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清脆又响亮。
所以只要不怕手疼,一个巴掌也能拍得响。
“我你敢”中年男子捂着脸还想骂骂咧咧。
他左右两边的脸都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痕。
心兰笑意盈盈:“就得这样对称些才好看,怎么你是觉得哪边重了或轻了,想要再来一次”紫衣少女挥了挥手,作势还要继续。
那中年男子气虚,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铁姑娘轻哂,环顾四周:“还有人想试试么”
围观者众多,也不全是此等躲在人堆里鼓吹女子卑下论的小人,甚至方才她教训这些地痞时还有暗暗叫好的,只是舆论导向常常从众罢了。
可想而知,若是一个当真柔弱孤苦的少女这样被人占便宜,还要被指指点点,寻找本是子虚乌有的错处,那是多绝望的处境
人群渐渐散开了些。
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放低,自然没有不长眼的还要来找打。铁姑娘摇了摇头,教地上三个地痞滚远些,语带威胁地道:“若再有下次”
流氓们赌咒发誓说从此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然后赔着笑,屁滚尿流地朝着不同方向去了。
有个衣着贫寒的妇人踌躇半响,终是忍不住劝道:“姑娘,你惹上的麻烦可不小哇快走罢,待会儿官差说不定要来拿人了。”
说完便低着头小跑走开,似是这般简单的善意提醒,也怕被人所记恨。心兰原想细问两句或道声谢,见对方如此神态,便不好开口了。
方才不发一言的村女忽而上前,冲着还未完全散开的人群高声道:“你们可知她是谁朱九真大小姐回来了,教训几个刁民又如何”
可真行,把仇恨拉得稳稳的。
但她懂得这姑娘的意思,于是既不承认也未否认。
两人一起离开时,远远地还能听见身后有过路人惊呼道:“我便说她长得像朱大小姐,你偏说是我看错了那些人犯到了她手上,留条命都算烧高香了武庄主跟官老爷称兄道弟,她自然不怕事的了”
“嘘,噤声保不准朱大小姐听得见”
另一人慌忙制止,兴许还捂住了同伴的嘴巴,同伴自然不服,道离那么远定然不会听见的,少吓唬自己。
“”虽然指朱九真,心兰依旧面色微窘。
说得她好似是什么十恶不赦女魔头一样。
“你方才为何要帮我”
村女冷着脸将那一堆沉甸甸的东西复又塞回到铁姑娘手里,也难为她竟有本事在奔跑中还一件不落。
心兰数了数,当真没什么漏的,又自觉今日甚是威武霸气,心情颇好:“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会看不过去的呀不过有些人是没有能力和胆子,我嘛什么都不怕,当然要出手啦。”
顿了顿,挑眉轻笑:“况且,姑娘也不需要我帮吧”她虽打扮只是个寻常村女,又样貌丑陋似易被人厌弃,但决非真的软弱可欺。
果然,素衣少女撇了撇嘴,嗔道:“我看你是没脑子又想出风头,你那武伯伯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你不想着把家产争过来,还敢大摇大摆在街上教训人”
“哦。”再有下次我还管。
铁姑娘很冷漠地应了声,转头就走。
村女絮絮了没几句,就见对方又不理人了,气得跺脚,却没像之前那样跟上,只扬声道:
“哎,我叫蛛儿”
心兰觉得她的名字,定然不是珍珠的珠。
但她有点儿记仇,偏不回头向对方问询。
待回到宅子里,确实已有几个小厮送了大件些的物什来了,神色殷勤却不多留,放下了东西立即便走。
恰遇见时,俱是眼带惊奇地打量了这正经主顾一阵子,每一个终究都摇了摇头,面露沉重。
“你说那到底是不是朱大小姐”
“不知晓,但朱大小姐虽长得极美”
“唉,神医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
心兰头次觉得听力太敏锐也是种过错。
正暗暗气闷,瞧来谪仙般的白衣公子已迎了出来,接过少女手中充满市井气息的大包小包,神态自然仿佛压根儿没听见任何不妥的话语。
因无法讲出来,于是愈加憋恼。
正寻思日后当注意保持距离时,却被一张夹于对方二指之间的红色喜帖吸引了注意力,再顾不得这些有的没的。
轻飘飘的纸,拢共未写几字。
贺卫璧与武青婴,合卺之喜。
这莫名其妙的事儿,怎么就一桩接着一桩呢
一月二十六,宜嫁娶,黄道吉日。
新建的连环庄旧址是新人婚房,再无一个“朱”字。
之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许多礼物上门,一见她便声泪俱下道:朱大小姐在外头受委屈了,竟失了记忆被底下不长眼的人当成是弄虚作假的妖人,竟险些置于死地。如今奉主人武烈庄主之命前来,望迎回小姐到庄中好生照料。
心兰也不拆穿,笑吟吟看他演得口燥唇干。
武青婴回去再如何与她爹爹分辩,态度这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未免太过虚假了吧
那管家好说歹说,终于还是吐露了来意:若怕触景伤情不愿回去也不打紧,只是他家小姐大婚在即,好歹并称雪岭双姝,切莫忘了前来观礼。
