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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绿晋江
    春和景明, 江南是个好地方。

    在西湖边儿上,有座日夜都敞开着大门的古朴小楼,唤作“百花楼”。据说其主人爱花, 少说也养了百八十盆鲜花于楼中。

    此地可谓是寸土寸金,不亚于皇城中心。但既然江南大半的地产都归属于花家, 花七公子莫说是仅仅是住在这座小楼里浇花侍草,就算包了苏堤种树也算不得铺张。

    四条眉毛陆小凤难得闲下来没有满江湖乱窜, 懒散地待在小楼中暂住, 同好友花满楼饮酒闲聊。

    “六大门派日前已到了光明顶, 但据说各个铩羽而归, 这件事你可知晓”陆小凤喝了两杯酒觉得身上发热,将红披风解了挂在长凳上。

    花满楼不想饮酒,喝了两口便放下杯,轻声道:“这是江湖上最大的事情,即便昆仑距此路遥,依旧成了街头小巷最时兴的秘闻,何况天鹰教也去凑了热闹,据说两方谁也没占得便宜。”

    “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陆小凤的四条眉毛抖了抖,咂嘴道:“据说除了武当外的五大门派还未逼上明教总坛,有位白衣高手横空出世,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还听说, 倚天剑便在峨眉灭绝师太手中,屠龙刀的下落也有些明朗这却有些语焉不详。”

    “大战虽止,腥风血雨却再难避免。我记得”花满楼微微蹙眉,平津无波的目光投向身侧的友人,忽问道:“西门吹雪去了昆仑”

    “你觉得那个白衣的神秘人是他”陆小凤急着说话,稍被酒液呛了一下, 摇头道:“不可能。他大前日刚同我联系,问我西海和东海,先往哪里走快一些。定是得知了夫人踪迹,要去寻找。”

    花满楼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却更敏锐,他听出陆小凤语气微妙顿了顿,不由一哂。

    江湖皆知,剑神一年只出四次门。

    但没有人晓得,万梅山庄上下为庄主出这四次门,前后耗费了多少的努力他们要探听多少消息,画多少地势图备用,再准备多少银两以及隔空安排最好的客栈与人手免得西门吹雪迷路。

    陆小凤透露说,上年底西门吹雪去寻明教左使一块儿去峨眉,所幸真平平安安地到了昆仑,也顺顺利利地跟杨逍找到了灭绝师太,将其气出个好歹。

    但如今他提着把剑径直朝海边去了。

    据说老管家急得哭天喊地,恨不能将自己一身老骨头拧巴拧巴,给主人做个司南用

    花满楼叹了口气:“可怜老人家的苦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小一坛雕花黄酒见了底,陆小凤也跟着叹了口气,突然转了话题:“新年一到又长一岁,你爹娘是不是又要喊你回家去了”

    花满楼默了默:“何必明知故问。”

    陆小凤忍笑半晌,最终却正色道:“你家中原本人丁极丰,这许多年里却只剩下了两个孩儿。二老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也属情理之中。”

    花满楼向来是个乐观豁达的性子。

    但提及这个话题,眉宇间亦染了愁思。

    “我何尝不知爹娘的期盼兄长们陆续离世,教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他们老迈,全靠我三姊掌管商铺地产,还要照看小侄儿,她更是不易”盲眼公子语声渐低。

    这些事他不必多说,陆小凤也知。

    花家两位老人都是很慈和的性子,因着花满楼幼时生了重病以致目盲,更是偏疼第七子,从来也舍不得违拗孩子的心意。

    且他们也并不能算迂腐,男嗣只剩下了总角之年的长孙与盲眼的幼子,便将家业先交给女儿。花三小姐未婚夫家里门庭也算得上高,父亲乃是京官,就一根独苗,决不允许儿子入赘,为此闹得很不好看。

    那公子硬生生等了心上人五年,既不肯另娶,也不纳妾,实在算得上情深义重。花三小姐既不能抛下自家嫁予夫婿,也不忍让对方做上门女婿被戳脊梁骨。眼瞧着年岁大了,这对有情人实在可怜。

    亲家终于松了口,肯退一步。

    说既如此,那末只要花七公子早日成家掌业,他三姊这些年只算是帮着照看娘家,很快便可好好相夫教子,那便不算太出格。

    七儿娶妻,总比长孙成人来得快。

    花家二老既心疼女儿,又不忍心逼迫儿子,甚至恨不得直接将家业捐出去。可眼看山河飘零,这天大的善金怕只会进了恶狼之口。

    “我非是、非是不愿成家,可”花满楼欲言又止,缓缓道:“可匆匆婚嫁,纵然姑娘不嫌弃我是个瞎子,我却也不能耽误人家。”

