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胧月没有小孩儿。
他的体质也注定了不可能拥有血脉相连的孩子。
但怎么说呢。与自己同龄,呃或不同龄的未婚男性相比,他是真的更会照顾小孩儿,也更喜欢小孩儿。
在神胧月的认知中,孩子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开始,但在精神上,又与已被社会驯化了的人类截然不同。
是种只能存在十几年的梦幻生物。
是种生来就具备种种可能性的独特存在。
总有人喜欢说孩子们像是白纸,生活会逐渐赋予他们各自的色彩,将他们变成不同的成年人。
但在胧月看来,那个过程却很残酷。与其说是白纸上被添上了彩道,不如说是那些画笔留下的痕迹吞噬了最初的纯白。
咳咳。这就扯得有些远了。
胧月拿刀的手很稳,很快就将挑出黑线的鲜虾切成了虾碎。但在放入锅中之前还是略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并没询问两个孩子会不会海鲜过敏。
嘶。
他犹豫了不到三秒,就把虾碎放到了一旁的碗中备用。好心办坏事是他最不乐意看到的情况,海鲜粥是做不成了,蔬菜粥孩子们也不见得会多喜欢胧月思索了片刻,干脆直接上楼,又敲了敲伏黑家的大门。
然后礼貌的后退一步,生怕孩子们会感到不安。实话实说,伞婆婆不在的情况下,他都不怎么期待伏黑妹妹会开门了。
但没等他继续开口,那扇总是毫无反应的房门却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怕生了
“叔叔。”
胧月抿了抿嘴,没有强调自己更想被叫哥哥的事实。他没那么矫情
“伏黑妹妹和伏黑弟弟能吃虾仁和鸡蛋吗”他小声问着。“很快就能弄好,就是粥还要等一会儿。”
津美纪的脸蛋又红了起来。女孩儿的敬语还有点儿磕绊,想表达的意思倒是清楚
“不用这么麻烦您”
她慌张的样子也很可爱。
“我们我们有钱定外卖的”
胧月憋住了一声笑。神情柔和,语气却很坚定
“别这么客气,你们小孩子总是吃外食也不太好。”
“而且叔叔我是独居男性嘛,每次做饭都把握不好分量的。这次也是一样,那点儿章鱼烧可填不饱我的胃啊。”
他歪了歪脑袋。故意又笑了笑。
“如果伏黑妹妹、伏黑弟弟能帮我分担一下,然后说两声好吃就算是给我的回报了。”
胧月甚至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搞得他自己都有点儿不自在了起来是不是太油腻了有些过头希望这孩子吃这一套。
还好他皮相不错,皮肤与发色都比常人更浅,不知怎的,女孩儿就感觉自己眼前站着的似乎并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只会咩咩叫的绵羊。
然后绵羊还朝她眨了眨眼各种意义上的布灵布灵,非常、非常的卡哇伊
津美纪
津美纪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呜呜绵羊叔叔哦不是总之她是真的很想吃
小女孩儿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刚刚章鱼烧那q弹的口感,与恰到好处的调味料。虽然造型略有一点奇妙,不够圆润,但味道真是一绝
她她也知道吃陌生人的食物不好
这是不对的很危险
但伞婆婆毕竟是为了他们两个联系过儿童相谈所日本负责调查父母有没有虐待儿童现象的组织的好人,虽然眼神有点儿凶恶但她肯定不会和陌生人联手欺骗他们两个的,对吧
而且她也没有真的完全开门就连章鱼烧,也是自己吃了没问题,才剥掉那些脆脆的外壳喂给惠的
没关系的对吧
津美纪的脸蛋更、更红了一些。
胧月被她渴望的表情给逗笑了。在女孩支支吾吾的回答里确定了她和弟弟都吃过鲜虾与鸡蛋后,他迅速溜下楼,很快就带着两个饭盒折返回来。胧月不让津美纪开门,像投喂小动物似的把刚做好的鲜虾滑蛋、海鲜粥递给了门内小小的女孩儿。
“呜谢谢您”
“不要这么客气,希望你们能爱吃要注意点儿,别让弟弟被烫到了哦”
“好的对、对了,请问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没错哦,竟然还没自我介绍,抱歉啊我是住在你家楼下的神胧月。这样说来,伏黑妹妹的名字是”
“我是伏黑津美纪。”女孩抿了抿嘴。表情格外认真。“他”
“惠。”男孩子奶声奶气的喊了起来。“是惠哦。”
胧月没忍住笑了。突然真的很想摸摸这对小姐弟的脑袋。
但为了避免被当做炼铜癖抓起来的嫌疑,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现在是暑假。
简单点说,就是一年级的津美纪也不用去学校的好日子。
但小女孩还有照顾弟弟的重任,所以并不会出去玩耍。胧月不想做的太过,所以并没给两个孩子准备早餐。但中午时还是没能忍住,过去了一趟。
第一天,伏黑家的监护人没有回来。胧月做了甜口的咖喱饭,下午烧了秋刀鱼。
第二天,伏黑家的监护人没有回来。胧月试着包了包子,失败,最终下了成品水饺。中午吃了些炒菜,晚餐则是把早上的肉馅煎了煎,变成了奇怪的中华汉堡。
第三天,
伏黑家的监护人还没回来。
第四天
还是没有回来。
“确定不用报警么。”胧月感到一阵不妙。“冒昧问下,这种情况算是正常,还是”
“正常哦。”
惠奶里奶气的回道。还是五短身材的小男孩儿站了起来,胧月看着就有些不放心,忍不住伸手想去扶他。
但这异常体贴的小家伙意外的蛮要强的。他没有去搭胧月的手,而是凭自己的力量跌跌撞撞的跑去一边,没一会儿就拿了一本日历过来。
已然获得两个小家伙的信任,得以登堂入室的胧月他歪了下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眼前的小男孩儿。惠把日历放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后非常珍惜的双手接过那枚橘子小孩儿的脸颊肉肉的,有着可爱的婴儿肥。
“”胧月看着惠,努力把那句真可爱啊给压了下去。