铁姑娘应了,他才擦着额角的汗回去复命。
留了满地的礼品,绫罗绸缎名贵药材应有尽有,都下了血本的好东西。若不是心兰确定之前那一遭决不是误会,倒真要信武烈是疼爱侄女的好伯伯了。
譬如此刻在后院,笑得这般和善:
“真儿,你瞧着实在清减了些,怎地不将我送去的药食拣一些来吃你如今借住在神医处,毕竟有些不便,不如还是住回来罢我总要替你爹爹看顾好你的”
少女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我失了忆,住近些方便治。您若没有别的话要说,我便走了,神医还在外头等着呢。”
这些日子,她发觉花无缺在此地的声誉竟远超旁人,连大名鼎鼎的武林世家都恭恭敬敬。他未颔首,那管家就真在门口乖乖等了小半个时辰。
再联想先前他剑下连斩数位杀手,武家固然心里有鬼不敢声张,但竟连句质问都不曾有,就很教人深思了
听到神医之名,武烈的笑意微顿:“真儿,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总要见见青儿送份祝愿才好,神医自会有人悉心招待的”
正说着,门外有道红影一晃。
武烈朝那身影招招手,唤道:“快进来。”
正奇怪新娘子怎么不在闺房待着,却听见一个温润的年轻男声:“师父,徒儿是来”
心兰一转身,那声音便顿住了。
半响,穿着喜服的男子失声道:“表妹”
语声激动,眼中似蕴着三分难以置信,三分欣喜若狂,三分恍然若失,一分百感交集脸半青半白半红白紫,随时变幻。
简单来说,新郎官像个调色盘。
其复杂程度,愣是让心兰给看懵了。
约摸是误会了两人对望的情境,以为是小儿女几年未见后百感交集的重逢,武烈长叹一声:“你们唉,罢了,我早知会有今日。你们且好好聊一聊,说开了也好,勿要让青儿和我失望。”
铁姑娘回过神,在心中暗啐一口。
这糟老头子面慈心恶,不知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自持着喜帖来到庄中,府中几乎每个仆役显见都得了吩咐,知道是“朱九真”来了,各个恭谨却紧闭嘴巴。
偏这新郎官卫璧,竟直到今日才见了面,又是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谁家爹爹会不把这准女婿打得满脸开花,反而还给他二人独处的时间“说开”
可真是语重心长,耐人寻味。
想给宝贝女儿在大喜之日弄个红配绿。
“表妹,自你走后,我常常想念你”这厢,卫璧心神剧震之下已失了分寸,絮絮念叨起来:“我一度以为你已离开人世,也与师妹越走越近,未料到今日”端的是款款深情的模样。
但心兰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急退两步:“打住,我失了记忆不晓得自己是谁,更不认识你,有什么话你且对武姑娘说去,我连这杯喜酒也不想喝,这便走了”
“表妹”卫璧偏还拦住,振振有词地沉痛道:“我知你遭逢大难颇受苦楚,心中更对我有怨,故迟迟不肯回来相认只是师妹亦对我有情,我虽一直对你心生爱怜,又怎么舍得拒绝她的情意啊”
听得此言,心兰跟吞了苍蝇一样的反胃。
合着他夹在雪岭双姝之间是迫于无奈,他也很纠结很痛苦,两位美人都不想伤害,偏偏她们就是认准了这人模狗样的家伙,所以他娥皇女英全都要呗
少女冷笑:“简单点,哄人的鬼话说简单点。”
卫璧只当她在闹脾气,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
只是面对美艳的表妹与清丽的师妹,他当真哪一个都舍不下。
其实他隐约的私心还是偏向表妹更多,可师妹师父愿教多少武功给他,还得看自己待师妹有多用心呢。
这场大婚自然要风风光光地继续下去。
既然师父发了话,为今之计,便先稳住表妹。
“我只盼表妹知道,我心里一刻也不曾忘了你。”卫璧的外貌倒也称得上温润俊朗,语声动情。想来也是,若无一副好皮相,又岂能勾得雪岭双姝一齐献出芳心
如果武烈是想让她深受刺激做点什么,那他成功了,纵然她不是朱九真,也真的有被恶心到这狗渣男,教铁女侠逐渐起了杀心。
大概少女沉默的模样让卫璧觉得她已有些被打动,他再接再厉,目光灼灼更显情深似海:“表妹,我”
那只爪子,甚至预备要搭上她的手了
铁姑娘的破口大骂已抵在了喉咙口,正要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却先听闻窗外传来带着哭腔的喝声:
“卫璧,你好哇你好得很”
着一身鲜红色凤冠霞帔的武青婴恨恨跺脚,气汹汹冲了进来。
铁姑娘的视线却径直略过了情绪激动的新娘子,对上了不知伫立多久的白衣公子清凌凌的黑眸。
对方目光淡淡,似无波澜。
顿了顿,花无缺朝她温雅含笑。
她心中莫名打了个突,虚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再晚我也要今天更新,晴岚nb超大声
今天的花花,也在温柔地对着兰兰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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