    无爱而娶,只惦记人家的肚皮么

    花满楼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陆小凤也很为兄弟发愁。

    他是个浪子,无人逼他成婚生子,正如不会有人强逼楚留香娶了他那三个妹子。虽然首先,便是神侯府四大名捕,也逮不着这踏月留香的盗帅。

    顿了顿,陆小凤第二十一回摸着胡须道:“你若有个未婚妻,又正好两相欢喜,那岂非顺理成章”

    “怎么又说这些”花满楼失笑,轻声道:“这样唉声叹气企盼断无可能的事情,都不像你了。”他慢慢站起身,预备再去拿坛酒,只因知晓对方定未饮够。

    但还没动身,楼下已传来一阵喧闹:“七、七少爷七少爷您在么”那是花家下人们的声音,约摸有十几人涌到了小楼门口。

    花满楼循声而去,稍稍扬声:“何事”

    花父花母知道儿子喜欢清净,等闲从不教人打扰,至多打发一二仆役关心楼中是否有甚么短缺。

    “少年您在便好了。”楼下众人的脚步声有些沉重,似乎部分仆从正在搬运甚么重物,花满楼还分辨出了管家指挥勿要磕碰的声音。

    花满楼愈加疑惑,问其究竟有何事。

    管家是个中年男人,声音充满喜气:“那殷家小姐,咱们未过门的七少夫人,今儿个就要到啦,老夫人命我们拾掇整齐,您总得与殷小姐见上一见的。”

    盲婚哑嫁总是不好的。

    看着七少爷长大的管家分外开明地想。

    眼看无数蔟新家具与名贵装饰流水般地被花家仆从搬进小楼内,陆小凤回忆之前与好友的顽笑,不禁瞠目结舌:“哪哪个殷家小姐”

    这话本是在询问问花满楼。

    但对方已全然愣住,满头雾水。

    花家有位年轻的下人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白眉鹰王的孙女儿,殷离殷大小姐呀”

    “谁”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呆住了。

    一脸茫然,只因连听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到了下午,整座百花楼焕然一新。

    其实花家虽家大业大,却不喜铺张,但为少爷小姐选的物什自然都是极好的。小楼虽称不上雕栏画栋,总归也是古朴典雅,其中名卉更不知价值几何。

    但现在,里里外外都透着奢靡阔气。

    就连花满楼的沉香木发冠也换成了镶金嵌玉的,舒适妥帖的布衣也改做一袭绣了银线云纹的杏色锦衫,只是这贵公子犹在恍然:“李叔,这这事从何说起啊”

    “这本是番旧年笑谈,七少爷自然不知道。”管家张了张嘴,笑道:“殷姑娘同您虽非指腹为婚,却也差不离。咱们夫人年轻时与殷姑娘的娘是好姊妹,只是后来唉,也怨这世道多艰。如今殷姑娘已经长成,也是时候谈一谈当年的亲事了。”

    方才一番询问,两人已知晓殷离原来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陆小凤觉得这事巧合得很,也很有趣,不由插嘴道:“你们见过那位殷小姐了没有”

    管家摇了摇头,又很快殷勤劝道:“纵然未见得,但殷姑娘父母俱是好相貌,定也是极美的。且天鹰教自当年扎根江南,咱们也算是知根知底,七少爷与未过门的七少夫人都是江湖新秀,岂不是正相宜”

    盲眼公子动了动唇,终是未语。

    陆小凤琢磨着,花家二老总不至于给唯一剩下的小儿子娶个凶巴巴的母夜叉回来,便也没有多问,只促狭道:“人家姑娘见着这番大阵仗,兴许要羞得不好意思来做客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提花满楼目不能视这个缺陷。管家检查过整座楼,见自家少爷实在仪表非凡,有些与有荣焉,又躬身一礼:“夫人还在等我回去复命,算算时日怕是殷姑娘都要到家里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添了几句,干笑道:“七少爷不必烦忧,老爷夫人决没有随便找位小姐逼着您成婚的意思。不过是相看相看,相看相看,哈哈哈”

    这话本是安慰,反让花满楼更加紧张。

    他姿态虽不至于坐立不安,然向来温文尔雅的神情,竟变得从未有过的纠结矛盾。

    看得陆小凤本来想说自己出去避一避免得尴尬,又实在不忍心开口留好友一个人等待了,且他自己也是极为好奇的他见识过不知多少桩离奇案子,却从未见过小儿女相亲一事。

    便仍旧厚着脸皮坐下喝酒。

    漏壶里的水滴答了近两个时辰,久到他抖着四条眉毛百无聊赖,想开个顽笑。让花满楼将大门一关自去睡觉,人家姑娘来了,不妨带出去吃个夜宵

    暮色渐渐笼罩初春的江南。

    花满楼终于听见楼下传来了动静。

    有位嗓门颇大的姑娘喊道:

    “请问,这儿是花七公子的住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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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凶巴巴,母夜叉

    蛛儿琢磨了一下,自己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