接着他顺着男孩儿的意思,翻动起手边的日历。上面的字体格外稚嫩,几乎全是假名。这一看就是刚上小学的津美纪妹妹的手笔。
日历越往前翻字越多,还有不少日子被画上了小花朵,或是代表着医院的红色十字架。可爱,可爱,真的非常可爱。
接着胧月的眉毛就不自主的跳了一下7月31日,那个位置并没有童稚可爱的字体,而是被一个血指印占满了。
这个大小,应该是伏黑先生留下的指印吧。
“原本我们每周都会去看律子阿姨两次。”惠小声嘀咕着,小心地撕开橘子,放进嘴中。“最近那个人一周才回来个一次两次,也不提去看阿姨的事了。”
胧月看着惠,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他仿佛在不知不觉间窥探到了某个未知身份的成年人的隐私,在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打听到了对方的生活状态,并相当主观的做出了某种推测。
愈发病重的母亲
不负责任且似乎有些危险的父亲
什么的。
胧月笑了笑。
“惠好聪明啊。”他轻声说着。小心地拢了拢男孩儿的额发。“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还能记得这么多事”
胧月故意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惠。小男孩儿的表情变得格外局促,接着如他姐姐一样涨红了面颊。
“小惠莫非是天才来着”
“才、才不是”
小男孩儿和他闹了一会儿的别扭。但很快就把最后两瓣橘子塞回到了他的手中。胧月明白这就是我们和好了的意思,忍不住摸了摸男孩儿的头。
津美纪很快也打完电话,打开了房门。小女孩儿的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但她此刻的神色却很自然,还提了些在楼下买到的鱿鱼丝等怎么看怎么像下酒菜的小零食。
津美纪微笑着对胧月说是一点儿一点点对他近几日照顾的谢礼。
她还是很容易害羞,那模样仿佛是觉得这点回礼根本配不上这位邻居叔叔的好意。一刹那,真的只有一刹那胧月觉得很不爽。
他们都是很珍惜他人的那种小孩。
作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点懂事过头了。
“津美纪真是好孩子啊。”他自然无比的做出夸奖。那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但一点儿都不像是安慰小孩儿时的空话。“惠有这样的姐姐,一定很幸福吧。”
惠能分辨出这是夸奖姐姐的话语,于是立即大声回答“没错”胧月被逗笑了,虽然都是有点害羞的性格,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还不会为直白的对姐姐表达喜爱而难为情
要珍惜这几年啊。
当然,现在会为这话害羞的是姐姐就是了。
今天的早饭,是玉米肉的蒸饺。
“我终于成功了啊”胧月简直想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可以录制教学视频了。”
一周过去了。伏黑先生依旧没有回家。
实话实说,胧月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了。首先,他主观上不愿相信有人能抛弃这么可爱的一对姐弟而且户头上还有钱打来,生活费是没少给的所以两个孩子肯定没被抛弃。
大概吧,希望如此。
其次,胧月第一次进伏黑家门时就发现了。虽然母亲一直住院,父亲又基本不在家但伏黑家却非常干净。除了难免的一些因日常生活而带来的杂乱,家里既没有东倒西歪的酒瓶,也没有可疑的粉末,以及与环境眼中不搭,明显属于赃物的金银首饰。
最好的消息还是同样没有血迹或其他任何暴力残留。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儿童相谈所也拿伏黑先生没办法了。
和真正的渣滓相比,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但是,但是啊,胧月。
换个角度想想,明明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和儿子,家庭环境也不算差,甚至还算有钱为什么伏黑先生就是不肯回家呢
中午胧月做了中华炒饭。
小惠的那份没放胡萝卜但青豆加倍。
小惠嫌弃jg
“”神胧月神游天外。“是不是死了啊。”
他用孩子们不可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和津美纪妹妹抢着洗碗未果后帮两个孩子整理了一下家里的干湿垃圾,还往冰箱里塞了不少应急粮食。
咳,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明天我也无了呢神胧月是这样想的。
接着他穿好鞋子,熟练地拎起伏黑家分好类的垃圾袋然后在转动门把手,走出门的瞬间,和那个叼着烟没进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
“”
野兽一般强壮,野兽一般狂暴,野兽一般危险的男人,他嘴角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暗绿色的眼珠里闪过一道险恶的光。
男人先是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眼门牌似乎在确认自己没认错家门。
这不合理。伏黑家住在顶楼的最边上,走错的可能性无限约等于零。
胧月瞬间就意识到了。连带着也意识到对方的动作就是想要让他放松警惕当然了,这个意识到的瞬间,眼前俊美又邪异,强壮而危险的家伙就边笑边朝他桶出了一刀
“你他妈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胧月隔壁老王。
胧月不对,我是你爹。
甚尔笑死,我爹死了
突然感觉文名也可以叫伏黑家的饭