送妇人的男人,也是岭南人。

    还是他要任职县的邻县差役。

    那武官道“卢大人,此地南下,多崇山峻岭、毒虫猛兽,甚至水盗猖獗。你又是北方人,不熟悉南方地形。”

    他抱拳道“我派人护送这个吴娘子还家。你便和邻县的差役赴任。这样正好有人护送又熟知路线。”

    卢秀生看那武官,三十多岁,方脸正眉,身体健壮,好生生的一个威武大汉。

    未想性格和相貌一样豪爽。

    和平日里接触的文官十分不同,以往的同僚几乎都躲着他,还未有人对自己这么热诚。

    卢秀生一时心暖“多谢大人,只是不知大人姓什么”

    他又转头向吴三娘“娘子可愿意”

    “我姓李名四强。”李四强施礼歉声道,“不该以传言定人,多有怠慢了。”

    卢秀生施了文礼,笑道“虽是初见,我认为李把总是个好汉。”

    二人相视一笑,隔阂离厌在瞬间消散。

    那吴三娘子,觉得这个在漕运的做活的官兵,是个可靠的人。也为了感谢卢秀生救治,她同意与李把总的人还家,也好尽早让卢大人赴任。

    次日侍从封书,站在漕运大船上。他高兴地说“公子,咱们这真是鸿运开头,接下来肯定顺顺利利的。”

    李四强不仅帮忙护送了人,还让他们搭上了南下的官船。

    对卢秀生来说,这次别说官船了,驿站都不让他用。李四强的援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卢秀生先是一笑,后又一叹“可我不仅不能报答,还要担心会不会连累他。”

    封书安慰道“这都离开京城那么远了,谁管那么多。何况李把总自己都不在乎,您何必计较。”

    卢秀生望着湛蓝的海水,心中寒气凝结,对未知疑虑沮丧。

    他还有再报朝廷,为国做事的机会吗

    知县这日陪江芙打猎,看她骑在白马上,箭袖劲装,英姿飒爽,打了好几个小动物。

    却没有射死他们。

    “阿芙,你倒是仁慈。”

    江芙笑语“他们命中有劫数,不过不可逼死了。留得一线生机,能活的活过,过不来坎的。”

    她下马捡起那只肥硕的兔子“过不去的,就只能做盘中餐了。”

    知县亦是下马,与她同行“阿芙还是仁慈。不过做事留一线生机确实应该。”

    二人去吴三娘家,江芙想把猎到的东西,拿来给孩子们加餐。

    在路上碰到一个着急的中年男人。

    只见他蓬头垢面,依稀可见襕衫,怀里还抱着个女孩子。

    知县不虞“你身为朝廷生员,怎么如此不重礼仪。看看你的衣物”

    这男人是个秀才,应是认识知县。他噗通当街跪下“大人,您要为在下做士。”

    知县疑惑“什么事”

    秀才颤颤巍巍,指责怀里的孩子“有畜生要害我的女儿。”

    知县了然。这人虽说是个生员,但有的男人憋急了,不管不顾的。秀才的女儿也给你睡了。

    他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种事情。他遇上的都上千件了。

    在江芙面前,他给了秀才点钱“你快带女儿去看看,不要误了孩子。”

    天天管这些腌臜事,知县实在烦了。这些时候,看在美人面子装一装,但是不代表他想一直管。

    得罪人,又吃力不讨好。

    他可不想被原著民众赶下去。他拉着江芙就走。

    那秀才跪着追“大人,大人,您要是不做士。这孩子治好了,还得再遭罪。您得救救我的孩子,我就她一个。”

    江芙叹气,看向知县。

    看得他羞耻,不好再拽江芙的袖子。“阿芙,我也不瞒你。这样的事,每天没有十件,也有八件。”

    “秉持公正,你也找不到犯人。”

    “为什么”那双澄净的眼睛盯着他。

    “一抓一大串,甚至一个村的都逃不过。你都穿进去,监狱都不够用。”知县道,“有放牛、牧羊的人。而我是牧民,只要他们别闹事就行。”

    江芙回看,蓬头垢面的男人跪在地上哭,膝盖处磨损出血了。

    她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药丸。

    “这是补齐养血的药,先给孩子吃下去,保存本气。”

    男人给孩子喂药,向她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他把孩子放在一边,抱住江芙的裙摆“求求您,救救她吧。”

    他手上又是泥,又是孩子的血。弄得江芙的白裙变脏。

    知县气急败坏给他一脚,却是被江芙拦住了。

    她微微鞠身,朝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我救她。”

    “现在你要先救她的身,我后救她的心。”

    秀才这才放下手来,抱起孩子,犹豫地看了她几眼。

    “我在县衙,我姓江,你尽可以来找我。”江芙催促道,“快带孩子去看病。”

    她给的药丸,自然不是凡品,滴了她的血,是治疗内外伤的极品药。但是那女孩子的外伤该清理下。

    知县是真的生气,在去吴三娘家,一言不发。

    他感觉到了冒犯,以往不介意江芙发善心,是因为自己应允。

    是他纵容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思。

    是自己惯得厉害,把她心养大了。

    还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他决意,要给这女子一点苦头吃,让她找准自己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卢要猥琐发育,先苟着,等江松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